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的第一句话,真如就把肖小菁吓着了,她被刚刚喝下的一口水呛住,剧烈咳嗽,眼泪都呛了出来。
“出了什么事?这么严重?”
“什么事都没有,是我们厌倦了彼此。冷战已经开始一个多星期,他讨厌见到我,我也讨厌见到他。”
“都忍一忍,让一让吧!叔叔阿姨知道你们闹得这么厉害,多担心啊!想想你们走到一起多不容易,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肖小菁用最没有新意的话安慰好朋友,真如用双手将脸紧紧捂住,小菁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可以想象的是,她被痛苦和无助紧紧地包围。
真如走后,肖小菁第一次主动拨通了郑润泽的电话。看到是肖小菁的电话,阿泽有些诧异,她找他干吗?但当时正与一客户谈工作,他说他正忙,等一会儿再给她打过去,简单说完就匆匆挂断电话。
肖小菁的脸都气绿了,摆什么谱?如果不是为了真如,她才不会找他呢!肖小菁坐在那里生闷气没多久,郑润泽的电话就来了,肖小菁故意没接,当电话第二次响起时,肖小菁才不慌不忙地按了接听键。
“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走不开。你找我,有事吗?”
“找你当然有事,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
一开口,肖小菁就一肚子的气,郑润泽在电话那头偷笑,果然还是那个肖小菁,敢作敢为,多少员工想巴结他都来不及呢!
“你那好兄弟是不是脑子搭错了线?他居然提出要与真如离婚!他们现在分床睡觉,你知道这事儿吗?”肖小菁义愤填膺地说道。
什么?这小子是不是疯了?郑润泽确定肖小菁不是与他开玩笑后,情不自禁地骂了一句“他妈的”,当然,这是骂吉力。郑润泽丢下手头上的工作,急忙来到吉力上班的地方,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女人他妈的太烦了,她整天就是一警察,而我就是她的犯人,每天都要向她汇报行踪,和什么人在一起,干什么,结婚之前的赵真如不是这样的!”
“她不是在乎你吗,你看她有没有这样关心过别人?离婚?亏你想得出!赶紧回去给真如赔个不是!”
“我就想晾一晾她,不然,没完没了!”
“怪不得肖小菁说你脑子搭错了线,晾一晾可以,干吗提出离婚,还分床?女人不像男人,她们喜欢钻牛角尖,你和她闹着玩,她也许就当真了。听我一句劝,差不多就行了,无论如何,给真如赔个礼,谁让你是男人呢!”
自由自在惯了的吉力,好像突然被人捆住了手脚,他对这种生活方式很不适应。离婚,的确是他一时的气话,但他不想那么快就向真如妥协,他要为今后的日子争取更多的主动。如今,冷战已经超过一个星期,该怎样收拾这个残局,是吉力当前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虽然“离婚”二字从吉力嘴里出来,让真如感到震怒和不可饶恕,但她坚信,她和吉力还不至于走到离婚这一步,他们没有原则上的矛盾。不能再这样下去,冷战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家里好久没有开伙了,真如特意提早一个小时下班,在烧卤店买了半只烧鹅,煲了猪骨木瓜汤,另外,还准备清蒸一条鱼,炒一个青菜。吉力不是抱怨她没有专门为他做过一顿饭吗?今天可是精心准备过的。快到下班的时候,真如给吉力发了一条短信,说她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他回家吃饭。说好不主动讲和的,到了最后,还是真如让了步,真如忍不住摇了摇头,一声轻叹。
收到真如的短信,吉力感到意外和惊喜。正为没有下坡路而一筹莫展的时候,真如主动求和,吉力喜出望外,快速回复短信:知道了,马上回家。
回到家时,饭桌上已经摆好饭菜,真如主动上前接过吉力的背包,吉力将她紧紧拥入怀里,一切尽在不言中。真如的眼泪夺眶而出,无言地捶打着这个令她伤心苦闷一个多星期的男人。这一个多星期,无论对于吉力还是真如,都痛苦而漫长,就像经历了一个世纪。结婚将近一年,每一次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而这一次的动静,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
以前没有体会妈妈说的“吵一次伤一次”,这一次体会到了。饭桌上,真如和吉力几乎没有交流,显得拘谨、生分和客气,生怕一开口就得罪了对方,这哪像一对夫妻?
一切收拾妥当,真如洗完澡就上了床,默默地看着电视连续剧,一会儿,吉力也来到卧室,钻进被子。吉力把真如搂在怀里,轻轻地抚摸、亲吻,真如被动地回应着。夫妻二人第一次在上演激情戏之前没有打情骂俏,例行公事似的做完所有的步骤。
性爱是一件美妙的事情,短短的几分钟,或者长一点二十几分钟,就能把孤独和寂寞、芥蒂和忧伤转化成抹都抹不开的蜜,这是生命赐予人类的原动力,有了性爱,就有了宽容忍让和妥协的理由,于是,真如和吉力这一对小夫妻又步入正常轨道。
吉力依然很忙,应酬成了他必不可少的工作,想和他一起吃一顿饭都很难。这天下班后,真如简单吃了一个盒饭,然后专心致志地工作起来,真如的薪水是不少,但事儿也很多,经常把在公司没有做完的工作拿回来做。
晚上十点多钟,突然感到肚子不舒服,然后胃部也不舒服,在上吐下泻一轮之后,真如吃了几粒药,还是不管用,似乎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此时,吉力还没有回来,于是打他的手机,手机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每次打电话找他,每次都不能在第一时间接听,这让真如特别恼火。不能等了,需要立即上医院!真如给肖小菁打电话,她让她陪自己去。
“你老公呢?”
