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公主的仆从(闺蜜要你好看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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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风波乍起

夜色渐渐深沉,淡月疏桐、竹影残花。

笳离抱膝坐在椅子上,还兀自看着窗外发呆。

很痛……五脏肺腑都很痛,五年前,凌麟救活他以后,对他说过,他体内的毒素实在太烈,并且渗入血脉之中,绝对没有办法化解。

凌麟所能做的,不过是用金针度穴把毒素封住,但笳离绝对不可以再用内力,否则毒素就会冲破封印、蔓延开来,到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但他今天,却妄动了内力,所以毒素冲破封印,在体内丝丝缕缕地游走,所过之处,像透骨钉一寸寸地扎、烙铁一寸寸地烫,那痛楚像是潮水似的,一波波涌来,一浪盖过一浪,仿佛永无停歇。

笳离咬紧嘴唇,痴痴凝视着手中的平安结,轻轻叹了口气,在书房里,乍然看到明晃晃的刀威胁着凉伊璃,他便什么都顾不得了。这些年来,似乎只要遇到凉伊璃的事,他便会失去了理智。

这个平安结,是凉伊璃及笄之年,徐离珈自京城广安寺求来的,据说是高僧开光加持过的,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对那些并不是很相信,但喜欢它的寓意,更难得的是两块玉佩是从同一块石头内剖出来的,犹如双生婴儿般一模一样。

徐离珈拿回来时,两个平安结都给了凉伊璃,但凉伊璃却还了一个给他。

现在,笳离还记得当时她眼中的欣喜、鬓角眉梢的羞涩笑意和自己心中悄悄探出头来的懵懂渴望。

麻皮柴四已经睡得熟了,呼噜打得震天响。

眼看着月过中天,正是夜行人行动的好时机。

笳离慢吞吞站起来,捂着胸口出去,四顾了一圈,在柴房边上找到了梯子。

如果是徐离珈,自然不需要梯子。

但他现在是笳离,当然只能用笳离的方式。

气喘吁吁地爬到屋脊上,找了个好位置,坐下双手托腮看着天空发呆,深秋了,大漠里的风很急很冷,打在脸上,刀子似的,实在不是赏月的好天气。

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一个黑衣人轻轻落在他身边。

笳离头也不回地说:“你来得挺快的嘛,我还以为你养的雪鸢未必顶用呢。”

黑衣人哼了一声,抓过他的手腕探了探,皱着眉头说:“你想找死,直接抹脖子岂不是更省事?”

笳离微笑道:“凌麟,我怕你舍不得我啊。”

凌麟轻叹了口气,嘟囔:“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笳离认真地点头,“兴许呢……这世上的事啊,本来就说不清,要不然怎么就有了黄盖和周瑜呢?”

“切,”凌麟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倒出颗药丸,塞笳离嘴里,“那个什么公主就是你宿世的债主,你还得也够了吧?不过,我看她也不是对你毫无情意,要不然怎么用几千铁甲兵把这府邸包围得密不透风呢,我猜你一定是露了行藏,她怕你不辞而别吧,动作倒是够快的。”

笳离默然不语。

凌麟又正色道:“想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一缕迷烟就搞定了,你还是跟我去托木尔峰吧,你中的毒已经冲破了我的封印,这些药只能暂时克制一阵子,治不了根本的。”

笳离转头看他,“我跟你走,你保证能救活我吗?”

凌麟平静地看着他,坦然地道:“不能。”

“我……”笳离深吸了口气,“那我干吗要和你走?”他淡淡地道,“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就算任性一次也没什么。”

“你怕自己临死之前见不到凉伊璃吗?”凌麟冷冷地道,“我不保证你跟我在一起,一定能长命百岁,但我可以断定,你留在这里,一定活不了多久。”

“我体内的毒已经蔓延了吗?”

