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两性关系边旅行边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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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云朵的天空(1)

孤僻者誓言

大学毕业这么多年了,连我最好的朋友都没有发现,除了毕业集体照,我的尊容从没有出现在其他集体留影中。

这倒不是我不喜欢我的同学们,只是因为我不喜欢集体旅行。

老妈判定我孤僻。

原因集中在一点上:她拉我去三姑六婆家里,被我拒绝了。她因此认为我拒绝跟别人交流与沟通,这是孤僻者常有的表现。

她忽略了我的选择。我有点冤。

我一个二十岁的大学生,跟三姑六婆在一起,能养出什么样的毛病来?

我宁可当男人婆,也不当八婆。

这是孤僻者的誓言。

大学毕业的时候,流传这么一句话:“保送的是猪,求职的是狗,考研的猪狗不如。”我选择了猪狗不如的生活。

有很多同学是为将来找工作着想而去考研,我却是为了多过些好日子上考场的。

听说,孤僻的人大多不太聪明。我可能就例外,考研得过坏日子,可考上了研,就能过上好日子了:补贴拿着,生活费要着,负担搁着,有空忧郁着,小日子过着,心里美着……

我敢打包票:孤僻的人,绝对想不出这么个有远见的主意。

在这几年里,我创下一个记录:在我二十六岁之前,从没有人陪着远行。我成了不折不扣的独行侠,老妈又多了条证明我孤僻的证据。

即便如此,我还是这么坚定地认为,我不是个怪僻的人,只是不太喜欢集体旅行。

原因是:我爱发呆。人多的时候,不能不应付问答和附和,这个时候,我需要在伤害别人和委屈自己之间权衡。不管怎么选择,都不会圆满。我图方便:自己玩儿去。

现实很快就揭露了我的短见。

三年过去,研究生毕业,学校再也没有提供比研究生更幸福的生活,学子们共同的宿命再次降临到我头上——找工作。

我选择了在报社工作。

题外话,我在这时候遇到了我的伴侣,璐璐先生。

璐璐先生,原名梁璐。璐璐本该是我对他的昵称,我太好说话了,朋友们很快就占据了这个称呼。不管男的女的,见了都叫璐璐。璐璐这个称呼,直接纳入公共空间范围。

离开深圳后,开始了一段远行的路,终点是云南——那个被称为彩云之南的地方。我很快就要成为那里一朵漂浮的云彩了,什么时候能够从云南再出发,我无法规划。

我乐于行走江湖,但这一次,我是第一回感到前路茫茫。我弃下的不仅是工作,还有父母和姐姐,还有刚在一起的璐璐。

我辞职前开玩笑地跟璐璐先生说,想我留下来,就得把我的书先留着——那是好几百斤重的书本。

这是我逗他的,走是走定了的。

璐璐先生记在心里了。晚上十点多下班,他在半路拉我下车,说是买东西。等我下车,抬头就见梅林一村的家乐福。

我无心地问璐璐先生:“买什么这么要紧的?很晚了啊。”

璐璐先生说:“买书架子。”

我突然记起来白天跟璐璐先生说过的玩笑话。那是几百斤重的书啊,我把它们从汕头搬到深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关键是,他不知道,这么执拗是没有用的。

我磨蹭着不肯去。

这傻孩子当真了。他硬拽着我,使劲儿拽,我被他拖得飞跑起来。眼看就要到家乐福大门口了,我一屁股蹲在地上,用重量抵御他的拉拽。这个办法不错,他一点儿也拉不动,一使劲,我就喊疼。不得已,他只好放弃。

书最终没有给他搬去,我也没让他留住。

两个人的时候,他问我:“可以不去吗?”

