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纪晓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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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纪晓岚与和珅(4)

“爱卿,你一生对朝廷忠心耿耿,做事正派,刚正不阿,为何此番竟在银鞘之中装上石头暗中做鬼,你如实奏来!”

“万岁爷,老臣冤枉啊!鞘中所装确是白银二十万两,装箱之日,有许多朝臣在场,请圣上明察。万岁爷,臣斗胆进言,敢请圣上为臣做主,我老家山东乃东岳泰山所在,石头多得很啊!倘需石头,为什么这样白费力气,舍近求远,劳民伤财呢?臣之银两,何以到了和府便成了石头,有何人作证?分明是和珅暗中捣鬼,侵吞银两,欺君罔上,请圣上明察秋毫。”

乾隆审来审去,刘、和两方此时已是争执不休。一方咬定是白银二十万两;一方口称中计,鞘中以石充银。乾隆皇帝看双方都是自己心爱的大臣,这场官司此时也难于决定,遂令双方退下,待明日再行审理。

次日临朝,一百多京中大臣联名上奏皇上,奏称曾为山东灾民捐款救济,悉数交与刘氏父子,并有人作证,亲眼目睹了赈款装箱起运,请求圣上惩治截赈款的和坤,保释刘氏父子。

乾隆看了大臣们的状子,经过仔细考证,募捐赈灾,事属真实,所捐银两不多不少,正是二十万两。心想众愿难违,和珅没有将银两投入官署,而是截回家中,当然这罪名不容置疑。即使刘氏在银鞘中装的真是石头,但由于无人作证,也分辨不清是否属实。我考虑到现在灾荒危机,不如顺水推舟,让和珅拿出银子了事。

和珅听完判决之后又向乾隆哭诉,乾隆龙颜大怒,厉声喝道:

“大胆和珅!你竟敢置十万灾民死活于不顾去指使家丁拦截赈款行同盗匪,该当死罪。朕念你平日勤勉免除死罪,交出所截银两,并罚银二十万两,以赈济灾民!”

和珅还要向皇上哭诉,看皇上已经判罚,君无戏言,只好认倒霉。和珅回到府中,不得不放回扣押人马,在自己府中点出四十万两白银,交给刘氏送往灾区赈灾之用。

这么大的事,立刻轰动了朝野,文武百官、灾区饥民皆大欢喜。和珅虽然栽了跟头,但拿出这点银两,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区区小事,不足一提而已。

就这样,刘墉等人得到赈款六十万两。起初刘墉募化的二十万两赈款故意没有存于刘府,而藏在他处,他们这样摇身一变,使直隶、山东的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百姓再次得以重生。

……

乾隆六十年(1795)九月,八十五岁的乾隆皇帝正式宣布于明年归政,传位给皇太子。十五皇子永琰(即位后改颙琰),立为皇太子。第二年正月,颙琰登极,改元嘉庆,乾隆帝改称太上皇。

皇帝易位,最恐惶的是和珅,当他听到太上皇谕旨里有“军国大事,及用人行政诸大端,岂能置之不问”语时,心里稍许踏实了些。但是,他的末日毕竟不远了。

嘉庆四年(1799)正月初二,八十九岁的太上皇弘历一命归天,在中国历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乾隆时代宣告结束。乾隆一朝将中国宗法专制社会的辉煌推向了顶峰,但也成为这一社会盛极而衰、走向没落的起点。

乾隆刚刚驾崩,宫廷内部一场重大变局马上就开始了。正月初八,太上皇驾崩的第五天,和珅被逮捕下狱。十天之后,被定有二十条罪状的和珅被赐自裁。面对横梁上索命的白练,和珅思绪万千。他想起老皇帝禅位时跟他说的一段话:“朕与你有宿缘,所以对你宠爱一生,但朕百年之后,别人一定容不了你,你应早作打算。”如今一切都晚了,他苦笑着走向死亡,留下这样一首绝命诗:

