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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两军对峙(4)

毛泽东把烟头掐了,严正地说:“白崇禧要我们不过江,这是办不到的。我们能用于渡江作战的解放军不是六十万,而是一百万,另外还有一百万民兵,我们的民兵可不像国民党的民团。我们的民兵是有战斗力的。等我们过了长江,江南的广大人民都拥护我们,到那时共产党的力量就更强大了。这是白崇禧没有估计到的吧。”

过于几天,刘仲容又去了双清别墅。周恩来对他说:“黄启汉先生前两天回南京了,我们让他劝说李、白二位。今天让你来,主席有话托你亲口转告李、白两先生。”

毛泽东笑着问他:“你;还敢回南京吗?我可以为你打保票,保证你平安回来。”

刘仲容郑重地说:“当然敢去,保证完成毛主席交给的任务。”

毛泽东严肃地说:“你可以向李、白两位先生转告下面这几条:(1)关于李宗仁先生的政治地位可以暂时不动,还是当他的代总统,照样在南京发号施令。(2)关于桂系部队.只要不出击,我们不动他,等到将来再具体商谈;至于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也是这样,如果他们不出击,由李先生作主,可以暂时保留他们的番号,听候协商处理。(3)关于国家统一问题,国共双方正式谈判时,如果李先生出席,我也亲自出席;如果李先生不愿来,由何应钦或白崇禧当代表都可以,我方则派周恩来、叶剑英、董必武参加,谈判地点在北平,不能在南京。双方协商取得—致意见以后,成立中央人民政府。到那时,南京政府的牌子就不要挂啦。(4)现在双方就要开始和平谈判,美国和蒋介石反动派是不甘心的,他们一定会插手破坏,希望李、白两先生拿定主意,不要上美帝国主义和蒋介石的大当。”

毛泽东又点燃了一支烟,继续说:“另外,白先生不是喜欢带兵么?他的桂系部队只不过十来万人,将来和谈成功,一旦成立中央人民政府,建立国防军的时候,我们可以继续请他带兵,请他指挥30万军队,人尽其才,对国家也有好处嘛。白先生要我们的军队不过江,这办不到。我们大军过江以后,如果他感到孤立,也可以退到长沙再看情况;又不行,他还可以退到广西嘛。我们来一个君子协定,只要他不出击,我们三年不进广西,好不好?”

4月8日,毛泽东在双清别墅会见张治中。

毛泽东一见到张治中,就满面笑容地同他握手说:“谢谢你,1945年到重庆时,承蒙你的热情接待。”

1945年,毛泽东去重庆与国民党谈判,张治中来去接送,举行欢迎欢送会,还把全家暂迁他处,将自己“桂园”和服务人员让给毛泽东使用。

这一天,毛泽东同张治中讨论了许多问题。

张治中问道:“如果组建联合政府,国民政府当将权力交给新政府吗?”

毛泽东说:“联合政府还不知何时成立,或许两三个月、三四个月都说不定。在这段时间,南京政府当照常行使职权。不要散掉了,不要大家都跑了,南京就散了。”

张治中说:“我们没有遵循孙中山先生的遗教进行建设,我们愧对国家,愧对人民。今后你们执政,你们怎么做,责任是重大的。”

毛泽东说:“今后,我们大家来做,是大家合作做的。当前最重要的是共同一致地来结束战争,恢复和平,以利在全国范围内开始伟大的生产建设,使国家和人民稳步地进入富强康乐之境。”

4月10日,毛泽东会见了黄绍轮、刘斐。

当黄、刘乘坐的汽车来到双清别墅门前,毛泽东已站在屋门外的院子里等候。汽车—到,毛泽东便亲自来到汽车跟前,迎上来同两人握手。黄、刘二人见毛泽东如此诚挚热忱,以礼待人,不禁想起了昨天晚饭时,张治中对他们说的一席话:“跟毛泽东在一起,你就会懂得国民党的失败是应该的,共产党的成功并非偶然。”

毛泽东很亲切地问他们:“北平风沙大,气候干燥,你们两个都是南方人吧?过得惯不惯?听说季宽先生心脏病犯了,要好好休息,莫累着了。”

黄、刘感谢毛泽东对他们的关心。

毛泽东又问:“季宽先生是广西哪里人?”

