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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千里追赶穷寇(3)

成钧没有想到在这里碰上敌20军,更没有料到一阵猛打猛冲,就把20军打得溃不成军,几个小时全部解决了整整一个军13000余人。

4月24日,军长王作华执行张耀明的命令,率敌第4军逃至句容以南,此时,京杭国道上国民党撤退部队如潮涌至,拥挤不堪,行军速度十分缓慢。

王作华发现,部队已经乱得无法收拾。撤退的部队中有穿军服的,也有穿便服的;有总统府的,南京市政府的,有卫戍总部的,还有他们这种野战部队的。撤退已经失去了组织,变成了大溃逃。

王作华此时动了脱离部队,单独逃命的念头。他对副军长李子亮说:“鉴泉,我们这样各不相顾地撤退,不是办法,请你去招呼部队,我先到溧阳或吴兴找陈沛商量(陈沛为南京卫戍副司令兼45军军长,与王作华相交甚厚)。我军应该与他们互相掩护撤退,以保安全。”

说完,王作华亲自驾着吉普车,直奔溧阳、吴兴。车至溧阳附近时,王得知溧阳于1小时前被解放军占领,只得驱车返回。

陈沛到底比王作华稍胜一筹,他在解放军占领溧阳前,抛下他的第45军,坐着吉普车开过吴兴,脱离了解放军的包围。

王作华返回第4军,当即决定部队脱离公路,由小路转走广德。

25日,天下着大雨,道路泥泞。国民党官兵衣履尽湿,狼狈万状。他们只得抛下重火器,“轻装”逃命。

26日,45军在西,4军在东,分两路南窜。大约前进了40里,至社渚附近,由朗溪东窜的66军斜杀过来,三个军相互交叉,道路阻塞达三四个小时。第4军通信营被挤掉,无法与上级联络。加之山洪暴发,王作华只好下令就地宿营。

27日,进入广德北部山区,各部队争夺逃路,互相穿插。王作华发现:一连人的队伍中,竟会有十几个不同的番号,各色各样的人都有。这些渗入部队行进的人群,大多数是从南京逃出来的杂色部队。他们说,第4军能打仗,可以掩护他们突出重围,因此愿意跟第4军走。

王作华见此情况,真是哭笑不得。现在第4军连逃命的力量都没有了,还谈得上掩护别人突围。部队欲前不能,欲后不可,好像一条大鱼陷入泥淖之中。后来,听说解放军又占领了广德,军心更加慌乱。天色又黑,王作华不敢宿营,命令部队绕道广德以东,向长兴退却。但因地形不熟,再加部队过于庞大,不适于夜行军,所以走了一夜,仍在广德山区徘徊,钻不出去。

28日,解放军将广德地区敌人包围。蒋军几万余人挤作一团,狼奔豕突,始终无法突围。当夜,蒋军被围于山中,遍地烟火,四面楚歌,一片凄凉景象。部队携带的口粮已于白天用尽,又饥又寒,无处寻食,溃不成军。

29日,解放军发起全面进攻。说起进攻,事实上只是抓抓俘虏而已,蒋军已毫无战斗力。不一刻,第4军2万余人便成为俘虏。军长王作华只身逃到一个村庄,躲入农家床下,等解放军离村后,他到河边用巨款买到一条小木船,化装逃往上海。

25军第80师师长李西开,接到“到上海、杭州两地集中”的命令后,不禁大骂:“他妈的!上海,杭州,两地相隔好几百里,到底去哪里?”

上校处长李文开对他说:“师座,现在谁还顾着谁,都在各自逃命。”

“这样下去,谁也逃不掉!”李西开喘了几口粗气,又说:“李处长,你赶紧命令239团,先占领南面山岭抵抗共军,掩护后续部队前进。”

李西开刚说完,突然一发炮弹飞来,正落在他的面前。李西开脖子被炸伤,他的卫士腿被炸断。上校处长李文开,幸好有一匹马挡住了飞来的弹片,才所幸没有受伤。

李西开一伤,没有人指挥部队,行军的次序就又乱起来。军长刘秉哲派副军长刘健伟代理80师师长之职。可是他已经无法指挥部队,只好下令自行突围。他自己与参谋长,副参谋长三人,东张西望—一阵后,就无影无踪了。

