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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大别山鏖兵(1)

我军各部队协同一致,至16日中午全歼襄阳守敌,俘敌第15绥靖区司令官康泽及副司令官郭勋祺。至此,襄阳这座被敌人蹂躏的占城,终于回到人民的怀抱。是役,共毙伤敌3500多名,俘敌1.7万多名。

一、激战鄂东

1947年秋,刘伯承、邓小平率晋冀鲁豫南征野战军千里跃进大别山。

10月下旬,我军在大别山北部,先后打破了蒋介石纠集日个多师于光(山)新(县)地区,3个多师于六安地区的合围,一路乘虚出鄂东南下,另一路由皖西南下,挺进长江北岸。刘、邓首长于10月20日在浠水东洗马畈做出部署:以半月时间分布长江北岸,筹集棉衣及粮食等,尔后集中全力作战,寻机歼敌。6纵队奉命进至蕲春、广济地区。1纵1旅解放团风、广济后,将部队分布于广济以东、濯港以西、龙坪以北地区,就地筹款买布,准备过冬棉衣,待机歼敌;2旅解放江防重镇武穴、龙坪后,亦执行同样任务。

此时,我军南下主力控制了长江北岸150公里江防,南临九江,西逼武汉,威震大江南北,大有渡江之势。而敌军主力却被我大别山北部的箝制部队拖住,困陷在罗(山)固(始)六(安)地区不能自拔。只有敌40师和52师82旅尾追我1纵向南。

看到这一态势,蒋介石认为我军即要渡江,万分恐慌,急忙在汉口、九江之间各口岸同时戒严,令海军代总司令桂永青亲至九江指挥护航,并急令40师和82旅经浠水向广济兼程前进,向我军侧背进攻。

该敌在蒋介石严令督促下,分别经团风、巴河,于10月23日进至浠水地区。25日,敌40师到三家店,52师82旅到漕河镇,次日继续东进,企图首先抢占广济,将我1纵主力压缩于广济以东、以南江边,迫我背水迎战而图歼之。

据此敌情,刘、邓首长命令野司于24口、25日两次部署高山铺战斗。1纵队依据上级部署,于25日晚制定出具体作战方案,令配属的中原独立旅以1个团进到高山铺及其以西开展游击活动,主力进到广济以西、松阳桥西南地区;1旅进到广济西北黄花铺、大庙嘴地区;2旅以一部监视武穴之敌,主力在广济地区;19旅在刘公河西南地区;纵直在广济北黄家铺。至此,高山铺作战部署初步形成,即决心以伏击方法,将歼敌主战场选在漕河镇东南、高山铺西北的浠(水)广(济)公路地段。首先,独立旅以一部化装成游击队,沿刘公河、漕河镇间公路进行运动防御,迟滞敌前进,待主力赶到对敌形成包围后举行会攻。预计敌于26日午进抵高山铺,1纵队从正面阻敌于高山铺西北,尔后1、6纵队分别从右、左侧背围歼该敌。

敌整编第40师系蒋介石的一支“精锐”部队,全部美式装备。在国民党军中,40师以所谓“擅长攻击”著称,师长李振清还因此得了“李铁头”的外号。当我军胜利进行鲁西南战役的时候,该敌离开安阳,被蒋介石空运到陇海线上。我军千里跃进大别山后,它又跟踪到大别山区,我军打到麻城、黄安、宋埠时,它与敌新7师跟踪南下。我军北返商城进行中铺战斗时,它又和新7师跟着北上。我军再次南下,一直打到长江边和团风时,它又带着82旅急急忙忙跟了几百公里赶到了团风,扑空后,它仍然不知进退地追赶我军。

由于李振清狂妄自大,愚蠢地认为我军作战频繁,消耗大,主力又分散在长江北岸150公里的狭长地带,不可能迅速集中兵力构成威胁,于是在26日拂晓,迎着深秋的冷风,40师带着82旅大摇大摆地狂妄冒进。成一字长蛇队形沿浠广公路向广济方向加快了前进速度。