黄绍竑答:“广西容县。”

毛泽东说:“容者,宽纳博大之谓也。前天与文白先生谈,我们准备采取宽大的政策,可以不在和平条款中提出战犯的名字。李德邻先生虽不是容县人,也不必计较个人的得失。”

毛泽东又转问刘斐:“为章先生,你是湖南人吧?”

刘斐说:“我是醴陵人,与主席是邻县,是老乡。”

毛泽东很高兴地说:“呵,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黄、刘二人见毛泽东的态度很亲切、随和,顿释紧张。刘斐说:“蒋介石打不下去了,让李宗仁出来搞和谈。人民需要休养生息,和平是大势所趋。”

毛泽东说:“我们共产党是不愿意打内战的,发动内战的是蒋介石嘛。只要李宗仁这次城心和谈,我们是欢迎的。”

黄绍竑说:“李德邻现在搞和谈,有许多阻力。背后有个蒋介石,德公什么事业做不了主。国民党的事都坏在蒋介石这个不学无术的人身上”

毛泽东连连摆手,说:“不,不,蒋介石是不学有术哩,不过这个‘术’是权术的‘术’!”

毛泽东接着说:“不过,李宗仁确有难处,他现在是六亲无靠。”

黄绍竑和刘斐听毛泽东这样说,都来了兴趣,问道:“哪六亲无靠?”

毛泽东扳着手指对他俩说:“第一,蒋介石靠不住;第二,美帝国主义靠不住;第三,蒋介石那些被打得残破不全的军队靠不住:第四,桂系军队虽然还没有残破,但那点力量也靠不住;第五,现在南京一些人士支持他是为了和谈,他不搞和谈,这些人士也靠不住;第六,他不诚心和谈,共产党也靠不住,也要跟他奉陪到底哩!”

毛泽东说到这里,起身在房中踱了几步,走到黄、刘二人面前说:“我看六亲中最靠得住的还是共产党,只要你们真心和谈,我们共产党是说话算数的,是守信用的。”

毛泽东与二人无拘无束地交谈着,一直谈到午饭开始。

在饭桌上,刘斐就自己疑虑的一个问题巧妙地问毛泽东:“主席,您会打麻将吗?”

毛泽东不明白刘的话中意思,如实地说:“晓得些,晓得些。”

刘斐接着又问:“您爱打清一色呢,还是爱打平和?”

毛泽东立即笑了,连忙说:“平和,平和,只要和了就行了。”

七、李宗仁、白崇禧希望:国共以长江为界,划江而治

4月3日上午,周恩来在六国饭店接见黄启汉。

周恩不定期对黄启汉说:“我们希望你回一趟南京,把我们的几点具体意见转告德邻和健生两位先生。”

黄启汉立即答应。接着周恩来说:“请转告他们:第一、在和谈期间,人民解放军暂不渡过长江;但和谈后,谈成,解放军要渡江,谈不成、解放军也要渡江;第二,白崇禧在武汉指挥的国民党军队,应先撤退到花园(在汉口北)以南一线;第三,希望白在安徽让出安庆;第四,希望李宗仁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离开南京,能够争取更多的国民党军政人员留在南京更好。考虑到李的安全,他可以调桂系部队一个师进驻南京保护,万一受到蒋军攻击,只要守住一天,解放军就可以来支援了,”

周恩来的一席话,使黄启汉很感动。他于当天下午就乘飞机飞回南京。下午6时住进了傅厚岗69号李宗仁官邸。

李宗仁见到他后,问道:“北平的和谈情况怎么样?”