我说:“不可以。”

璐璐先生又说:“要不我请十多天假跟你去。”

我心里笑他天真,这对保留两个人的感情于事无补。

几乎所有的男人都会考虑“值不值”的问题。

我从不指望他辞职跟我走,我极怕内疚,从不努力留住什么。这只能是一段结婚未遂的感情。

佛家有语,舍得,能舍才能得。

璐璐先生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每个月给你汇去三千元吧。”

我心里动了一下,除了我的父亲,这是第二个舍得给我钱花的男人。3000元,差不多是他半个月的薪水了。

我拒绝了,因为我不会随意花第二个男人的钱。

这段时间,请吃饭的电话很多,我除了接电话,调闹钟,剩下的时间就是睡觉。

告别的日子太长了。

我疯狂地睡觉,因为那能让我什么都不想。不想爸爸妈妈姐姐,不想一起进入报业的朋友们,不想我那些陈年老友,不想一直在帮助我的前辈……

璐璐先生一直闷闷不乐,锁着眉头没停没歇地翻找通讯录,希望能够找到几个在云南的朋友,好把我托付出去。

不幸的是,在云南那个偏远的地方,不太会有人去那里。璐璐先生更加沉默了,尽量地增加时间陪我。

我催他出去采访,他总是说:“版面不够,写了也发不了,稿库里还有十多条稿子没来得及发呢。”

我知道,璐璐先生有个“飞毛腿”外号。他还是个“办公室幽灵”,不到深夜12点,他是不会从报社出来的。但这回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也懒得管了。这或许是他最后的心意,就让他好好表示吧,或许他能安心一点。

我还是继续睡,反正对不起的也不止他一个人,多一个也不多。

两个成行

辞职后的第二天晚上,我请朋友们吃饭,璐璐先生突然打来电话,声音极为兴奋:“啊!宝宝,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哈哈,等你回来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璐璐先生一向爱咋唬,我没当回事儿。

为了那个好消息,他在路上等了我许久。看我下车一个箭步过来,死死地抓着我。

吓得我以为遇到抢劫的了,一声尖利的叫声刺破喧闹。

身边的路人惊住了,场面定格了几秒。我顺着手往上看,原来是璐璐先生,他脸上的兴奋像是被刺穿的气球,瘪了许多,手也松了些。

产生兴奋的基础还不错,几秒钟的时间,他的表情又重新丰满起来,再次抓紧我大声说:“我要跟你一起去云南!我们一起去云南!你说我们去干什么呢?去卖东西?去开旅馆?或者开餐馆……”

我听得直发愣。

变得太快了,我们原本只是约好写写信,打打电话什么的。我都作好一个人远行的精神准备了,再这么横插进来一个人,我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接下来的日子,璐璐先生过得比我好,他毫无负担地、满怀兴奋地张罗行李,我奄奄一息地看着一个个来送别的朋友,吃着毫无味觉的饭菜。

离开的前一天,我们都没有睡觉,约好早上一起爬莲花山。到了莲花山才五点半,人已经很多了。我们在邓小平同志的塑像前留了一张影。

璐璐先生要跟我走了,这是命。

璐璐的朋友说我是璐璐真正意义上的初恋。我不认为这对我有多划算,我反而是从心里希望我的男朋友是被别的女人调教好了的男人,这样我会省事很多。

快要“奔三”的女朋友们,最害怕的是“煮熟的鸭子飞了”,而我就是那种期待“煮熟飞鸭”的人。

结果是,她们如愿了,我没得逞。

对于如此近距离的恋爱,我和他都没有经验。就这样,还没有经过一些细致的铺垫,我们直接进入了旅行考验(人们用旅行来考验爱人),这多少就像是新兵蛋子上战场,天知道会有多狼狈?

到达

来云南是我独行生涯里的第一次例外:我和璐璐,还有一只小乌龟。

从深圳去云南,我们几乎是一路狂奔。朋友们送的礼物,我们一个不落地带在身边,而唯一的活物就是这只小乌龟。

这小东西真不容易,被我们放在一个塑料袋子里,系在背包上,一路摇晃着被带走。它在屎尿混和的空间里,毫无建树地攀爬。这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也想让它过得好一些,但是受了条件的限制。

