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孙传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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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遇刺身亡(1)

1935年11月13日午后,随着一声枪响,叱咤一生的孙传芳被人刺杀于佛教居士林。

他为何会被刺杀呢?佛曰:一切皆有因缘。一切还得从他十年前占领南京时说起……

1925年10月,孙传芳打败秦军占领南京,立即召集卢香亭、谢鸿勋等主要将领开会。孙传芳志得意满地说:“我们胜利了。他们兵败如山倒,追的越快,战果就越大。”

随即,他命令谢鸿勋率部队沿津浦路急迫北逃的奉军,命卢香亭沿津浦线东侧迎击张宗昌。

当邢士廉、杨宇霆、姜登选等纷纷溃逃时,张作霖大发雷霆,召集张宗昌、褚玉璞、施丛滨等重要将领商议。张宗昌深受张作霖提拔,又自持有白俄军,便自告奋勇请缨,愿率白俄军去收复南京。老将施丛滨也老当益壮,清张大帅派他率领47混成旅收复安徽。

张作霖

张作霖非常高兴,就派施丛滨为安徽省善后督办,张宗昌为江苏省善后督办,并许诺给他们一批军饷和给养。张宗昌和施丛滨见张作霖不仅同意他们出兵,而且许以高官,并在饷粮上资助,便连声告谢,回去布置军队。

张作霖说到做到,张宗昌、施丛滨等在北京领到大批饷银和大批给养。特别是张宗昌,给白俄军领了一批活羊,还有大宗白兰地洋酒、大炮台香烟等名贵东西,专门供应这一大批白俄军享用。

施丛滨经过几天的整顿补给后,就由兖州、泰安防地,先后开到蚌埠附近。但是没等他布防就绪,孙传芳的谢鸿勋师和卢香亭师两路大军成夹钳攻势,把蚌埠东西南三面包围起来了,并连夜向市区的施军发动了猛攻。

施丛滨的部队本是缺少训练的老弱残兵,加之军饷积欠不发,兵无斗志,一遇到谢卢的夹攻,便纷纷溃退。这样,谢鸿勋和卢香亭很快就占领了蚌埠。

张宗昌的白俄军,由济南沿津浦路东侧掩护施丛滨向南急进。白俄军在张宗昌的纵容下,毫无纪律可言,到处奸淫烧杀,比土匪都土匪。张宗昌不但不加禁止,反而鼓励他们说:“你们只要能替我打仗,一切由我负责。”

结果,白俄军军纪如此废弛,哪里谈得上配合施丛滨部作战?当施军进入蚌埠时,他们还在蚌埠以北地区烧杀奸淫,施丛滨在蚌埠孤立无援,一触即退,形势岌岌可危。

孙传芳占领蚌埠后,便要迎击一年前刚结拜的把兄弟张宗昌了。尽管他们既是山东老乡,又是拜把兄弟,但是两人还没见面,部队就已经热闹地打起来了,白俄军在其中助兴。

孙传芳命令李俊义旅马葆珩闭迎击白俄军。因为一路连战连捷,马团官兵于是轻敌起来了,光头尖兵孤军深入,结果,遇到白俄军,全队50余人被大队的俄军全部杀死。白俄军把孙传芳的士兵挖眼睛,割鼻耳,甚至挖心作乐。

随即,马荷珩带领大部队赶到了,双方立即展开了激烈的冲杀。白俄个个赤膊作战,露出毛茸茸的胸膛,一手拿着白兰地酒瓶,一手拿着上好刺刀的步枪,一面狂饮,一面冲杀,全不顾枪林弹雨,凶狠得像野兽,几乎把马葆珩全团都击溃,副团长、营长多被打死,士兵伤亡更多。

面对白俄的疯狂冲击,马葆珩实在难以抵御,如果不及时撤退,全团就有覆没的危险。于是,马葆珩立即命令步兵全线撤退,避开白俄锋芒,同时集中全团机关枪和大炮,聚集火力猛力轰击。