黄启汉把南京和谈代表团的活动情况,以及周恩来的一席话一古脑儿地说出来。李宗仁听得很认真,偶尔还露出一丝微笑。他觉得奋斗了几个月的和谈,终于见到了一线曙光。

听完黄启汉的汇报,李宗仁让他的秘书起草一份电报,再次向毛泽东表示“诚恳求和”的意愿。原电如下:

张长官文白兄请转润之先生有道:自宗仁主政以来,排除万难,决定谋和,悱恻之忧,谅贵党及各位民主人士所共亮察。今届和谈伊始,政府代表既已遵邀莅平,协谈问题,亦已采纳贵方所提八条为基础。宗仁懔于战祸之惨酷,苍生之憔悴,更鉴于人类历史演成之错误,因以虑及和谈困难之焦点,愿秉已饥已溺之怀,更作进一步之表示:凡所谓历史错误足以妨碍和平如所谓战犯也者,纵有汤镬之刑,宗仁一身欣然受之而不辞。至立国大计,决遵孙总理之不朽遗嘱,与贵党携手,并与各民主人士共负努力建设新中国之使命。况复世界风云,日益诡谲,国共合作、尤为迫切。如彼此同守此义,其他问题更可迎刃而解。宗仁何求,今日所冀,惟化干戈为玉帛,登斯民于衽席,耿耿此心,有如白水。特电布悃,诸希亮察。弟李宗仁。卯阳印。”(转引自《归根——李宗仁与毛泽东周恩来握手》,解放军文艺出版社1992年4月版,,第327页。)

在秘书起草电报时,李宗仁对黄启汉说:“你去武汉看看健生,把和谈的情况告诉他,听听他的意见。

4月5日,黄启汉在汉口见到白崇禧。

听完黄启汉对和谈情况的一番介绍后,白崇禧把黄领到挂在壁上的地图前,说:“你看看,安庆是渡江的一个要道口,让出安庆就是为共产党军队渡江开了方便之门。”

黄说:“长江这样长,共产党军队要渡江的话,哪里不可以渡?要你让出安庆,依我个人的看法,这无非是看看你采取什么态度罢了。”

白崇禧想了想说:“这样吧,在安庆驻防的是我们广西部队174师,我要参谋处打电报调刘汝明来接防,以避免广西军队和共产党军队直接冲突。”

接着,白崇禧又说:“最好共产党军队不要渡江,以长江为界,他们在江北,我们在江南,划区而治,事情就好办多了。”

黄启汉说:“这是办不到的,周副主席说过,和谈期间,共产党军队不渡江;和谈后,谈成也要渡江,谈不成也要渡江。划区而治,南北分裂,破坏统一,为帝国主义和蒋介石卷土重来创造机会。这一点谁都看得清楚,共产党决不答应。”

桂系的中坚分子李品仙说:“共产党的话听不得。”

黄启汉说:“事到如今,不听共产党的话,那就只有再听老蒋的话啦,还有什么别的路子吗?”说完这句话,黄进一步向白崇禧言:“最好把我们的部队全集中到武汉来,只要我们按兵不动,就可以避免和共产党军队冲突,必要时,全部撤退回到广西去,静观时局发展,再作打算。”

白崇禧沉思一会儿说:“现在还未到此地步,再过一些时候,长江水涨,共产党军队要想渡过长江,也不那么容易的。”

黄启汉在汉口的几天,看到白崇禧的态度相当顽固,他每天还在那里忙于听取军事情况汇报,亲自部署武汉防御工事。

就在黄启汉去武汉的当天,又一个“神秘使者”从北平飞到南京。他就是毛泽东向他保证能够安全返回北平的刘仲容。

在南京政府和谈代表团到达北平几天以后,4月5日午后,刘仲容接受了毛泽东的委托,同朱蕴山、李民欣、刘子衡一行4人,乘搭由南京方面派出的中国航空公司飞机飞离北平,于当天暮色苍茫中降落在南京明故宫机场。

当晚,刘仲容单独到傅厚岗官邸去见李宗仁,向李宗仁转达了毛泽东和周恩来的谈话。他还拿出4月4日出版的《人民日报》送给李宗仁看。

刘仲容递过报纸说:“这上面有一篇很重要的社论——《南京政府向何处去》文章是毛先生亲自撰写的,表达了中共的方针政策。”

李宗仁接过报纸,一行行黑字映入他的眼帘。

“两条路摆在南京国民党政府及其军政人员的面前:一条是向蒋介石战犯集团及其主人美国帝国主义靠拢,这就是继续与人民为敌,而在人民解放战争中和蒋介石战犯集团同归于尽;一条是向民靠拢,这就是与蒋介石战犯集团和美帝国主义决裂,而在人民解放战争中立功赎罪,以求得人民的宽恕和谅解。第三条路是没有的。