“不只是因为那个,”凌麟摇摇头,“风雨欲来啊,南越的几位王爷都蠢蠢欲动,你的公主置身在漩涡中,随时都会有危险,你能够看到她身陷险境而不出手吗?”他挑眉,“再有一次,你也不用叫我,直接给自己准备后事吧。”

笳离看着茫茫夜色中的戈壁滩,半晌,才轻轻道:“我今天,本来想走的……”

凌麟愣了愣。

“可是,想到自己也许随时会毒发身亡,临死之前再也见不到她……”笳离按按自己胸口贴近心脏的部位,硬硬的,那里——放着一个缀着玉佩的平安结,他垂下视线,声音也低了很多,“就怎么也没办法走出去。宿世的孽缘,我前生真的欠了她很多吧?所以要用一生来偿还。”

凌麟沉默了良久才道:“你这话是哄我还是骗你自己呢?你一向不信这些因果循环的,就像我一直没有办法清除你体内的毒一样,我也没有办法抹去你心中凉伊璃的影子,她在你的血里、肉里、灵魂里。但你真的觉得值得吗?”他抬眼。

清冷的月光下,笳离苍白的脸上仿佛笼罩了淡淡的薄霜,沉默良久,他低声道:“值不值得啊……有谁知道呢?她给了我一句‘相信’,我还她一世痴情;她给了我十年光阴,我还她一生眷恋。究竟谁欠了谁的,谁又负了谁?有谁能说得清、算得明。”

凌麟僵住。

“凌麟,”笳离抬眼,笑笑,“我今生是注定欠你的了,这五年,是你给我的。”

不知怎的,凌麟心底突地涌上一股寒意,他打了个寒噤,用力挥挥手,好像要挥去心头莫名的阴霾,然后把手中的小瓷瓶塞给笳离,“这里面是我炼的雪蟾丹,觉得难过的时候,就吃一颗。暂时能压制一下你体内的毒性,”他警告道,“千万不要再妄动内力,要不然,多少雪蟾丹都不顶用。”

“哦。”笳离漫不经心地应着。

凌麟站起来,抖抖衣襟,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神情有些困惑地问,“笳离,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喜欢凉伊璃吗?”

“喜欢啊。”笳离微微一笑。

“就算是重新来过一次,你明知道自己喜欢她的后果是什么,还是会喜欢她吗?”凌麟皱着眉头,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问题。

他的表情很认真,所以笳离认真地想了想,半天才用力点点头,“喜欢。”

凌麟沉思片刻,自言自语道:“看来我要给你选好墓地了。”

笳离一怔,刚想问他凉伊璃究竟要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他已经飞纵掠起,如大鹏展翅般消失在暗夜里。

笳离握紧手中的瓷瓶,上面还残留着凌麟的温度,心里倏然觉得暖暖的,半晌释然一笑,不管遇到什么,反正他都会和她在一起的。

次日一早,脸色略显苍白的笳离照例去书房伺候。

凉伊璃一看到他,顿时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喜之色,似乎长出了口气,“你果然没走。”

笳离无奈地苦笑,“公主叫卫队把府邸团团围住,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何况是奴才这么大个人。”

“离珈……”听到他自称“奴才”,凉伊璃微变了脸色。

“公主,”笳离正色道,“您若想让奴才留下,就再不要提到徐离珈三个字,留下的只会是笳离,绝对不是徐离珈。”

凉伊璃看了他半晌,点头道:“好。”

“其实,当年……”

她迟疑着,欲言又止,外面却有一个黑甲兵匆匆跑了过来,在门外跪倒,施礼道:“启禀公主,京城八百里加急!”

凉伊璃愣了愣,沉声道:“进来!”

黑甲兵将那份折子交到她手中,她只粗粗看了一眼,腾一下整个人就站了起来,蹙紧眉头,转头吩咐笳离:“快去,立即把十四王爷叫来!”

笳离心中惊疑,应了一声“是”,疾步而出,穿过花园,只见十四王爷正在凉亭里伏案作画,依稀是《长宁公主狩猎图》局图,笳离看着不禁有点发怔。

听到脚步声,十四王爷抬眼看见笳离的身影,便微微一笑,“你不在书房里伺候公主,跑来这里做什么?”

“回十四王爷,公主殿下请您去书房议事。”笳离躬身道。

“何事?”

