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琴声,羽祯竟觉自己的情感随之起伏,顿感疑惑,望向琴声的方向。如今,能憾动他情感的东西实在少之又少,而这悠扬琴声竟能挑起他别样的情绪,不探探究竟,实难平复已被牵起的好奇。此时,另两人也察觉出琴声的玄妙之处。
“爱律,刚才琴音那方住了什么人?”爱律负责东羽的侦探工作,俗称间谍,收集情报,探查各种消息。
“那儿是鸿氏主宅。鸿家就是和我们一直有生意往来的鸿氏运业。”
“家庭情况如何?”羽祯一向单刀直入,切入问题中心,寻找自己最想要的答案。
“鸿家素闻阳胜阴衰,鸿夫人已经过世十五年,育有三个儿子。鸿展图未再娶。”
“就这些?”羽祯不信如此简单,凭直觉,他感到此行南京,或许那个异相就在于此。
“当然不止。接下来这些都是传闻。”语气中有十足惋惜,谁叫他大名鼎鼎的一号情报人员,竟失手在这件事上。“传闻鸿展图在十八年前救起一名带着一名女婴的少女。少女为报恩,帮助鸿展图开拓事业,之后便成鸿家一员住进鸿家。婴儿如今已经成长为婷婷少女,名叫希珏,是个挺漂亮的小美人,倍受鸿家人宠爱。至于那少女,如今也应该是三十出头的少妇了。平日深居简出,除鸿家人外,无人见其真面目。更神秘的是,此女子似乎永保青春不老,有一头银白发丝,懂得棋门遁甲之术,传言她生得极为神美,有惊为天人之姿。”说到这儿,爱律不禁一脸神往的样子,好似已经看到绝世大美人。
“祯,你说她会不会是我们的同伴?”一直沉默的宫羿暄道出大家的心声。
“不知道。”
一阵沉默,车已至杜公馆,另一场好戏又将上演。柔和月光下,三个欲势待发的狩猎者直捣敌人老巢,打算来个一举奸灭。
月色如水,凉风席席。入夜的黎星苑被早春的雾霭笼罩,园中各色花草反映着蒙胧的银光。
失眠的甄娥披上月牙单衣,信步来到紫星亭,兴起轻拂几声琴韵,舒解心中的烦闷。今夜,她又梦见星仁和黎妍,还有暴怒的父王,伤心的母后。唉,都已经十八年了,当初一时冲动,就离开天界,对于心智还未成熟的她实在太冲动了一些。而今,实在有些想家了。虽然,偶尔能从水镜中得知父母的情况,但是不可抹断的血亲时时鼓动着她的思乡这情。
茂林中,如风般的黑影闪动其间,倏地停在一棵苍遒大树上,自上而下俯视园中一切,月光下,园内一亭一榭,清晰可见。
羽祯惊疑园中极盛的灵气,初春时节,这园中已如盛夏般繁茂,花团锦簇,尤如仙境。
随着眼光流动,一认精致小巧、临水而卧的四角凉亭吸引住他的眼光。那凉亭顶槛上堕着无数轻逸的白色罗纱,随风翩翩,好不引人遐思。
纤纤白影步出凉亭,盈弱身姿好似风中飘摇的絮柳,优雅迷人。最惑人的是那闪着银光的银色发丝,如瀑布般倾泄而下,美不胜收。使人极欲一睹这飘摇身姿是何等姿容的人儿。
有人?
甄娥收回心神,即察觉有人侵入她的结界,而且,不是一般人。看来今夜她又有事做了。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她还满期待的。微微一笑,走向那棵大树。
无疑这一举动让羽祯明白自己已被发现。心中略为一惊,难怪会有那样虚实不定的传言,希望她不会是他们的敌人。
“这位好奇先生,深夜来访,有何贵干?”清亮宛若天籁的嗓音打破夜的寂静。
闻言,羽祯一跃,落定园中。两人只隔十步之遥。甄娥逆光打量这位一年来第一位敢来造次的夜访者。
从天而降,仿佛一位天神般,坚挺威武,气势逼人。随风撩起巨大的红攘黑色披风,飞舞开一片天地,好像黑夜中出没无常的吸血鬼似的,令人不禁寒毛直立。
再见那高大结实的体骼,被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紧紧裹住,衬得刚毅壮硕,约摸一百八的身高,足足高出她一个头。给人十足的压迫感。只是落地的动作,无意间已挥洒出无人能及的帝王之势。
好出色的男人。
只可惜,在他本应该相当俊美的脸上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遮去了大半的俊脸。
在甄娥打量羽祉的同时,羽祯已为她的惊人之姿所震撼。银发耀眼夺目,映衬着那双充满好奇色彩的蓝色眸子,显得蓝眸子更加晶莹水亮。白皙的肌肤裹在月牙白的长衫中,柔润而泛着珠光。粉粉的暗红正慢慢渗透那张绝色的小脸,往那细致的颈间蔓延。她周身散发着不染尘世的洁净气息,真好似……坠入凡尘的天使呵!
