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两性关系边旅行边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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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云朵的天空(2)

我们刚来不知其中缘由,又在旅馆住了很多天,有些轻信房东老板了,所以也没有多想就要了两匹马。后来我们才知道,老板跟司机和景点是有协议的,对于推荐来的客人,可以从中取得回扣。

我们心里当然不太舒服,但也不觉后悔,因为一路有可爱的纳西大哥相伴。这位纳西大哥叫什么名字我没记住。他是赶马的人,也是我们进山的保护神,我们骑上他的马,去探寻拉市海的源头。

我满脑子想着寻宝、探险、遇见鬼、撞见野人之类的刺激场景,充满兴奋的期待,而没想到这一路这么折腾身体。

去拉市海的源头需要翻草地,过马路,然后上山、下山才能到。我一路上仗着有人保护,塌着腰杆,松垮着肩膀,随着马儿的一颠一簸,我也跟着一摇一晃的,脑袋别在左边,又晃到右边。

璐璐在后面看着大笑:“宝宝,你真像地主老财!”

我告诉他这样很舒服,但璐璐学不来,他总盯着路,想找机会飙马。纳西大哥顾着我这边,又管不住璐璐,只好向我求救:你让他不要“驾”了,马会把他颠下来的!啊呀!小心,小心!

我哈哈大笑:看看璐璐的草原梦想怎么在大山里实现的。

到了目的地,才发现,整个拉市海的源头就如小溪一样小,溪水清澈见底。周围都是荒山,只有小溪边上有些生机勃勃的植物。水草像是一把一把的秀发在水中飘摆,异常柔软。

什么都没有。我不能指望在这种地方遇见千年古墓,欣赏到草裙舞,再来个胜利大逃亡。

纳西大哥把我们送到这里才松了一口气。我这才发现,一路上我只知道紧张,都忘记看纳西大哥的样子:他不高大,皮肤黝黑,笑的时候像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但其实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

初来这里,能找到一个纳西人聊天,我自然不会放过。我们聊了最感兴趣的纳西女人。来丽江的旅游者都知道纳西女人很勤劳,她们披星戴月的服饰就彰显着这个意义,丽江古城里那座“男人桥上坐,女人桥上匆匆过。”

的古桥,还在为纳西女人的操劳作证。

纳西大哥很知道感恩:“我老婆很辛苦的,一天从早忙到晚,回到家里还要带孩子做饭。”

璐璐:“那你不会帮点忙吗?”

纳西大哥:“帮忙?纳西男人回家就没有干活的习惯。”

我:“那你有没有特别的表示。”

我强调了一下“特别的”三个字。

纳西大哥咧咧嘴说:“我过年的那天,让她睡个懒觉,然后做好红豆甜汤,端到床头给她喝。”

待遇不错,璐璐先生“啧啧”称赞。

我撇撇嘴:“纳西女人也太笨了,为了一碗汤,忙死忙活地累了365天。”

这还不算,等回到丽江古镇,我跟其他当地人谈起红豆甜汤,才知道,这是每个纳西男人在过年那天应该做的事情——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儿。

纳西大哥有着小孩般的狡猾。

我们去丽江古城和拉市海的时候,“俄罗斯摄影师”不知道去哪里了,一大早起来就不见人。第三天我们才在餐桌上遇到他。

老板给他粥喝,他不要,从包里拿出一大袋麦片,再要了一杯水,然后从中抓出来七八袋麦片,一袋接着一袋地往水杯里倒。

璐璐先生看不过去了,从我这里临时要了几个单词走:“No,no,waist!waist!(浪费)”

俄罗斯摄影师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嘴里“Good,Good”的。

第八包倒进去,已经满了,麦片正好冒尖儿。

俄罗斯摄影师用汤匙压了压,调了调,放进嘴里,有滋有味儿地嚼起来。

他的吃法,只有老板才有耐心看下去,没等他吃完,我们起身要走。他叫住我们,问我们去哪里。

我告诉他,去玉龙雪山。

他“喔”地一声,放下麦片,跑过来:“Gotogether?”