自10月25日晚,我1旅接到1纵杨勇司令员、苏振华政委的紧急作战电令后,即迅速收拢部队。次日拂晓,以急行军向指定位置兼程前进。原判断,敌40师与82旅东进中,与独立旅接触后将迟滞一定时间,可以保障我主力赶到阻敌于高山铺西北而围歼之。但独立旅化装成游击队在大路铺与敌人接触,撤到大王寨后,敌人仍沿公路前进。该敌在大雾中观察困难,误认为我军兵力不多,仅是以小股部队阻其前进,掩护主力转移:敌遂以少数兵力控制公路两侧小山,其主力继续向广济方向迅速推进。9时许,我1纵队侦察部队在高山铺与敌接触,尔后退守马骑山。眼看敌人将进至高山铺东南,如不迅速阻击敌人,则围歼该敌的整个计划将有落空的可能。

25日,杨勇司令员带1旅齐丁根副旅长等,先到高山铺东南的界岭、洪武垴一带看地形。他们回来,正遇1旅杨俊生旅长和陈云开政委赶到广济以西松阳桥的一座山下。杨勇、苏振华即向他们交待紧急任务。纵队决定歼灭该敌于高山铺至界岭、洪武垴之间的清水河峡谷。令1旅首先于界岭、洪武垴、蚂蚁山、子女山一线构筑阵地,坚决阻击敌主力前进,尔后由正面和侧翼攻击。令2旅位于高阳山、伍家冲地区阻击,尔后向敌进攻;中原独立旅配属20旅59团,由蕲春进至大王寨山、茅阉山地区;纵队指挥所位于子女山。

1旅首长领受任务后,立即召集各团团长、政委布置,尽快赶赴指定阵地。部队边走边动员,全旅指战员同仇敌忾,为打开建立根据地局面,干部战士求战热情很高,决心完成光荣而艰巨的阻击任务。1团令指战员们将背包、装具放在沿途,轻装跑步沿公路疾进,抢占洪武垴和界岭。2团、7团在1团右翼疾行。杨俊生命令2团迅速抢占蚂蚁山、子女山;旅指挥所设于子女山南面突出部;7团随旅指为预备队,配置在子女山与洪武垴之间,准备随时加入战斗。

我1旅部队仓促进到洪武垴、界岭一线时,敌先头部队已先我抢占界岭,进抵洪武垴的西山腰,我l团5连抢占洪武垴山顶;当即与敌前卫团展开了一场争夺山头要点的激战。北侧洪武垴与南侧界岭,是敌通往广济咽喉要道的门户,也是我歼敌的最后阻击线,敌我争夺十分激烈。

界岭、洪武垴为清水河峡谷的要冲,这两座山以西和南北两面皆为大山。而洪武垴以东地势较平坦。在长5公里多的清水河峡谷里,有高山铺、余新湾、清水河等村庄。洪武垴、界岭两山耸峙于公路两侧,左边衔接蚂蚁山,依托子女山,像一把老虎钳的两个钳头,紧紧夹住清水河通往广济的公路,是阻敌前进道路的关口隘地,若被敌夺占,敌人即越过了我预定伏击圈。为此,杨俊生命令全旅部队坚决夺占和扼守各山头要点阵地,阻敌于界岭、洪武垴山下至清水河的山沟里。

在1旅部队展开过程中,1团2营于上午10时左右,首先进至洪武垴东腰,而敌40师115团也登至西山腰。敌我双方争夺洪武垴制高点,展开激战。我1团警卫排和2营5连抢先登上山顶,消灭正攀登洪武垴的前出敌兵,迅速占领阵地,以猛烈火力和小群出击,一举将快要登上山顶的敌后续部队驱至山下。

敌115团疯狂反攻,以整连整营的兵力,在数架飞机助战和美式化学臼炮、其它火炮及轻重机枪等火力掩护下,连续向我洪武垴山头阵地猛攻。

我5连不断以近距离火力和小群出击给敌人重大杀伤,但因受敌多次攻击,伤亡较大,而团主力尚未赶到。阵地又被敌人夺去。11时左右,3营7连赶到,奉命在行进间向洪武垴之敌发起攻击,未能夺回山头阵地。7连组织再次攻击时,4连赶到。团遂命令7连组织火力支援4连攻击。

4连连长、指导员坚决执行命令,分析地形和敌情后,即令1排从右边向敌侧后迂回,2排和3排在7连火力支援下从左侧攻击,以小群包围战术对敌夹击,歼敌一部,残敌败退至山下,洪武垴制高点又被我军占领。4连一面加修工事,一面组织火力,准备迎击敌人。

