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芳邻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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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不想错过你

有一个星期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子冉的办公室跟杨牧的办公室在一排,如今她再也不能一抬头就看到他办公室里的大概情况,少了地理上的优势已经很恼人。偏偏她偶尔找个借口送文件进去,或是打着幌子从他办公室门前晃过,里面的人要不就是在伏案工作,要不就是神情严肃地讲着电话,看都不多看她一眼。

整件事说起来是她理亏,因为这样,她也想做个知错就改的良民,前提是他肯给说话的机会才行啊。

子冉心里怄得不行,整日无精打采,和姚文芳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是食不知味。

姚文芳仔细一询问,终于知道了子冉和杨牧之间的事情。恍然之余,她连连道:“我就说吧,老早就觉得你们之间不太正常,要不怎么说我是过来人呢……”

不过听子冉说完整件事之后,她也露出头疼的表情,不忘批评两句:“如果我是老板也会生气,听起来,一直都是他对你包容,可你居然会拿他的DNA去化验……”说着都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你是怎么想的呀,电视剧看多了吧!”

子冉心里也很委屈啊。

“他跟慧文在大学的时候做过情侣,时间身份都对得上,我理所当然会怀疑他啊。而且姗姗还那么小,我只是想帮她找到父亲,让她以后的生活可以过得好一点。”

谁能想到他居然不是姗姗的父亲。看来是慧文刻意隐藏了她的一段过去,连她这个最好的朋友也没有透露丝毫。

“这件事是你做得不够妥当,应该跟他好好道个歉。”

子冉苦起了脸,心里很怄,“我也想啊,可是你不也看到了,他现在连走路都是目不斜视,看到我也是直接漠视。”

人似乎都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习惯了对方的体贴包容,觉得理所当然。如今失去了,心里开始觉得委屈,尤其现在只能傻愣愣看着他的背影,更是让她酸楚得想哭。

杨牧是一个很好的人,她幸运地遇到了,却似乎又要眼睁睁地看着就这样失去了。

她不希望这样。

“你住在他家对面,下了班回去,也找不到机会跟他说话吗?”

提到这个,子冉更难过了。

“他这段时间都没有回去住,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分明是为了躲开她,如果不是因为近来有新案子要忙,他只怕连班也不愿意上了。

他像是又恢复到了以往那种安静的独自的生活状态里,她想起他那天说“一厢情愿”那句话时候的语气,分明是很失望。

真怕他想得时间太久,冷静下来,到时候是真真正正对她失望了,决定以后都对她敬而远之,那该怎么办?

姚文芳拍拍她的肩膀,劝她:“别叹气了,打起精神,想想办法。”

身为局外人,她自然要比子冉冷静,仗着自己是过来人的身份,开始动起了脑子,看能不能想想什么歪主意,把两个人重新撮合到一起去。

休息天,杏花公园里面有一场大型的户外单身联谊活动。

子冉原本不是会员,不能够参加。不过姚文芳当记者的老公,从朋友那里开了个后门,把子冉的名字也加了进去。

活动是星期天的早上十点钟开始,九点钟的时候,子冉还没有出门。

姚文芳的电话打了过来,见她还在家里磨蹭,就劝道:“你也真是的,不是都说好了吗?衣服我都陪你买了,现在临阵退缩也太没志气了。”

子冉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起床上的那件素色连衣裙,仍然有点犹豫:“我是在想,我既然不是诚心要去相亲,那对别人就是不尊重,所以不太好吧……”

“谁说不是诚心的了?今天去的人那么多,说不准你就遇到了一个更合适的人呢。反正趁着现在单身,有机会就多看一看,何必在一棵树上困死自己?”

因为子冉跟杨牧之间一直都僵着,所以姚文芳就说要帮忙想办法,可是这听起来也不像是要帮忙的意思啊。

“芳姐,我……我还是不去了……”

姚文芳不理她,“赶紧出来,我已经带着我女儿出发了,咱们在公园门口碰头。”

那边说完话,已经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子冉一头扑进被子里,实在是不想出门去。

磨蹭着换好了衣服,终于还是出了门。

站在电梯口,门拉开,里面走出来的人却让她目光一怔。

他“离家出走”也有段时间了,怎么刚好这么巧挑了这个时候回来?

