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请听儿臣说……”
我断然出声道:“浩亚皇子,谢谢你为我求情,不要再做无谓的事了,我的命,我自己掌握。”
闻听此言,如遭雷击的他呆立在神态毅然的我面前。
“皇上,民女是不是该叩谢您的美酒?”看见皇上眼中居然流露出一丝惋惜,我嫣然一笑,并朝皇后微微点头,“皇后娘娘,珍重!”
轻轻执起公公端过来的酒杯,我缓缓站了起来,“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大皇子,多谢你昨夜派人探望!”盯着他瞬间惨白的脸,我举杯示意。
“二皇子,多谢你让平凡无奇的我搅乱朝廷,名扬天下!”我继续举杯。
“三皇子,多谢……救命之恩。”宛然走到龙桑面前,盯着他僵硬的脸,我举杯送入唇边。就在这心悬的一刻,一阵大风挟来漫天的飞花落叶,五色斑斓中,我飞速弃杯,自袖中拔出一枚精致而锋利的小刀扣住了龙桑的咽喉。
“护驾!”“不可!”“赶快救三皇子!”众人惊骇,四周乱成了一片。
“林铮铮,切不可伤我皇儿性命!”高贵的皇后娘娘成了平常的母亲。
“林铮铮,你好大胆子,快放下三皇子,我可饶你不死!”皇上惊得离开了宝座。
“三弟,你想救她,也不用与她联手演出这一招,惊了父皇母后的驾,你也有罪。”大皇子在大喊道。
“是呀,三弟,以你的武功,岂会受制于一纤纤弱女?快杀了她!”二皇子也紧跟着开口。
“昨夜我可是杀了两名大内高手,你说我是纤纤弱女吗?”我冷冷喝道,“你们这些人勾心斗角,六亲不认,陷害无辜,视人如芥,老天若有眼,你们会受惩罚的!”
“杀了她!”随着叫喊声,围上来的宫中侍卫越来越多。
“往左边走。”龙桑在我耳旁轻声提醒。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皇宫内尽是一群令我生厌的人,如果不是你,我会被抓进来受尽折磨吗?说什么要救我,其实你毫无办法,我很恨你,知道吗?”我无情的话语直刺他的心上。
“你恨我?说得是真心话吗?”龙桑的心在下沉,他的表情越来越冷。
“是,杀了你,你就知道再没有比它更真的话了。”我冷冷瞥着他。
“你真要杀了我吗?我不相信!”龙桑凝然道。
“去死吧!”咬牙高高举起刀,我狠狠朝下刺去,就在龙桑挥手抓住我之际,我的双手反转向自己的胸口,鲜血四溅。
“啊!”惊叫四起。
“怎么会这样?”望着渐渐软在怀中的我,龙桑心神欲裂,“我只是想拦下你的刀……”
“我知道,我对自己下不了手,只好顺势借你的手而死,反正都是死,这样死或许会对你好些,那些不利你的谣言自然会散去的,不要怪我,快放开吧,否则我的牺牲没了价值。”我用极细微的声音道,“我一心求死,与你无关,不要伤心。”
望着悲痛欲绝的龙桑,我心下不忍,逐渐黑下来的天空中,随风舞动的飞花仿佛带来了梦里江南的风声水影,它悄悄拨动着我摆动的心弦,终究是要走,绝不能心软,染血的手朝他胸口奋力推去,我不再说什么,微笑着合上了双眼。
“快过去看看。”人声嘈杂中,有脚步渐近,我屏住了呼吸。
“回皇上,人犯已死。”
“皇上,此女罪孽深重,应悬于城门,暴尸三日!”
好歹毒!如果不是我已“死”了,从不崇尚暴力的我也铁定要扇你耳光,打得你满地找牙!
“住口!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是龙桑的声音!
“对不起,你因我而死,是我欠你的。”他的声音离我渐近。
狂风四起,吹乱了我的长发,卷起了地上的沙粒,发丝在我脸庞拂过,沙粒在我脸庞翻滚,“龙桑,求你不要过来了,我快演不下去了,我的脸又痒又痛,我要抓狂了!该死的易云天,做场记这么没责任心,你铁定要下岗,说好飞花过后要有大火球的!如果球没做好,启用第二套逃生计划,你哪想到会有这个意外,我怎么忍得了那么久,要是穿帮怎么办?”
“千万不能功亏一篑,挑战极限!忍!”感觉到眼前的阴影,我知道龙桑已走到身边了,忍着脸上此起彼伏的搔痒与疼痛,我一动不动。
忍无可忍时,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紧接着“轰隆”一声惊雷,有胆小的宫女吓得惊叫出声。
“皇上起驾回宫!”有太监扯起了嗓子。
“浩亚,快随母后回宫!”优雅的皇后娘娘失了仪态地呼喊。
“去把三皇子给我拖回来!”皇上在下令。
“天助我也!”又一道白光闪过,我的心也像有雷声在欢腾。
“啊,火,火!”有人在惊慌失措地大叫。
“云天,你终于出手了!”
雷声越来越紧,火光越来越近,我的眼前也越来越亮,体内的血液在沸腾,它们直冲上脑门,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蠢蠢欲动并呼之即出,我猛然睁开了双眼,一道绿光直冲向天空。
“鬼呀!”“有鬼呀!”“诈尸了!”