两个晚上后,我们到了昆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小龟拿出来洗洗。

一打开袋子,刺鼻的味道从里面冲出来,小龟身上涂满了这两天的屎尿,黄的、绿的、黑的,糊得满身都是。

我打开水龙头使劲给它冲了一遍,才还原了它的本色。

在我的印象里,乌龟应该是生活在水中的动物,所以我们睡觉前就把洗手盆给塞住了,放满了水,给小龟制造了个小池塘。

这个举动显示了我们对乌龟家族的无知。据说,乌龟虽然都能游泳,但是不一定是生活在水里的。乌龟有水龟和土龟之分,土龟是住在陆地上的。

我后来分辨出,这只乌龟是个土龟。不过,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

清早,我们起床刷洗。

走到洗手盆边,我发现小龟前爪死死地攀住洗手盆边缘,露出半截身子在水面,这姿势很像在耍单杠。这真是个臂力惊人的“牛龟”,它居然就这么支撑了一个晚上。

仿佛是听见有人进来,它缓慢地回头看着我们,一副万分可怜的样子。

我们去得最多的就是丽江古城了。

丽江古城也叫大研古城,古城中的建筑是纳西族民间住房,采用的还是明清时期普遍的井干式木楞房,用圆木纵横相架,用木板覆盖,石板压在上面。据说这种建筑方式是为了防止地震。

有些纳西民居则是土木结构的瓦屋楼房,建筑平面结构大多是三房一照壁,富裕人家也有四合五天井的布局。天井用砖石铺成,屋基采用石头砌成,墙用土坯砌起,有的四角用砖修饰,上段则用木板围封,采用穿斗式架构,增强了抗震能力,能使房屋拥有“墙倒屋不塌”的特点。

屋面都用筒板瓦覆盖,前后出檐,人字面坡交接处装饰“垂鱼”,据说这是因为纳西族的房子有很多木料,所以用鱼来表示房子有水,能镇住火的意思。有些房屋里还挂了些长有獠牙的木头娃娃,看得出来有男女之分。这是纳西族的火神,他们敬畏火,所以敬重火神。

在古城停车场旁,有块空地,那是纳西古乐的演奏地点。纳西古乐是世界最古老的音乐之一,起源于公元14世纪,被称为“中国古典音乐活化石”。

它有三个特点:一是曲目(音乐)古老,二是乐器古老,三是演奏的人老,大部分都是七八十岁的老年人。到了中午或者晚上的时候,纳西古乐的民间乐队,会在纳西古城的广场上演奏,婉和的音律让附近的摇滚吧台静寂无声。

从丽江的整体来看,它真的就像是很多书里说的那样,小桥、流水、人家,一样不少。可这些平静祥和的背后,总有太多的不平静。

如果没有那一次巨震,也许现在他们还和祖先们一样,继续顺着茶马古道,一鞭子一鞭子地走向时间的深处。留守的四方街用苍老供奉这一代代的疲倦,看着一切苍老、死去。

但这个景象没有发生。

1996年2月3日17时14分18秒,在云南省丽江县发生7级强烈地震。震中位置为:北纬27度18分/东经100度13分。丽江、大理、迪庆、怒江四个地州的9个县51个乡镇受到严重破坏,伤亡17366人,其中死亡309人,重伤4070人……

这是云南地震灾害资料显示的内容。

这一天,大地动摇了丽江的寂寞,伴随着倒塌、失踪、死亡,古城石破天惊。

有人说,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丽江像婴儿一样哭了。

旅游、经济建设、投资……就像是奶头一样,一个个对准了丽江这张嗷嗷待哺的小嘴。

丽江古城的纳西人喜欢新鲜的高楼大厦,将大批老房屋租赁给外地人经营,自己到新城区买下新房子。

丽江古城的元素得到了丰富:酒吧、摇滚、商铺、旅馆……这些现代化的元素都出现在丽江古旧的石板上。淙淙的流水从旁绕出,几棵小树,几段小桥,几个行人,成就了一簇芳村。

在古城有座着名的桥,素有“男人桥上坐,女人桥上匆匆过”的谚语。路过这里的女性旅行者,都会解恨似的贴着冰凉的石板坐上一会儿。

但这从来没有改变纳西女人辛劳的命运。

因为熟悉,我对丽江越来越不满意。我去过很多旅馆,跟许多人交谈过,才知道在丽江古城里,所有旅馆、商店的老板都是外地人,纳西原住居民已经退居山上,或者在古城的边缘做着一些外地人不愿意做的苦差——开车载客。

我们在去古城的时候,就遇到了这么一位纳西女司机。纳西的女司机很多,从这里就可以看出纳西女人的不凡之处。

那天,我和璐璐先生进古城玩,一帮司机围拢过来问我们要去哪里,璐璐先生为了甩开他们的纠缠,拉着我边走边说:“我们是去玩,但是我们要坐宝马,你的车是宝马吗?”

