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孙传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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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复国”受阻(3)

尤其令人发指的是,日本军国主义践踏国际法准则,残杀了国民党政府山东特派交涉员及16名外交人员。日军于5月3日包围并强行搜查了山东交涉署,南京政府战地政委会外交处主任特派交涉员蔡公时用日语表示抗议:“我们是外交官,这里是非战斗单位,不许搜查。”日军却毫不理睬,将蔡捆绑起来,把他的耳朵和鼻子割去。蔡公时坚持民族气节,怒斥日军暴行:“日本人对我如同古代奴隶社会对待俘虏一样”,“日军决意杀害我们,惟此国耻,何时可雪?野兽们,中国人可杀不可辱!”日军大怒,又将他的舌头、眼睛挖去,并对其他人也百般摧残。最后,除一人侥幸逃脱外,其余的人全部被日军杀害。其状之惨,令人目不忍睹。

3日夜,蒋又严令驻在商埠的军队全部撤退,同时派外交部长黄郛和日方和谈,蒋又遵照日方要求,严令蒋军不许还击。在5月3日这一天,被日本侵略者野蛮屠杀的中国军民在1000人以上。蒋军将士群情激奋,士兵寻杀日军,几位军、师长请战,要求全歼此股日军。蒋介石迅即召开军长以上军官会议,严禁还击,取“忍辱负重”方略,命令部队绕道渡黄河,继续北伐。

5月5日晚间,蒋介石仓皇逃出济南城。6日,蒋介石与黄郛乘马绕道逃到党家庄车站。冯玉祥也从河南前线赶到这里。蒋、冯在清真寺中举行会议,黄郛、王正廷、蒋作宾、杨杰、杨永泰等参加会议。蒋提出放弃北伐,与奉张划江而治,分“南北朝”。多数人反对这项主张,而冯玉祥反对放弃北伐最烈。会议决定济南问题以外交方式办理,蒋暂返南京主持一切,军事由冯指挥,绕开济南,继续北伐。

5月10日,南京政府推谭延闾乘车北上,阻蒋南行。南京政府认为,奉鲁军已经无力继续作战,张作霖于9日下了停战撤兵的命令,北伐任务很快就可完成。如果北伐军退回南京,必然会引起军事上和外交上的更大变化,南京政府将因此而全盘瓦解,连江南半壁苟安的局面也不可能维持下去。谭延闾和蒋介石在兖州举行了重要会议。会议决定继续对日妥协,绕道北伐。

而5月7日,日军第六师团师团长福田彦助向蒋介石发出最后通牒,提出无理要求,并限12小时以内答复。蒋介石派熊式辉、马家伦连夜赶赴济南与日军交涉,日方又谬称期限已过,拒绝谈判。8日拂晓,福田下令重炮攻城,11日济南陷于敌手。日军占领济南城后,大肆屠杀中国军民,肆意杀人抢掠,奸淫妇女,无所不为,随时聚市民刺杀取乐,中国军民在马路上行走时,在商店里买东西时,甚至在澡堂里洗澡、在理发店里理发时,只要被日本兵碰上,立即遭到杀害。又将街上市民赶至一处,作刺杀目标取乐,并不准市民关门,以便日军入宅强奸妇女。市内军民死伤无数。日军还唆使日侨义勇团,杀害平日有反日言论或者取缔过日货的中国学生、工人、店员。一时间,济南成了日寇屠杀中国军民的杀人场。日军为了消灭罪证,把中国军民的尸体用麻袋包裹后,运至青岛投入海中,或者浇汽油焚烧。来不及撤出的数百名伤员也全部被日军屠杀。

惨案发生后,日方否认日军屠杀中国人民的罪行,反而要南京国民政府道歉、赔偿、惩凶。双方的损失各自罗列如下。

据日方称:日本侨民12人于5月3日中午被杀死,5月5日于济南车站东方铁道线路附近发现尸体9具,5月6日在津浦车站附近发现尸体1具,9日又发现尸体2具。此外日侨136户被劫掠,400余人受害,30余人受伤,2人伤重死于医院。日军死亡9人,受伤32人。