众人吓得四处逃散,园中一片大乱。
“说我是鬼,那我就装鬼好了!”我自地上缓缓站起,青丝映在染血的衣袂上随风狂舞。
“奸贼!还我命来!”冷彻入骨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平日斯文优雅官态十足的大臣们纷乱逃窜。
伸开双臂,我扑向火球,火花四溅中,一股力量将火球推向了空中……
“易武和翠儿他们呢?”看见拉我入球的云天,我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点燃大球,他们就离开皇宫了,我们约好在郊外的十里坡会合。”
“虽然你晚了点,好在最后一刻及时挟火出现,不罚你了。”站在球内,我有丝兴奋,云天他们真得连夜做好了逃生的大火球,居然还把它弄进了皇宫,如果此次最佳创意是我,那么最佳道具则非他们莫属。
“走吧,再晚,球会炸了。”云天抱住我向外冲去。
刚落地,身后传来了巨响,掀开头上的湿布,一阵烟花在乌云密布的空中划下了道道彩痕,恍若灿烂的流星。
“好漂亮!我没说要放烟花进去。”望着云天,我指着自己的脸傻傻地笑着,“没烫出什么疤来吧?”
“完好无损。”他捏了捏我,“走吧,要下大雨了。”
“时间刚刚好,老天都在帮我,只是太惊险了,没想到死得这么辛苦,还好,完美谢幕!”我眨了眨眼。
“如果不倒在龙桑怀里,那才称得上完美。”他做势哼了哼。
“场景从公堂变到皇宫,演员换了,剧本当然得跟着改,谁想到皇上会赐酒?我若喝下去,一切都完了。”扯着唇角得意一笑,转身迈步,却感觉胸口一阵锥心的痛。
云天眉头紧蹙,动手解开我的衣裳,“我说让你自己动手的,林铮铮,你没感觉痛吗?刀已穿过血包和铁片了,龙桑若多使半分力,你就完了!”
“入戏太深,不知道痛了。我告诉你,尽管十二万分不愿,但林铮铮在这个时代已成为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有这个人了,我是浴火重生后的凤凰。”我费力地撑起身子,“易云天,你看了我的清白之躯,从现在开始,我要你把林铮铮从心里从脑海里连根拔掉,从头到脚通通忘掉,对我负责到底吧。”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乌鸡,如果你能忍住拔刀之痛,我可以考虑。”
“不要!”我痛苦地呻吟出声,“还是我以身相许吧。”
他狡黠一笑,对着我伸出了指头,神经高度绷起后,我晕了过去……
“幸亏这刀又薄又小,伤口不大,这么快就结痂了,我看用不了几日就全好了,现在是有些痒,忍忍,不要去抓。”云天在替我换药。
“嗯。”我懒懒地应着。
“病了吗?”
“嗯。”
他将手放到我额头上,“不烫。”
“是心病。”抓住他的手,我顺势坐起,“我就这么没吸引力吗?”
“别玩了。”他别过脸,摸过衣服披在我身上。
扳过他的脸,左瞧一下,右瞧一下,直到瞧得他浑身不自在,我才松开手,“说实话,你是不是那个什么……”附嘴贴在他耳边我叽咕吹气,“……是不是呀?”
“你,你好歹是姑娘,矜持一点,怎么什么话都敢说?”他被呛得不行。
“我是医生,没什么没见过,有什么不敢说的?”我一本正经。
“不要玩火。”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我要罚你。”忍住笑,我认真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动,只能看着我,眨眼算你输,笑也算你输,动就更算你输!一二三,开始!”
他果真不再动弹!
“不许动!”拍了拍他的脸,没反应,我半褪下衣裳,眼波流动,“有一个妻子忍不住在她老公面前抱怨,‘哎呀,人家已经连续十天都穿同样的衣服出门了,好烦呀!’她老公看了看她,不以为然道,‘那有什么可烦的,我已经连续十年都带同一个女人出门了!’”
他仍然不动!
我缓缓摸着自己的脸,垂下了头,无限伤感道:“十年,这张脸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岁月无痕,世事沧桑,我们的感情能经得起时间与空间的考验吗?十年之后,你会带着同一个我出现吗?十年,十年之后,也许你不认识我,我不属于你,曾经的温柔再也找不到,你的怀抱只是为别人停留……”
本是为了诱云天上当,谁知矫情之下,却牵动了心底最弱的神经线,我的眼眶泛起了雾气。
“别说十年,十辈子我都会和你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出门要带的只会是你。”他伸臂拥住了我。
“说这么远干什么?如果明天我消失不见了,我们就连十天也守不住。”想起这个可能,我伤心难抑。
“不会,不会的。就算真的那样,我一定会等你回来,终有一天,你会回来的!”盯着我的脸,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好像要把我深深地刻入他的脑海中。
“如果我们之间真得有什么变故,答应我,好好活下去,要珍惜自己,这是你为我做的第二件事。”我凝视着他,柔声道。
抚过我的发,他无言。
怎么了?搞得这么伤感干什么?珍惜现在,开心过好现在就行了。长长地舒了口气,擦去泪水,我推开他,戏谑道,“还以为有多冷酷,多傲气呢?说笑话给你听都没反应,现在你输了,该怎么罚呀?”
他怔了怔,结巴道,“这,这还算吗?”
“当然算了。”望着尚沉浸在伤感中未走出的他被我弄得又呆又气分不清真假的样子,我失笑道。
“再来一次。”他不服气道。
“愿赌服输,易云天,算了吧!”我不由放声大笑。
“再来一次。”他不依不饶。
“好好好。”笑到收不住口的我突然倒了下去。
“云天,我好难受!”一阵昏晕下,我的头部神经时而像被人扭曲,时而像被人拉直,生生扯痛着我。
“云天,我真得好难受!”抱住头,我撞向了床柱。
他一把抱住我,“自虐的手段都使出来了,真是疯了,不择手段吗?疯女人!”
“不是,我真得痛得快不行了!”挣开他,我再次朝柱子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