白俄军嗷嗷冲过来,发现马团后撤,气焰更加嚣张,准备一举击溃马团。谁知半空里落下隆隆炮弹,机枪有如火舌般地朝他们射击,在酒精刺激下,这些白俄哪里知道躲藏,根本不理这一招,继续向前冲锋,等到同伴们像稻草一样纷纷倒下,血流成河,方才从梦中惊醒,连忙后窜。枪不要了,视如命根子的酒瓶也扔了,当即死伤800多人。

白俄没死赶紧逃,谁知他们身穿大衣皮靴,又笨如狗熊,根本跑不动,被马团士兵活捉了300多人。

因为先头尖兵曾被白俄残杀,前线士兵为了给被害官兵报仇,就把怒气撒在白俄身上。白俄俘虏或被吊在树上活活烧死,或被吊在车站当活靶子打,这时的白俄军全无嚣张气焰,连连跪在地上求饶。等到旅、团长赶到,才制止了士兵的野蛮行为。

施丛滨部撤出蚌埠外,仍在蚌埠北坐着铁甲车督战,希望能挽回败局,向张作霖有个交待。

谁知就在他四处督战的时候,孙传芳已经派人抄了他的后路。谢鸿勋师上官云相团绕到了固镇桥北,拆掉了铁轨,断了施军后退的道路,并从后面向施丛滨发动进攻。固镇以南马葆珩团,又带着消灭白俄军的高昂士气,猛攻施丛滨部。

这时,施丛滨的部队遭到孙传芳的腹背夹击,又得知白俄军已被消灭,孤军被围,援兵无望,顿时军心大乱。

施丛滨看见挽回败局没有希望了,急忙下令铁甲车开足马力,向北疾驰后撤。铁甲行驶到固镇桥时又被阻住了,在长达1里的桥面上,挤满了向北逃窜的士兵。施丛滨不忍心从自己部队的身上碾过去,又命令铁甲车南行。

这一来一去,时间就来不及了。开不到十几里,大队孙军追杀过来,施丛滨只得又让铁甲车北进。到了固镇桥时,桥面上仍是密密麻麻的士兵,争先恐后地向北逃窜。

这时候,固镇桥以北的上官云相团正包围堵截奉军,奉军惨败之余,纷纷缴械投降以求活命;固镇以南的马葆珩团又争先恐后地追击奉军,以求升官发财。南北堵杀,奉军哭爹喊娘,恨不得多生两条腿。施丛滨见再拖下去,自己也跑不了了,在这生命攸关的时刻,他顾不得“爱民如子”了,下令铁甲车开足马力,从士兵们的身上冲过桥去。铁甲车驶到之处,血肉横飞,惨声迭起,桥上一千多人立刻化为肉饼,冲下河去的不计其数。

死去的人已不知苦痛,许多受伤的人或失去下肢,或失去手臂,或脑袋开花,或面目全非,真是求生不得,求死心不得,痛苦异常。甚至一些肩扛校官衔的军官也不免于难,下肢被铁甲车碾碎,但是神智还清醒可以说话,请求路过官兵发发善心,给他一枪结果性命,免得痛苦。

孙传芳的部队随军文职人员过桥时,看到满桥血肉狼藉的样子,吓得不敢过桥,有的竟失声痛哭。

施丛滨逃过固镇桥时,自以为躲过这场劫难。哪知道铁轨已被上官云相团拆掉,铁甲车立即倾倒路旁,孙传芳的部队一拥而上,施丛滨和随从人员全部被俘。

这时,施丛滨已经70多岁了,须发都白了,穿着陆军上将军装。这位资格甚老的陆军上将神色自若,对围上来的孙传芳的士兵说:“你们辛苦了。”

谢鸿勋一见是张宗昌前敌总指挥、山东军务帮办兼奉军第四十七混成旅旅长施丛滨,立即派一名营长押送他到蚌埠总司令部见孙传芳,并写了个报告给孙传芳,请他优待施丛滨。

施丛滨到了蚌埠,向孙传芳敬了一个军礼。孙传芳躺在烟床上一动不动,坦然受之,并笑着对施丛滨说:”施老,你好,你不是来当安徽督办的吗?你马上去上任吧!”