此时,蒋军上下一心,只为逃命。武力突不出去,他们就各显神通。

80师师长李西开,要几个士兵把枪扔掉,叮咛士兵称他为“李先生或副官”。

52师师长朱丰身材矮小,长得傻头傻脑,他就装成伙夫,挑一个大锅行走。

总统府一个高级官员,他是李宗仁留在南京办理迁移的,这时也化了装,挑起一担送子娘娘,让一个老百姓领路。

还有一些高级官员,有的赶大车,有的自己打扮成农民,把老婆改妆为乡下妇女,手提篮子,表示串亲戚的样子;有的挑着一担日用品,像做小买卖的样子……

蒋军官兵们出尽了洋相。

据后来成为俘虏的上校处长李文开回忆,他在成为俘虏后,被送到浙江吴兴学习时,发现以前战场上化装逃走的人,除少数漏网外,绝大多数又和他走到了一起。

五、谭震林指挥7兵团解放杭州,陶勇出任警备司令

4月24日,谭震林将中集团第24军、25军、27军和32军四个军,划归粟裕、张震统一指挥,参加围歼郎厂之敌。之后,他亲率第7兵团部和其余各军,不顾疲劳,猛力向杭州追歼逃敌。

4月27日,谭震林同王建安、吉洛(姬鹏飞)分别指挥第21、22、23军向广德、安吉、武康分路进军,直指杭州。

5月3日下午,谭震林率领第7兵团指挥部进至武康,他命令部队迅速架通与杭州的电话联络,查明杭州市内情况。

此时,杭州已是一座空城,国民党守军已于当日上午全部南逃。谭震林立即命令第21军:“立即向杭州进发,首先占领钱塘江大桥,确保南北交通的畅通!”

陶勇的第23军此时也已归回第7兵团建制,谭震林打电话给陶勇说:“老陶,你们23军赶快占领杭州吧!”

陶勇率部赶到杭州,见敌人已弃城而逃,他立即命令要通了杭州公安局局长的电话。

“喂,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现在下令你们投降!”陶勇郑重地说。

公安局局长回答:“好,好,我们起义!”这个公安局长不愿说投降,而说起义,此时还不明白大势已去。

陶勇威严地说:“不管你们是起义,还是投降,你们要保护工厂、军事设施,不许破坏。把杭州的情况报告一下……要派人搞清楚,派汽车迎接解放大军,准备好粮食。”

“您是那位?”

“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3军军长陶勇!”

“是!是!一切照办!”。

午后2时,陶勇率领部队进了城。杭州百姓欢欣鼓舞,有的递毛巾,有的摇扇子,青年学生更是跑前跑后,忙个不停。

“老陈。”陶勇当即叫住68师政委陈茂辉:“赶快占领广播电台,宣布杭州解放!”

“是!”

陈茂辉兴奋地领着68师一部占领了电台,见广播员都吓跑了,只剩下工作人员保护机器。他找到当资料员的地下党王廉芳,在5月3日凌晨3点正式宣布:“杭州解放!”

当天黄昏,谭震林率第7兵团部开进杭州市区,驻扎在西湖边。当天晚上,他召集各军长、政委开会,传达了第三野战军前委命令,决定由第23军负责杭州市警备任务,由陶勇担任杭州警备区司令员,并且布置了解放整个浙江全境的工作。

杭州,是国民党长期统治、苦心经营的城市之一。敌人在撤退时有计划地潜留了大批特工情报人员。浙江残敌大部逃往沿海岛屿,流窜山区。杭州的警备任务是十分艰巨的。

陶勇根据上级指示,确定由68师担任市区警备任务;67师担任杭州外围各地警备任务;69师担任西湖和钱塘江大桥地区的警备任务。

杭州是历史名城,湖光山色,风景秀丽,名胜古迹多。陶勇时常教育和提醒部队执行城市政策,官兵们虽身处闹市风景区,却没有去玩赏、游逛。

初进杭州的一天晚上,陶勇忙碌一天还没找到住处,正准备扛起背包去睡西湖边的石头椅子。

“噢、噢——”哑巴忽然急匆匆地来叫。他是陶勇的警卫员,对陶勇忠心耿耿。

陶勇扭头—看,另一名警卫员刚从一个资本家的小洋楼里走出来,等他走到面前,身上一股香水味扑鼻而来。

“怎么回事?”陶勇板着脸:“不能用,这是破坏纪律。”