五十年前幻梦真,今朝撒手撇红尘,

他时雎口安澜日,记取香烟是后身。

〖第九章苦心孤诣着《阅微》

纪晓岚在编纂《四库全书》的过程中,饱尝了酸甜苦辣,对官场产生了厌倦。有一次,纪晓岚正思考问题,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廊下传来打鼾声。他循声过去一看,只见一位老兵在那里睡着了。纪晓岚上前把他推醒,问他,在梦里游玩得快活吗?老军回答说,快活。纪晓岚把手中的书本翻开让他认字。老军摇摇头说,我不识字。纪晓岚感叹道:“人生识字忧患始,你不识字,乐莫甚焉。”这则轶事不一定是真,但它所反映的心态可能跟真实的纪晓岚相距不远。纪晓岚4岁就跟笔砚结缘,后来走上仕途,却没料到文字也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给他带来窘迫,有这种感叹自在情理之中。后来,他自作挽联曰:“沉浮宦海如鸥鸟,生死书丛似蠹鱼。”其中也饱含了他的无限惆怅、感伤以及对宦海生涯的无限厌倦。

不过,厌倦归厌倦,纪晓岚还是坚持了下来。在《四库全书》总纂官的位置上,他含辛茹苦,披荆斩棘,终于使自己成为《四库全书》编纂工程的总其成者,也成为殊被恩荣、屡蒙升迁的幸运之臣。

《四库全书》编纂完成后,纪晓岚已经60岁了,步入了老年时期。在他60寿筵当天,亲朋好友欢聚一堂,共同为他祝寿。席间,翁方纲作有《纪晓岚少司马六十寿辰》,诗中写道:

早闻礼乐献王宫,果见藜光晋秩崇。

武部不离书局掌,中枢仍用阁衔充。

长松格本干云矗,老鹤颜宜近日红。

艺苑群仙齐祝嘏,蓬山瑶岛且生嵩。

兰成射策并韶年,经笥诗名敢比肩。

夹漈研田逢岁获,后山句法有人传。

门生载酒倾千斝,老友挑灯共一编。

今夜紫云堂畔月,满轮飞向寿杯园。

因为纂修《四库全书》时的出色表现,纪晓岚的声名传遍天下,在仕途上平步青云、步步高升。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春天,纪晓岚充任会试副考官;乾隆五十年(1785年)正月初六,皇帝在乾清富赐下千叟宴,62岁的纪晓岚,以兵部侍郎的身份奉诏参加。

千叟宴始于清圣祖康熙,是为了显示文治武功,天下承平并庆祝自己高寿和在位日久所举办的大型国宴。获邀参加宴会的人遍布全国,有官有民,有男有女,只要年龄在65岁以上的,就可以参加。一时间,朝野父老群集北京,依年龄大小,分梯次举行三天,热闹非凡。

据统计,这项盛会一共举行了四次,第一次是康熙五十二年,第二次是康熙六十年。他登基一个甲子,在中国历史上,除了神话传说中的三皇五帝以外,他开创了空前的纪录,汉武帝宰制天下也不过55年。这次宴会举行时,乾隆还很小,当时他看到四海臣民云集京城,祝寿迎禧的盛大场面欣羡不已。所以到了他自己在位五十年的时候,也大张筵席,第三次举办千叟宴,宴请天下耆老,而且规定60岁以上者就能参加。

这天,亲王、郡王、大臣官员,蒙古贝勒、贝子、公、台吉、额驸,回部、番部、朝鲜使臣,以及士商兵民,年60以上者三千多人,出席了宴会。君臣联吟,作诗唱和,多达三千四百余首。凡入宴者皆有赏赐,其中有如意、寿杖、缯绮、貂皮、文玩、银牌等物。在这五十年一遇的豪宴上,老人们争先恐后,一边说着“多亏了朝廷的政策好”,一边大快朵颐,狼吞虎咽。据说晕倒、乐倒、饱倒、醉倒的老人不在少数。千叟宴这场浩大酒局,被当时的文人称做“恩隆礼洽,为万古未有之举”。

这次的千叟宴中,最年长者年已141岁。当老翁向皇上祝寿时,乾隆兴致很高,以这位高寿的老者为题出了上联:“花甲重逢,增加三七岁月。”六十为花甲,花甲重逢正是一百二十岁,三七二十一岁,相加正是一百四十一岁。这上联一出,立刻引起一阵哗然,在场者无不称赞。乾隆命大家对出下联来。在场的人中能吟诗作赋的不在少数,但一时都被难住了,个个张口结舌,无以回答。