据事后中方济南惨案被难家属联合会调查,中国军民共死亡6123人,伤1700余人。财产损失2957万元。1929年3月28日双方签订《议定书》,宣称“中日两国所受之损害问题”俟双方“实地调查决定”,后亦无结果。

兖州会议后,11日北伐军撤离济南,面对日军制造的惨案,蒋介石采取了退让方针,命令北伐军“忍辱负重”,绕道渡过黄河继续北上。蒋介石有意将冯、桂、阎三部都推上北进的第一线,既限制冯的指挥权,又可造成三者之间的矛盾,以便由蒋从中控制。

张作霖见大势已去,就决定打着停战息争、保境安民的旗号退回关外。6月4日5点半,张作霖所乘专车行到沈阳西北六里皇姑屯站,突然炸弹爆炸,南满路铁路桥被炸坍塌下来,专车从4号到7号炸成粉碎,张作霖受重伤未死,同车的吴俊升则被炸得腹破肠出,脑浆迸流,登时气绝毙命。血肉模糊的张作霖被人从破轮碎铁中抬出来,又被抱上汽车开回沈阳,已经昏迷不醒,当日16时身死。

8日,南京政府和平接收北京,改称北平,改直隶为河北。孙传芳残部在冀东宝坻一带挂旗投降,被阎锡山派人收编。6日,张学良、杨宇霆离开北京到滦县办理撤军事宜。孙传芳率卫队1000多人,随东北军三四方面军撤到滦县。他和杨宇霆、张学良住在滦县北山的一所庙宇里渡过了一段时间。不久后,孙传芳又随张学良回沈阳,杨宇霆仍在榆关处理撤军事宜。

孙传芳在山东的残部在胶东投降了国民党新军阀,被阎锡山改编为第5军团,郑俊彦为总司令,李宝章、马葆珩为副总司令。至此,孙传芳的军队全部丧失,他本人也成了一个无军队、无地盘的下野军阀。此时,他除了拥有显赫一时的军阀历史和搜刮的万贯家财及贼心不死,一心想寻机东山再起的强烈愿望外,一无所有,往日五省联帅的耀眼光泽已暗淡失色。

孙传芳到奉天后,张学良对他礼若上宾,交往甚密。张学良在帅府(张学良的住宅)内专门设有孙联帅办公室,并委孙传芳为东北保安委员会委员,每天有专车按送上下班。

张学良经常与孙传芳交谈,大到军事、政务,小到家庭琐事,无话不谈,两人很亲密。前方军事结束后,杨宇霆也回到奉天。杨宇霆与孙传芳是留日士官同学,早在杨宇霆督江苏时,孙传芳就与他打过交道,彼此互为了解,政见也基本相同。

自从张作霖死后,杨宇霆日益骄横跋扈,不把张学良放在眼里,背后当着人面叫张学良为“阿斗”。孙传芳就游移于两人之间,白天多在帅府,与张学良接触;夜间多赴杨宅,与杨宇霆周旋。他曾跟任作楫说:“在东北,只有两个人,要两面交好。”

有一次,孙传芳与任作楫一同到杨宇霆家,刚坐下,杨宇霆就问孙传芳:“阿斗为何还不见来?”一会儿,张学良也到。这一时期,张学良不断与杨宇霆周旋,每晚都到杨宅。在归途中,任作楫问孙传芳说:“阿斗是谁?”孙传芳笑着说:“你不知道吗?就是你们总司令,他(指杨宇霆)一向是这样说法。”

杨宇霆的种种骄横做法渐为张学良所无法忍受,于是1929年1月10日,张学良枪毙了杨宇霆、常荫槐,并连夜召集东北的首要人物张作相、翟文选、万福麟、王树翰、王树常、袁金销、莫德惠、刘哲、臧式毅、孙传芳等到帅府议事,向他们解释事件的原因及经过,并征求他们对处理善后事宜的意见。