说完,下令把施丛滨拉到车站南边的空旷地枪杀了。

孙传芳军队乘着屡战屡胜的声势,一直追击到徐州以北与山东交界的地区,才停止不前。在徐州车站,他们又夺得了奉军的补给列车总计150多辆,给养械弹不计其数。

孙传芳从袭击上海到击败奉军,仅仅用1个多月时间,就占领了2个省(江苏、安徽)和上海1市,东南富庶之地尽在掌中。

这个出人意料的大胜利使孙传芳得意忘形,儿戏般地枪杀了施丛滨,逞一时之愤,却给自己种下了恶果。据孙传芳自己告诉亲信,他杀施丛滨是为了给邓如琢、陈调元等一个眼色看,使他们服从自己。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枪却引起了天津居士林致自己于死命的那一枪。

……

1931年9月18日晚10时,日本炮兵在沈阳的奉天公园向北大营发起突袭,兵不血刃就占领了辽宁省城。“九一八”事变以后,东北形势异常紧张,孙传芳一家在大连,虽然没遭受惊吓,但事后总觉东北不是久栖之地,迟早还会有麻烦,于是,在事变一星期后,全家迁到了天津定居。

本来,孙传芳下台以后一直雄心未泯,总希望有朝一日他还能重秉兵柄,恢复旧山河,但是,形势的发展远非所愿。

1930年中原大战以后,他的旧部都被蒋介石收兼,而且成为蒋介石的中坚力量,孙传芳东山再起的美梦被现实打破了。重执兵柄、收复旧山河不可能,给日本人当傀儡他又不敢干,孙传芳陷入苦闷、惆怅之中,终日无以自拔。

“九一八”事变以后,天津下野军阀中不少人因精神空虚,以潜心禅悦为乐趣。皖系军阀段祺瑞、吴光新、靳云鹏都以皈佛诵经为生活乐事。

正当孙传芳的愁绪难以解脱之时,靳云鹏劝他不要再受尘世名利干扰,赶紧皈依佛门。孙对靳的劝说颇有所悟,感到念佛韬晦是摆脱苦闷的唯一好办法,当即欣然接受。

1933年起,孙传芳和其他寓公一样,也开始了他的礼佛诵经生涯,结果,一开始,他就大有所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决心。

这一年天津市的富绅李颂臣将坐落在东南角一带的草庵清修禅院让予靳云鹏、孙传芳合办天津佛教居士林。

靳、孙联合李颂臣创办佛教居士林,居士林成立后,靳云鹏任林长,孙传芳任理事长。由于靳、孙的影响,居士林自开办以来,非常吸引人,参加者大多是社会上的达官贵人,一时入林者达到一二千人。

孙传芳自皈依佛门即潜心参禅,整日里打坐念佛,排除杂念,也许是他悟了其中道理,所以逢人便劝入教拜佛。有一次他碰到了原直隶省议长边洁清便说:“洁清,你家居无事,不感觉无聊吗?何不到居士林念念佛呢?”

可是,边洁清很风趣地回绝了他,说:“你是5省联军大元帅,连年征战,官兵捐躯者不可胜数,一将成名万骨枯,今日念经祈祷理所当然。我乃文人,没有打仗杀人,不皈依,恐怕如来佛也不会怪的。”

说罢,两人大笑。

孙传芳自信佛以后,据说确有积德行善之事。每到夏日,孙宅大院门外常备绿豆汤供过往行人饮用消暑。

1933年的一个秋天,盗贼夜入孙家公馆行窃,当场被孙家佣人抓获,押到孙传芳的面前听后发落,不想孙传芳非但没有责罚,反而命人赏米周济。天津《立时报》载:“孙公馆缉贼赏米,中秋夜乐善好施”。孙传芳的乐善好施传开以后,不少的人都说孙联帅如今不知怎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但是,尽管孙传芳对菩萨礼敬得不得了,但是,菩萨却并不保佑他,就在他潜心佛事的时候,他的末日也渐渐来临了。祸根源自1925年孙传芳在反奉之战中轻率处决了奉军被俘的将领施丛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