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力从旁边座位上拉来一张椅子,大大咧咧地坐在真如和杨涛的中间,同时招呼郑润泽也坐下,阿泽不知如何是好,这样的场合,这样的会面,多多少少有些尴尬。小菁站起来,走到郑润泽身边,亲热地挽着他的胳膊,向杨涛介绍说:“我男朋友——郑润泽;我和真如的师兄——杨涛。”
两个男人热情洋溢地握手、让座,一时的尴尬暂时被遮掩过去。
杨涛找服务员加了两个菜,五个人坐在一张桌上,表面上谈笑风生,但至少有三个人各怀心事。为了缓和气氛,郑润泽和肖小菁轮番暖场。阿泽问小菁和真如逛街有什么收获,小菁抢先爆料,说真如看中了一条裙子,觉得太贵,舍不得买。
没等小菁说完,吉力就接过话茬儿,讥讽道:“多少钱?舍不得买?赵大小姐什么时候在乎钱了?谈钱不是太俗了吗?”
真如懒得理他,厌烦地看了他一眼,吉力可不管这些,故意把袖子往上撸了撸,露出手腕上赵教授送给他的那一只浪琴手表。
“你们觉得这只手表怎么样?真如也有一只。这是真如的爸爸——也就是我前岳父几天前从欧洲回来带给我们的礼物,一对最新款的浪琴情侣表。我专门上网查了一下,价值不菲啊!我和真如离婚都一年了,赵教授和薛教授至今还蒙在鼓里,依旧把我当做他们的女婿,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心中有愧啊!你看中的那条裙子应该不会比这只手表贵吧?我去把它买下来,然后送给你,就当还你一个人情,怎么样?”
真如此时已经气得不行,她霍地站起来,指着吉力,想骂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句。
“吉力,你……你……你这个小人!”
真如愤然离席,小菁跟着跑了出去,吉力尾随其后,郑润泽抱歉地对着杨涛笑了笑,也跟着出去了,留下杨涛一个人呆坐在餐桌旁。
真如的车开得飞快,一边流泪,一边“卑鄙无耻浑蛋小人”地痛骂吉力。吉力紧紧跟在后面,一直跟随真如回到娘家。赵正林和薛郁芳刚睡醒午觉,看到泪流满面的女儿和哭丧着脸的女婿,知道夫妻二人吵架了。
“爸爸、妈妈,请你们做好思想准备,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向你们宣布:我和吉力在一年前离婚了,我一直瞒着你们,对不起!”
赵正林和薛郁芳惊呆了,面面相觑,吉力也没有想到真如会在这个时候说出实情。真如说完,伏在沙发上痛哭,吉力手足无措,薛郁芳惊愕过后,缓过神来,大声质问吉力: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妈妈……妈妈……”吉力结巴了,他不知如何回答岳母。
“说啊!怎么回事?”薛郁芳的血压一下子上来了,顿感头晕目眩,无力地靠在沙发上。
“妈妈,您消消气,不是那么回事,你们别听她瞎说。刚才是我惹真如生气了……”真如抬起头来,想说什么,被吉力的声音盖过,“对不起,我错了,当着爸爸妈妈的面发誓,今后再也不惹你生气,原谅我吧!真如。”
吉力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无助地望着真如,真如挥舞拳头,使劲捶打吉力,吉力低着头,默默承受。赵正林把女儿拉开,见女儿女婿都没再说话,老两口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小夫妻吵架是常有的事,动辄跑回娘家,动辄吵着要离婚,相对而言,女儿女婿还算恩爱,因为像今天这样在父母面前吵架拌嘴还是第一次。尽管是第一次,赵正林还是十分生气。
“你们认为离婚是一件好玩的事吗?结婚时,我就对你们说过,组成一个家庭不容易,要珍惜。我们不想知道你们为什么吵架,总之,今后别在我们面前说离婚的事,要吵要闹也别闹回娘家来。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以为在玩过家家吗?回去!好好想想!”赵正林说完,走进书房,用力把门关上。爸爸很少发脾气,这一次是真生气了。
真如没精打采地离开娘家,吉力一声不响地跟在后面,他没有开自己的车,当真如打开车门准备坐进去的时候,吉力从她手中接过钥匙,真如没有与他争,而是默默地拉开后座门,躺在了后座上。到家了,吉力依然跟在真如的屁股后面,一步一趋。真如打开房门,吉力挤了进去。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真如都没有坚持把离婚的真相说出来,吉力的心里已经有谱了,她还在犹豫不决,并没有下狠心与自己决裂,一想到这里,吉力禁不住笑了。
“死相!还有心情笑。让爸爸妈妈生气,你高兴了,是不是?”