杨牧从里面走出来,目光在她身上略作了一下停顿,脚步却没有停,与她擦肩而过,朝着自己家门口走去了。

子冉看着他冷淡的样子,再想想他这段时间以来的态度,心里顿时又觉得十分委屈。

就算她有错,她也愿意道歉,可是他有必要摆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一直这么得理不肯饶下去吗?

也罢,她这就老老实实地相亲去,像姚文芳说的那样,未必就找不到一个更好的人。

等找到那个人之后,就把对他的那份感情统统收回来,然后把他忘得干干净净!

她迈进电梯里,迅速地按上了关闭键。

电梯外,杨牧却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回头望了过来。

子冉也是到了现场才知道,原来是电视台新开的一档真实相亲栏目,开播一个月之后,挑在今天进行一场会员见面会。

公园的草坪上已经是人头攒动,除了身为主角的年轻男女们,也有为了孩子助阵而跟随来的父母们。活动还没有正式开始,大家却都已经开始热络地交谈了起来。

子冉跟姚文芳在公园门口碰了头,见她是一个人,就问:“你家小公主呢?”

姚文芳露出头疼的表情,“别提了,难得她爸爸今天有空陪她出来玩,就完全把我这个妈给抛弃了。他们父女两个在游乐园那边疯呢,别管他们了。”

子冉到了门口还想打一下退堂鼓:“能不能不去了啊?万一碰到熟人怎么办?”

姚文芳好笑道:“你也太保守了吧,相亲怎么了?这年头大家工作忙生活圈子也窄,不靠这种方式怎么去认识更多的人?”

她牵起子冉的手,“走吧,活动快开始了。”

子冉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姚文芳把她领到人群里,四下寻望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人。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也没有来电话或短信之类的。心里忍不住暗自嘀咕:怎么回事,难道是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她对子冉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给我老公打个电话。”

子冉追着她喊,她已经跑出了人群外去。

四周都是人,大家三两个聚成一群,只有子冉一个人形单影只地站在中间,偶尔被别人打量几眼,浑身都不自在了,恨不能立刻遁逃出去。

这样的场合,从来也没有应付过,她额头冒汗之余,心有戚戚焉地想:以后如果再有哪个朋友单身,就一定要劝他们抓住身边的机会,能不走上相亲的道路,就千万不要走这条路啊!

真是让人太尴尬了。

另一边,姚文芳翻到号码,赶紧打了过去:“韦助理,你们过来了没有?”

那边的人朝驾驶座上的人睨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正在往那边去的路上,我尽力啊!”

如果不是觉得促成姻缘是做好事,蒙骗老板这种事还真是不敢随便做啊。但愿他们今天的一番心思不会白费。

姚文芳跟韦广涛刚通完电话,就看到子冉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芳姐,我觉得这种人海战术式的相亲,找到合适的对象就像是大海捞针,我们还是走吧……”

子冉一脸的尴尬表情。刚才居然真的有人找她搭讪,她勉强应付了几句,赶紧抽身躲开。

前方设置的舞台上却传来了主持人的声音:“我们今天的活动即将开始,请大家往舞台这边集中一下吧……”

姚文芳嘿嘿一笑,拉起子冉的手道:“等下主办方会有一系列的活动,都是一对一的游戏,保证不会像你说的是大海捞针那么惨!”

子冉无奈地被她再次拉进了人群里去,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如果杨牧知道她跑来参加这种活动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算了,不应该想他,没见之前在电梯口碰到,人家的态度那是多冷淡啊。

既然都来了,暂时也走不掉,索性丢开那些烦心的事,权当放松一下心情也好。

公园门口已经停了很多的车。

杨牧踩下刹车,车子停在了马路边。

他隔着挡风玻璃朝公园门口看了一眼,疑惑地转过头来,“不是说接你女儿吗?你确定她在里面?”

