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解放四平
5783700000034

第34章 解放四平街(4)

被他扔下不管的杂牌兵团司令周福成,还想召集那些被扔下不管的将官们,商讨如何防守这座被他扔下不管的城市,许庚扬早已把阵地防卫图送给直薄北陵(沈阳北线)的解放军,并且请示过放下武器的程序了。

早在“锦州情况不明”时,蒋贼宠如亲儿的青年军二O七师将校们,便丧失信心地说:“国民党在东北完了!”他们刚刚奉命逃到辽阳、鞍山,二十六日又被蒋介石调回沈阳,好给坐飞机逃命的卫立煌,赵家骧、王铁汉等嫡系匪首当替死鬼。于是,他们剩下的最后一线希望,便是陷身辽西的廖兵团赶快突出重围,回到沈阳,以便和他们结伙南逃,向营口夺取海路进关,但是从辽西跑回来的,尽是些赤手空拳的溃兵散勇。这群饥饿的蛀虫,感兴趣的已经不是美国武器,而是仓库里的美国大米、白面和冬衣了,他们冲过了还没部署好的铁西工业区防线,冲到城里,便到“上官”们的公馆大抢起来。

匪“剿总”副参谋长袁醒亚回叙当时的心情说:“廖兵团不但是中国最强!的军队,在世界上也是有名的,现在不到两天,便被歼灭干净,蒋介石还能指望什么!”周福成这位被扔下不管的杂牌司令,这时候还想用徒然的抵抗,来讨好蒋贼,他的五十三军老部下们,早已把他扔在脑后,自动带着整团整营的队伍,向解放军投降缴枪了。

到了三十一日,纵横六十余里的沈阳,只有铁西市郊还摆着二O七师的一条防线。解放军已经直扑阵地前沿,把三年来缴获的各式美国大炮,冲着二O七师架了起来,守备中央阵地的一团一营长,给团长打电话说:“算了,不要打了!”团长正在电话里大加申斥,二连长带两个班跑向我军说:“我是来投降的!”攻城部队便顺着这个连长指引的方向,一举突破了中央阵地,后续部队也乘势涌进了这个缺口,布满了防线后方的铁西工业区,二O七师这个蒋介石的党卫军,顿时背腹受敌而全线动摇了。

一个解放军战士,冲到市中心“剿总”司令部战车团的院里,大声喝道:“不要动!”看守着战车的敌人齐声说:“我们早就不动了,车子、武器都在这里啦!”

敌汽车十七团的全部车辆,早已摆好一字队形,司机端坐车上,如同等待检阅一样。

重炮十一团的官兵们,看守着十八门美国“一五五”口径的重型榴弹炮,对解放军战士们毕恭毕敬地说:“这是国家的财产,现在要交给国家了。”他们报告着各种副件都完好无损的状况,清点移交似的,得意地说:“美国送给老蒋最大的炮,就这三十六门,那十八门在辽西也缴过来了。”

三年来被蒋匪驱上东北内战前线的官兵们,现在自动结成了湖南帮,广东帮,云贵帮……百几十人一伙,一个挂红布条的在前面领着,穿街过市,满街上寻找解放军,说:“我是投降代表,蒋介石再管不了我们啦!”

军官们穿上崭新的冬衣,用汽车装满行李,在路旁等着投降。

一个蒋军开着吉普车,打着红旗,驰到我突击部队跟前说:“我带你们缴枪去!”我突击团长坐上他的吉普,他便到处驱车,沿街嚷道:“找到解放军了,出来缴枪吧!”

带着三个整团人马的匪沈阳守备第二总队长秦祥征,迎到街上说:“你们今天来缴也行,明天来缴也行,反正我们等着就是。”

大街上听不到枪声,看不见彩号,路旁挤满了看热闹的市民。“欢迎共产党”的标语和歌颂毛主席的歌声,在通衢要口出现了。

“还是你们行啊!”老百姓对押解俘虏的战士们连声喝彩,“这一天可盼到了!”

