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他不哭了,便要递给一旁的宫人。那宫人伸出手来,将将触到他的小身子,便听得‘哇’一声,再次啼哭起来。
我连忙收回了手,又逗又哄老半天,总算是让他又止住了啼哭。而我已是汗湿衣背,狼狈不堪。
哄一个小小婴儿,当真要比练上三个时辰的功还要疲累,以后,打死我也不再抱这么小的婴孩了。低头看着怀里正满足的吸吮着自已手指头,目不转睛瞅着我的小家伙,暗自无比怨念道。
尽管只有这一次经验,却足够让我认清一个事实,那就是一个正在啼哭不止的婴儿,足比十个武林高手加起一更加的麻烦。打不得,骂不得,更加丢不得。尤其是十几双眼睛盯着你,你连苦笑的权力都没有。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有尽力笑开了一张脸,硬挺着也要把怀里的小家伙哄好。还好,他总算是没有折魔我太久,终于在我快要疯掉之前,停住了啼哭。
我暗地里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碰这么小的婴儿了。而事实上证明,愿望是美好的,事实是残酷的。四个时辰后,这位夜锦小皇子,再一次的被硬塞进我的怀里。
说是硬塞,属实一点都不过份。恰时,我正洗漱好了,穿着中衣,倚在床头上看书。门外便响起一连串脚步声,我将将放下手中书册,掀起被子下床,想一看个究竟。卧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师傅臭着张脸,迈进门槛儿,把怀里正啼哭不止的夜锦小皇子一把塞时我的怀里:“想办法,让他别再哭了。”转身就走。
我抱着怀里的小人儿,愣愣的看着堵了一门口,尾随师傅而来,犹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的一众宫人,硬是老半天,方才吭出声来:“怎么回事?”
“小皇子睡醒了,跟着啼哭不止……圣者他来了……把小皇子抱走了……然后,来了这里……”其中一个宫人,颤抖着,虽说的嗑嗑拌拌,却总算是大概说出了意思。
我听完这话,略微思索,便不难猜出当时的情形。想必是夜锦小皇子睡醒了就又开始啼哭,师傅偏偏又习惯早睡,最是听不得声响,暴走边缘冲进了皇后的寝宫,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小皇子劫走到了我这里来。这些宫人必是被师傅的暴戾之气惊吓到了,尾随而来,却没人敢出面阻止。
低头瞅瞅怀里已经停止了哭啼的小皇子,轻点了下他的小小鼻子,逗得他‘咯咯’的笑。
“咦,还真让皇后娘娘说着了。小皇子还真是在找小圣者呢,你们看,他这不是不哭了吗?”
我抬眼看了看那说话的宫人,问他:“这话怎么说?”
“小圣者有所不知,今儿午时,小皇子不是在殿上被小圣者哄睡了吗?回去以后,就一直没醒。打从小皇子出生以来,可还没一下子睡过这么长时辰的觉呢。皇后娘娘直说是小圣者的功劳。这不,方才刚一醒过来,就四下里的瞧,跟着就啼哭起来。皇后娘娘就说小皇子这是在找小圣者呢,我们几个还不信,直说这么小的孩子哪里会认什么人啊。正说着,圣者就黑着张脸闯了进来了,那模样就像是要把小皇子一口吞了似的,好生的怕人。我们几个跟过来时,皇后娘娘还吩咐,若是圣者把小皇子抱来给小圣者,就让我们一旁侍候着,不用急着把小皇子抱回去。皇后娘娘真是圣明,想必一早就料到小皇子见了小圣者就会停止啼哭了。”
“是啊,娘娘当真是圣明啊。”
“是啊,是啊。”
我闻言,当真是哭笑不得。这位纥兰王皇,还当真是位心宽的主。自已的心肝宝贝儿子,被人抢走了,她倒还能理智的分析去处。这可真是有什么样的怪儿子,就有什么样的怪母亲。还有我那个头疼师傅,平日里性情乖张也就算了,跑到人家皇宫里,也应该克制一下。就算你身为圣者,享有特权,也总该给纥兰王留点面子。那好歹也是皇后的寝宫,咋能说闯就闯进去呢?这下,你倒是清静了,可以回去睡大觉了。可怜的是我,还得跟着小个小家伙大眼瞪小眼儿。
是吧,小夜锦!我逗弄着怀里的小家伙,抱着他坐到了床头。胸前的两缕发丝,被他的两只小手紧紧攥着。我拭着往外拽了拽,惹得他怒气十足的瞪着我,小嘴一瘪,眼眶一红,眼看就要发洪水。
“好,好,好,你攥着,攥着吧,由着你。”真是个小活祖宗啊。
那几名宫人也都进了屋子,在那里抿着嘴偷乐。先前回话的那个宫人,打来了些温水,拧好了布巾,上前要给小夜锦擦拭那张哭花的小脸儿。刚一伸手,还没摸着面皮儿,就听得小家伙‘啊’的尖叫声,小脑袋紧接着就往我怀里钻。
“得,还是我来吧。”我接过布巾,小心的在他那小嫩脸儿上,轻轻的拭了拭。他就那么眼睁睁的望着我,粉嫩粉嫩的一张小脸蛋儿,一双乌黑的眼睛,滴溜溜的转,要多招人亲就多招人亲。
“皇后娘娘说的没错,小皇子还真是跟小圣者有缘呢。”
我微微一笑,并未接言。小夜锦窝在我怀里,不哭不闹倒也安静。宫人担心他饿了,便唤来了乳娘给他喂奶。小家伙一边喝着奶水,一边扭头看着我,好似生怕我会不见了似的。
我忍不住笑道:“我在这里,不会丢,你乖乖的吃吧。”
他倒像是听懂了一样,抿着小嘴儿一乐,扭回头欢了劲儿的喝奶。
弄的几位宫人在那边‘啧啧’称奇:“这真是怪了,平日里也不见小皇子这么听话,这会儿倒是怎么了,整个一个乖宝宝。”几人一阵嘻笑,我也觉得心情很是不错。
也不知是谁,突然叹了口气:“要是小圣者一直待在宫里就好了。”约莫是想到了小夜锦啼哭时,众人的手足无措。
众人一阵沉默,我亦不语。她这样的心愿,自是无法实现的。
三日后,我和师傅还有几位王族子弟,辞了纥兰王,便要起程。中宫殿的一名宫人匆匆而来,向纥兰王禀报说,夜锦小皇子已经啼哭了整整一个时辰,现下已经哭的没了声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