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解放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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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重炮猛轰(2)

激烈的巷战打了两天两夜,解放军把城内的青年军,紧紧地包围于城西北洛阳中学的核心阵地。被围的5000余青年军,眼看要全军覆没。

蒋介石为危机的洛阳而焦急!他一是舍不得丢失洛阳,得中原者得天下,失中原者失天下,洛阳乃中原重镇;丢了洛阳,危及中原战局;国民党在内战中将处于更加不利的形势;二是舍不得丢掉青年军二O六师,这是他的一支御林军啊!青年军是蒋介石、蒋经国父子苦心培植多年,最忠于蒋氏父子的嫡系部队。宁愿损失一个杂牌军,也不愿损失青年军一个师啊!三是舍不得丢掉邱行湘,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像邱行湘这种愿意为蒋介石死拼硬斗的又有一定指挥才能的高级指挥官,在国民党军队中确实不是太多。对这种良将,怎可不救?

蒋介石下决心要解洛阳之围,不时用电报电话,严厉责成顾祝同和孙震,让他们督促孙胡兵团,“排除万难,兼程急进,以期达成任务”。甚至警告说,“如有迟误,由各兵团负责。”

孙震看到蒋介石要动“真格的”了,也不敢含糊,忙派自己的副手张世希副主任,带领参谋人员,进驻黑石关,协调胡琏兵团和孙元良兵团的援洛行动。

十八军军长胡琏为救自己的老部下,同一个山头(陈诚集团)和小兄弟邱行湘,从一开始就尽心尽意,积极行动,表现得很够“义气”。3月10日下午5时,全军集结完毕到达许昌。第二天(11日)天不亮就风风火火上路,尽管阴雨连绵,路滑难行,紧赶慢赶,还是按计划由许昌到达了禹县,走了90多里,也算快了。但越往前走,山越多,路越坎坷,人越疲倦,走得越来越慢。汽车经常陷于烂泥坑中,动弹不得,只得靠人工推拉。按计划,12日应该到达登封西北的府店镇,可是,实际上连登封也未到达,因“行动迟缓”,只到达白沙镇,离登封远着哩!

顾祝同和孙震为了加强胡琏的力量;增快胡琏的速度,把原来位于郑州郊区的第一二五旅和第二快速纵队划归胡琏指挥,由密县向登封开进,去会合胡琏主力。

第二快速纵队的机械化装备比较多,照说应该行动“快速”。它有9000余人,包括炮兵营、工兵营、辎重营,两个步兵团等。当时,登封通往偃师、密县的公路,都是泥路,连碎石都未铺,一下雨路上全是稀泥巴。经大队人马踩踏,稀泥变得像油一样滑溜,常使车轮打滑,人马摔跤。快速纵队难以“快速”,早晨6时30分从密县出发,在路上爬上一天,下午7时才到达登封。

阻滞国民党增援部队西进的,不仅是泥泞的山路,更主要的,是解放军阻援兵团的坚决阻击。

登封西北有段隘路,全长30华里,夹于嵩山、王子山之间,两旁都是奇山险峰,悬崖绝壁。这是敌援军必经之途。解放军华野八纵的六十六团,已抢占了隘路两侧的要点,正严阵以待,等待打击敌援兵。

敌第二快速纵队接到命令,夺取隘路两侧的高地,掩护胡琏的主力通过隘路。一场激烈的阻援作战,在登封西北隘道打了一天一宿。

快速纵队的司令叫作陈玲,是位少将。陈司令原以为用重炮开路,猛轰一阵,就能把解放军赶跑,顺利控制隘路;没想到打起来满不是那回事,13日6时,天刚亮,陈司令就用一个步兵团打头阵,带着一个榴弹炮连、一个重迫击炮排、一个工兵排,离开登封,向西北隘道搜索前进。

进入隘道口,已是上午10时。但是两旁山岭连绵,险峰如林,怪石峥嵘。那些险峰怪石,在蒙蒙的云雾中,若隐若现。解放军的阻援部队,就隐蔽在山峦云雾之中。两山之间,只有一条狭窄的土路。