到了十一月一日中午,躲在中国银行大楼上的第八兵团司令部,只剩下孤零零的三百来个军官和卫士。两个搜索残敌的解放军战士,喝声:“干什么的!”人丛里马上走出一个衣冠整齐的老军人来,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说:“我们是等着缴枪的,我是中将高级参议苏炳文,这位是第八兵团司令周福成。”

被我军撇在市郊不管的二O七师,挨到二日早上,再也沉不住气了,赶紧用汽车载上两个投降代表,找到城里来。

在东北盘踞了三年的蒋匪反动统治机构,至此完全破灭了。只有“剿总”大楼的军事会议厅里,还摆着一座“沈阳防卫体系”的精致沙盘。

东北蒋军全军覆没的前夜,蒋介石曾经三飞沈阳,亲自动手“扭转东北战局”。

据放下武器的“剿总”中将副参谋长宋子英说,蒋介石最后一次飞到沈阳督战时,曾经在北陵机场,匆匆召开了一个军事会议,并且在会上狂号道:“照我说的办,失败由我负责!”

他要亲手拯救最心爱的美械化主力廖兵团,结果连沈阳也一起丢光。

在东北人民解放军一连串打击下濒于总崩溃的东北蒋家匪帮,当时那种混乱,叫骂,在绝望挣扎中互相嘶咬着同归于尽的结局,正是蒋家小王朝从历史上覆灭的缩影。

宋子英说:“十月初。蒋把东北败将杜聿明带到沈阳,我们几个副参谋长就私下议论:这次又不知轮到谁倒霉了。”当时,我各路大军正云集北宁线,蒋口口声声说:“我是救东北来的”,非要集中全部主力,“打一个扭转东北战局的锦州大会战”不可。卫立煌认为:“与其以主力冒险西进,不如乘敌后方空虚,首先接应长春孤军回沈。”当然,长春这十万孤军,能否接应回沈,卫自然心中有数,不过接不回来,也无损于沈阳一隅,却是明摆着的——本来就是孤军远困,派不了用场还要空投救援嘛。可是卫以光杆一条,竟然能继杜聿明和陈诚之后,出帅“东北三大主力”,实在是因为杜、陈这两员败兵名将,太不争气的缘故。一旦廖兵团离开沈阳,卫立煌岂不是连“总司令”这块招牌也没有地方好挂了吗?杜聿明却大言不惭道:“击破共军主力,还愁什么长春!”尽管卫声言:“我这总司令干不了。”蒋还是命令廖耀湘成立“西进攻击兵团”,派杜到葫芦岛成立“东进兵团指挥所”。第二天,卫还没到会,蒋又宣布:“留杜长官在这里无条件帮忙。”把卫这个空头总司令一脚踢开。杜于是趾高气扬,亲自驰往廖兵团面授机宜说:“我是总统的高级传令兵!”命令廖兵团于六日到新民集结完毕,二十日到达大凌河地区,与葫芦岛锦西一线的东进兵团,“完成南北夹击之态势”。

美蒋一手驯养出来的蒋家心腹大将廖耀湘,一向不把卫放在眼里。现在由蒋亲自指挥,其骄气更不待言。他把主力转向北面彰武,妄图“切断共军战略供应线和主力南下的通路”,然后南下增援锦州。彰武是占领了,供应线也切断了,可是,正当美国通讯社大吹廖“已取得决定性的大捷”时,解放军却以三十一小时的惊人速度,一举攻克锦州,打烂了蒋介石整个“决战部署”,把东北蒋匪一下子摔进后路断绝的绝境。

急的蒋当天又第二次飞到沈阳,电令廖“不管锦州情况如何,继续西进。”同时以手令威逼长春孤军,如不“立即突围”,“即以违抗命令,受到严厉的军法制裁”。据被俘的廖兵团参谋长杨昆谈,蒋飞返北平以后,又用无线电话叮咛廖:“不以驰援锦州之心,而以收复锦州之心,迅速前进”,哀号“以死里求生之决心夹击锦州”,但是,被解放军攻克锦州的声威吓破了胆的敌人,已经把蒋的命令看成“催命符”了。廖兵团直到十九日还徘徊于新立屯以北;长春又传出了六十军起义献城的消息,郑洞国这个“副总司令”也随着率部投降了。

蒋一连吃了两大闷棒,知道大势不好,又在二十五日第三次飞到沈阳,要把陷于辽西的“老本钱”廖兵团抢救出来。

但是感到死亡临头的蒋介石,已经变的如此心惊肉跳,昏乱多疑,以致二十年心腹老将卫立煌坐镇的沈阳城,也不敢进了。他把卫召到北陵机场,就在飞机肚子里匆匆开了一小时的紧急会议,共谋“最后决策”。