大约第二天早4时,孙传芳才从帅府回家。他整理了一下东西,重新穿着一新,并派人去接任作楫。与其做了长谈,一直谈到早上8时。之后,嘱咐任作楫去上班。

原来,孙传芳自10日夜参加帅府议事之后,就决心要离开奉天。因为他以前与杨宇霆过从甚密,都主张东北要亲日联俄,依附于日本帝国主义的羽翼之下,据关外独立。扼守榆关天险,一候关内有变,东北军就可以入关,与蒋介石争夺天下。现在杨、常已伏法被诛,所以,他怕祸及自身,就决定出走。孙传芳办事极精明,他知道要走也不能不明不白地走,那样会见疑于张学良。所以,他临行前把任作楫找来,向他表明一下自己对张学良的赞成态度和忠心耿耿,并对张一通猛夸。

任作楫是张学良身边的人,孙传芳认为他一定能把自己的这番话带给张学良。果不出孙之所料。上班后,任作楫总觉得这事有些奇怪,总觉心中有事。上午11时,他又回到孙传芳家,问孙太太孙传芳是否在家,她回答说:“大连方面(指孙传芳的另一位夫人)来电说,患病甚重,联帅到大连看她去了。”

任作楫急忙回帅府向张学良汇报。张学良听罢,也感惊异。后便将孙传芳的夫人也送回了大连。在孙传芳走后第三天,任作楫接到他由大连寄来的一封信,并附给张学良的信一封。给张学良的信只寥寥数语:“因内子患肺病,来连一视,匆匆未及走辞。好在连、沈相距咫尺,朝发夕至,如有见召,随时可以回沈。”

但他给任作楫的信却很长,达千言之多。他在信中详细叙述了出走沈阳的原因。任作楫就把这两封信都给张学良看了。实际上,孙传芳的两封信都是给张学良看的,只是把表白心声的信用间接的形式送给张学良,以示所言其实。

孙传芳离沈阳后,曾经给张学良提过三次建议。第一次是1929年,第二次是在1930年。

那年,汪、阎、冯在北京组织北京国民政府,准备与蒋介石进行中原大战。孙传芳认为时机已到,便亲自赴沈阳,住在日本站大和旅馆,并约任作楫去谈话。他说:“现在内地局势已有变化,汪、阎、冯在北京组织政府,对抗蒋介石,东北应该早定大计,参加北京方面反蒋,我决定进关襄助,特为此事来沈与汉帅一谈。”

孙传芳此次来沈阳是想拉张学良反蒋,自己也乘机东山再起,出关收复旧部,逐鹿中原。可是,张学良却派兵出关帮助蒋介石,使北京国民政府土崩瓦解。孙传芳的野心又没有得逞。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孙传芳依附于东北,以图东山再起的美梦彻底破产。他举家迁往天津英租界,过上了“隐居”生活。任作楫因赴天津购买医药材料而来天津,顺便来看望孙传芳。他又对任作楫慨叹地说:“汉帅不听吾言,果有今日。为今之计,汉帅应速派一位全权代表(敢于负责的人)回沈阳与日本方面折冲,从速解决争端,然后自己赶回沈阳坐镇,保持东北领土。尽管在权益方面有所损失,仍可掌握军、政大权,东北仍为中国所有,如果迁延日久,木已成舟,东北将为朝鲜之续,他也无以自处!如果放弃根据地,带几十万军队寄食关内,不但为蒋所不容,亦为地方所不许,那就同我如出一辙。你可以去北平,把此意转达于汉帅。”任作揖到北平后,即把这些话转告了张学良。

从以上几次谈话中,可以看到,孙传芳到东北,是抱有雄心的。他本想厕身于张学良左右,把残部寄食于冀鲁之间,静观关内时局变动。一旦关内有变,便可借东北之势,收旧部残余,逐鹿中原占领一块地盘,发展一支军队,仍不失为一路诸侯,一方霸主。只是时局已经不会向他设想的方向发展了,他已经走入了自己的末路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