吉力收起笑容,把真如牵到沙发边,真如乖乖地坐下,很无助的样子,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收起了那一双锋利的爪子,以前的真如回来了。
吉力有一种将真如揽入怀里的冲动,终究还是放弃了,他懂得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况且他也不是两年前的吉力。
“真如,我们好好谈谈,行吗?求你了。一年来,我们根本就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过一句话,每次都想好好谈,每次都不欢而散。像爸爸说的那样,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好好珍惜我们的婚姻,当然,主要责任在我,因为我的粗心,伤了你的心,从今天开始,给我半年的时间,我要让你认识一个全新的我,我们重新恋爱一次,好吗?”
“回去吧!我现在的心情很烦躁,不想听到你的声音,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的确如吉力想象的那样,真如在向父母说出他们离婚的真相后,就开始害怕了,害怕覆水难收,害怕与吉力真的就这样断了关系,好在吉力马上否认了此事,在那一刻,竟有一种重生的感觉,她和吉力,犹如天空之于彩虹,海洋之于浪花,少了谁,都会少一份最美好的记忆。
每次与杨涛在一起时,对于吉力的搅局,恼怒的同时,也感到了一丝丝歉疚,感觉自己像是与人偷情,被老公抓住一般,虽然已经离婚,但这种歉疚是潜意识的。吵也好闹也好,那还属于夫妻内部矛盾,真如的生命中只有吉力这么一个男人,很难想象,没有了他的岁月,她是否能过得快乐?一个多月没有收到杨涛的电话和短信,也没有遇到他本人,真如知道,杨涛在重新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好,真如也需要时间调整。
有一天,真如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她说她叫秦晓虹,杨涛的大学同学,也是真如的学姐,她想约她出来喝杯咖啡。她是谁?杨涛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人啊!她与杨涛是什么关系?她约她出来,不会是校友与校友之间聊天这么简单吧?与杨涛有关吗?真如忐忑不安地来到约定的地点。
刚进咖啡厅,就有一位小姐站起来向她招手,真如走了过去。这是一个经过精心打扮的女人,娇小玲珑,头发高高盘起,脸上的笑容似乎有点刻意,如果不化妆,可以看得出是一个长相清秀文静的女子,到底比真如大几岁,站在一起,显得稍稍老成一些。
“赵小姐,请坐!我叫秦晓虹,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就叫我真如吧!学姐约我出来有什么事呢?”
秦晓虹目不转睛地望着真如,把真如看得很不好意思,秦晓虹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低下头喝了一口咖啡。看到秦晓虹的表情,真如似乎明白了她为什么找她。停顿了几秒,秦晓虹终于艰难开口。
“真如,请原谅我的冒昧,你可能不认识我,或者从来没听说过我的名字,但我却认识你很久了。今天把你约出来,是想与你好好谈谈,谈谈杨涛。”
果然不出所料,真的与杨涛有关,真如正了正身子,淡淡地说道:“好吧!你说。”
秦晓虹是杨涛的大学同学,大学毕业后在北京找了一份工作,等杨涛研究生毕业回到广州,她又追随他来到广州,杨涛追了真如几年,秦晓虹就等了杨涛几年,她一直默默守在杨涛的身边,杨涛心知肚明,可惜,他对她始终没有产生化学反应。杨涛曾暗示他与她不会有结果,劝她另找男朋友,但秦晓虹根本不予理会,她抱定“你不娶,我就不嫁”的信念,杨涛拿她也没有办法。
秦晓虹知道,杨涛之所以漠视她对他的感情,主要因为他的心中有赵真如这个女人。在秦晓虹面前,杨涛从不掩饰对真如的爱慕与迷恋,他说他到北京上大学的最大收获,就是在天安门前照了一张相,拿了一张全国最著名的大学的文凭,还有一个收获就是认识了一个叫赵真如的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