“羽祯深夜造访,惊扰到姑娘,请姑娘见谅。”他那冷静的语调,没有透露出丝毫心中波动的情绪。
闻言甄娥一阵低笑,“深夜闯进一个姑娘的闺阁,我没大喊捉贼,就很谅解您了,羽先生。”
的确,若是一般女子见了如此装束的男子,怕不早呼天喊于,大惊小怪了。但她,并不是一般女子。
“若你现在叫人,或许不算太迟。”这次语调不再那么冰冷,戏谑居多。甄娥捂嘴一笑,蓝眸闪过一抹狡黠。
“哦,是吗?多谢羽先生的提议,小女子这就好生考虑一下。”
黑眸一亮,一抹兴趣浮出羽祯唇角。他大步来到甄娥面前,但见她小嘴因惊愕轻启,“你……”
“怎么不叫?”他笑着一手抚上她骤红的脸颊。
柳眉一攒,她一把推开他。一双蓝眸愠怒地瞪着他,“叫了怕你受不起。”可恶,又是一个登徒子。
有些不服气,有些沉不住气,甄娥长袖一挥,乔来一股劲风袭向羽祯,出乎意料,高大的身影倏地闪失,当她还在四下搜寻时,身后传来充满嘲讽的笑语,“姑娘的待客之道,真令在下惶恐。”
猛一回头,是那张挂着揶揄笑意的俊脸,忍不住向后中庸跄了几步。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能够躲开你那威力十足的风刀吗?”边说着,羽祯摘下了墨镜,抬头直视一脸疑惑的甄娥。
这一抬头,令甄怔愣当场。
双色瞳眸,左金右紫。疑团在心中如滚雪球一样,慢慢变大。他究竟是什么人?
“怎么,吓着啦?!我的眼睛,很可怕?”他讪笑着,看着她惊异的表情和蓝眸中的惶恐,不以为然,长臂一伸,将她纳进了怀中。用着连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温柔声音安慰她,“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甄娥。你到底是谁?”她太在意这个了,居然没发现自己已落进人家手心。
“呵呵,我是羽祯,刚刚不是告诉你了吗。”他的戏谑令甄娥皱起眉头。
“你知道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想知道你倒底是什么身份。”
“这个以后你自然会知道。别激动,我来到这里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是否是们的同伴。”
“同伴?”
“对。我想知道,你是否能长生不老?且受伤后能瞬间自己愈合。”
“你怎么知道?”根据她的观察,他似乎不是她猜想的天界追兵,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威胁。不过,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听说的。”
“听说的?”这什么鬼答案。
“是我的情报系统挖来的三流资料,没想到竟然真中了。”要是被爱律知道他这样评价他的工作,恐怕会气得跳脚吧!
“三流资料?!”这又是什么鬼答案。甄娥再加不满,却发现自己被个陌生抱在怀里,一道寒光射向羽祯讪笑的俊脸,下一刻,羽祯即被其震开。
“又怎么了?我说的是实话呀!”他一脸无辜,不知缘何开罪了佳人。
“鬼话。哼~~~告诉你,我不是你们的同伴。阁下可以离开了,本小姐要休息。”
说巧不巧,园外传来人声。可羽祯却无丝毫行动之意。
见状,甄娥急了,“喂!你还不走,到时候鸿家人全部出动,麻烦你自己解决。”她说的什么话,好像在帮他似的。凭什么帮他,因为他们是“同伴”——不老不死恢复力强?!笑话,根本不可能。
“呵呵,你是在担心我吗,亲爱的同伴?”羽祯轻笑,一不留神儿甄娥又被卷进了他怀中。说实话,美人在抱,谁会舍得走呢。嗯嗯,他得好好计量一下。
“放开我,我要叫人了,到时候看你怎么收拾。”真个好心没好报,果然一登徒子,看来她看错人了。
羽祯笑意不减,俯下身去,“喂喂,你要干……”什么二字被她惊愕进吞回了肚子。只感觉到额际一阵微温,他吻了她的额头,代表了他对她宣言,他要追求她,同时也表达了他对她的尊重。
蓝眸中印着紫金双瞳忽明忽暗的光彩,闪着一抹她似懂非懂的流光,好似要将她整个吞噬,一颗心失控地跳个不停。脸上火烧似地。该死,被个陌生登徒子亲薄了耶?她激动个什么劲儿呀?
甄娥又羞又愤,挣开羽祯的怀抱。“你还不走,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蓝眸射出两道冷光,她那眼神在说,再看到你一定用真刀子把你给碎尸万段了。
“我会走的。”羽祯心里有些莫名的失望,微微一恭身,撩起一缕银丝,就唇一吻,如同宣誓般。“我的天使,我发誓,我们会再见面的。”未待她做任何反映,他已跃上高墙,消失在夜幕中。
呵~~~这个可恶的登徒子,以为是他是什么人?!再见面,她一定要他好看。哼!
