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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赵佶来到慈德宫,向太后正等着他。郑芙蓉和王媚儿自幼入宫,在向太后还是神宗皇帝妃子的时候就贴身侍奉,感情非同一般,后来为了拢络新君,把长成国色天香的两人送去侍奉,果然深得赵佶宠爱信任,并且一直对自己恭敬孝顺,现在理应帮助她们。可是自己已经收了皇后和子萱送的稀世珍宝,答应日后庇护她们,何况经过朝臣商议,圣旨已下,也不能过于横加干涉,正矛盾着赵佶来了。

“儿臣见过母后,请母后明察,经早朝商议,已下旨将王藻降两级,皇后禁足,太子依制由母后抚养,六宫事务由郑贵妃掌管。至于王昭仪如何处置,还请母后明示,不过王昭仪获罪时只是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如今侍奉孩儿又尽心尽力,一向品德出众,望母后体谅。”

按说子萱应该赐死,一个罪臣之女侍奉宫闱,毕竟是一件危险的事,可是赵佶明显不想治罪,精明过人的向太后怎会让自己难以做人。

“皇上对王家和皇后处置得当,哀家颇感欣慰,桓儿哀家自会悉心抚养教导,请皇上放心。至于王昭仪怎么处置,皇上应该先听听王昭仪的辩解,总不能面也不见就把人处置了吧,哀家相信皇上自会做出英明决断。”

向太后不着痕迹地帮了大忙。子萱恩宠正盛,赵佶见了怎能舍得处置?只要能够免去死罪,以后总会获得转机。

就在这帮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子萱却神情悲愤地来到坤宁宫。

“子薇,是你做的吗?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吗?是你向郑贵妃告的密对吧!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一直以来我是那么地爱你、敬你、离不开你,我们情同姐妹,王家也从没有薄待过你我,我不信你会这样做!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你做的!”

子薇曾经美丽温和的脸突然狰狞起来:“是我,是我,就是我做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责骂我,你骂吧,我不怕,你们现在已经自身难保,又能把我怎么样?”

“原来真是你做的!难道你忘了这些年我们相依为命,一起吃、一起住,小时候晚上我害怕睡不着,你给我唱你娘教的小曲,难道你忘了吗?是什么让你如此鬼迷心窍,背叛自己最亲的人?”

“你非要问为什么,那我就告诉你吧。我十岁时父母双双病死被卖到王家,虽说为奴为婢,却比在我家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强多了,而且还有机会学到琴棋书画,王家确实待我不薄。”

“你既然明白,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子薇妒恨地盯着子萱:“我也是个美丽可爱的女孩,本来大家都喜欢我。可是自从你来后,你比我美丽、比我更惹人爱怜,特别是你天生有一种高贵的气质,更是让我望尘莫及,我又比你年长,只有照顾你、配衬你的份。”

“我一直视你如亲姐姐,你仅仅就为了这些,就做出背信弃义、出卖亲人的事吗?”

“不,最让我受不了的不是这些。自从陪嫁到端王府后,你还年幼,我却知道我们将要是要做侍妾的,何况端王爷风流倜傥,才华横溢,我早就深深地爱上他。我一直等着自己长大,等着有一天王爷亲手采摘我的青春和美丽。可是自从王爷做了皇上之后,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一个比一个美丽妖媚,他再也不来坤宁宫了,再也发现不了我的美丽,我只会红颜渐逝终老宫中。你却使尽手段让皇上痴迷于你,其他女人再不能入他的眼,我怎能不恨你?郑贵妃派人找到我,赏赐许多财物,许诺如果我能经常透露你们的消息,就找机会让我侍寝做嫔妃,终生享受荣华富贵。”

“我们情同姐妹,你想做嫔妃我自会找机会推荐你,让你如愿以偿,你为什么宁肯相信郑贵妃也不相信我们?”

“就算你推荐又能怎样,皇上如此迷恋你,又怎能看得上别人。我也是个美丽的女人,我比你健康,比你聪明,比你能干,关键是我比你更爱皇上,为什么皇上只爱你?郑贵妃告诉我,只有除去你,才能让皇上喜欢我,所以我就把你的身世告诉她了。”

“后宫向来不缺美女,就是除去我,也会有新的美人不断进来,没有一个女人能一直得到君王的宠爱,你这样做只是枉费心机,令亲痛仇快而已。你恨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把王家和皇后牵连进去,他们可从来没有薄待过你,特别是夫人,对我们就样母亲一样,你怎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夫人是对我不薄,我也不忍心害她,可我要除掉你,不得不把王家牵连进去,只好对不起夫人了,罪魁祸首其实是你!皇后虽然对我不错,可都是因为她失宠,害得我得不到皇上的欢心,她也是罪有应得。而王昭仪你呢,就等着好好亨受冷宫吧,你不是一向自恃清高吗?说不定皇上还会赐你去见死去的娘亲呢!”

