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孙传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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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青少年时光(3)

王英楷说:“官场也是赌场!好人不入官场,官场上能吃得开的,全是大流氓,大野心家!首先你就得有雄心斗败所有的对手,不管什么办法,你得爬到他们头上去,不能仰着脸看人,要让人仰着脸看你!非有这个雄心不可!”

随后,王英楷又说:“但是要记住,争权夺势凭借的就是个人的本事,也就是手腕。要想做上等人,就要做到能伸能缩。现在你是小兵一个,想要向上发展就要想办法,关键是顶头上司。你得奉承他,讨他欢心,这样他才能提拔你。而对于你的对手,你要‘知己知彼’那样才能消灭他,或者是收服他。只要能消灭对手,别怕手段不光明。哪个创业的皇帝是正人君子?当了皇帝,有了天下,谁敢说二?对于自己的部下,只要他没有野心篡你,你都得‘爱兵如命’,得体贴、爱护,疼爱他们,这样他们能够为你卖命!这几条做到了,你也就能当上将帅了,记住了吗?”

孙传芳听得迷迷糊糊,听得很是紧张,他很意外姐夫会和他说这些话,不经意间发现自己的手心浸满了汗。但他还是说:“嗯,记住了。”

“我会帮你铺好路,到时候你要把握住机会。”王英楷说:“练官营的统领是我的一个下级,我已经跟他说好了。明天,你带着我写给他的介绍信直接找他就行。”

因为第二天要去军营报到,这天晚上,孙传芳和母亲住在王英楷家。

夜里,玉盘一样的月亮挂在树梢上,将明亮的光辉撒向大地。孙传芳辗转难眠,因为明天他就要迈出人生中的第一步了。他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渴望能有所作为,为孙家争光,不让母亲失望。

天渐渐的亮了,当太阳刚刚露出了火红的脸庞时,孙传芳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他信心十足的拿着三姐夫王英楷的推荐信,赶到北洋陆军练官营。他在门外仔细的整理了衣服,让自己看起来精神干练的样子。临进门之前,他还在心里默念:“我要好好做,为自己打拼一片广阔的天地!”

练官营的管带看完了那封信,这才站起身,懒洋洋的问道:“你叫孙传芳?”

孙传芳连忙应了声“是的。”

“今天多大?”管带又问。

“虚岁十八。”孙传芳答。

“你跟王总办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三姐夫。”

“这么说,你是王总办的亲戚了?”半信半疑的问话使孙传芳很不舒服。

听着管带阴阳怪气的话语,孙传芳很生气,想顶撞他。但却想到昨天姐夫说的那些话,最终还是忍住了。军营不比自己家,说话得讲究分寸了,更不能得罪人。不光是这样,关键时刻还得看准时机,学会奉承上级!

想到这里,他立即换了一种语气,说道:“小人到管带大人面前听差了,今后一切唯管带大人之命是从,大人有什么吩咐小人一定照着办,今后还请管带大人多多关照。”

还没有几个新来的小兵像孙传芳这般会说话,管带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随后笑道:“你小小年纪,说话却文绉绉的样子,倒还是很中听嘛!读过学堂吗?”

孙传芳回答:“回大人话,小人读过。”

“读几年?”

“5年。”

“5年?时间不短啊!”管带惊讶了。他想到自己像孙传芳这般年纪的时候却不用功读书,一年不到的时间就放弃了读书。听孙传芳这么一说不禁佩服起他来。

孙传芳连忙说道:“小人念的书不一定有用。今后,还得好好跟管带大人练武。”

管带一改之前的装腔作势说:“孙传芳,你念了那么多书,该到考场上去,弄个状元、探花什么的,那可比在练官营有出息。”

孙传芳开始利用自己能说会道的本事,他马上说:“听三姐夫说,练官营就是军中的一个大学堂,大考场,在这里更有出息。三姐夫还说,管带大人是个最有本领的人,文武全才,又善于育人、用人。在管带大人身边做事,比什么科举考场都好。所以,小人宁可不入考场,也得到管带大人跟前来当差。”

管带仰起脸来:“哈哈……”笑了一阵子,说:“好,你既然这么看重我,我也厚看你。在练官营,你是秀才,我很佩服有学问的人,今后你要好好干,有机会一定重用你。”

“秀才不敢当,小人先在这里谢谢大人,我以后还要向大人讨教学问呢!”