韦广涛打电话给他,说是要出门接老婆跟女儿,结果车子坏在了半途,一时半会也没打到车。

借口其实挺拙劣的,当然杨牧正好开着车出门,接到电话之后也没有过多考虑,接了韦广涛之后就依照他指定的路线一路开过来了。

公园大门的两边都立着广告牌,上面清楚地写着里面正在举行的活动事项。

韦广涛本来就不是撒谎的高手,面对敏锐精明的老板就更是心虚了。反正人也已经带来了,索性跟他说个明白,让他自己决定才对。

“是这样的,”他咳了一声,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心虚,“其实我是跟姚会计商量了一件事,才决定把你诓来这里的。”

杨牧不由几分诧异,怎么还牵连上了姚会计?

“怎么回事?”

韦广涛原原本本将事情说了出来。

然后明显看到老板的脸色暗了一暗。

他就忍不住说道:“老板,你不要以为小邓今天是来闹着玩的,听姚会计说,今天的活动是电视台主办,来的会员里面多的是条件上乘的单身男士。我看小邓条件也不错,被三五个有为青年看上都很正常……”

他说着,小心地看了杨牧一眼。

“如果你觉得我们多事的话,就把车开走吧。”说句狠的。

杨牧拧了下眉,淡然道:“既然都来了,就进去看一看好了。”

相亲是吗?

活动进行中,一拨又一拨的人被主持人选中,站到舞台上面去做游戏。

看起来都是些光鲜亮丽的年轻男女,遇上那些老套的游戏方式依旧会脸红不好意思,闹出一连串的笑话,惹得台下的观众哄笑声不断。

姚文芳拉着子冉站到人群的前面,结果一轮游戏中,子冉就被主持人点中了。

她原本想躲开,结果被姚文芳笑着直接给推了上去。

第一轮是简单的提问回答游戏,请上台的男女分别站开,谁想对谁提问,就直接走到她面前去。

第一轮选定好的两个人,第二轮才在一起做游戏。

台上站着五对男女,在主持人的示意下分成两边站好了队伍。

子冉因为心里别扭,站在了最旁边的位置上,故意四下里张望,只希望人家看得出来她的心不在焉,不会找上门来。

不过她怎么说也是个容貌姣好的姑娘,长发垂肩,眉目秀气,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也难。

对面的男士先提问,结果立刻就有一个人把目光锁在了她身上。

“想问最边上的那位小姐……”

主持人把话筒递了过来,子冉愣了一下才接住。

“请问你心目中的对象,有什么硬性的标准吗?”最实际也最直接的一个问题。

“也没什么硬性标准吧。”

对方笑了一下,追问:“那比如住房、收入这一块,你也完全不看重吗?”

子冉心想,还真没怎么考虑过这个问题。谈恋爱的话,不应该是遇到了,感觉对了,才可以继续发展下去的吗?

她笑了笑,没有再做回应。

主持人笑着道:“看来是这位先生的问题太尖锐,我们的小姐不愿意回答了。”

是啊,她不愿意回答,为什么要回答一个陌生人这样的问题呢?如果对方是她心仪的人,两个人才有资格互相来讨论这件事吧。

她将目光转向舞台下面,寻找着姚文芳求救。

结果却在看到一个人的脸之后,蓦地怔住了。

他站在人群里,因为个子高,显得十分出挑。目光与她对视,表情看起来很平静,眼神里却泄露了一丝情绪。

看他的样子,是在不高兴吗?

子冉目光闪烁了一下,终是先一步避开了他的视线。

台上的活动还在继续,却听见台下的人群里忽然传来声音:“我也有一个问题想提问。”

主持人听到了,朝说话的人看了过去,笑道:“这位先生,你如果想参加活动的话,可以等下一轮哦……”

他却将目光直直定在子冉的身上,说道:“不用了,我只想问台上的那位小姐一个人。”

“我也想问最旁边的小姐,如何看待在感情中,欺骗对方这个问题?”

果然,是要给他点刺激,才肯给一个说话的机会是吗?