这时纪晓岚打破了沉闷的气氛,站起来说道:“启奏陛下,为臣纪晓岚,吟得一联,不知可不可以,请陛下圣裁!”乾隆看纪晓岚应了他的提议,当下命他吟诵出来。纪晓岚当即吟道:“古稀双庆,更多一度春秋。”

七十岁为古稀之年,古稀双庆正是一百四十岁,再加一度春秋,也正是一百四十一岁。当下宴会上群情激越,无不为之叫绝。乾隆十分高兴,当即颁下赐品。

纪晓岚谢过皇帝后,立即作诗八首,命之为《乙巳正月预千叟宴恭纪八首》。今录其中两首如下:

早岁登金马,中年出玉关。余生蒙曲贷,词苑许得还。

嘉宴陪传斝,鸿恩忆赐环。都缘天再造,今得预仙班。

圣祖征千叟,衣冠会日畿。家庭时诵说,闻见尚依稀。

今日沾天酒,微臣侍禁闱。簪毫颂绳武,万载并光辉。

“金马”即金马门,汉武帝得大宛马,命铸铜马立于鲁班门,称金马门,后人用以代称官署之门。第一首诗叙述了自己早年登科入仕,中年发配新疆,后蒙宽免,再入翰林院。如今得以参与盛宴,感谢皇帝大恩。

第二首,回忆父亲诵说当年圣祖皇帝举办千叟宴的往事,今日侍宴宫廷,将这件继承先皇的盛事记下来,使万代流传。“簪毫”即簪笔,古代朝见,插笔于冠,以备记事。“绳武”,继承祖先的意思,典出《诗经?大雅》:“昭兹来许,绳其祖武。”

皇上看了纪晓岚的诗作,更是欣喜无比,心想:这纪晓岚这些年来含辛茹苦,修成旷古未有的《四库全书》,今天千叟宴上,又为朕增色生辉,不是又该提拔提拔了吗?于是当场降下谕旨,提升纪晓岚为都察院左都御史。纪晓岚喜出望外,上疏恭谢。

清代都察院是全国的最高监察机构,专司考察官吏,整饬纲常。最高行政长官,便是这左都御史一职,按官阶排序为从一品,皇上对纪晓岚的器重,可谓非同一般。

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夏天,纪晓岚又去热河文津阁校勘《四库全书》。自从两年前乾隆皇帝在热河对文津阁《四库全书》查出问题以来,纪晓岚和陆锡熊、陆费墀多次对各阁《四库全书》进行复校、改写、装订和整理。去年秋天,纪晓岚在文津阁《四库全书》又中找出一些纰漏,回京安排陪写,到了夏日炎炎的季节,他重返热河。

这时和珅已经窃据高位,官场腐败严重,乾隆盛世出现衰败的危机。面对积重难返的吏治腐败,愈演愈烈的官场倾轧和没完没了地修改篇帙浩繁的《四库全书》,纪晓岚感到疲惫和厌烦。文津阁《四库全书》已校理多次,这回无非督促馆吏做些题签排架的工作,纪晓岚有了闲暇。他以拳拳救世之心,追忆旧时见闻,进行冷静思考,随手记录下来,取名《滦阳消夏录》。

《滦阳消夏录》共写了六卷,还没等仔细修改,就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到了书商手中,被悄悄刊印上市,并迅速流传开来。读过《滦阳消夏录》的有些读者兴致勃勃、意犹未尽,主动向纪晓岚提供新的素材。而纪晓岚也兴趣勃然,一发不可收拾,先于《滦阳消夏录》写作后的两年时间里,“补缀旧闻,又成四卷”,名曰《如是我闻》。乾隆五十七年(1792)六月,又成《槐西杂志》(当时纪晓岚借住在女婿袁煦在圆明园附近的槐西老屋里,故名《槐西杂志》四卷。乾隆五十八年(1793)成《姑妄听之》四卷。嘉庆三年(1798)又作《滦阳续录》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