没等我们点头,他就已经贴上来了。

玉龙雪山距离丽江县城以北15公里,是长江南岸第一高峰,也是北半球距赤道最近的现代海洋冰川。它是丽江各族人民的神山,纳西族的保护神“三朵”,就是玉龙雪山的化身。每年农历二月八日,为“三朵节”。它还是一座人类尚未征服的处女峰,近半个世纪以来,虽然有中国登山队以及国外一些登山队前来攀登,但都在主峰下望峰兴叹。

这一路我们都没有怎么说话,海拔太高了,连喘气都顾不上。

从玉龙山下来,我们才显得活泼了些。

一路同行,才知道他还有一个伟大的名字:Marks(马克思)。这个老外尝到了有中国人在身边的甜头:省事又省钱,于是就跟定了我们,一待就是一星期。

出去玩的时候,Marks可把我们给整苦了:他极其喜爱拍照,看到中意的景点就跟打冲锋似的,拽都拽不回来,害得我们只好跟在他的长腿后面狂奔。

在白沙村内的白沙壁画,可以免记者门票。我们翻遍他的证件,也没有找到适合让他免费进景点的东西:他就只有一张护照和一张非洲艾滋病协会的证书。

我和璐璐用尽浑身解数,连哄带骗地把Marks说成“外国驻新华社记者”。Marks就会在一旁害羞地朝我们眨眨眼睛,低下头不好意思说话。这个时候,我们才知道,他根本不是个摄影师,Marks的职业跟记者、摄影师毫不相关,他之前是个工程师,辞职后就周游各国,已经走完了欧洲和非洲各国,现在来到中国。

他总算跟着我们进去了,白沙壁画让他目瞪口呆。里面像是一座博物馆,有照片记载原汁原味的纳西人在几十年前是如何生活的,其中最让我惊讶的是用羊皮袋子渡江的纳西人,这些都是美国记者留下的珍贵照片。

一路上Marks非常节省,甚至到节衣缩食的地步,我和璐璐经常请他吃饭,他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接受了。

他吃得很少,可能是不习惯川菜的原因。其中有一样菜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夫妻肺片。虽然有些辣,但还是很喜欢。

璐璐先生是个热情的人,他看Marks喜欢吃,生怕人多他吃不上几块,赶紧给他夹。我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大半碗夫妻肺片都到了Marks的碗里。这下不得了,一向温和的Marks突然翻脸了。

他说话的语速非常快,加上口音什么也听不清,我就听清楚了前面几个单词“Why?Why?……”

我赶紧给他解释,他这才不好意思地冲着我们笑起来。

璐璐也特别内疚,一路不停地跟我说:我不知道他会这么大的反应。

几天过去了,Marks得离开丽江了。

在临走的时候,Marks想用他新买的衣服来抵押部分房租,但是老板不答应。

他挺伤心的,我们看着也难过。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识到某类商人的铁石心肠。

我们也知道他很想省下钱来,去周游世界、收集各国的银币。我们想替他付款,但他不愿意这么直接地接受外人的帮助。

他就这么杵在那里,老板娘看着他也有些可怜,就给他降了10元。

Marks走了,他要去看乐山大佛。临走的时候,我们挺担心的,把他在中国旅途上要经过的地方写了些便条,供他问路。

Marks走后,我们的行李也到了,璐璐和我开始四处找旅馆。我们发现古城里旅馆的租金都非常贵,实在很难承担,就决定找个偏远些的地段。

这个时候,旅馆的老板带我们去他的新居,那是两层楼的半山别墅。只有七个房间,但装修得很整齐。据说这里原来是个纳西旧居,破旧得很,但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破房子还是卖了20万。

老头用20万买了房子,再用20万装修好,足足花了40万!

40万对深圳来说,不过是皮毛。

但我们从来没有小看过这个老头的40万。

这是他出卖女儿得来的40万!