敌人两次败退,恼羞成怒,驻清水河敌40师的指挥所,命令炮兵以美式化学臼炮和数十门迫击炮、60炮,猛烈轰击4连阵地。

4连打得机智灵活,除留少数观察员和值班火器监视敌人外,主力隐蔽在阵地的反斜面,待敌炮火袭击停止,步兵向我发起冲击时,再迅速占领阵地,将敌人放至40米左右,以步枪、机枪和手榴弹给敌以近距离杀伤,将其击退。

4连在多次击退敌人整连整营的疯狂进攻后,伤亡较大。敌人组织第5次冲锋,从右侧突破1排阵地。2班班长高二虎率领全班跃出工事与敌展开白刃格斗,他接连拼死3个敌人后壮烈牺牲。1排在2、3排的支援下,终于将突入之敌消灭,打退敌人进攻,夺回了阵地。

为了分散敌人的兵力,减轻对洪武垴阵地的压力,3营7连向公路以南界岭之敌攻击,连续发起3次冲锋,争夺界岭一道道阵地。为了占据一个山头阵地,往往要反复争夺多次。

7连向界岭敌阵地进行第4次冲锋时,3排遭到敌轻重机枪火力压制,冲锋受阻。2排支援3排,继以勇猛动作冲上山头,以刺刀、手榴弹与敌人展开肉搏,夺占了界岭制高点,扼守住界岭阵地。敌人继以2个营的兵力,从左翼和正面分两路向7连3排阵地发起猛攻。

这时,守卫界岭山头主阵地的只有3排副排长张作善等“7名勇士”,他们沉着地抗击敌人反扑。张副排长发觉敌人调动情况,马上看透了敌人的鬼点子。他立即吩咐9班班长李庚善及两名战士,以1挺机枪和1支步枪坚守山头前沿阵地,自己带领王登元、周学保、吴振峰3名战士,趁敌人刚部署好还未发起攻击的一刹那,借浓雾遮掩,突然冲到敌人阵前。这勇猛的突击动作完全出敌意外,敌人根本来不及还手,丢下武器撒腿便跑。张副排长他们一阵手榴弹和几梭机枪子弹打过去。便把敌人1个连从70米以外的阵地上全部驱逐,顺利地占领了敌人的二道工事。打到这时,我山头阵地上只剩下张作善、吴振峰、李庚善3位勇土了。枪管打得通红,烙伤了李庚善的手掌和两腕,他忍着灼痛仍对敌扫射;吴振峰手中的步枪也打炸了,他拣起战友的步枪,又与敌人拼了两次刺刀。3位勇土收集起子弹、手榴弹,全凭1挺机枪,两支步枪和机动灵活的战术,继续打退了敌人第7次反扑。敌人连遭惨败,最后集中残兵败将,在军官以手枪和指挥刀威逼下,发动了第8次反扑。张作善和吴振峰端起刺刀,威武不屈地扑向敌群。在我钢铁勇士面前,敌人被吓得魂飞魄散,不敢交手,扭头就跑,连滚带爬地逃下山坡300多米远的地方躲了起来。敌人在界岭山下丢下了87具死尸和120多个伤兵,“李铁头”碰在我军的铁锤子上,被砸得粉碎。

战至中午,1团主力赶到,3营奉命以9连支援7连战斗,向界岭阵地前沿之敌英勇出击。8连也从洪武垴右侧向敌侧背攻击。

9连60炮班班长尹玉,真不愧为神射手,从洪武垴前沿阵地向界岭山坡上的敌人猛烈射击,不到l小时,连续射出42发炮弹,发发命中,毙伤敌人90余名。敌人进退两难,有的蹲在山坡上,有的趴在草地里,用稻草、树枝等伪装起来,但仍逃不过尹玉的眼睛。炮弹还是一发接一发准确地射向敌人,弹落之处,敌人无一幸免,残敌只好像气肚哈蟆似的趴在那里,待我军前去俘虏。

