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没有睡觉,冥冥之中好像觉得将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又过了半个多月,母亲一直都保持着那种可怕的迷失状态。
街上每天都有人们粗暴的喊声,我知道,是官兵又在抓人了。
突然有一天,半夜,我被秀红姨娘叫醒,揉着朦胧的睡眼,秀红姨娘已经给我穿好衣服,披上一件小小的黑色披风,牵着我的手出去了。
母亲已经等在楼下。
她也披一件宽大的黑色披风,除了眼睛以下的半边脸,我什么也看不出来。
可我还是觉得她的她看上去那么的苍白,又那么的惊慌。
秀红姨娘四下看了看,就轻轻走过去,开了院子的后门,探出头去看了看,又招手叫我们过去。
母亲牵着我的手,匆匆的走出那扇门,门口已经等了一顶轿子。
见我们出来,轿夫压低轿子,母亲就拉着我走过去。
轿夫掀开轿帘,母亲弯腰进去,突然的她又回过头来,不安的看着秀红姨娘。
秀红姨娘就走过来,她紧紧握着母亲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神里是坚定的目光,“放心吧,那边我都打点好了!”
这半个月以来,秀红姨娘似乎成了母亲的支柱。
母亲看着她的眼睛还是闪着忧虑的光。
她们站在夜色里,仿似在谋划一个伟大的计划。
我站在她们中间,抬头,疑惑的看着她们交会的目光。
突然的,母亲咬咬牙,拉着我,头也不回的钻进轿子里。
我第一次出门,也是第一次坐轿子,感觉有点兴奋,可是头上母亲沉郁的表情却又让我兴奋不起来。
我掀开旁边的帘子,暗色的围墙就从眼前闪过。
原来外面的世界也不过如此。
我放下帘子,开始无聊的摆弄自己的手指头。
感觉到似乎转了好几个弯,我已经昏昏欲睡了。
突然的,微微的震动又让我清醒了过来。
轿帘被掀开,母亲就牵着我迈了出去。
眼前是一堵高高的围墙,窄小的两扇门上写着大大的一个“狱”字!
然后一个矮胖的穿着官兵衣服的人从旁边的一扇小门里走了出来,径直向着母亲走了过来,我注意到他的衣服上印有一个大大的“牢”字。
“幽幽姑娘,你来了,这边走,前面的把守很严密,就委屈你走侧门了!”
“麻烦您了!”母亲淡淡的回应。
然后我们就跟着他走进那扇门,门里面阴暗而狭窄,胖官兵手里拿一盏灯,昏暗的灯光照着颓败的墙壁。
走过一小段这样的路,突然的腐烂的杂草的味道就迎面扑来,我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我下意识的握紧母亲的手,跟着她,继续往里走。
前面突然宽敞起来,我抬头,吓了一跳。
隐约有昏黄的灯光透了过来,我抬头,两边居然是许多陈旧的栅栏隔成的“房子”,而且里面还有很多人,他们的衣着破败,面孔憔悴,有的甚至是狰狞的。
见我们走过,好多人冲过来,紧紧趴在栏杆上,脸上是企盼夹杂着失落的光。
我感到恐惧,紧紧贴近母亲的身边。
又似乎走了好久,前面拐过一个弯,那些连着的“房子”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三面石壁的小屋子,这里面霉烂的气味更浓了,可是没有那些人,我却不再觉得那么恐怖。
我们一直往里走,走到最里面一间,停了下来。
我抬头,顺着母亲僵直的目光看去,是一个白色落魄的背影。
是他——驸马爷!
尽管看到的就只是他的背影,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了,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似乎是感觉到气氛的那不同寻常,他转头,见到母亲的一瞬间,目光就僵住了。
我抬头看母亲,突然的,她从呆呆的状态里回过神来,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很大的银锭子,上前一步塞进胖官兵的手里,“您拿着,喝杯茶!”她说。
“不不不,秀红姑娘已经关照过了,况且还有六王爷的口谕,这使不得!”胖官兵推脱着却还是把银锭子塞进袖子里。
他上前打开牢门,然后退了出去,“我就在外面,一盏茶的过后,我进来接您!”他对母亲说,然后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