京城加急,多半讲的是当今皇上与十三王爷之间争斗的事情。凌麟说了一半的话,估计也是指的那个。

公主素来闲云野鹤,不愿搅进兄弟间的纷争,若是当今皇上收拾了十三王爷,只怕她还会擎着杯茶,挑个好位子,坐下看热闹。如今,她突然神色大变,那恐怕就是皇上有可能被十三王爷收拾掉了。

联想凌麟的话,笳离心中暗暗揣度,嘴巴上仍然回答:“奴才不知。”

十四王爷悠悠然地走下凉亭,摇着当下时节根本用不到的扇子,漫不经心地向书房走去。

笳离悄悄瞥一眼,石桌上摊着的果然是《长宁公主狩猎图》局图,尚未画完,和凉伊璃一样,他的双眼也留白。

这兄妹两个,对徐离珈的画倒是念念不忘,正看得发呆,十四王爷回头瞄了瞄他,笳离马上赔着笑脸,微弯着腰,一副奴才样的跟在他老人家后面,亦步亦趋。

进了书房,凉伊璃就将折子递给了十四王爷。

十四王爷只扫了一眼,就“啊”地大叫了一声。第一次见到十四王爷如此失态,笳离知道自己一定是猜对了,暗暗替凉伊璃担心。

凉伊璃蹙眉问道:“十四哥,您说这可如何是好?”

十四王爷在她对面坐下,不吭声,脸上阴沉沉的。

笳离垂手站立一边,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十四王爷想了想,道:“把大家都叫来商量商量吧。”

凉伊璃缓缓点了点头,叫笳离出去吩咐下人传其他文官、武将速来议事。

隔了好半晌,外面才陆陆续续进来几位大人,看穿着打扮,应该是级别较高的地方官员和军中的将领。

凉伊璃扫了他们一眼,说道:“南越已经改朝换代,濮阳熙和一干大臣拥立十三王爷凉伊晔即帝位,慧崇帝凉伊夙退守北宴。”

那些大人们顿时个个面如土色,诚惶诚恐。

凉伊璃又道:“新帝宣本宫和十四王爷即刻进京,你们看应当如何?”

好一阵子的静默,穿着七品鸂鶒补服的县令擦着额头的冷汗,结结巴巴道:“公主、王爷,下官认为,既然新皇有旨意,定当遵从。”

笳离暗暗恼火,心想这家伙倒是根老油条。

若是公主和王爷拒绝奉诏,新皇一旦站稳脚跟,这古轩镇必定成为新皇的镇压之地,小县令别说乌纱帽,只怕连脑袋也保不住,可若是慧崇帝凉伊夙打回来,奉诏的是长宁公主和十四王爷,秋后算账也算不到他头上。

他倒是打得丢车保卒的好算盘。

凉伊璃何等聪明睿智,岂能看不出他的诡计?笳离心里笃定,只见公主扫了县令一眼,淡淡地道:“宋大人说得有理,本宫也认为,新皇既然下诏,本宫和王爷自然要奉诏。”

笳离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十四王爷也讶然地看着她,却沉吟不语。

一个身材魁梧、黑衣铁甲的武将挑着浓重的剑眉,满脸不郁,拱了拱手,粗声粗气地道:“末将认为此举不妥,古人云,烈女不事二夫,忠臣不事二主。如今十三王爷谋朝篡位,乃是乱臣贼子,我们自然要举旗勤王捉拿反贼!”

笳离更是在心里暗骂,看你胡子一大把,也不知道侍奉过几代君王了。慧崇帝登基不过两年,老皇上龙驭上宾的时候,你怎么没追去侍奉呢?凉伊晔是何等样人,连凉伊夙都不是他的对手,你这不摆明了让公主去送死吗?

公主似有意若无意地瞥了笳离一眼,垂着眼帘默不作声。

“本官认为张将军此言不妥……”宋县令反驳。

“末将认为县令此言差矣……”张将军斜眼瞪他。

“张将军……”

“宋大人……”

文官和武将吵成一锅粥,十四王爷摇着按当下时令其实早已用不上的扇子,竟似听上了瘾。

笳离心急如焚,只恐公主一时大意,听了这些蠢货的混账话,把自己置身于危城之下。他头脑一热,冲口而出:“公主,奴才认为……”

话音未落,闹得不可开交的书房陡然静了下来。

凉伊璃眼一抬,黑曜石似的眸子定在了他脸上,十四王爷看着他们两个,慢慢收拢了手中的折扇。

留着两撇山羊胡须的宋县令恼道:“你是什么东西?!我等在此商量国家大事,岂有你这个小小奴才插嘴的余地?!”