十里铺西北高地上的解放军,看到敌人渐渐靠近,连长高喊一声:“打呀!”顿时枪声大作,全连战士一齐向敌人开火,陈玲立即组织进攻,他拿起望远镜望了望,几个山头上只有一些简单工事,解放军守军顶多百把人,不由心中暗喜,决心先用炮火猛轰,然后四面包抄,“吃”掉这部共军。于是他立即下令,重迫击炮、105榴弹炮与各种小炮,都拉到前沿来,步兵团一营分三路迂回解放军所占山头。殊不知陈司令想得到却做不到,原来他的快速纵队,车辆很多,在狭窄的山野小道上,大炮、小炮和车辆都摆不开,挤成一堆,互相影响。解放军的子弹射来,炮手们没地方躲避,没等阵地布置好,早就死了十几个人。尽管如此,在陈司令的严厉督促下,大炮还是响成一片,向山头上发射了很多炮弹。那些去迂回解放军的步兵,更是苦不堪言。山路弯弯曲曲,高高低底,不时要爬陡坡下深沟。士兵一不留神,就从悬崖绝壁跌入万丈深渊,丢了性命。一路上,那些国民党官兵被解放军打死打伤不少,跌伤摔死的也不少。待到两个多小时后,炮兵打累了,步兵迂回到位了,那山头阵地上百多个解放军官兵,早已转移他去,在雷家沟阵地上等待他们。

雷家沟的山势更加高峻,对解放军更加有利,待快速纵队进入,两旁山头上的解放军居高临下,一顿猛打,再次把快速纵队阻于隘道。陈司令只得疏散队伍,重新布兵摆阵,向阻援的解放军进攻。雷家沟的解放军兵力更多,战斗力更强,双方反复争夺,从上午12时直战到下午5时,解放军才撤退。

在大王庙和少林寺的高山峻岭中,还有更多的解放军阻援部队等待着快速纵队。

30华里的隘路,快速纵队走一段打一阵,打一阵停一阵,死伤累累,直到天黑,还未走通。快速纵队好不容易控制了大王庙和少林寺,在隘路出口,又被两旁山头上的解放军阻住了。

入暮之后,雨雪交加,人员又饿又冷,更是寸步难行!

这可急坏了胡琏!胡琏已接到孙震和张世希的命令,要求他率领十八军先头部队,务必于14日到达缑氏镇,配合孙元良兵团,围歼华野八纵的主力。这些天来,孙震已经明白过来了,要解洛阳之围,必须先消灭阻援的解放军八纵,扫除了障碍,才能迅速向洛阳推进。孙震设计了一个毒辣的方案,让孙元良在黑石关由东向西打,让胡琏在缑氏镇附近拦住解放军的去路,迎头堵截。然后东西夹击,消灭八纵队。现在快速纵队打不通登封隘道,十八军在14日就到不了缑氏镇,围歼解放军八纵的计划就要泡汤,叫胡琏如何不急!

胡琏在电话中厉声斥训陈玲作战不力,限令快速纵队务必当日夜打通隘道,占领两侧高地,掩护胡兵团主力通过。

陈玲司令劳累一天,已疲惫不堪,受了上司斥训,顾不得休息,强打精神,驱赶部队向解放军阻援部队发起夜战。夜战、近战,乃解放军的特长,解放军哪怕这个?那一夜,在各个要点上,两军数次拼刺刀肉搏。解放军以一当十,以十当百,打退敌人多次进攻,击毙击伤敌人50余人,其中包括3名军官,完成了利用30华里隘道阻敌一天一夜的任务,安全转移了。

14日晨,胡琏兵团才到达登封,中午通过登封西北隘道,已经没法子在当天赶到指定地点缑氏镇。东西夹击合围解放军八纵的计划落空了。

这一天,由郑州经密县向登封开来的第一二五旅,在府店镇地区与胡琏的十八军会合了。从此以后,胡、孙两兵团就开始协同攻击前进。

孙元良率领他的四十七军在黑石关始终打打停停,强调兵力单薄,不敢单独援洛。每天只用部分兵力,进行试探性进攻,每次进攻都被解放军击溃,他也不太在意。待到胡琏兵团到达登封,渐渐与他靠拢了,.他就大着胆子进攻了。13日、14日两天,孙元良在黑石关发动了总攻,以一二四旅的3个团为主力,配合几个地方团队,分成两路,向解放军阻援部队猛扑过来。八纵官兵凭借工事和有利地形,顽强抗击。激战了两天两夜,杀敌甚多。到14日下午6时,八纵掩护进攻洛阳的任务基本完成,敌人又有东西合击的企图,为了争取主动,就撤离了黑石关阵地。乘胡琏兵团没有到达缑氏镇形成堵截形势之前,迅速渡过洛河,在谷城、白马寺等线,建立了新的阻援阵地。

