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蓝想使劲挣扎着下来,可无奈浑身冻得毫无知觉,半点气力也使唤不上了,“放我下来,求你遣太医去看看春儿,我求你…求你…”洛蓝竭尽虚脱的说道,声如蚊呐。
名允脚下一顿,继续往前走,将她安置在软榻上,替她脱掉了被雪水冻凝的鞋,只见她双脚通红,有几处甚至皲裂,露出暗红的的血口子,触目惊心,名允不由得“咝”的倒吸了口凉气,朝身后的小伍子厉声吼道:“还不去赶紧宣太医!快!”。温热的大手附上洛蓝冰冷彻骨的双脚,不停的揉搓着,脸色越发得难看,一言不发,阴郁着脸色,像是闹着脾气的孩子。
“求你了…宣太医去看看春儿…”洛蓝泣不成声。
“你还顾得及她人?你是故意来惹怒我的么?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你…成功了…”名允顿时语气几分哽咽,手心也给她捂凉了,索性半跪着将她的双脚塞进了自己温热的怀里,双手抓起她的双手揉搓着,希望能散开血於。
洛蓝睁开双眸,惊呼道,“使不得!”刚恢复点知觉的双脚不安分的轻轻踢打着想抽开。
“不想活了你尽管挣脱拭拭!”名允怒不可竭的吼道,眸子里布满红透的血丝,象头发怒的狮子般。
翠梅正好抱着鞋袜赶到,见状一下子扑倒跪于地上,隐隐抽泣着,洛蓝也噤了声,缓过神来,渐渐地开始感觉到手脚火灼般的疼痛,直通心脉,折腾了大半天怕是只剩下喘息的份儿了。
半盏茶的功夫,小伍子急冲冲的邻着药匣子领着年迈的胡太医来了,名允立刻退后,让开地儿给太医看诊。老太医看名允如此紧张也觉察出滋事体大,不敢有任何的怠慢,慎重的诊断,一会儿的功夫便直起了身子,脸色凝重。
“胡坐堂可瞧出了什么?”名允急切的问道。
“福晋乃是寻常的疮疾,系肌表阳气不达,加之寒邪侵袭,致气血运行不畅,经脉被阻,气血凝滞肌肤而成,足上尤为严重,已起疱疹,甚至溃疡,如不好生照理怕是寒冬将行走有碍…”
名允越听脸上怒气更为凝重,捏紧双拳,指节泛白,太医有几分畏惧地吞了口唾液,继续道;“因福晋是新伤,若好生调理理当可根治,可‘春夏养阳’之法,利用夏日之高温,阳气充沛的有利时机,调整阴阳平衡,使疮疾得以恢复,另早晚需揉搓伤处活血化淤,如今臣即刻开方,照此方调服便可…”
名允示意小伍子随后取方,又命翠梅带路让胡太医去浣衣局瞧下春儿,等人尽撤了,望向洛蓝,只见她沉沉的闭着双眸,长长的睫毛垂着,隐隐的泪痕,撅起的红唇,名允心疼的叹了口气,轻伏下身子,在洛蓝唇角印上一吻。眼眸暗淡,垂下眼睑,究竟…要寡人拿你如何是好!
洛蓝慵懒的坐在窗前的软榻之上看着外面一望无垠的白色江山,隐约会有几片雪花随风在空中飘飘荡荡,身子上被翠梅她们紧紧覆着两条厚厚的麂皮毛毯子,脚下踏着温润的暖炉,手上也仔细的端着一只,捂着手心脚心已微微的爬出了细汗。只因名允曾下令倘若瞧不好落下个病根便让胡太医提头来见,吓得胡太医丝毫不敢含糊,不但每日必来永阳宫,更是亲自调制姜酒和防己、白术之汤药抗炎症。好在胡太医艺术高明,没两日足上的伤口便愈合得相差无几,怕是再过一两日便可下地了,只是逢半夜便奇氧无比,手足燥热不安,翠梅艾米便轮流在床侧替她揉捏。
今年的冬天可惜了,第一场雪竟是如此浪费了,好在春儿已搬回了偏卧,如好生照料理应不会留下大患,洛蓝忽然思及到当日名允心疼到愤恨的眸子,便像囫囵吞了口滚烫的汤水似的,心中百般不是个滋味,针刺般疼痛。
正微怔间,便见翠梅赤手生生的捧着一团白得晃眼的雪团进屋子,许是屋子内点了香蕈温度较高,雪团刚进屋子没多久便呈现不寻常的透明白色,“主子,第一场雪来得快去得也快,可不,过两日怕是便要融化去了。”翠梅将雪团置于一旁紫檀明坛。
“仔细你的手给冻坏了,”洛蓝兜着嘴角浅笑轻斥道,这个傻丫头,顿时洛蓝心中暖烘烘的,幸好身边的丫头灵透细心。
“不碍事儿,翠梅粗手粗脚哪那么容易伤到,翠梅还要照顾主子呢!”翠梅替她按好身上的毯子,犹豫道:“主子…”
“恩?什么?”洛蓝抬起头疑虑的看着她,“何事如此凝重?跟艾米那丫头拌嘴儿了?”
“刚儿听说如太妃…怕是…过不了…这个冬了,现已气若游丝,仅依嘴含参片维持元气,几个太医瞧下来都摇头说尽人事听天命,皇上已从昨儿个晚上守到这会子了,连早膳动也未动便叫撤下了,还有震远王爷和六格格…”春儿说着说着不禁哽咽起来。
洛蓝的心瞬间“咚”的一声沉了下来,眼前晃过上次见到如太妃那张惨白的脸,生命何其的脆弱,竟这般禁不起伤病的折磨。太阳穴硬生生的胀得疼,双眼也干涩疼痛,洛蓝轻轻躺下身子,眯着双眼,脑中一片凌乱,如漫天的飞絮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