子冉在他平静的目光注视下,心情也平复了下来,从容回道:“我觉得,欺骗也要分情况吧。如果是恶意欺骗,就不能轻易原谅;但如果是事出有因,那我想应该给对方一个解释或者说是补救的机会。”

是他自己要问的,她回答的话听起来更像是对他指责,谁让他得理不饶人了?

“那么你又是如何看待信任这个问题的呢?”他语气轻缓,几分嘲然地勾了下嘴角。

主持人笑道:“先生,你说了只问一个问题哦……”

子冉却举起话筒,径自回道:“信任也是双方的,如果一方固执地认定自己有理,而不肯相信对方其实也很为难很伤心,这样的感情又何必再提信任两个字?”

她说话的语气里已经有了不肯掩饰的愤愤然。

旁边的人也隐隐察觉出了他们之间的不对劲,这两个人,根本就是认识的吧?闹了矛盾,怎么就跑到大庭广众之下来吵架呀?

四周已经起了议论声。

台下的他,沉默了片刻,淡然地勾了下唇角,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子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气又难过,直觉得心头发哽。

原本在一旁偷偷观望的韦广涛和姚文芳都慌了神。他们是抱着促成好事的目的才这样的,怎么会闹到三言不合又转身走开的地步呢?

不过换个角度想,老板是不是因为心里在乎,态度才会表现得格外的冷淡?

韦广涛跟着杨牧后面追过去了。

子冉也没有心思再顾及什么活动了,直接从台上走了下来,脸色亦是十分的难看。

姚文芳护着她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把她拉到很远的空地上,才小心地看了她一眼道:“本来我们还打算你俩能借着今天的活动,找个台阶就和好了,为什么要说那么重的话呢?闹成这样明明就不是你希望的结果……”

子冉把脸转到一边去,隐忍着把眼泪压回去。

她是不想说那些话,可是看到他表情冷淡的样子,心里就是止不住地委屈。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已经在面前横了一条河,与她隔河相望,冷冷地置身事外,仿佛她已经是他生命当中的一个陌路人。

说欺骗也太伤人了,她只是在一切尚未明朗之前,隐瞒了他一些事。而在相处过程中她所给出的那份真诚,他当真就一点也感觉不到吗?

姚文芳抱了抱她,安慰道:“别难过了,两个人相处过程中闹别扭也是难免的。老板生气就代表他在乎,所以你千万别灰心放弃哦。”

她也想解决问题,可是经过今天的事之后,情况分明是更糟糕了。

“芳姐,我还能怎么办?”

下了班,一群同事往电梯口走。

姚文芳眼尖,看到了前方不远处那个挺拔的身影,立刻拉起子冉的手往前跑了几步,在快接近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扬高了声音开始说:“子冉,上次见面的那个医生你觉得怎么样啊?我婆婆那边还等着回话呢。”

子冉的注意力原本都在前方的杨牧身上,听到她问,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哪一个?”

姚文芳对她挤了挤眼睛,“就是那个嘛,姓陈的医生。首都医学院毕业,跟你一样大,已经是住院医师,前途无量的那一个。”

反正吹牛这东西,有多大就扯多大。

她见子冉表情茫然的样子,唯恐她说错话,所以也不等她回应,就径自又道:“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婆婆说再给你介绍另外一个,条件一样出色,跟你好像还是老乡呢。”

前面的人已经走到电梯口,刚好一趟电梯下来,他头也未回地走了进去。

电梯门并没有立即合上,似乎是在等子冉她们。

不过等她们走到跟前,发现里面已经站了很多人,再加两个多半又要超载。

站在最外面的人还是风度十足地说了句:“不进来吗?”

