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华宫内的苏瑾正在对梁秀王派来的信使发脾气,一切皆因梁秀王派人刺杀姬伯雅而起。
梁秀王苏彻此举乃是司马昭之心,姬伯雅若驾崩,就凭自己女儿怀有封国主脉子嗣,生下男孩儿无疑是大位的唯一继承人,而刚生下的幼子无法理政,那么自己女儿完全可以垂帘听政,这样他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掌控封国。
梁秀王算盘打得是响,可是就连苏瑾都不赞成他这般昭然若揭的举动。
“回去告诉父王,叫他别来坏事,姬伯雅这人心肠软,本宫还吃得住,若是她死了,这封国便会落入瑞公姬子凌的手中,到时候别说窃国,就连分一杯残羹都轮不到咱。”苏瑾不是不想做这封国的第一人,只是她必须步步为营,就怕错一步万劫不复。她已经失去了夫君,绝不能再丢掉这快到手边的权利。而姬伯雅再狠也不过是个女人,能强到哪儿去,姬子凌则不同,在那个老狐狸面前她讨不到半点儿好处。
等遣走信使,苏瑾才又问心腹是否有姬仲羽的下落。那个男人抛下她和孩子,高傲如她,怎咽得下这口气,她绝不容许他和那个贱人那样逍遥自在,她得不到的幸福别人也休想得到。
再说姬伯雅的伤势,好在罗浩眼明手快用手截住匕首,才使得锋利的匕首只透过皮肉半寸未伤及心脏,然而姬伯雅本来身体就虚,这又受了惊,一时间没法调理过来,一连一个月都卧榻修养。
《龙韬》上讲在上位者绝对不能向下面的人示弱,君主一软弱,臣下就会有欺君的胆子,长此以往,国家必乱。
所以即使姬伯雅身体羸弱无法上朝,但每日里的折子她都是亲自批阅,如遇大事她会召相关大臣入宫详谈,总之政事她不敢耽搁一日。
这一日罗浩因军务进宫面圣,和姬伯雅商量增加边防驻军一事,两人直谈到吉尚宫开始布晚膳才停下。
罗浩担心自己打扰姬伯雅用膳,遂先行告退。
当他修长健壮的身躯忽然转身之际,姬伯雅竟急急出口想留:“太傅请留步。”
等罗浩转身又面对她时,她才觉得自己唐突了。想起自己受伤那日,她竟然死活抓着人家太傅不放,就连御医给她开过药,宫内女医官欲给她上药包扎为她宽衣时,她都死死拽住罗浩的儒袍衣角,罗浩只能背过身。后来她听吉尚宫说太傅大人直到她体力不支昏睡过去,才得以脱身。事后,朝中确实也有些流言传出,私底下还有人揣测罗浩会不会通过女王陛下篡位。
故此罗浩行事都十分低调,而且尽量避免和姬伯雅单独相处,就怕人嚼舌根。若不是细作送来急报,言梁国和雍国国内兵马调动频繁,对这事他不敢马虎,才来找姬伯雅商议增兵一事。
此时被姬伯雅唤住,罗浩也是一怔,随即听见姬伯雅轻声相邀道:“太傅留下来陪朕用膳罢。”她也不用询问的语气,直接帮他做了决定。
罗浩无可推脱只得留下,吉尚宫早有准备,当即多排了一人的御膳,布好菜后领着一众侍儿悄然退下,寝宫里只剩女王和太傅二人,两人坐在榻上,之间隔着放置御膳的矮几。
“太傅莫要拘束,自便就好。”姬伯雅脸颊微红,但却一派自然地邀罗浩用膳。
罗浩虽为九宫宫主,却也是常年在军队里摸爬滚打惯了的主,行事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说用膳就捧起碗箸端端正正地用膳,而他骨子里透出的清雅即使是做吃饭这种俗事也不减分毫。
清、雅、刚、正,他成熟的男人魅力都展现在姬伯雅眼前,真个儿迷死人不偿命。
罗浩目不斜视,当然不曾注意姬伯雅在偷眼瞧他。姬伯雅只觉得奇怪,她明明是一国之君,要什么就有什么,偏偏连瞧喜欢的人一眼却要这般躲躲闪闪,她好没用。
正寻思着怎么开口打破僵局时,忽然发现罗浩用左手拿筷子在用膳,再去瞅他右手,却见他手掌上布满斑斑驳驳的结痂,结痂处还有新旧血迹混在一起,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揪心。
姬伯雅十分讶异,她自己的伤早就结痂脱落开始长起新肉,怎么罗浩的伤还未痊愈?于是忍不住问道:“太傅,你右手的伤让御医瞧过了没?”
