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刚才唐主任的意见,坚决要求大军过江!我们边疆人民,早就吃够了国民党压迫之苦,就连我这个车里宣慰司议事庭的庭长,也遭到过国民党政府的迫害,坐过国民党的大牢。我们边疆人民早就盼着解放大军打过来,消灭这些‘刮民党’。现在你们打来了,就要求你们打过江去,彻底消灭江南的国民党军队!否则,你们一走,我们边疆人民将继续受国民党统治。所以,我代表西双版纳各族人民,代表宣慰司议事庭,坚决要求大军过江!”
召存信讲到这里,坐在他身边的那些民族头人和群众代表也你一言我一语地起来发言。他们能说的汉语不多,表达的意思就一个:“坚决要求大军过江,消灭蒋残匪,解放边疆各族人民!”
召存信继续讲道:
“吴副师长提出的过江歼敌碰到的几个困难都不难解决:大军同志不懂民族语言,不熟悉江那边情况,这好办,由我和民族自卫队的同志给大家带路,当翻译,供应粮草,保证大家一路畅通;关于过澜沧江没有船,这也好办,我们傣族寨子家家都有竹蓬,可以砍竹子扎竹筏,竹子要多少有多少,到时由我和各村头人带大家去砍!”
听了唐、召两人的发言,吴效闵紧锁的眉头松开了,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在与会同志充分发言之后,他站起来,用宏亮的声音说道:
“同志们!刚才大家的发言对我启发很大,促使我下定了决心。有地方同志的支持和配合,特别是召存信等地方民族同志的支持和配合,我解放大军过江歼敌已不成问题,一定能取得胜利!现在我命令:部队吃过中午饭就向勐罕城子开发,准备渡江!”
八、准备渡江
部队开到了位于澜沧江边的勐罕城子。在几个靠近江边但又比较隐蔽的傣族寨子里,紧张地开始了渡江前的准备工作。
为了摸清江对岸情况,选好渡江地点,吴副师长带着侦察股长王尚勇等几个人来到澜沧江边,钻在隐蔽的树丛中进行观察。只见澜沧江江面宽阔,水深流急,一个接一个的漩涡在不停地滚动;江对岸是浓密的灌木丛和齐腰深的杂草;再往上看便是被敌人占领的傣族村寨——景哈。村寨边布置有敌人的岗哨,敌哨兵时隐时现。
在经过仔细侦察后,师指挥部召开了军事会议,认真研究了渡江的具体方案。
关于渡江的工具,鉴于敌人刚把木船强征过江,我军能征集到的木船很少,所以指挥邢决定。以乘坐竹筏渡江为主。竹筏以班为单位进行扎制,每班扎—个。为了给被派往勐仑方向阻击敌人的两个连部队准备好渡江的竹筏,要求每个连再多扎五个竹筏。
关于渡江的方式,指挥部决定:实行一次性突击过江,即所有部队乘坐竹筏同时行动。为了保证大部队一次性渡江,竹筏一定要扎够,宁可多不可少。
关于渡江的时间,指挥部决定:2月14日凌晨6时,乘天未亮渡江(时值初春,昼短夜长,天亮得晚)。关于渡江的地点则选择在最有利于我军行动的地方。
战斗方案拟定后,大家立即分头行动,狠抓落实。
在召存信等民族自卫队同志的带领下,部队分头深入到各个有竹林的傣族村寨砍竹扎筏。当地傣族群众早就吃够了国民党军队在当地作恶的苦头,对他们恨之入骨,所以解放军要过江去打“刮民党”,二话没说便高高兴兴地带着战士们去自家的竹林里砍竹子。
“啪,啪!”竹林里一阵阵砍伐竹子的声音:
“哗哗!”竹林里一阵阵竹子倒下的声音;
战士们把一棵棵砍好的竹子抬回驻地,在傣族老乡的指导下,扎成了一只只坚固耐用的竹筏,总数达100多只,安放在寨子旁边的树林里,只等渡江的时刻一到,将载着英雄的战士奔向对岸,完成光荣而伟大的历史使命。
九、林中遇虎
正当大部队紧张地开展渡江准备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既然决定部队要渡江追击,那就必须集中兵力投入战斗,于是指挥部决定:撤回被派往勐仑方向阻击敌人的两个连的部队,于2月14日凌晨和大部队一起渡江。而通知这两个连撤回的任务便交给了侦察班战士李小保和巴增允。
2月12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李小保、巴增允两位战士怀揣指挥部交给的通知书和作战股给他俩绘制的行动路线图,便马上出发。
一路上,两名战士边走边议论。李小保说:“今天咱俩单独执行任务,可得多个心眼。我们在这阴森森的大森林里赶路,不光要提防遇上敌人,还要提防碰上野兽。并要提防迷路,如果天黑了还走不出大森林,我们就会迷路!”