只可惜他的话是对着姚文芳说的,并没有看子冉。

现在对个路人甲乙丙的态度也要比对她亲切,她有这么不可原谅吗?就算她有错,也没说不道歉啊,他也真是太小气了。

子冉看着他形同陌路的态度,心里委屈,拉住姚文芳说:“我们走楼梯。”

她这边转过身,电梯门也随即就合上了。

子冉的脸色随即暗了下来。

姚文芳拉着她的手,往安全通道的方向走,却是有点快乐地说:“你也别难过,反正如果他当真要跟你划清界限,我立马给你介绍男朋友。不喜欢医生的话,还有我老公单位里的同事,论起来条件也不比老板差。”

不过她也就是嘴上说说,还有一个绝招没有用,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

所以啊,虽然眼下的局面是僵持的,但已经可以预见,结局一定是光明的。

已经半个月没讲话了。

这段时间他借住在子洲家,也是为了一些事情。

这段时间,他不跟她说话,摆出陌生人的态度,看得出她眼睛里的委屈那么明显。

可是一想到她偷偷拿DNA化验的事,心里实在是有气。可以理解她是为了孩子才这样做,但她在作决定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应该权衡一下,这样的举动对他来说很伤人吗?

不过下班的时候,又听到她要去相亲的事。

相亲相上瘾了还是怎的?

转念想想,心里多少开始有点担心。她不会真的脚跟一转跑去相亲了吧,跟他之间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到底有没有一点先来后到的意识?

放任了这么久的时间,既然换来的不是她的反省,再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也是时候收起孩子气的闹脾气,跟她把问题解决一下了。

所以下了班,他就直接回了家。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被一辆消防车挡住了去路。

小区的保安走过来向他作解释:“里面9幢失火了,车子可能要暂时在外面停一下。”

他点点头,将车子拐回路边停下,锁车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9幢,不正是他住的那一幢吗?

他立刻走到物业办公室,询问里面的保安:“请问是9幢的哪一户失火了?”

保安回答:“602。”

602?!

他心里隐隐有预感,不想担心的事竟然成了真!

子冉!

他力持冷静,拔腿就往小区里奔去。

楼底下聚集了很多人,都是同一幢楼的住户,站在消防官兵拉出的境界线外面,仰着头观望着楼上的情况。

看样子火已经被扑灭了,可是仍然有黑烟从窗户里冒出来。

他想也不想,翻过警戒线就要往大厦里冲。

旁边的一个消防官兵一把拉住了他,“你不能上去,上面的火警还没有完全解除……”

杨牧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拧到了一起去,根本没有心思理会这些,匆匆道:“我认识602的户主,我要上去找她……”

说完又打算往里面冲。

消防官兵费了好大力气才拉住了他,喘着气道:“你这人,好歹也等我把话说完啊……”

他朝旁边的花坛方向指了指:“你说的是不是她啊?”

人群之外,那个在花坛边蜷缩的身影,头发蓬松,衣服上全是熏黑的痕迹,不是邓子冉还是谁?

他提起的心一下子落了回去,却是好半天才找回了一丝冷静。

子冉低着头坐在那里,抱着双臂瑟瑟发抖,并没有看到他。

他大步走了过去,站在她面前,蹙眉叹气。

子冉怔然地抬起头,看到是他,眼睛里立刻就有了雾气。

他扶住她的肩膀,在她身前蹲了下来,也不询问原因,只是用温柔的语气安慰道:“没事了。”

子冉心里一酸,委屈的眼泪立刻汹涌而来。

他不是不管她了吗?原来,他还是会对着她,露出这样关切的目光。

他好气又好笑,用手擦掉她的眼泪,温声道:“脸上都是灰,再哭的话就要成花脸了。”

子冉看着他笑吟吟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酸楚难挡。

“你不是为了躲我,躲得半个月都不见人影吗?现在又回来做什么?”指控的语气。

他也不反驳,把气呼呼的她拥进了怀里。

“生气就哭得稀里哗啦,小孩子才这样吧。”

“我高兴,你管我。”

这个时候,倒有吵架的心思了。也罢,刚才第一眼看到她,瑟缩发抖,还以为她是吓坏了,至少眼下可以证明她精神好得很。

见她情绪平复了,他才问:“怎么回事?怎么会失火呢?”

