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笛感觉自己如处在一个混噩的世界中,突然被一阵剧烈的晃动惊醒,入目的是克利希那张略显担忧的俊脸,刚才铁笛感受到的剧烈晃动便是他的杰作了。看见铁笛睁开了眼睛,克利希松开了紧抓着他肩膀的双手,艰难地咧了下嘴:“少将,你终于醒了。怎么样?没事吧?”
铁笛摸了摸头,额头的正面鼓起了一个大包,微微有些疼痛,全身也有些酸软的感觉。不过对于拥有玲珑天士强横身体的他来说,这些伤痛显然不值一提。铁笛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表示自己没事,接着支撑起身体,就要爬起身来,但双脚刚一动弹,一个落空,险些跌倒,惊出了一身冷汗。
还是一旁的克利希反应快,双手扶住铁笛的手臂,帮他控制了平衡。铁笛这才发觉,克利希的身体紧靠在指挥室中央操作平台的仪器上,用以保持平衡。而旗舰,此时已如以四十五度倾斜插入地面的斜塔,行走其中,完全就像漂浮在宇宙空间里,根本无法正常的抓力。
“其他人没事吧?”铁笛一边问,一边环目四顾。指挥室光线明亮,透过左侧倾斜着的悬窗,可以看到窗外蔚蓝的天空。巍峨的群山掩映在浮云中,显出无限的生机。我们脱险了!铁笛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抑制住心中的狂喜,开始查看指挥室内的情况。
指挥室里已是狼藉一片,各种物品凌乱地散布各处,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众人此时借着身旁的固定体正横七竖八地躺在指挥室内,但旗舰巨大的倾斜角使仍在昏厥的众人,大多集中在已经属于倾斜角下方的舱门处。集中在舱门的众多将士,像一堵密实的人墙,交错层迭在一起,维吉尼亚便被压在人墙之中,随着铁笛目光扫过,已经有人陆续醒来。
这么多人挤压在一起,铁笛怕压在最下面的人会被闷死,赶紧朝舱门跑去。他还没跑上两步,就一跌坐在了地上,如滑行在滑梯之上,瞬间就到了舱门处。他与克利希原来所处的位置,属于旗舰倾斜角的上方,顺势而下,自然快捷无比。克利希及陆续醒来的众人,也有样学样,滑行到舱门附近,帮助铁笛搬弄叠在一起的人墙。
用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众人才将人墙彻底分离开。还好,所有的人都平安无事,只有少数几人在旗舰剧烈旋转时,撞到了指挥室的硬物上受了一些轻伤。当众人全部醒来时,一直忙个不停的铁笛等人已累得半死。
“疼死我了。”这是维吉尼亚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他半个身子都压在了最下面,所以醒来得也最晚。如果不是头部露在外面,估计要当个闷死鬼了。
维吉尼亚向四周扫了眼后道:“少将,我们脱险了?”
铁笛不语,只是把目光看向了悬窗外明媚的天空。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死里逃生的喜悦顿时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旗舰被卷入了湍流,居然大难不死!经历了死亡来临前的恐惧以及强烈的求生欲望,这份似如重生一般的无限生机更令众人激动。
众人纷纷如是想道:我们能够大难不死,多亏铁笛正确的决定。维吉尼亚随着众人向铁笛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又问:“少将,我们这是在哪里?”他现在的愿望,就是回到拉尔夫帝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连续遭遇生死险境,他的身心早已疲惫不堪。
“克利希,我们的方位?”经维吉尼亚提醒,铁笛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还不知道目前所处的具体位置。他尴尬地挠了下头,对身旁的克利希问道。
克利希当即神色黯然道:“我已经查看过了,我们目前所处的星球具有强大的磁场,根本无法探知其具体的方位,任何信号都发不出去。根据湍流的流向,可以确定我们已经远离了帝国。而且而且而且我们的能源已经用完,中央操作系统目前已经瘫痪,旗舰几乎了一堆废铁,完全不能正常运转了。”
“也就是说,我们再也回不去了?”维吉尼亚急忙问道。见克利希轻轻点了点头,他微张着嘴,表情变得木然起来。
瘟疫一样的绝望情绪迅速蔓延到每一个人的心中,再次被绝望袭来,众人的脑中已空白一片。由大悲到大喜,再由大喜到大悲,如此反复循环。刹那间,表情的变化何止天壤之别。命运的捉弄,竟如此频繁的发生在自己的面前,众人除了茫然,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
铁笛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即露出自信地表情道:“不用灰心,虽然目前的状况不明,但只要我们仍然活着,就有离开的希望。”
“对,少将说的没错。大家赶快分头寻找其余的战舰,只要它们没事,我们一样可以回家。”被铁笛点醒,维吉尼亚马上接口道。说完就看了铁笛一眼,心中大是感慨。当众人还沉浸在茫然无助之中时,铁笛就想到了这一点。虽然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却由此可以窥见他不同常人的沉着与冷静,仅凭这一点,就注定了他的不凡吧。
也许是在这段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太多的大悲大喜,不希望再次遭遇绝望的打击。众人脸上的沉重神色并没有因铁笛的话而敛去多少,打下舱门后,纷纷向旗舰的底部滑去。
作为大型的战列舰,旗舰长度达到三千米。随着旗舰的倾斜,三千米的长度也转化成了近一千五百米的悬空高度。指挥室位于舰首,众人相当于站立在近一千五百米的高空。只要不是疯子,就不会傻得从指挥室直接跳下去。登机舱位于战舰的中央,高度仍然骇人。而旗舰的尾端则是停机舱,以及起飞平台的连接卡口,那里有出口,也是众人此行的目的地。
倾斜的角度遮挡了大部分影射在旗舰尤其是底部的阳光。越往下,由倾角形成的阴影面积就越大。由于中央操作系统已经瘫痪,旗舰内部的照明系统完全失去了功效。渐渐地,众人犹如被笼罩在了茫茫夜色中。
一路滑行而下,只见旗舰指挥室以下的部分显然受到过众多陨石的强烈侵袭,舰身骨架已经变形,受损严重。加之罗森同盟军留下的战争痕迹,此时的战舰,全然像消沉多年,新近打捞出来的沉船,如此的破烂不堪。此时,铁笛的脸色就如同这越发昏暗的光线,越来越黯淡沉重。相比指挥室的将士几乎没有受损的状况,旗舰里其他房间里的将士运气可就没那么好了。
铁笛清点了一下通讯室、作战室等处救援出来的人数,原本战舰五千的满员,现在加上众多的伤者,也只剩下不到三千人。铁笛心中沉痛不已,不知道其余的战舰,还会有多大的伤亡。
指挥室所在的舰首居然相安无事,众人只能大呼侥幸。先前追击之敌猛烈的火力根本威胁不到舰首。但遭遇到湍流,竟然也几乎没有受损,就只能称为奇迹了。见到这么多战友负伤和死亡,他们侥幸的心理只是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悲痛凝聚在空气里,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停机舱深陷在了地里,已经无法继续通行了。紧闭的停机舱舱门已然变形,扭曲得不成样子,镶嵌在如铜墙铁壁般厚厚的机舱外壳中,根本无法打开。连接停机舱的宽大通道一处,已被陨石的侵袭撕开了一个可供三四人穿行的大洞。对比四周昏暗的光线,明亮异常。透过大洞向外看去,洞口下方离地面不足一人高,葱翠的草地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