“哈哈……好说,好说。”管带看起来很高兴,随后他回头喊来侍卫,并吩咐他:“这是新来的,叫孙传芳,是个秀才。你去给孙传芳安排一间干净的房子,到库房为他取一套上好的被辱和军装,让他洗洗换换。以后,要多关照他!”

“谢谢管带大人……”孙传芳受宠若惊,想说几句感激地话,但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管带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摇手说道:“什么也不用说了,快去准备吧!以后好好学武就行。”

按照管带的交待,有人把衣物、房舍都安排好了,孙传芳洗换了衣服,便在房子里休息。这一静,使他顿时慌张不安起来:刚刚还是寄人篱下的一个毛头孩子,转眼成了被人器重的“秀才”,他真点不适应、不习惯呢。做梦似的自问:“我孙传芳一日之间会有如此重大的变化吗?这是真的?我哪里来的这份福呢?”思来想去,孙传芳明白了:“这就是三姐夫教的那份学问。看起来,这样的学问是比书上的学问重要多了,我还得好好地用它呢!”

孙传芳进了练官营当学兵,被编入步兵科第三班,同班有杨文恺。孙传芳自知这次机会来之不易,刻苦读书,努力学习并掌握军事课程。入营后对各门术科领悟很快,考试时屡屡名列前茅,所以颇得上官喜爱。很多年之后,杨文恺回忆说:“孙传芳天资聪慧,且知用功,所有军事课程,一读便通,故而学科与操法之考试,往往名列前茅”。

“天道酬勤”,孙传芳的努力不仅得到了老师们的一致好评,还得到了练官营总办冯国璋的重视。1902年,刚刚毕业的孙传芳赶上了武备学堂招收学员,学堂要求练官营在学兵当中选拔优秀分子送去深造。这年年底,孙传芳、杨文恺等人被免试保送到北洋军速成武备学堂深造。

能被保送到武备学堂深造,这可谓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可是伴随着这个好消息而来的还有一个噩耗,那就是孙传芳的母亲去世的消息。正值冬季,孙传芳连夜赶回家中,看着母亲曾经打理的院落落满了厚厚的雪,顿感凄凉。他在母亲的灵前跪拜了很久,回想母亲这一生受尽苦难,还没有看到儿子功成名就离开了,想到这里,他悲痛万分。

姐姐们告诉孙传芳,母亲去世前留下了一个遗愿,希望他日后能帮母亲完成最后的心愿,那就是重修下乔庄的观音庙。这时,孙传芳的脑海浮现出他和母亲离开下乔庄的那一幕,临行前,母亲在村子里的观音堂前虔诚的许愿“我儿今生若有出头之日,定要重修庙宇,再塑金身。”那时的母亲就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再回来修建村口的这间庙宇。

为了完成学业,孙传芳不敢在母亲灵前多尽孝道,他带着母亲的遗愿赶回了学校。从那以后,孙传芳更在乎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他更加卖力的学习,希望有朝一日能完成母亲的遗愿。

光阴似箭,流水如年。一转眼,孙传芳在武备学堂学习便是两年。

1904年,孙传芳20岁了,身个长得更扎实了,人也显得比较稳重,学堂里的教官都比较喜欢他。这个学堂是速成的,两年毕业,然后派到军中任职。毕业考试,孙传芳夺得了前几名的成绩,受到学堂的嘉奖。很快,机会又来了。

这年夏天,京师练兵处奏定《选派陆军学生游学章程》,并决定向日本派留学生,规定“分派留学生,以四班为一轮,每年选送一班,每班一百名,四年一轮,每年可有一百名学生毕业,供分派军官和教学之用……选拔对象是对武备各学已得门径之十八至二十八的清白青年。其费用由京师练兵处筹一半,各该省、旗自筹一半,对于学生来说,则系全公费”。这对于孙传芳来说的确是个好机会。他的年龄正符合章程里对年龄的要求,而且,他在武备学堂学习满3年了,符合报名的要求,速成武备学堂首先就选中了他。

包括孙传芳在内的40人被选送到京城参加甄拔留学考试。这些40名学生中包括杨文恺、周荫人、卢香亭等人。经过紧张的考试,孙传芳、杨文恺、卢香亭、周荫人都榜上有名。直隶省共考取了30名,其中就包括孙传芳、杨文恺等4人。他们在日本留学期间结为异姓兄弟。同年8月份,也称“放洋时节”,各省留学生汇聚在天津,一共108人。留学监督赵理泰率领这些留学生由天津转上海乘坐“大智丸”号轮船驶往日本。