她讪讪道:“烧水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

他的脸色迅速沉了下去。

子冉知道他多半是要开口训人了,赶忙抢先一步道:“我受了惊吓,也算是半个病患,所以拒绝在这个时候听你的政治课。”

他抱着她,能感受到她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所以,他还能说什么?何况她一脸的理直气壮,说了也是白说,她是不会长记性的。

楼上的情况终于处理结束了,消防队的车也开走了。

子冉家的问题却留下了很多。

整间屋子都被熏得乌漆抹黑,看样子是需要重新装修了,一时也住不了人。

她勉强耐着焦躁的心情,从房间里找出衣服,换洗了一番,然后对着一屋子的狼藉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

杨牧在旁边看着,转身走到她的卧室,动手开始整理行李。

她跟了进来,诧异地问:“你做什么?”

他分神抬起头,用眼神示意四下:“都这样了你还怎么住?”

“那我……”住哪?

“住我家。”他似乎一眼就猜穿了她的心思。

“合……合适吗?”子冉开始心虚。

他这话说得也太爽快了吧,怎么也不见犹豫一下?

杨牧那边已经整理出了一个包,放下,朝着她走过来。

子冉本能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心开始怦怦跳。

偏偏他还在往前靠,越离越近,近到——她本能地抬手捂住了嘴巴。

他眉梢微扬,眼睛里藏着笑意。

“是不太合适,你觉得缺哪些手续,我们补上不就行了?”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她眼睛瞪得圆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如果你想去登记结婚,我也没意见。”索性定下来也好,免得她真的跑去相亲,万一相中了另一个人就麻烦了。

连男女朋友的那道坎都还没有正式跨过去,登记结婚?他当是****跳远吗?

结婚的话,听起来好像很轻率。可是在杨牧心中,他既然认定了一个人,就不会轻易再有改变,那么最终走入婚姻殿堂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身后是满地狼藉,的确也不太适合用作表白心意的地点。而且看她一副不置信的表情,算了,还是暂时不要吓她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走:“你之前不就看中了我家的厨房吗,现在有了一个名正言顺霸占的机会,你也不动心?”

这个嘛,倒是没错。

他见她露出了动摇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的说服工作已经完成,转过身继续帮她收拾行李去了。

子冉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动手忙碌,感觉心里暖暖的,很踏实。

“之前的事,是我太草率了,对不起。”

虽然看样子他已经没有再生气,可是欠他的一句对不起,她却是很真心地想对他说出来。

他回过头来,无声一笑,一个笑容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之前在丁子洲家看到的那张照片,原来杨牧家里也有一张。

照片夹在一本书里面,四周已经开始泛黄。他从书房里把照片找了出来,拿给子冉看。

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也一一向她做了解释。

他说了一个让子冉愕然又震惊的事,原来丁子洲才是姗姗的父亲。

“读书的时候,我只是对慧文有好感,而她真正喜欢的人是子洲。不过子洲家境好,他们两个在一起自然就受到了阻碍。我想子洲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够果断,如果那一年他的态度坚定一点,也许慧文就不会死。孩子的事,我想他并不知道。”

子冉实在是诧异得不行。

她会认定杨牧是孩子的父亲,是因为慧文跟她提起的,只有杨牧,照片也是杨牧,并没有丁子洲。如今想想,应该是太恨他了吧,才会对他绝口不提。

“既然丁子洲是姗姗的父亲,那他就必须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

杨牧摇头,“不能告诉他这件事,不要去打搅他现在的新生活。”

子冉愤愤然道:“他凭什么还能拥有新的生活?”

“有件事你还不知道。慧文死之后,子洲受了很大的打击。中间大概有一年的时间,他都是混混沌沌,精神是失常的。现在虽然治好了,可是当年的事情却几乎已经记不得了。我告诉他,我是他的好朋友,他就一心一意地选择相信。罗兰在他身边照顾了他这么多年,他就认定罗兰是他一直爱着的人,欢欢喜喜地跟她结婚。他没有以前的记忆,心里其实很恐慌,才会很努力地想要抓住每一个出现在他身边的人。

“你如果把事情都揭露出来,会破坏很多人的生活,不仅仅只是子洲,还有罗兰,她守了子洲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你觉得让她再背负一个后妈的责任,合适吗?”