为了确保最后消灭洛阳核心阵地之敌,原来在洛阳以西担任预备队的陈赓兵团九纵队,在秦基伟司令员的率领下,向东急驰,在龙门街以北地区也建立了阻援阵地。这是陈士榘和陈赓布下的又一着妙棋。

胡、孙两兵团靠拢后,声势浩大,并肩西进,步步向洛阳逼近。

四、蒋介石派飞机欲救邱行湘

从3月9日解放军兵临城下到13日,邱行湘一直忙于指挥作战,神经高度紧张,几天几夜都没好好睡过觉。眼睛熬红了,脑袋发胀发昏。12日这一夜,雨下得很大,天很黑,解放军停止进攻,休息了一整夜。可邱行湘不知道呀!他反倒认为黑天雨夜,更应该提高警惕,防止解放军出奇兵偷袭,越发不敢安心睡觉。他在作战指挥室临时架设的床上似睡非睡躺了一夜,熬到天亮,仍无大的战斗,才合上眼安心入睡。于是,鼾声如雷,轰轰之声,直响了两个小时。

邱行湘一觉醒来,揉了揉眼睛,然后思考一个问题;昨天夜里,解放军为什么停止进攻?是连续作战疲劳过度暂时休息一夜,还是地面攻坚伤亡太大无力续攻?他在心里默默估算:一般而言,进攻一方的伤亡要比防御一方多得多。这些天,解放军最少也要伤亡3000人左右。受了这么大的伤亡,部队的战斗力就要大减。于是他得出了一个令自己乐观的结论:解放军已成强弩之末,进攻无力了。这也难怪,处于绝境的人分析形势,往往朝好的方面想得多。

这个错觉首先鼓舞了邱行湘本人的斗志,他下定决心千方百计要守住洛阳再创奇迹!他简单地吃了一点东西,就爬上洛阳中学一座三层楼的观测所里,去观察阵地。

核心阵地是邱行湘最后死守的地方,位于西北运动场内。以洛阳中学的五座教学楼为基点,修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圈子。小围子长宽不过100多米,虽然面积不大,倒也坚固难破。最外层是一道深深的外壕,有5米深。这里的外壕与别处相比,又有所不同,在外壕的外沿墙角下挖了一条地道,开设了枪眼,可向壕内射击。第二层是高高的围墙,有5米高。进攻者通过外壕爬围墙时,就会遭受地道里射出来的子弹的杀伤。外壕两边的墙笔陡,难以攀登,壕底暗堡密布,用炸药、炮弹也难摧垮。外壕至楼房,是一段开阔地,埋了无数个地雷。进攻者通过开阔地,必遭地雷和楼房火力的杀伤。楼房周围;是一圈用钢筋水泥建造的连环地堡群。楼房下面,挖有庞大的地下指挥部,深入地下10米,储存足够的吃的喝的,还有卫生间、厨房。地下指挥部还有一条暗道,直通西北角城墙外面,必要时可由暗道逃到城外。

邱行湘站在三层楼的观测所朝下一看,小围子内外的情况历历在目。

围墙外面的院落里,有的地方巷战正酣,枪炮声、杀声清晰可闻。绝大部分院落已经失守,西北城墙角内外的地堡群仍然完好无损,可保小围子的侧后安全。

紧靠围墙外壕的一些坑道里,挤满了从各处溃退下来的官兵,伤兵们躺在泥水中呻吟。这部分官兵已经乱子建制,连不成连,排不成排,乱糟糟的。他们中的很多人为了“安全”,往外壕里钻,企图越过外壕进入小围子。邱行湘想,决不能让这些溃兵涌入小围子影响士气,也不能让他们去投降解放军,就命令身边的参谋,派人去堵死坑道两头的通路。

小围子里面,到处是成群结队的士兵,或在挖石运土加固地堡、补修阵地,或在东奔西跑调整部署。邱行湘心中有数,小围子里尚有5000余人,这是他的主力和“精锐”。打了几天几夜,这些部队还没正式投入作战,损失不大,“土气”尚旺,堪称“生力军”。这些“精锐”凭借坚固的工事和充足的弹药,解放军即使付出伤亡2000人的代价,也不一定拿得下核心工事!