那个不幸的女孩,在父亲的逼迫之下,先后屈从于两个不靠谱的男人,最后死于宫外孕。

这40万,是医院的赔偿金。

对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的老头来说,这无异于一笔巨款。据说,每个月医院都会邮寄几千元来,足以让他生活得富足而愉快——如果他真的把钱看得那么重的话。

两个孤寡老人拿着用女儿生命换来的40万,离开了家乡,来到丽江。

我们走了一圈,决定租下这栋房子。

这时候,我发烧了,老板娘照顾了我一个下午。

那天老头听说我们要租他的旅馆,当晚就向我们借3万元。我不知道他用意何在,是怕我们不给房租呢,还是想知道我们有没有钱去租他的房子?

但不管怎样,我们还是给了他,这就当是我们预先给了一年的租金。

临走前,我们还提醒他应该换换马桶了,那里无法排水,脏得吓人。老板舍不得钱,自己捣鼓了两下。

我们可怜那两个无儿无女的老人,在离开他的旅馆的时候,给他重新购置了冲水马桶。

我们在小别墅准备做第一顿饭的时候,就发现这栋别墅质量有问题:厨房不停地出水。

这可不是好事。

我们找来工人,才发现与厨房挨着的洗手间的下水道被一块大石头给堵住了。

我很奇怪,房东说了,这个洗手间是刚刚修好的,怎么这么快就给堵了呢?

工人笑了起来:“老板不给小工工钱,就是这个结果了。”

这件事情让我们对他们的印象大打折扣。

我忍着厌恶感,决定礼貌地探望他们一次。

老板娘不在,老头在家,见我们就说:“你跟我老婆说,家里没有油了……”

我们见老板娘的机会不多,老板这是别有用意。他知道我们大方,等着我们主动说:“我们来帮你买吧,反正要出去。”

接下来的情景是,他肯定会客气一下:“不用不用。”

我按照他的为人处世的规则,在心里给他编的剧本没有上演——我是不准备再姑息他了。让我高兴的是,这次大方的璐璐先生也没开口,鉴于老头近来在人品上表现不佳,璐璐先生不准备再浪费同情心了。

老头看我们没有反应,又重复了一句。

我直接戳穿他:“你打她手机不就得了吗?古城这么多人,哪那么容易就遇到。”

他没辙了。

临走我无意中发现他屋顶上多了很多纸片,好奇地多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老头说:“我的资格证书。”

璐璐看见那些东西似乎已经是碎片了,问:“怎么到顶上去了?”

我猜想,是不是跟老婆打架了?

房东回答:“保姆被我辞了,没拿够钱,她一生气就偷了我的东西把它扔屋顶上。”

我以为这会儿璐璐先生会帮他去捡,让我高兴的是,他也就这么“哦”了一句,拉着我走了。这是他刻薄人家惹的祸,让他自己去捡吧。

过一会儿,我们回来,想看看他那个可怜的老板娘,他玩着他的小狗,不冷不热地跟我们说:“她生病了。”

我走近一点,听见她在里面呻吟,疯狂地呕吐着,看来病得不轻。

我赶紧推开虚掩的门,在黑暗里看见她吃力地伸手要去拿桌子上的水杯。我赶紧走过去递给她,帮她拍着后背。

她告诉我,这是缺钾引起的病。

看她吐得这么厉害,我生起老头的气来了:孩子没了,老伴也不要了吗?

我给她弄了碗青菜汤,璐璐帮忙做了饭,看她好些,我们就回去了。

在路上,我打定主意再不理睬这个老头了。

过几天,房东到小别墅旁边修石头篱笆。我听见他叫我们的璐璐先生,璐璐跑了出去。

回来璐璐说:“他问我现在几点了,让我去帮帮忙,我去一下就回来。”

我懒得见到他,也懒得问帮什么忙。

璐璐出去了,好久不回来。我跑出去找他,在二楼的阳台上往下一看,他居然让璐璐替他背石头!

准是为了省几个小工的钱,自己豁出去干了。

我脑子转得快:那也不能让璐璐先生去给他当免费小工啊!

我这人就这点不好,见不得坏人得逞。

我在阳台上大喊:“璐璐,璐璐,我伤到脚了!快上来帮我一把!”