卫认为:“锦州既失,增援已无意义,况且辽西河流沼泽很多,冒险西进,何异陷主力于绝境。”老主意还是一条:死守沈阳。蒋却认为:解放军要南下打锦西山海关,并且经过了锦州战役以后,亟需整顿补充;重新部署兵力,也费时日。“半月内不可能进行大战。正是南北夹击之良机。”杜聿明也大敲边鼓,从旁点火煽风说说:“打好了可予敌以痛击,最少也可以保全主力进关。”一句话把蒋的老底露了。卫顿时变色,蒋却咆哮道:

“我负全责,你们什么也不要管!”责令廖亲赴前线指挥,“按原计划日夜兼程,继续西进。”

可是,就在他癫狂嘶吼的时候,这个法西斯魔王也感到末日到了,匪首们开完会,已是一片残阳,蒋独自拖着孤零零的一条伶仃瘦影,走到那位进关创建王朝的清太宗陵前,悲思惜别一番,立刻坐上飞机,匆匆飞回夜色苍茫的北平,在不眠之夜守候辽西的“捷音”。

但是,早在两天以前——从二十三日开始,整个廖兵团已经被解放军一个师阻于黑山以北了。廖把全部主力十二个美械师摆成二十五里宽的正面,又以其中最精锐的七个师向黑山阵地轮番猛攻。为了打开西进道路,什么“虎牌”“鹰牌”的“天下第一军”,都和盘端出了。可是在飞机大炮掩护下,攻了两天一夜,仍然寸步未进。杨昆说:“当时廖便感到有点不妙了。”接着,十月二十五日晚,就是蒋介石刚刚飞回北平以后,廖耀湘又发现我攻锦主力,已经在辽西战场出现。顿时慌了手脚,“西进决心整个动摇”。坐在沈阳空城的卫立煌,乘机电告廖耀湘:“辽河尚无敌情,乘北面未有大接触以前,迅速摆脱战场回沈。”

但是廖不愿陪他陷入长春那种绝境了。他连夜命令各军“原地改变自东向西之正面,为自北向南之正面,立即向营口转进。”一时人心惶惶,都向台安涌去。

刚刚跑到饶阳河边,又被北面猛插下来的解放军兜住去路。廖急以四个师猛攻夺路,可是打了一天,还是毫无进展。卫又打来无线电话,劝廖勿飘海南逃:

“到营口侦察水道的‘重庆号’兵舰,搁浅在港口二十八里之外,五十二军挤在营口,无法登船。”

廖走投无路,又动摇了南下的决心。解放军却从四面围上来了。

杨昆说:二十五日晚一个“转进”,廖兵团早已搅成一团,十二个师挤在方圆五十里的小平原上,遍地沼泽,正愁无法整顿队伍,廖又命令各部“立即在原地向北面新民转进”,李涛、罗英等军长都叫苦道:“再转进,队伍更无法掌握了。”正在犹疑不决,兵团司令部又叫捅到腹心来的解放军突然戳翻,顿时群龙。无首,廖兵团搅成了方圆二十五里的一陀陀。

这是二十六日早上的事情。卫在沈阳守着无线电话,到处呼号联络,总找不到廖。四个军部也中断联络了。突然接到蒋急电,要他“速令廖部回沈”。卫把电报往桌上一扔,拍桌子说:

“早不撤,现在到处都沾上了,还撤得动吗!”

好容易挨到黄昏,才接到廖从二十二师打来的无线电话,卫立刻指示突围方向:“北面辽河尚无大的敌情。”廖刚刚说声“还不要紧”,电台联络又告中断,从此“情况不明”了。

新三军暂五十九师师长梁铁豹回叙当时的混乱情景,只是满腹牢骚,气急败坏地说:“完全是打的糊涂仗,当了俘虏,我还不知是怎样打败的!”梁说,仅仅二十六日一天,他就接到五个不同命令,一时要他“南撤三十里固守”,一时要他“向东渡河进攻”,一时又“立即‘放弃’敌人,向南运动”。好容易摆脱了迫兵,正要集结部队,又要他“向南突围”,把部队拖的只剩三个营个了。

当时已经夜深,粱铁豹正在向南猛跑,兵团的主力又迎面潮涌而来:汽车,大车,炮车,人马……遍地黑压压的,也分不清谁是哪军哪师,只听得人嘶马吼,一片“向北突围”的喊叫。梁铁豹也顾不上打听情况,扭转身也回头猛跑起来,不料北面的解放军已经猛插下来,把整个廖兵团堵死在口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