笳离翻着眼睛道:“这里是公主凤驾、王爷尊前,又岂有你这个小小县令置喙之处?”

宋县令涨红了脸,还待反驳,凉伊璃淡淡说道:“笳离,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十四王爷若有所思地皱紧了眉头。

笳离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奴才过去学戏,《血战金沙滩》、《杯酒释兵权》、《鸿门宴》……都是学过的,奴才没什么学问,但历史上,但凡外地的或者开国的皇帝请人吃饭,那都不是好事情,不是要削权就是要夺命。奴才以为,公主和王爷万万不可奉诏。”

那宋县令急道:“抗旨不遵,乃是抄家灭门的重罪,两位殿下绝不能抗旨。”

笳离斜眼看他,“抄家灭门?”

“正是。”宋县令急忙点头。

“现在的皇上姓什么?”

“呃……”宋县令眨了眨眼睛。

“新皇若是喜欢抄他自己的家、灭了凉氏的门,也不关别人的事是吧?”

宋县令张口结舌。

十四王爷沉下脸,斥道:“放肆!”

笳离打了个哆嗦,扑通跪倒,“是,奴才信口开河,胡说八道!请公主和王爷恕罪!”

凉伊璃蓦地伸出手,似乎要拉他起来,撞到十四王爷炯炯的视线,脸上微微一红,讷讷地缩了回来,她垂眼,轻声道:“起来吧,本宫让你说的,自然不会怪罪你。”

十四王爷视线在她和笳离身上转了一圈,眉毛拧得更紧,轻敲着手里的扇子,悠悠道:“这个奴才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十三哥既然登基下诏,不去就是公然和他对抗。我们带来的这点兵,应付马贼还可以,要是对上他的铁甲兵,那不啻就是自寻死路。”

叫嚣着要勤王的张将军喘着粗气,不做声,宋县令也住了口。

书房里又是静悄悄地,凉伊璃转头,看着笳离,眼波温柔,“你可有什么想法?”

这个节骨眼上召见手握重兵的公主、王爷,毋庸置疑,凉伊晔就是要夺他们兄妹的兵权,这一去,铁定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可是如果不去,凉伊晔就有了名正言顺除掉他们的借口……笳离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凉伊璃的问话,一抬眼,对上她黑曜石似的眸子,顿时心猿意马、心荡神摇,挺胸脱口答道:“奴才还学过一出戏。”他清清嗓子,比手划脚道:“话说薛仁贵兵困锁阳城,这唐王要召一名大将挂帅出征去解薛仁贵的围,程咬金推荐了获罪返乡的老将尉迟敬德……”

凉伊璃歪头微微一笑,淡淡地道:“你想让我和王爷装疯,去辞新皇的诏见?”

十四王爷皱眉不语。

笳离干笑了一声,道:“两位殿下英明神武,怎么会发疯?但关外气候变化异常,公主偶尔感染个风寒那是避免不了的。马贼虎视眈眈,公主又缠绵病榻,王爷自然要留下统领三军,以安民心。”

宋县令怒道:“你这是唆使两位殿下犯下欺君之罪!”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一道白色的寒光倏然闪过,他的脖子喷出了一道鲜血,眼珠子几乎突出眼眶,嘴唇拼命地抖动,却愣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笳离完全傻了,却见十四王爷翩然站立一旁,手中的折扇,几滴殷红正慢慢滑落。若非亲眼所见,笳离绝对不会想到,一向温文儒雅、和风细雨的十四王爷,举手投足间就杀了一名朝廷官员。

淡然的表情,就好像他刚刚折了一枝花。

丝毫感觉不到的杀气和危机才是最可怕的,笳离吞了吞口水,悄悄向凉伊璃身边退了退。

武将还好,文官们都筛子似的有点抖。

凉伊璃皱了皱眉,吩咐道:“拖出去吧。”抬眼看到笳离怆然、不忍的眼神,安抚地冲他一笑,柔声道:“你的计策虽然老,不过,仓促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本宫就采纳你的吧,十四哥你说呢?”她询问地看着十四王爷。

十四王爷也沉吟着点点头。

凉伊璃收回视线,对笳离道:“那就这么定了。”

