钟情怕到相思路,盼长堤,草尽红心。动愁吟,碧落黄泉,两处谁寻 !
她本就体弱虚寒,到了冬日更是手脚冰冷,睡觉时都要在脚下放置暖炉。他觉得那样危险,怕万一火炭泄露烫伤。所以他曾特意微服私访,去长安城里颇有名望的大夫处问询,这才知道妇人本就由于每月葵水和妊娠等先天气血不足,所以体寒虚冷之症很正常。
说到偏方,老大夫笑说民间倒是有传说,将妇人的双脚置于其夫小腹处,可由男子丹田的阳气养其气血,持续三月便有效。他信以为真,常在她睡着时将她冰冷的双足置于自己滚烫的小腹处,虽然不见得有奇效,可是看到她睡得香甜时心里也是开怀的。
只是这些,她从来不会知道。
天亮以后太医们纷纷到了清宁宫,此时皇帝已经洗漱毕,正在外殿候着,而皇后果然体温回复,只是双足依旧寒冷如冰。
后宫是一个谣言传的最快的地方,皇后的事不到一天就传遍了整个皇城。
朝中诸臣本来就对皇后有很大的偏见,而皇帝居然因为她昏迷未醒就绰朝不理政事,一时间妖后媚君祸国之说在朝臣中传的纷纷扬扬。
堂堂国母,在禁足期间居然违令擅自离开寝宫,并且赤足奔走于太液池到上林苑之间,而且夜不归寝等等传闻不尽其说。
而同时,皇后的种种荒诞行为正好将贵妃的持重和端庄衬托出来!
皇后是在第三日午时醒来的,仪芳等人侍立在侧,皆难掩激喜,泪盈于眶。
可大家谁也没想到的是,这几天一直守护在侧的皇帝在皇后醒来的那一刻却面如寒霜,走上前去冷冷质问道:“你可知罪?”
皇后柳眉一挑,一时间无比激愤,凤目圆瞪,冷冷的回视道:“臣妾因何获罪?”
“你自己的所作所为像个皇后的样子吗?这还要朕提醒吗?”皇帝怒形于色道。
皇后愣了一下,大约是很少见他这么声色俱厉的对自己说话吧,蓦地冷然而笑,笑的有些诡秘,似乎像是故意要奚落他一般,瞟了一眼在场之人,道:“陛下不就是死了女儿心里不好受吗?怎么现在来向臣妾兴师问罪吗?”
她这句话说的暧昧不明,让人不由得怀疑秀嘉之死与她有关的猜测。就连仪芳等人也惊呆了,再看其他人更是面面相觑。
皇帝已经震怒,霍得走上前去狠狠的一掌掴向皇后,只听得一声闷响,皇后被那气势汹汹的一巴掌从软榻上打翻,摔落在地时带翻了一边的矮几。
“娘娘?”仪芳冲了过去,皇帝却连看都不看一眼,怒气冲冲的转身拂袖而去。
太医们也都见风使舵纷纷告退,霎时间,大殿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和空旷。
“娘娘,您没事吧?”濉溪等人冲了过去,小苏拉红着眼眶拿出帕子给她擦拭嘴角溢出的血丝。“娘娘,您好不容易醒来,何苦要跟陛下置气?陛下好容易来了,这一走怕是以后再难有明目来了。”随溪又是不解又是心疼道。
皇后苦笑了一下,神情有些凄伤和无奈,道:“看到这情景,我便知道自己闯了祸,又让他为难了。我给他台阶下,总好过让他自己找台阶吧!”末了,惨然一笑道:“这还是他第一次打我,出手居然这样重?”说着就要起身,仪芳等人心里才霍然明白过来,都是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皇后面上神色微微一僵,再试了一次,忽的失声叫道:“我的脚?我的脚怎么了?”众人都是不明所以,却见她神色忽然变得激烈近乎癫狂,手撑着地想要起身,仪芳等人欲扶,却被她狠狠的甩开了。
她一遍一遍的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不听使唤了,费了半天的劲头好容易扶着身边的软榻爬起身来,可是脚刚一触到地面立刻就有一股蚀心般的酥麻刺痛涌了出来,惊呼一声重新跌倒。
“这到底怎回事?你们快说?为什么我的脚变成这样了?”她有些绝望而惊恐地回过头望着含泪不语的几个贴身宫女,望着她们的表情,她的心终于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只觉得身上的力气就这么一点一滴的在流失殆尽。
难道,终于连最后一点儿自由也都失去了吗?
她坐在地上垂下睫毛,久久不语,慢慢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