“我没用。”警卫员红着脸解释道:“这楼里主人不在家,我刚才上厕所时看见一些黄的绿的瓶子,想打开闻闻,不小心洒了一身。”

陶勇瞪了警卫员一眼,亲自跑到小洋楼,去找看门的老头道歉。

“我们的人不懂事,主人不在家,用了香水,我们回去批评他。”

老头怔怔地望着陶勇。他不明白,这是哪家的军队呀,用了点香水,还值得向他来道歉吗?世道真是变了! “下人要成为平等的主人了!”老头喃喃地自言自语。

六、白崇禧独木难支,张轸率国民党第十九兵团起义

解放军大举渡江,白崇禧划江而治的美梦破灭。他此时已经对李宗仁疏远起来,根本不愿意支持他同共产党实行局部的和平、他召开高级军官会议说:“以后谁再言和,给我抓起来。”

4月22日,白崇禧在杭州会晤蒋介石时,蒋拨给他白银400万元。由于当时中央银行没有这么多现洋,只好以1万5千两黄金折价,并派专机将这笔钱送到汉口。

有钱能使鬼推磨。白祟禧从倒蒋,转为拥蒋,决心将桂系与蒋家王朝同归于尽。

但是,白崇禧本钱小。极机灵,人称“小诸葛”。当他见刘伯承大军渡江,林彪大军又直逼而来之时,他已没有同解放军决战的念头,只想尽快逃脱。他没想到林彪的东北野战军来得这样快,不敢与其决战,只想保存实力。

5月初,第四野战军先遣兵团抵近长江北岸,第二野战军陈赓兵团向赣东北追歼逃敌,威胁白崇禧侧后安全,白崇禧慑于被歼,开始将兵力收缩到武汉外围,并定于5月10日开始撤退。但是,由于张轸兵团举行起义,打乱了白崇禧的撤退计划,迫使白崇禧不得不放慢撤退速度。

张轸此时是国民党第19兵团司令,下辖127、128两个军和1个独立师,这支部队是张修在任河南省政府主席之际,从地方部队一手拉扯出来的。19兵团小的许多师长、旅长,都是张的亲属、旧部,他们心甘情愿地服从张轸家长式的指挥、以张轸一人的去向为去向,他们背地里说:“老头子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力。”

张轸此人,早年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回国后曾任黄埔军校战术总教官。北伐期间,张轸屡建战功,两克南昌,占九江,攻安庆,取芜湖,直捣南京,从团长升至南京城防司令。参加过著名的台儿庄会战,因对日作战有功,被升任为军长,并获得“三等宝鼎勋章”。

但是,同解放军打内战以来,他连战皆败北,每战必输。

1947年8月,张轸奉蒋介石之命,指挥两个整编师和一个独立旅在汝河南岸防守,但是没有阻住刘邓大军的南下。蒋介石为此对他严加训斥,令他“穷追围剿”,然而刘邓、陈粟、陈谢三支大军互为犄角,使张轸等许多国民党军队连吃败仗。

1948年3月,张轸率5万余人被解放军团团包围,东闯西撞,部队被拦腰斩成数段。交战才2个小时,其主力58师即被击溃,张轸四面楚歌,陷入绝境。幸亏白崇禧派飞机将他接到武汉,才使他身免于难。

同年6月,粟裕打开封。蒋介石令刘汝明、张轸、区寿年、邱清泉4个兵团驰援。面对粟裕摆下的“口袋”,邱清泉乘隙北逃,刘汝明按兵不动,张轸也顾虑重重,且看且行。只见区寿年兵团一步一步地进入“口袋”,不到几天的功夫,5.4万多人全部被歼,众人解救不及,令张轸大惊失色,又一次领略到解放军的厉害。

事实使张轸明白,共产党必胜,国民党在战场上不是共产党的对手!