“公主殿下英明。”笳离擦了下额头的细汗,他嘴里说着,一双眼睛忍不住去瞟十四王爷手中的扇子。五年前,他居住在十四王爷府邸时,常常和他们兄妹在一起习武比剑,十四王爷的武功套路他自然很熟悉。

但看十四王爷刚才的出招,笳离却觉得很奇怪,那不是他熟悉的宫廷武师习惯的招式,甚至可以说,不是中原的章法。没有中原武功的灵动,却出手狠、稳、准、快……这样的攻击,分明是……笳离心中突地一跳,脸色有点发白。

“笳离,你今儿表现得不错,”凉伊璃看着他,淡淡笑道,“以后就在书房里伺候我的笔墨,厨房里的事就不用做了。还有,我已经叫宋嬷嬷单给你安置了个房间,待会儿你就搬过去吧。”

笳离愣了一下。

凉伊璃站了起来,走到他近旁,鼻端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笳离又是一阵心旌摇曳,只听她低声笑道:“不用谢恩了,也不要动不动就下跪磕头,我不喜欢磕头虫。”

她说完,翩然离去,书房里的文臣武将们也跟在后面陆陆续续出去。

笳离还怔在原地发呆,一道白光突然闪到眼前,速度极快,笳离几乎是本能的后跃,可是他后面是墙壁,一下子撞到了墙上,后脑勺撞得生疼,顿时眼冒金星。

十四王爷扇刃抵在他颈项上,温和地笑道:“回神了吗?”

“王……王爷?”笳离面露惊惶之色,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薄如蝉翼的折扇抵在肌肤上,稍微一探,就能结果了他的性命。

十四王爷细细打量了他片刻,极温和地笑道:“这么想着,你跟离珈还真是有几分相似。可是,”他倏然敛了笑容,声音变得冷冰冰的,“这世上只有一个徐离珈,也只能有一个。”

他说完,收回扇子走了。

笳离怔在原地,只觉得一波波的寒意涌上心头。

笳离新卧室就在凉伊璃和十四王爷下榻主屋的西厢房。

被宋嬷嬷拖进去的时候,笳离几乎怀疑走错了房间。

红木床架,青罗纱帐、苏杭缎被,屋角放着个青铜兽首香炉,楠木屏风后面一整排的书架,略一检视,笳离不禁心中怅然,竟然都是他昔日在十四王府中爱读的。

一进了屋,宋嬷嬷就“嘘”了一声,回头查看下屋外,将门插好,然后乐颠颠地拖着他坐在椅子上,开口道:“小子,我早说你有出息吧?这不……就被公主瞧上眼了,啧啧,这是多大的恩典啊。”

笳离干笑不已。

“除了当年的徐公子,我还真没见公主对谁这么上心过,”宋嬷嬷一脸的羡慕加嫉妒,“这房里的一切都是公主亲自吩咐布置的,那架子上的书也是公主挑的……”她突然想起一事,诧然道:“你不是不识字吗?公主给你放那么多书干什么?”

笳离讷讷道:“兴许书房没地方,公主就暂时搁这了。”

宋嬷嬷叹了口气,挤眉弄眼道:“或者是想起徐公子了吧?”

“啊?”

宋嬷嬷皱了脸道:“我琢磨着啊,公主大概是在你身上找徐公子的影子呢,还别说,你很多地方和徐公子真是挺像的。徐公子当年遭了难以后,公主茶不思、饭不想,几天功夫就瘦了一大圈,想想,真是可怜呐!”

笳离呆住,半晌才涩涩地问道:“当初,徐公子遭难的时候,公主很伤心吗?”

“是啊,”宋嬷嬷说,“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公主对他比对十四王爷还要亲近些,”她想了想又道:“能跟徐公子有那么几分相似,也是你的造化,自从你来了之后,公主开心多了,这五年来,我都没见她笑过。你以后就好好服侍她,公主是个重情义的人,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宋嬷嬷说完,扭着水桶腰走了。

脑子里回响着她说的话,笳离不禁胡思乱想,难道凉伊璃对自己果然情深意重?当年她迫于无奈给自己喝下毒酒,也是不得已的吧?这么想着,心里就热了起来,脸颊也跟着发烧,摸一把,滚烫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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