璐璐正要解开背篓,就听见老头在那里说:“你把这个背了再上去吧。”

我一听,叫得更欢了:“啊呀!啊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璐璐一听我叫,扔下背篓跑了上来。

我拉着满头大汗的璐璐,拍去他身上的灰尘。璐璐先生一脸憨像,知道我说谎,以为我是寂寞了。

这是一个把善良人当傻瓜的老头,我跟他是杠上了。

钦差驾到

我们用了10天的时间备齐一切:包括电视、床单、烧水壶、热水瓶、锅碗盆瓢、毛巾、地图……

平日里璐璐先生的啤酒肚很碍眼,在抱电视的时候,就看出用途来了:突起的地方用来搁电视,挺适合的。

我们刚刚忙完,就迎来了第一位“钦差大臣”:璐璐先生的四姐夫。

他的来意,我们心知肚明。

我们丝毫没有反感的意思,能在这里见到亲人,我们非常乐意!带着他四处走,四处转,看着美景、吃着小吃、拍着照片、陪着笑脸……种种无微不至后,他吞吞吐吐地说:“我来的时候,我女儿喜喜还在发烧生病呢!我换了三趟列车,花了四天才到这里。半夜还跟民工一样,在车站睡着等车到天亮。”

我们当时不太理解,还挺真诚地对他说:“既然如此,为什么还着急来呢?应该等孩子病好了,带着一起来玩啊!”

他走后,我们细细品味了一下才知道,他的意思是:我来一趟不容易,你们就跟我回去吧。

要让我们明白如此隐晦的意思,着实不易。我们从深圳出来,就不打算过费脑子的生活了。听完这些话的我们,用饱满的同情,活埋了四姐夫的期待。

总结一下,这位钦差不太称职,璐璐先生的老爹让他来的本意是来“策反”的。直到临走前他才跟宣誓似的,背诵了一下璐璐老爹的旨意,模糊地表达了一下让我们回去的意思,然后自己就回家去了。

拉客

四姐夫走的第二天,旅馆开张。

没有爆竹、没有亲友,当然也没有客人来,璐璐先生决定去拉客。

我对拉客没有任何经验,也不怎么喜欢觊觎陌生人的荷包,但我比较讲情义,不愿意让璐璐一个人丢脸——尽管我内心深深地抵抗着这种有些类似乞讨的赚钱方式。从山上下来,走到大街,我紧锁着眉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的脸皮变得厚一些。

人不是个奇怪的东西,但是情绪却是。一上大街,我的心情像是变魔术似的。一种体验新奇的态度,让我欢快很多。同时还带着嘲弄的快感:北大才子卖肉,我们在大街上吆喝又怎么了?我无耻地为自己要了个垫背的,光荣地走上大街。

平日因为工作需要,总跟文人雅士学习着如何惟妙惟肖地“媚雅”,这对我来说,有些难过。我打心底喜欢平民百姓,他们让我觉得生活不在呐喊中,不在笔墨下,不在赞赏中,而是在土地上。这次有机会不被干扰地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我心中满满地带着欣喜。

不知道璐璐是什么心情。

璐璐的心里没有多少高低贵贱的观念,角色转换对他来说,一点困难都没有。

回来,我一直问璐璐:“会不会羞羞脸(江西话,害羞的意思)?”

璐璐:“不会。”

我穷追不舍:“为什么不会?”

我一心想知道,为什么有些事情对我来说这么难,对他来说,就不是个事儿。

他想了想说:“我脸皮比较厚。”

我:“为什么你的脸皮能厚成这样?”

璐璐是个简单的人,问得太深不会让他愉快:“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停了停,他反问我:“你知道世界上什么动物最爱问为什么?”

我想最有希望能开口说话的动物也就猴子了,但猴子不一定能问问题,于是我摇头。

他说:“答案是猪。”

我更加奇怪了:“为什么猪是最爱问为什么的动物?”

话音刚落,我就发现上当了。

我是猪,或者还不如猪呢。事情就那么简单:张嘴、问话。我能想到钱包、乞讨。

璐璐还想出了一个馊主意:告诉客人我们是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