一回神儿,甄娥抬起袖子用力擦额头。可恶,她一直保持的清白都被他给轻薄去了。她发誓也一定要给他好看。
正在夜幕中穿行的羽祯莫名背脊一凉,这天使,完全不若那柔弱的外表,真个一火辣美人儿。呵呵!!!这日子又精彩起来了。
九月上海
上海,一个素有东方夜巴黎之称的繁华大都市,在它光鲜华丽的外表下尽是这个时代的人生百态。有这里,有头有脸的是大爷,夜夜醉生梦死,奢侈****,他们是那些无权无钱的街头瘪三即羡慕又渴望成为其中一员的对象。在这里,成功与失败只一线之隔,只要你够狠够毒,有手腕,难保明天的上海不会成为你的天下。
东羽集团便是在这样的摇篮中诞生。一个跨及黑白两道,网罗中外政界的神秘组织,在短短十年内筑起了自己的一片王国,掌握上海工商业,更与各国商租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势力范围更广布全中国各地。她的传奇色彩常常成为市井小民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而她的幕后掌控者更是非一个神秘二字可形容。
外人常以为,能有如此非凡势力的人,恐有三头六臂。其实,东羽幕后者不但不是什么险恶阴诡之人,还是一个个令任何女子都无法抗拒的翩翩佳公子,享有东方五俊的雅号。
清晨,还在一片薄雾的笼罩下,已开始了忙碌的一天。打扫街道的清洁工,飞奔往来的黄袍车,吆喝卖报的孩童,充斥在英租界的维多利亚大道上。
“号外,号外!南京商业大享杜千袁一夜发疯,杜氏企业全面破产。号外,号外!南京财政部长高于天一夜暴毙家中。”
“来一份,不用找了。”
“好。谢谢大爷,谢谢大爷。”报童感激地接过一个大银元,点头加哈腰,庆幸一大清早招来的好运。
男子看看表,露出惊讶的笑容。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回头见着来人,一笑。
“尔希,没时间看报纸了,约定的时间要到了。”鸫家二少鸿尔希的大秘书江磊一本正经,一口严肃地提醒他的老板,一零一号的不苟态度让尔希不以为然,将报纸塞给了他。
“好,秘书大人。”江磊瞥了眼报纸的几个大标题,眼中也闪过惊讶之色。
二人穿过马路,走进横有“东羽金银饰品总行”烫金招牌的大楼。
楼内的接待小姐笑容可掬地迎上前,“请问两位先生是鸿尔希少爷、江磊先生吗?”
“是的。我们有预约。”江磊答道。
“总裁已经在待二位了,请随我来。”
“谢谢!”
接待小姐带着两人往楼上走,尔希趁机打量起这间金饰总行。刚停留的大厅支柱是由罕有的白玉大理石雕刻而成。门窗玻璃也是由西式的彩色印花玻璃镶嵌而成,在阳光的照射下投映出五彩的光斑。明亮的玻柜内阵列着金光闪闪,精美别致的各种金饰,将大厅衬得辉煌炫目。在不同开关的玻柜间又由各式的秀花屏风隔成独立小间,期间客人不少,个非富则贵。一大清早,生意就这么好。
接待小姐带着二人来到三楼一间宽敞明亮、中西风味的办公室等候。
虽然,他与东羽打交道已经不是第一次。但这次一下连跳****就与东羽总裁见面,真令他意外,兴奋不已。对于这位传奇人物的好奇不亚于那些市井小民了。
雕花绷皮木门缓缓打开,尔希的注意力贯注到门后将出现的人身上。传言,羽祯乃人中之龙,俊美异常,虽曾混迹于贫民窟,但其拥有天生的尊贵气质,令见过的人赞叹敬畏不已。还有他那副白天、黑夜都搁在脸上的墨镜,不知令多少人欲除以视真面目。
“鸿先生,你好。初次见面,在下羽祯。”
“你好,羽先生。承蒙东羽看重,我们才夺下这次竞标。”果然名不虚传呵,连那副黑色墨镜也那么酷。
“哪里,这是贵公司的实力。东羽向来只看成绩。那么,我们开始吧,谈谈你们详细的计划吧!”
的确不愧为东羽的最高掌控者,言辞犀利,睿智果决。希望通过此次机会能与之结为好友,不但可以巩固鸿氏的在上海的发展,多个朋友也比多个敌人好呀!
几个小时的接触,已经尔希对羽祯崇拜得五体投地了,并下定决定要与之成友。对于其提出的奇怪要求,也在过度崇拜的情绪下变得理所应当,见怪不怪了。
“羽先生,如果有机会来南京请勿必让鸿某担任向导一职,尔希定尽地主之谊。”
“呵呵,鸿先生的胜情,羽祯却之不恭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难得如此投契,自然都不想错过增加财富,外带增加友情的机会了。
尔希离去,羽祯思量着今日佳人如果听到那个协议的内容会做何表情呢?他的计划只开始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