“说得对!咱们还是再走快一点吧,争取在天黑前走出大森林,找到部队!”巴增允随声附合着。
李小保、巴增允都是20来岁的小伙子,中等个子,壮实的身体,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他们这样讲过后,便不约而同的一路小跑起来。在被大树遮盖得不见天日的原始森林里,凭着作战股绘制的行动路线图,凭着侦察兵特有的机警和聪明,他们择路飞快地行进,终于在下午六点半左右走出大森林,到达目的地——在一个坝子边的傣族寨子里找到了那两个连的阻击部队。
见到连长后,两人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说:“总算找到你们了!”
连长握住他俩的手,说:“你们辛苦啦!”
巴增允说:“辛苦算不了什么。只是一路上紧张得很。就怕钻进大森林里迷失方向,找不到你们,或者碰上野兽,让野兽吃掉,那就没法完成任务了!”说到这里,大家都爽朗地笑起来。
巴增允从口袋里掏出从指挥部带来的通知交给连长。
连长看完通知,边签名边说:“哦,叫我们14日零点前返回指挥部,接受新任务!”转身对一个身边的战士说:“小何,带他们去炊事班弄点吃的,他们一定饿坏了!”又对两人说:“你们吃完饭就休息,好好睡一觉!吃饱睡足后你们俩明天早上先回指挥部,我们带领部队随后赶去!”
第二天早上,两名侦察员匆忙吃完饭后向两个连的首长道了别便拼命往回赶。
下午6点左右,他俩总算走出了原始森林,但仍行走在两边是树丛和杂草的山间小道上。李小保环顾四周,突然小声对巴增允说:“老虎!左边有只老虎!”
巴增允不信,以为李小保在开玩笑,但抬眼往左边一看,哎呀,真有一只大老虎,蹲在离他们百米左右的一块旱谷地的一个大土堆上。只见那虎抬着头、张着嘴、舌头伸到外面、两眼圆睁望着他们。
两人一见到老虎,不禁打了个寒颤,心口“嘭,嘭”直跳,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两人都听说过山上有虎,但谁也没有见过,今天亲眼看见这凶猛的“兽中之王”,哪能不紧张、心跳呢!于是,他俩不约而同地握紧了手中的冲锋枪,子弹早已上膛,定在了连发上,只要一扣扳机,子弹便会射出枪膛。
“只要老虎不追过来,咱们谁也不要开枪!”巴增允说。“行!”李小保表示同意。于是他俩拔腿飞快地往前跑,并不时回过头来看那只身后的老虎。
当他们走出百米往回看时,哎呀糟糕!那只老虎跟上来了,但距离仍有百米左右。两名战士停下脚步,眼睛盯住老虎进行观察。说也奇怪,那老虎见到两人停下了,它也就蹲在路上不走了。两战士停了一会,继续往前走,那老虎又继续跟着走。就这样停停走走,老虎已跟了他俩一、二里路。
“不行,不能让它这样老跟着我们。现在天快黑了,天一黑,我们看不见它,它却看得见我们,那样我们非吃亏不可!”“对,我们得赶快想办法对付它!”李小保、巴增允边走边小声商量着。转眼间,老虎又跟了他俩二、三里路。
“打吧!”巴增允说。
“只有打,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李小保同意。
于是两人一齐转身,两支冲锋枪同时瞄准了百米开外的老虎,两人的扳机一齐扣动“哒哒哒!”一阵连发,寂静的森林里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两人顾不上看打没打中,各打了10多发子弹转身就拼命地往前跑。一口气跑了3里左右,回头一望,没有再发现老虎追来,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放慢了奔跑的速度。