“子薇,你自以为聪明,却不知大祸将至!象你这种为了荣华富贵连自家姐妹都出卖的人,谁还敢重用你?郑贵妃不但不会重用你,还会因为怕你泄秘,找借口将你害死,你死到临头还如此猖狂,真是可恨可悲。”

“不许胡说,你才是死到临头!郑贵妃答应我的事绝不会骗我,你们俩就等死吧。”子薇冷笑一声,提着行礼走了,却不知这一去就再也无法回来。

淑婉一下子被击倒了:“是的,我无用,我得不到皇上的欢心,连累手下人也不能得见天颜,一切都怪我,怪我无用,难怪子薇会背叛我去投靠别人,是我误了她的青春,她应该恨我、离弃我。就连桓儿也要离开我了,子萱,你也走吧,别再管我了,一个失宠的皇后只会给你带来灾难。”

“姐姐,快别这么说了,是我牵连了大家,害姐姐如此。可是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圣旨已经下了,等会桓儿就要离开这里,姐姐有什么话赶快说吧,你被禁足后,我们就不能再见面了,有些事还需赶紧商量。”

赵桓抱着母亲,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母后,我不要离开你,不要去太后宫里,我去见父皇,求他让我和母后在一起。”

子萱一把抱住啼哭的赵桓:“孩子,别哭了,如果你继续留在这里,总有一天你父皇会忘记你,你一定要去太后宫里。见了太后要给她磕头,喊她皇祖母,要听话,太后一定会疼爱你、庇护你的。等你长大了才能回来找母后,一定要记住,孩子!”

“姨娘、母后,桓儿记住了,一定听太后的话。桓儿走后,你们不要伤心,一定要等桓儿长大回来找你。”

“桓儿,母后无用,不能好好保护你,你虽贵为嫡长子,可是后宫险恶,皇子众多,你千万要小心处事,谦虚做人,特别是要讨得太后的欢心,这样才能平安长大回来看母后,一定要记住!”

此时,慈德宫的主事太监已经领着一帮人来接赵桓了,赵桓抹着眼泪,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这一走便成永别。

子薇背叛了自己,桓儿又被迫离开,淑婉仿佛全身心都被掏空了,以后就连子萱也不能来了,何况子萱生死难料,这坤宁宫还和冷宫有什么两样?

子萱哭着劝慰:“姐姐,一定要挺住,至少我们还有桓儿。他那么聪明懂事,一定会得到太后的欢心,谁也动不了他的太子之位,将来总会长大回来找你的。我以后不能再来看你了,为了桓儿要好好活下去!我该走了,皇上很快就会到杨柳轩来,我要回去提前做些准备。”

领了向太后的懿旨,赵佶直接来杨柳轩找子萱。

杨柳轩临湖而筑,杨柳依依,几只燕子在柳枝里穿越飞翔,子萱穿一身洁净素雅的白色衣裙,乌云一般的长发披散着,娉婷而立,柳腰轻细,飘然若仙,赵佶简直看呆了。

待到走近,子萱跪到尘埃,俏颜微仰,一头乌发只在两鬓用白色的小珠钗略做固定,全部披在肩上,更显得颜如玉,唇如樱。此刻面对着赵佶无声而泣,珠泪一颗一颗落下,如泣如诉,楚楚动人,赵佶心疼不已,早把要治罪的想法丢到爪哇国里去了,忙向前扶起:

“爱妃为何如此打扮?快快请起!”

“皇上,臣妾乃有罪之人,怎好再着锦绣宫裳、步摇花钿?臣妾深受皇上宠幸,恨不得以死报皇上,可是终乃罪臣之女,请皇上尽快下旨赐臣妾一死。臣妾别无他求,只想临死前想再尽心尽力侍候皇上一回,也不枉与皇上恩爱一场,好让臣妾死了也心甘!”

子萱一边哭诉,一边泪珠象雨一样纷纷落下,赵佶的心都快碎了。

“爱妃,快别这样,朕怎么舍得你去死,朕要你永远陪在身边,朕绝不负你一片真情,谁也别想害你!”赵佶一边说,一边抱起子萱向寝室走去,一时间生离死别变成了芙蓉帐暖,一夜千怜万爱、山盟海誓,子萱更是婉转承恩,风情万千,让赵佶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早把治罪之事抛到九宵云外去了。

可是郑芙蓉这边却大失颜面,恨得牙根痒痒,赵佶明明答应主持晚宴并留宿栖凤宫,谁知进了杨柳轩却再也不出来,三番五次派人去请,赵佶却连面也不见,只让人传旨:“皇上龙体不适,早已歇息,任何人不得打扰,由郑贵妃主持晚宴,并赏郑贵妃珍珠一觚,美酒十坛。”一时众嫔妃纷纷猜测甚至暗中讥笑,郑贵妃虽然深恨,却也明白自己刚刚掌管六宫,此刻要隐忍大度,千万不能因小失大。

第二天上午,太监就捧着圣旨来到杨柳轩:“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王昭仪隐瞒罪臣之女身份,犯欺君之罪,念其进宫时年幼无知,且一向尽心尽力侍奉太后和皇上,贬为才人,禁足杨柳轩,静心思过。钦此。”

随同圣旨一起来的,还有赵佶赏赐的许多珠宝锦缎等物以示安慰,子萱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逃过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