罗浩摊开右手掌一看,淡然一笑道:“怎么没给瞧,军医天天监督着给上药,太医院那帮老医官都快被臣气进棺材里去了。”
“哦。”姬伯雅单手支颐,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罗浩也感慨道:“不是医官们不济事,而是握剑、写字、吃饭总之做事都要用右手,所以伤口老是愈合又裂开,前几日把臣身边的军医气急了,没收了臣的佩剑不说,还要臣用左手吃饭,臣一直惯用右手,左手不习惯,第一天吃饭时碍于面子一点菜未夹,光喝汤了,一连饿了好几顿,岂不可怜。”他一直就把姬伯雅当作小时候抱在怀里哄的小婴孩,和她说话从不觉得尴尬,很自然。
可以说自从他师傅仙逝后姬伯雅是占用他精力最多的人,说他把这孩子拉扯大也一点儿不为过,姬伯雅脾气死倔,只要一闹脾气只有他能捋顺这小母狮子的毛,现在她长大了还好,十三岁以前连吃饭都要他来喂,要不就不吃。还常常不让罗浩回府,非要他留在宫中陪她。
要不是那年她缠着罗浩让其给她讲故事,不讲便不从他身上下来,罗浩无奈只得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给她讲些三山五岳的趣事,讲完后她从他身上依依不舍地缩下去时,却发现罗浩月牙白的儒袍正面衣摆上有一朵红艳怒放……
她永远都记得住浩叔那时的脸色,红的好像传说中某种动物的屁股。而从那以后,她的浩叔便总是有意在躲着她。
现在想来真是羞死人了。
那个时候吉尚宫说来了初潮后她就从女孩变作女人了,可是她仔细想来,觉得自己距离女人总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儿,但缺些什么她自己又说不明白。
不知道是否是本能的驱使,姬伯雅抢过罗浩的碗筷,笑道:“那就该听军医的话,不许用右手,吃饭若是不方便,朕来帮你。”
说着她便将菜夹到他嘴边。
“陛下……呜……”罗浩才刚开口,姬伯雅一筷子东西已经填了进去。
“小时候浩叔喂朕,如今朕孝敬浩叔,名正言顺,谁敢说半句闲言碎语,朕要那人的脑袋。”姬伯雅也不给罗浩强辩的机会,一个劲填肥鸭似的往罗浩嘴里塞。
这下可叫罗浩难为情死了,他堂堂七尺男人,都三十六岁的人还要人来喂,传出去都丢死人,这辈子他也不用再去做人了。
这投怀送抱争着吵着要伺候他的女人可以从金陵城南排到城北,不是他眼光高看不上眼,而是哪些女子都不能给他师傅对他的那种微妙影响。好不容易等到了千离这孩子吧,可那孩子眼里只有那个舍弃王位落跑的孬种,岂不是孽债。
他一双锐利又深沉的眼盯着姬伯雅,以前师傅把受伤的他捡回去时,也这么喂过他吃东西。
那一个慧黠又娴淑的女子,已经埋在记忆深处;而这一个灵动且清莹的女子,却忽然在心里发了芽。
忽然觉得心里一燥,他觉得不太妙,他一向坐怀不乱之人,却忽然没了自制力,直想把眼前牵引他心魂的女子推倒。
脑中这么想,而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当压在姬伯雅身上时,他才猛然有一丝清醒,眉头挤出好几道褶,薄唇艰难地吐出一口怒气:“姬……伯……雅……”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这孩子居然对他下迷魂药……
她抱住他腰身美美一笑:“浩叔,从了朕吧。”她也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如此流氓,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可是她想做一个完整的女人,她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