“人民解放军就要向江南进军了。这不是拿空话吓你们,无论你们签订接受八项条件的协定也好,不签订这个协定也好,人民解放军总是要前进的。签一个协定而后前进,对几方面都有利——对人人民有利,对人民解放军有利,对国民党政府系统中一切愿意立功自赎的人们有利,对国民党军队的广大官兵有利,只对蒋介石,对蒋介石死党,对帝国主义不利。

“南京政府及其代表团如果也愿意这样做,那末,就得在这几天下决心,一切幻想和一切空话都应当抛弃了。……你们或者听蒋介石和司徒雷登的话,并和他们永远站在一起,或者听我们的话,和我们站在一起,对于这二者的选择,有你们自己的自由。但是选择的时间没有很多了,人民解放军就要进军了,一点游移的余地也没有了。”

李宗仁手拿报纸,脸色越来越苍白,他只觉得眼前的铅字越变越黑,模糊中只觉眼前一片黑暗。他很久以后才放下报纸,望着刘仲容,问:“你说这是毛润之先生亲笔撰写的社论?”

刘仲容答:“是的,周恩来先生亲口对我这样说的。”

4月9日上午,白崇禧得知刘仲容从北平回来,立即飞到南京,了解和谈的最新情况。黄启汉同机回到南京,他没有去白公馆,而是先到了傅厚岗。

李宗仁见到黄启汉,就问:“在武汉和白崇禧谈得怎么样?”

黄启汉说:“没有什么结果。健生一定要实现‘体面的和平’,实现‘划江而治’,不让解放军渡江。”

李宗仁说:“过江看来不能接受。”

黄启汉说:“这次白崇禧、李品仙、夏威都来了,大家应好好商量商量,一定要考虑我们自己(指桂系)的去向,再也不能犹豫不决了。”

李宗仁听黄的一番话也有道理,他们同蒋介石不一样,蒋在台湾还有一块立足之地,大陆上住不下去,他可以到小岛上去。蒋已经把大量的钱财运去了,可他李宗仁有什么退路呢?李宗仁心想:“要是真打起来,长江防线一被突破,我李宗仁往哪里去呢?”

晚上,李宗仁、白崇禧、夏威、李品仙四人在小会客室里密谈至深夜。第二天早晨,黄问李宗仁:“德公,昨夜商量得怎么样?”

李宗仁的情绪很不好,他冷冷地答:“没有怎么样。”

黄又问:“那调一个师的桂军来南京的问题决定了吗?”

提起这件事,也许触动于李宗仁的某根神经,他立刻气急败坏地说:“调来干吗?调来守住南京,还不是瓮中之鳖。”过了一会儿,李又说:“就说要调来,我也不能作主。”

4月10日,李宗仁让程思远替他写一封信给蒋介石,大意说和谈正在进行,结果未可预卜。回顾宗仁主政以来,形格难禁,难于集中权力,迅赴事帆。如果和谈万一破裂。战事重启,则宗仁断难肩此重任,深愿引身求去,以谢国人,未尽之意,托阎百川(即阎锡山)、居觉生(即居正)两先生代为面达。阎锡山、居正原定当日下午乘专机飞宁波带给蒋介石。因天气恶劣,飞行1小时后又折回,第二天才去溪口。

4月11日,李宗仁同意刘仲容再去北平。李说:“你去吧,看毛先生那边是不是还可以再商量,我们要为和谈再作努力。”

4月12日,刘仲容乘“天王号”专机飞回北平,同机还将邵力子的夫人傅学文接走。

八、周恩来说,无论和谈协定签字与否,中国人民解放军都要过江

通过广泛的接触,正式谈判开始子,双方代表团于4月13日晚召开第一次会议。

晚上九点,张治中等南京政府代表团的成员们心情沉重地来到会场——中南海勤政殿,这是一栋宽敞、华贵而又幽静的大厅,大厅中间横放着一张长条桌,两端分坐双方代表。条桌两端的后侧还各有三张小条桌,是双方列席和记录人员的坐位。布置简朴,但空气则显得异常严肃。

会议没有事先安排好的程序,在双方首席代表同意开始后,同恩来首先发言。他提出了《国内和平协定草案》,并对此作了一个概括的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