3营英勇出击,使我界岭阵地得到了巩固,而敌侧后受到威胁,减弱了敌人对洪武垴阵地的攻击。

2团先敌抢占蚂蚁山阵地,部署就绪后,1营固守的蚂蚁山西南无名高地即遭敌人连续而猛烈的攻击。1营指战员们以火力压制和组织部队反冲锋,击退敌人多次进攻,顽强地扼守阵地,保障了子女山和洪武垴阵地的侧翼安全。

1旅后续部队于午后相继全部赶到,陆续加入战斗,巩固了各山头要点阵地。

战斗在继续进行,由白天打到夜晚。当夜,敌40师位于清水河、洪武垴山下,82旅位于高山铺谷地,又多次向我子女山等阵地炮击。企图迂回洪武垴,进攻子女山,未能得逞。敌我双方激战了整整一夜。

10月26日晚,1纵队杨勇、苏振华首长根据战况判断,敌人错误估计了我军的作战意图,以一般遭遇战来对待我预期伏击战。我阻敌于洪武垴山下,清水河峡谷,已经初步达到了箝制敌人,掩护我主力进入伏击阵地,完成四面包围的目的。次日拂晓,即使敌人发觉已陷入重围,其主攻方向将仍然是洪武垴、蚂蚁山、子女山等高地。这对我军彻底歼灭该敌非常有利。于是,纵队于26日晚8点作出次日总攻的部署:集中1、2旅、独立旅总攻清水河,割裂高山铺、洪武垴、界岭之敌,得手后,主力向西,协同6纵队歼灭高山铺之敌82旅。

26日夜,我1纵队迅速集中兵力,2旅(欠4团)、19旅相继赶到伏击位置,协同1旅由东面、北面的洪武垴、界岭、蚂蚁山、子女山前进阵地和中原独立旅由南面的茅阉山、大王寨山阵等地,从三面对敌包围。我军主力以预期伏击战手段,诱敌深入袋形伏击圈。从一面阻击,到两面、三面、四面阻击,逐步完成四面合围。杨、苏首长命令,于27日对敌发起总攻击。

此时,敌人已感到灭亡即将临头,曾数度进行疯狂反击,企图突围,或占领有利地形固守待援,均未得逞。后来,敌发现我1旅4团的阵地山低坡缓,易攻难守,想从这里撕破“口袋”,夺路逃生,遂一面对抗我主力从四面八方进行猛烈穿插分割和突击;一面组织炮火,猛烈轰击我4团3连阵地。顿时,我3连阵地上炮声隆隆,烟尘滚滚,经过一阵疯狂的、毁灭性轰击之后,敌人就一窝峰地冲了上来。

我3连连长张元杰勇敢机智地指挥部队,用自动火器、成束的手榴弹、刺刀,把敌人打了下去。

正当我军战士抢修掩体时,敌人的炮火又雨点般地射来,炮火刚停,敌人就成连、成营地向我军集团冲锋。我1团前哨阵地,也用密集的火力向敌侧射,支援4团3连。敌人为了压制我1团前哨阵地的侧射,又把成串炮弹倾泻在1团2连的阵地上,其中有许多是化学燃烧弹。

攻打4团3连阵地的敌人,后面跟着督战队,其第一梯队被打掉后,二梯队上,二梯队打光后,后续部队上。

但我3连战土在数倍于我的敌人面前,愈战愈勇,毫无惧色。指导员段林光鼓励大家说:“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全体共产党员,以身作则,猛打猛拼,寸步不让,有些炸掉腿的、被子弹穿透腹部的、打出肠子来的重伤员,还在扣动着扳机,向冲上来的敌人射击,多么英雄的战士啊!

战士李金山,当敌人冲到离他十几米时,突然大吼一声,跳出堑壕,猛烈地向敌人扫射过去,敌人齐刷刷地倒下了一片。但我英勇的人民战士,也倒在血泊里,英勇地牺牲了。

直到夜间,敌人经过十余次的冲占,丢下几百具尸体,也未能越雷池一步,我军阵地仍然固若金汤。

翌日上午,总攻前夕,1旅旅长杨俊生和旅政治部主任邝铁,正在前沿指挥作战,因敌人火力密集,邝铁同志不幸中弹牺牲。杨俊生看着突然倒在身边的亲密战友,心碎肠断,泪水情不自禁地滚了出来,仇恨立即填满了胸膛。杨俊生对战士们说:“要狠狠地打,给我们的邝主任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