邱行湘望着小围子的土质围墙幻想起来,解放军对核心阵地久攻不下,害怕援军赶来内外夹攻,必然功亏一篑而撤退。那时,他就将打出第二个四平街来,再次成为国民党“挽狂澜于既倒”的盖世英雄!

这么一想,邱行湘觉得心情舒畅,这是开战以来第一次出现这么好的心情。更令邱行湘振奋的是,刚回到地下指挥部,参谋人员送给他一份带来了好消息的电报。

这是孙震打来的电报。

第一个好消息,今天空军将出动飞机前来洛阳助战。邱行湘日夜盼望;望眼欲穿,终于盼来了飞机。空军来洛阳狂轰猛炸一番,让解放军血流成河,伤亡累累,必能促其早日退兵。

第二个好消息,援军明天将会全部到达洛阳以南地区。原文如下:“我胡琏兵团刻已通过登封西北隘口到达缑氏镇附近。孙元良兵团刻已攻抵回郭镇附近。明(14)日决可全部到达洛阳以南地区,夹击顽匪(对解放军的诬称一作者,以下同)。”其实,此时快速纵队刚进入登封隘口,离打通隘道还远着哩!孙元良兵团的总攻刚开了个头,离回郭镇也远着哩!孙震故意虚报援军的进展情况,为的是哄一哄邱行湘,给他吃颗定心丸子,以便死心踏地守城。邱行湘开始也有点将信将疑,解放军八纵是最善于防守阻援的部队,会让援军轻易通过?但此刻的他,身处绝境,盼援心切,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很快就消除疑惑,完全信以为真。孙震的电报接着给邱行湘打气:“弟师此次坚守洛阳,十之九已成功……英勇壮烈为全国之冠,如能坚持最后5分钟,必可造成空前之大捷。旋转大局,唯弟与诸官兵是赖!”邱行湘本来是个虚荣心极重的人,听了这几句漫天吹捧的话,兴奋之至,头发尖尖都热了。

孙震好像是个心理专家,他摸透了邱行湘希望“逢凶化吉”、“遇难呈样”的心理,上午12时又来了一份加油打气的电报:“匪攻五日,迄未奏功,已成强弩之末。至希效法四平街之精神,坚忍到底,争取光荣胜利。我西进兵团,现正与匪八纵队在偃师以南激战,已督令不顾一切挺进解围。”这个电文的每句话每个字,都非常符合邱行湘的思想,说到他心坎里去了。邱行湘精神亢奋,像个打足气的皮球,他决定想个新招,来鼓舞全体残兵的士气,让大家像自己一样“斗志昂扬”。

空军说出动飞机助战可直到下午也没见飞机的影子,打电报询问才知道,天阴云层太低,飞机飞到中途,又折转回去了。邱行湘与他的部属空欢喜了一场。

空军不可靠,还得靠自己,靠死拼的精神。下午3时,小围子外围争夺太庙的巷战正在激烈进行的时候,邱行湘集合营团军官,在大楼最高层的一间房间里,举行升旗仪式。

与会者神情严肃,铁青着脸,好像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似的。

邱行湘简单地致词,号召大家战斗到底,争取胜利的前途。他太激动,声音颤抖。

他说,青年军是共产党的死对头,此次洛阳作战,使共军遭到重大伤亡,共军必然更加仇恨青年军。青年军如果落入共军手中必无生路。求生的唯一办法是战斗到底,守住洛阳,争取胜利。

胡、孙援军已突破共军阻援防线,日夜兼程全速挺进,明日可全部到达洛阳,与我军内外夹击共军。胜利在望,再坚持5分钟,即可大功告成!切不可松懈斗志,功亏一箦!

眼下“党国”正处艰难危急时刻,守住洛阳,必能振奋全军士气,挽救“党国”!为领袖蒋主席效忠的关键时候到了!为“党国”效忠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