可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啊。

“姗姗也很可怜,你考虑所有人的处境,难道就没想过也应该考虑一下她的处境吗?”

“姗姗的事我已经有了打算。比起从没见过面的父亲,她跟你的感情更好。如果你不反对,我希望将来能由我们来抚养她长大。”

子冉怔愣地看着他,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连她也没有想到这一层。他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不介意吗?”

杨牧笑了笑说:“只要你不介意,我没什么可介意的,何况我跟那个孩子也很投缘。”

子冉为他的包容所感动,感动到鼻子也开始有些发酸了。

“杨牧,你是一个很好的人,真的。”

好像到今时今日才想起来,她应该给他一个表彰,她的觉悟是不是太迟钝了一点?

他握住她的手,眼中有一抹揶揄之色,“感动可以,表扬也很受用,但是有句话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对你说一下。”

“说吧。”她答得爽快,摆出虚心听教的姿态。

“我是想说,那天在火灾现场,你哭的样子让旁边邻居们都看见了。为了避免大家对你指指点点,所以这个习惯能不能改掉……”

回敬他的是一记没好气的白眼。

嗯,就知道实话是说不得的。

很久后的一天,姚文芳收到子冉的喜帖,就和老公在家里准备红包,顺便就聊起了很久之前的那件事。

老公说:“我认为我们的红包应该多包一点。”

姚文芳不解:“为什么?”

老公就提醒她:“当初你唆使子冉使的那个狠招,把家都给烧了。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回想起来,你应该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吧?”

姚文芳想起这件事,脸上却露出得意的神色,“我干吗要不好意思,你没见那一招多管用啊?那时候他们两个之间一直僵着,如果其中一个不先示弱,那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去。我想了想,因为是子冉要理亏一些,所以只好让她先示弱了。”

不过是小小的一招苦肉计,却显然是解决感情问题时百试百灵的妙方。

老公听着她的分析,也点了点头,“也是,既然得来的结果是圆满的,用什么方法就不重要了。”

他朝老婆手里看了看,一叠的百元大钞。

“你这是打算包多少礼金?”

老婆想了想回他:“我想了想,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所以咱们还是多包一点吧。”

他隐隐有了一个不祥的预感。

“这些钱是哪来的?”

老婆大人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你电脑键盘底下。”

早该知道,私藏小金库这种事是万万做不得的,唉。

日光西斜,陵园里静悄悄的。

这一次是两个人一起来的。

踩着台阶往上走,子冉看着身旁的人,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

“你之前来过一次对不对?”

他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听这话就知道,那次他根本没有留意过她。

她笑,“我跟你迎面而过,不过你那时候眼光摆在头顶上,看起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我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这里,当时的心思都是放在祭奠故人上面了。”

走了一段路,来到了慧文的墓前。

墓碑前摆放的一束杜鹃花却是让子冉诧异地怔住了。

“这个季节怎么会有杜鹃花?”

杨牧看了那包装精致的花束一眼,说:“应该是人工培育的吧。”

子冉心里仍然有疑问。

“你觉得除了我们,还有谁会来这里?”

这个地方并不好找,必然是认识而且有心的人,才会找来。

祭奠完之后,他们走下山来。路过门房的时候,子冉问看门的大爷道:“您能不能告诉我,在我们来之前,是谁去了我朋友的墓地?”

大爷因为认识她,就热心地帮着回忆:“是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昨天来的。我看他身体不太好的样子,下来之后还在我这里休息了一会才走的。”

子冉与杨牧对望一眼,彼此心里都已经有了答案。

“你不是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杨牧淡然一笑,“也许他是清醒的吧,只是至今没有面对一切的勇气。不过这对姗姗对我们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子冉听他这样说,心里也释然了。

丁子洲的心里藏着的那个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姗姗现在已经拥有了属于她的幸福,她心里最大的愿望已经实现,这样就足够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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