“没回来,手机没人接。”真如一脸的怒气,小菁不好再问。
医生的诊断结果是急性肠胃炎,需要马上输液治疗。肖小菁为真如挂号取药,跑上跑下,终于搞妥。她跑到一个僻静处,偷偷给郑润泽打电话,真如病了,正在医院打点滴,问他知不知道吉力现在在哪里。
郑润泽拨打吉力的手机,依然无人接听,他一边打,一边往医院赶,连续不断地拨了十几分钟的电话,那边依然没有人接。
西药的药效果然显著,输完一瓶液体,人就精神了许多,郑润泽和肖小菁一直陪着真如把液输完,然后,他把她们送回真如家。临走时,郑润泽嘱咐小菁留下来继续照顾真如。此时已经过了零点,吉力还没有到家,手机依然无人接听。
这是近十年来,真如第一次要上医院输液,对于她来说,这就是一场大病,陪伴在身边的,居然不是自己的老公,为此真如气得发抖。可是,为了夫妻脸面,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赵真如不好意思在肖小菁面前表现出来,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静静地等。
凌晨两点,吉力终于回来了,他当然不知道前几个小时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肖小菁在他家。真如不想当着小菁的面与吉力吵架,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早上,肖小菁慌忙地爬起来,匆匆忙忙地洗了一把脸,梳了一下头,来不及与真如和吉力多说一句话,就离开了他们家上班去了。
“小菁怎么在我们家?”吉力一脸的惊愕。
“如果没有她,我恐怕早就死了!”
“胡说什么?怎么了?”吉力关切地问道。
“我病了!上吐下泻。昨晚你在哪儿?打了你一个晚上的手机,也没有找到你……”真如怒气冲冲。
“啊?对不起,我的手机掉在办公室了。昨晚和阿泽在一起,一玩就忘了时间……”
什么?和阿泽在一起?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撒谎?他到底有多少不可告人的事情?难道他在外面有女人了?真如气急了,一脚把他踹到床下。
“你给我滚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你发什么神经啊?”
“是啊!跟着你,我总有一天会疯掉的。昨晚阿泽也来医院了,是他把我和小菁送回家的!你骗我,究竟要骗到什么时候?”真如歇斯底里地怒吼,一点也看不出昨晚上过医院。
这一下,吉力傻眼了。回到办公室,一看手机,果然有无数个未接电话,真如的、郑润泽的、肖小菁的。吉力拨通郑润泽的电话,电话那头马上传来对方的质问:
“昨晚上哪儿了?真如病了,她到医院输液回家,你都没有回来。你忙,至少应该打个电话啊!真是的。”
“这一次的祸闯大了,我说和你在一起,真如知道我在撒谎,生了很大的气。”
“那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对她说实话?”有些话能实说,有些话却不能。昨晚,吉力和他的老板程芙蓉在一起,他和她一起去了一趟韶关,与那边的一家公司签了一份合同,因为走得匆忙,手机忘记带了,又不好意思借别人的手机给老婆打电话,所以,没有告诉真如他会晚一点回家。
吉力有一个比较好的习惯,他不喜欢无缘无故地在外面过夜,在韶关办完事,已是傍晚六点,韶关到广州三个小时的车程,程芙蓉提议在韶关吃完饭再回家。
回家的路上,两个人不可能不说话,说着说着,程芙蓉就讲起了自己的辛酸史。她是一个内敛的女人,轻易不在外人面前说自己的家事,可是,这一段时间,她太压抑了,她没把吉力当外人。
程芙蓉老公的母亲前天去世,按照习俗,儿媳妇应该为婆婆披麻戴孝,虽然她老公的整个家族都知道她的存在,她还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但她就是没有做人家儿媳妇的资格,她的儿子回去了,老公的元配回去了,只有她这个二奶回不去。在儿子还没有出世之前,那个男人就信誓旦旦地承诺离婚,然后娶她,可是,儿子都七八岁了,那个男人依然没给她一个名分。
安慰他人并不是吉力的强项,何况对于一个还比较单纯的年轻人来说,程芙蓉的家事太复杂了,他只有在一旁静静地听。回到广州时已经十点多钟,程芙蓉越说心情越烦躁,她要吉力陪他到酒吧喝两杯,吉力面现为难之色。
“我不想一个人去酒吧,你只需要坐在我的身边,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就不会过来打搅我了。我知道你老婆在家里等你,放心吧,我不会占用你很多的时间。”程芙蓉微笑着拍了拍吉力的肩膀。
老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吉力还能说什么?程芙蓉喝红酒,吉力喝饮料。程芙蓉自斟自饮,也不勉强吉力,这一点很好。像程芙蓉这样的女人也非等闲之辈,漂亮风情,善解人意,不然也抓不住男人的心啊!但靓丽风光的背后是无人知晓的辛酸,吉力十分同情地望着自己的老板。
程芙蓉的酒量惊人,一瓶XO喝得差不多了,竟然没有趴下,她一个人孤独地喝着,话也逐渐多了起来。吉力几次劝老板不要喝了,但程芙蓉根本不予理睬,直到酒吧打烊,程芙蓉才下令撤退,虽然没有醉得不省人事,但已经醉了,吉力把老板送到家门口,交给她家保姆之后,即刻回家。
虽然吉力与程芙蓉是纯粹的雇员与老板的关系,程芙蓉大他很多,但怎么说也是男人与女人的关系,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而且在外人看来,程芙蓉又不是什么正经女人,他能告诉真如实情吗?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还不如不说,何况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