晚上10点左右,两人回到部队指挥部。找到吴副师长,将连长签过名的通知交给了他后,便去吃饭、睡觉,可心里却老是在想着那只老虎。“老虎到底打没打死呢?”他俩心里在打着疑问。但当时部队战斗任务紧,不可能再回去观看或打听。不过几天以后,听“边纵”9支队的同志说,当地老百姓拣到了一只打死的老虎,但是不是李小保、巴增允打的那就不清楚了。
十、熊姑娘夜送鸡毛信
正当吴效闵率领的野战军部队在橄榄坝准备渡江歼敌的时候,远在百里之外的镇越县人民也早已作好了阻击国民党逃敌的准备。
1950年2月初,镇越县人民政府接到地委通知,要求根据地军民总动员,做好阻匪迎军工作,配合野战军阻击南逃的国民党军。根据地委的指示,县人民政府和武工队对阻匪迎军工作进行了研究;对民兵联防组织的任务作了安排;对山口要道的阻击方略进行了部署。全县总动员,组织群众坚壁清野。武工队率领民兵埋伏在国民党军可能经过的曼乃、易比、曼洒、落水洞、易武、勐醒、勐仑等地。
不出所料,有一股国民党军残部逃至江城县,江城县立即派人把鸡毛火炭信送到易武曼落村。住曼落村的武工队分队长熊汝昆是个年仅17岁的大姑娘。她深夜接到情报,一看军情十万火急,不得有误。但是,当晚其他队员都到外村执行任务去了。她来不及思索就对送情报来的同志说:“你回去吧,我保证把情报送到县人民政府。”
来人走了,小熊姑娘却犯难了。从曼落村到易武镇要穿过几十里山路,平常大白天她一个人走都有些胆颤心惊,生怕路边丛林中突然窜出一只夺命野兽,更别说是深更半夜。黑夜像一张网,紧紧扼住熊姑娘狂跳的心。
房东大妈见姑娘屋里有人来过,灯一直未熄,就走过来关切地说“姑娘时辰不早了,休息吧。”她见姑娘整理被褥、行装,像是要出门的样子,忙说:“大姑娘家深更半夜可不能出门啊。”
姑娘笑着对大妈说:“大妈,我有任务”。
“有什么任务也得等天亮再走。”
“等天亮就怕来不及了。”
“有这么急的事么?”
“是的。”姑娘说着把二十响往腰间一插,短发全部拢到军帽里,对大妈说:“老黄狗已经到江城,明天可能就要到我们这里,必须尽快通知邹县长他们早作准备。”
大妈也感到事情严重,对姑娘说:“是耽误不起。那我陪你去。”
姑娘说,谢谢了,你家里还有孩子、老人,我一个人能行。说完就只身扑进黑夜。
鸡叫头遍,熊汝昆带着一身露水冲进镇越县政府,敲开了邹县长的房门。县政府立即通知各村寨民兵组织进入伏击地点,通知老百姓空室清野。
当国民党军先头部队进至曼乃坡头,即遭到我民兵伏击,被打死1人,伤2人。后来在曼洒坡头、曼落、红毛树坡、易比坡头等地均遭我民兵伏击。但是,尽管国民党部队已是强弩之末,毕竟武器精良,加之逃命心切,每一仗都在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我武工队、民兵只抵挡了一阵,很快就被他们冲散。
国民党军逃到易武,由于群众早把能吃的东西都藏了起来,沿途找不到吃的,也找不到向导,摸不清情况。在易武住了一夜,放火烧了那里的石屏会馆便逃跑了。
十一、过江抓“舌头”
2月14日凌晨4点多,侦察班长田宝明将正在熟睡的巴增允、李小保推醒,说:“小巴、小李、快起来,指挥部首长派我们去执行渡江侦察、搞情报、抓‘舌头’的任务!”