张轸渐渐萌生出弃暗投明的意向,特别是到1949年初,国民党连续三大会战失败,更使张轸感到前途渺茫。张轸感到,如随白崇禧南逃,不仅生死未卜,而且会众叛亲离;如果起义,又担心共产党会对他进行彻底改造。

他的部下对他说:“我们都是河南人,不愿离开本乡本土,愿意跟随司令官起义。”他们劝他:“如随白崇禧南去,轻则受排斥,部队被吃掉,重则还会遭到监禁,甚至落得个枪毙的下场。”

这段时间,张轸的思想很矛盾。如随白崇禧南逃,不仅会生死未卜,而且会众叛亲离;如果起义,又担心共产党的“彻底改造”。他觉得,无论从信仰上,还是从感情上,都难以一下转过弯来。

就这样,张轸率部犹犹豫豫地一路从河南信阳,撤到长江以南,承担了武昌至嘉鱼之间的江防任务。

白崇禧为稳住张轸,一面给了他一个空头的兵团番号,但并不解决他们的粮饷,张轸的第19兵团只好“走到哪儿,吃到哪儿”。另一方面,白崇禧将第19兵团的随军家属送往广西、云南等地,以催促张轸将部队逐步南移。好在张轸夫人多,送走一个去了上海,身边还留下两个。

张轸感到前途黯淡。他对亲信将领们说:“眼看国共和谈就要破裂,战争将再起,我们虽可凭长江天险守上一阵子,但大势已去。白崇禧几个月来怂恿我同共产党联系,并让我们收编地方团队,还给了正规军的番号,这不过是为了壮大他桂系的实力,决不是让我们去投靠共产党。我们再也不能跟着白崇禧干下去了。”

张轸的老部下,128军军长辛少亭说:“不能再南撤了,我们现在在所担任的江南防线内迎接解放军渡江,配合解放军解放武汉,还为时不晚。”

张轸的侄子、314师师长张继烈,外甥、312师师长张玉龙,旧部涂建堂、鲍汝澧等人,也在一旁极力主张起义。

这时,张轸想起中原局副书记、中原野战军副政委邓子恢曾托人转告他的话:“张将军起义地点最好在武汉,起的作用要大一些。”于是,他背着白崇禧,先后三次去长沙,找他的老长官程潜密商。程潜对他们打算在武昌起义,表示支持。两人约定,张轸在武昌起义,程潜接着在长沙行动。

1949年4月20日,解放军百万雄师飞渡长江,仅用了三天的时间就占领了南京,打破了“长江天险”的神话;使国民党“划江而治”的美梦破灭,这就促使张轸定下了最后起义的决心。

5月初,他制定了一个起义计划:以白崇禧固守的武汉为瞄准点,在自己的防区金口附近接应解放军渡江,截断白崇禧的退路,迎接武汉解放。他指示担任金口江防的师长鲍汝澧,一面修整码头,一面控制船只,准备迎接解放军渡江。

起义计划由中原局社会部派到张轸兵团的地下工作人员赵子平,送往豫南解放区。赵子平带着起义计划到达信阳,向第12兵团司令肖劲光等人作了汇报。肖劲光等人同意了张轸的起义计划,要赵子平携带密电码和电台呼号速返金口。可是由于白色恐怖,交通不便,赵子平直到5月16日才赶回金口。

但是,在赵子平赶回金口一周之前,情况已经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白崇禧眼见孤掌难鸣,表面上叫嚷“固守武汉”,但却准备开始撤退。他令桂系第7军在前,张轸兵团居中,鲁道源的58军断后,使张轸的起义计划无法实行。

面对如此突变,张轸心急如焚。他立即同辛少亭、涂建堂、鲍汝澧等,商定了第二个起义计划。这项计划的主要内容是:打乱白崇禧的撤退计划,将涂建堂的309师调往贺胜桥以东,与金口的部队东西夹击南逃的鲁道源第58军,配合解放军解放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