那些人都停了下来,接着一个女人穷追不舍跟上来:“你们是要去哪里啊?”鬼使神差的,我和璐璐先生居然没有拒绝她的问话,实话告诉她,我们在山上有旅馆,女人给我们递了名片。

这是缘分。

从此,为了方便我们住宿行走,我们都把他们推荐给这位姚姓的大姐。几次过后,有天姚大姐给我们电话:“我带我老公来见见你们好不好?”

几分钟后,他们开着车子上来了,我们见到了姚大姐的丈夫:何木君。

我们叫他老木。

从这一面之缘开始,他成为我们在丽江最好的朋友,一直延续至今。

老木人高马大,人至中年,一脸福相让他看起来更加英武,他也是丽江古城口的司机,有个好名字,还又酷又帅。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白沙村的村长。姚大姐谈起丈夫,总是骄傲地说,在十几岁的时候,老木是村里第一个有摩托车的小伙子,所有村里的青年男子都跟随着老木,大有一呼百应的架势。

那个时候,大姐还是个姑娘家,家住丽江城里,父母开着小旅馆,家境不错。家里人听说女儿找了个穷小子当对象,气得不行,但拗不过大姐,只好让他们成亲。他们成亲的房子就在老木老房子的厨房边上,狭小得像个鸟笼子。

结婚后,夫妻俩种庄稼、卖沙子、开车子……什么挣钱干什么(就没卖过白粉),终于盖起来一座属于自己的院子。他们夫妻俩除了日常处理村中事务,还买了一辆车到丽江载客接人。由于人缘好,价格公道,他们很快就成了那一带的领袖人物,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司机们都愿意找他们商量。老木很勤劳,转眼之间,就成了白沙村的首富,并当选为白沙村的村长。

姚大姐一向喜欢笑,见谁都笑,笑起来也很美。她虽然皮肤黝黑,却是个很有风致的女人。熟悉了,她还偷偷告诉我们:她最喜欢看琼瑶的爱情小说了,至今还爱不释手,接送客人的空当,她就从座位底下掏出一本琼瑶小说来看。大姐说完又笑了,看得出来,少女的纯情还在心底,老木把它保护得很好。

但老木能护住妻子的纯情,却护不住丽江的深情。

很多来这里疗伤的人都忽略了,这是一块需要安慰的土地,这里有一座需要安宁的古城。灯红酒绿,人影氲氤,能找到合适的安慰吗?也许不,但至少还有陌生。

人说,怕孤单,其实更害怕彼此认识。在丽江,要遇到熟人,着实不易。

曾经的丽江,就如一个老去而未退役的风尘女子,皮肤皱褶,疲惫不堪,迎接着脆弱的向往和渴望。要去承载这个想象实在不易。

在丽江的日子,我经常远远地躲在古城的半山上,白天抱着书,给璐璐讲《孙子兵法》、《老子》,闲时望着天井中碧蓝的天空发呆,连春眠的小乌龟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有天黑夜,我突然想起顾城来,悄悄地从璐璐身边离开,偷偷地摸到阁楼下,摊开一张白纸,便冷不丁地和心灵打了个照面。我不由一个寒颤,许久不见,很是狰狞。

心痛。

我想,丽江其实也是痛的。

一天,下午八时,太阳下山。

菜市场门口。

破收音机里放着一曲纳西民乐。

一个纳西老太太,负着夕阳,一左一右,一进一退,旁若无人地陶醉在舞蹈里。

她们不为人知的快乐,就藏在这个丽江的独步舞里。

去拉市海是被旅店的老板撺掇去的。

他找来一个女司机说送我们过去,车费不贵,就是后来骑马非常贵,180元一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