田班长带着小巴和小李,摸黑来到一片树林里,找到事先隐藏在那里的竹筏,然后两人在前,一人在后,扛起竹筏,悄悄向澜沧江边摸去,114团的先锋排也同时行动,扛了竹筏紧跟在他们3人后边。到了澜沧江边预先确定的下水点,先锋排的战士先隐蔽起来,由3名侦察班战士先过江。侦察班长田宝明向先锋排排长交待了联络的信号:学3声鸟叫为“我们已经上岸”,再叫两声表示“没有问题,你们可以过江了。”
交待完毕,3名侦察兵迅速扛起竹筏,跃入水中,一上竹筏,就操起事先备好的竹浆拼命划,在夜幕笼罩下,竹筏飞快地向对岸驶去。划到对岸时,3个人已是浑身汗淋淋。
船一靠岸,抓住岸边的树枝和杂草,然后悄悄往上爬。侧耳细听,没有什么动静,睁眼四处观察,只见到眼前两米左右的远处黑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他们向岸上爬了五、六米,凭经验侦察,没有发现什么情况,于是便向对岸的先锋排发出了3声鸟叫:“嘘!嘘!嘘!”江对岸的先锋排战士听到鸟叫,也忙回了3声:“嘘!嘘!嘘!”表示他们已经知道了。田班长随即又学了两声鸟叫,表示“没问题,你们可以过江了!”先锋排听到后,也回了两声鸟叫,表示“我们马上就出发!”
于是,先锋排的30多个人登上3只竹筏,飞快地划向对岸。竹筏一靠岸,大家一跃而上,很快找到了侦察班的3个战士,两股合为一股,利用岸上的灌木杂草作掩护,不断向前摸索前进。
部队摸索到了离岸上的景哈寨子不远的地方,忽然听到前面有轻微的鼾声,大家立即警觉起来,慢慢扒开前面的杂草灌木,摸索前进。走了几步,侦察兵终于看清楚在前面不远处,有个敌哨兵正靠在一棵树上打瞌睡,耷拉着脑袋,发出轻微的鼾声,天虽然未明,但人影已能看清。
部队立即停止前进,前面的三名侦察员研究怎样收拾这个敌人。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用绳子套他的脖子。于是3个侦察兵一人在前,两人在后悄悄摸到敌人背后,前面的侦察员猛地跃起,将绳子套在敌人的脖子上,然后来了个向后急转,与敌人成了个背靠背,将套在敌人脖子上的绳子往肩膀上一挎就跑。与此同时,后面的两个侦察员顺势将敌人的双脚双手抬起来,干得干净利索,敌人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已经做了我军的俘虏。
“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你要活命,就老实交待!解放军优待俘虏,只要你老实交待,就会得到宽大处理,要顽抗,只有死路一条!”侦察班长田宝明用严厉的口气对敌哨兵说。
“长官,我交待,我交待!”在梦中便做了俘虏的敌哨兵惊恐万状,战战兢兢地作了回答:“再往前100多米处,有一个火力点,里面有10多个人,3挺轻机枪。大部队住在上面的景哈寨子和寨子边的景哈佛寺……长官,我说的都是实话!”
侦察班的3战士对敌哨兵审问完毕,便把他交给后边的先锋排安排人看管,然后继续向前。没走出多远,前面便传来敌人的说话声。部队再往前摸索,到了离敌人几米远的地方,敌人的说话声已听得一清二楚:
“……那一次战斗,我们国军五、六万人,被解放军一天一夜就消灭光啦!蒋介石骂他的部下指挥官是饭桶,还不如猪,我看骂得一点不假。五、六万头猪,杀也要杀好几天嘛,可我们五、六万拿枪的军队一天一夜就被消灭光啦,真是连猪都不如!真使人无法理解!”另一个接着说:“他们都不如猪,难道我们比他们还要强些吗?我们不是在这里等死吗?”
3个侦察兵和先锋排的战士摸索着向讲话的敌人接近。忽然,敌人发现了走在前边的战士,大喊:“谁?口令?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