到达日本后,他们一行人先在东京振武学校学习。振武学校是当时新设的一所学校,是专为留日学军事的中国学生设立的。每名留学生初到日本必须先在这里学习3年,毕业后还要以“士官候补生”的身份到日本的军队中去实习1年实习合格后才能升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成为正式的士官生。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用这句话来形容孙传芳的生活再准确不过了,因为留学并非是令人羡慕的优越生活,而是在艰苦的环境中学习、历练、成熟。留学生居住的宿舍都是日式的房间,都是木板式的,每天三顿饭,饭菜非常简单。蒋介石曾回忆他在东京振武学校时的情形是:天天为豆腐白菜。张群回忆,每逢星期天,邀上要好的和同乡中的同盟会会员同学,租一间只能在星期天才能使用的、面积只有十二张床大小的房间,买一头猪的全部内脏,俗称“下水”,自己动手做饭吃,边吃边高谈阔论,或阅读书籍和报刊。

从来到东京的第一天开始,孙传芳就立志克服困难、勤学苦练。对于从小吃过苦的孙传芳来说,艰苦的学习环境根本不算什么,他很快就适应了。

在孙传芳的眼中,东京是座美丽的城市,终年白雪覆顶的富士山,每当看见富士山的时候,孙传芳都会想起老家山东,想起那里雄伟壮观的东岳泰山。而家乡缤纷美丽的桃花峪也可以和上野妖娆美丽的樱花相媲美了。

日本富市山

在振武学校学习了将近3年的文化知识后,1906年,孙传芳等留学生被派入日本陆军第十师步兵联队充任候补生,入伍锻炼一年,完全与士兵一样,过着苦的生活并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

日本的军事教育不仅仅是军事训练,还要接受日本武士道和军国主义教育。军国主义便是穷兵黩武,对外扩张和侵略;武士道精神则是对天皇效忠的一种“不成功则成仁”的思想体系。日本的军事教育加上孙传芳原有的忠君、爱团体等封建礼教相结合,构成了他后来的思想基础。

士兵的伙食很简单,顿顿是一餐米饭加一小块咸鱼,有时会有两三片菜叶和萝卜片。星期天才有豆腐和像样的蔬菜。可是说是艰苦的生活,磨练了他坚强的意志。

日本的军事教育对日常生活中的纪律、卫生都有严格的要求,甚至很苛刻。无论谁值日,都要彻底的打扫房间,对于房间的要求是一尘不染,所以每个角落都要打扫干净。有一次轮到孙传芳值日,他忘记擦净门上的横梁,结果被检查的军官狠狠地训斥一番。从那以后,他非常注意卫生,并在不知不觉养成了讲卫生的习惯。

一年的候补生训练磨练了孙传芳的意志,增强了他的综合素质,同时也改变了他的一些坏习惯。1907年11月,孙传芳等人结束了一年的入伍生活,正式进入了日本东京陆军士官学校,成为陆军士官学校的第6期步兵科的中国学员。这批留日中国学生的区队长是步兵中尉冈村宁次(后为侵华日军戎首)。

不得不佩服的是,孙传芳这一行人中有很多优秀之人,后来成名的军事将领有山西军阀阎锡山,湖南军阀赵恒惕,云南军阀唐继尧以及李烈钧、程潜、李根源等等。

蒋百里也是这里的学生,并曾获得第一名,后来成为孙传芳的军师,他曾由日本皇室亲自颁发证书。孙传芳在士官学校,他还结识了一批日本军人。除了冈村宁次之外,还有板垣片四朗、土肥原贤二等人,这些人后来都成为日本极端国主义分子和日本侵华战争的主要战犯。

第一次见到冈村宁次的时候,孙传芳就和他较量了一番。

那是孙传芳等人入校后的第一次列队,一个20多岁,个子很矮,长得精瘦但很有军人气质,戴着陆军中尉军衔的日本人站在他们面前,严肃地自我介绍:“我叫冈村宁次,东京人,生于1884年,与你们的年龄相差不多。我是你们中国留学生队的区队长,希望大家遵守纪律,服从命令。”随后他行了一个军礼,“请多关照。”

孙传芳等人听着冈村宁次别扭的中国话想笑却不敢笑,只能忍着,实在忍不住就掐一下大腿,回到宿舍之后很多人都发现自己的腿被掐青了。

一个星期天的傍晚,冈村宁次在进行点名时,发现新生中少了孙传芳、杨文恺、张群、周荫等人,原来他们外出未归,冈村顿时大发雷霆,用日语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大概意思是:一定要狠狠的惩治这些不服从军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