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之前便已然想好,凡间最是注重尊师重道,我若是成了他的授业恩师,自小教他一言一行,谅他有再大的本事,一介凡身肉胎也生不出什么幺娥子来。正是因为我将这心思秘语给了柏奕,他才会安心的去了山之壁。
当然,我也不能做的太过火。临入凡前,便将浑身的仙术尽数封印。于是,我降临在纥兰国境内,一座无名山谷时,只是个尚在襁褓的凡间弃婴。
十五年后,纥兰国三皇子降生,名唤夜锦。同年八月,我随同身为第六代白衣圣者的师父一起去了纥兰王宫,初次见到了玄君的这一世肉身,夜锦小皇子。
纥兰王朝建距今已有三百多年,历经八代帝王,当今天子正是第九代纥兰帝。莫约两百年前,纥兰王朝的第四代王帝还只是众多皇子当中的一员时,为避皇子间争权夺势力之战,收敛自身锋芒,自行退出朝堂,游走江湖,私下里却在暗自陪养江湖力量。一日,恰行至无名山下,救起了一位倒在路边的乞丐,而这位乞丐正是练功时不慎走火入魔的先师祖,为报答这位皇子的救命之恩,先师祖凭着一身高才,助他登上了皇位。而这位登了基的纥兰王,却对先师祖断了袖,生了不该有的情愫,毁弃了先前的承诺,不肯放任先师祖离去,更将其软禁王宫之中。先师祖门下有七位弟子,俱是武功、文才卓然之辈。闻知此事,自然不肯善罢干休,纷纷调动各自人脉力量,软硬皆施的向朝廷、向纥兰王施压。纥兰王被迫放出了先师祖,孰料,他这只是缓兵之计。就在先师祖于众位弟子退出皇城之时,埋伏在城门外的五千名弓弩手,冒了出来。箭羽之中,任先师祖于众位弟子武功再好,也都挂了彩。而这还是纥兰王下的死命令,只许伤人不许射死的结果。未用稍许,先师祖于众位弟子便觉察出了异样。原来,那些箭头上,均已涂了麻药。众人躲闪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尽数被生擒。那纥兰王当即便要当着先师祖的面,屠杀众位弟子。先师祖迫于无奈,只得点头答应永留宫中。并立下重誓,门下弟子世世代代护守纥兰王族,如有违誓言,天诛地灭。于此,方才消了纥兰王的杀念。此后两百年,师门子弟,尽遵先师祖训,护守纥兰王族。白衣圣者,之于纥兰王族来说,便成了极为特别的存在。
此次,师傅下山入宫,便是按照先例,来带几位已经事先挑选出来的王族子弟入山修习。顺便将下一任白衣圣者,也就是我,带来给纥兰王见一见。许是历代白衣圣者皆没有女子的缘故,纥兰王先是惊愕了下,随即笑道:“好,好。既然能被挑选成为下一任圣者,必当是有过人之处。本王自是相信圣者的眼光。”
师傅见我安静的坐于席侧,目露满意之色,轻嗓杯荼,偶尔于纥兰王谈说几句,聊聊此次选出的几位皇族子弟。
我自是静静听着,当被问及时,回上一句半句。嘴里品着皇宫御厨的手艺,倒也怡然自得。
此宴只是纥兰王请的我和师傅二人,旁立几位宫人,宽阔的殿堂上,很是静和。正许是这样的原因,匆匆而来的宫人脚步,就显得越发凌乱。
“何事如此慌张?”纥兰王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回禀王上,小皇子突然又哭闹了起来,无论如何也哄止不住。皇后娘娘要奴婢请皇上想想办法。”
“御医可去过了?”
“去过了,仍旧察不出原因。”
“去,将他抱过来。本王哄哄,或许也就好了。”
“是。”宫人退了出去。
纥兰王苦笑道:“让圣者见笑了。本王这孩儿,也凭是顽皮。不知何时便会大声啼哭,哭起来便怎么诱哄都不好。出生这些时日,属实被他折腾的够呛。偏偏御医们又找不到症结所在,真真是令本王头痛不已。”
“小皇子年幼,许是过些时日也就好了。”师傅笑笑道。
“但愿如此吧。”纥兰王哎叹了声。
又过了稍许,一阵婴儿啼苦声便从殿外传了进来。几名宫人抱着
个黄缎薄被裹包着的小婴儿,走入了殿内。
纥兰王怜爱不已的接抱了过来,诱哄着正啼哭不止的婴儿。那小婴儿粉粉嫩嫩的小脸,哭的皱拧到一起。虽是满脸泪痕,却是十分的可爱。小小的身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哭的一声接一声,也不见稍停。
几位宫人手里拿着一些小玩意儿逗哄着,不但没让他停了啼哭,反倒引得他似烦燥的越发哭的厉害。一双小嫩手,胡乱的挥舞着,偶
尔有几下落拍在纥兰王脸上,惹得他又气又无可奈何的合了牙齿,轻轻的咬了咬。小婴儿气性倒是大,哭的险些叉了气儿。纥兰王连忙又哄又陪不是,狼狈的一塌糊涂。
我坐在一旁,看着这小小的孩儿,搞的众人是人仰马翻,实在觉得有趣,轻声笑了笑。
那孩儿倒是好听力,歪着小脑袋就朝我看了过来。我扬扬眉,瞪大眼睛,冲他扮了个笑脸儿。就见他顿时止住了啼哭,还含着眼泪的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就那么直直的望着我。
众人还未从他的啼哭声里反转过来,就见他那两只小嫩手,挥舞着朝我的方向伸了过来。殿内所有人的视线便都顺着他这双小手,朝着我看了过来。
纥兰王冲着我道:“瞧,这小东西还真和你投缘。哭了这么半天,愣是一见你就好。”说着,走下座位,朝着我过来。
我拿眼瞅了瞅对面的师傅,见他一乐,冲我道:“墨株,小皇子既然想让你抱,那就你抱抱吧。”
我当真是心怀忐忑,战战兢兢的从纥兰王手上把他接了过来。随手接过一旁宫人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拭小嫩脸儿上的眼泪,拿着帕子的手指,抵着他的小下巴,逗哄着:“哦,不哭喽,不哭喽,乐一个——”
小家伙绷紧着小脸儿,顿了顿,跟着“咯咯”,笑的那叫一个花开。我忍不住低头在他粉嫩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亲,他瞪大了一对乌黑的眼睛,滴溜溜的冲我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