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读懂鲁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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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鲁迅的言(1)

1·世界竟是这么广大,而又这么狭窄;穷人是这么相爱,而又不得相爱;暮年是这么孤寂,而又不安于孤寂。

《集外集·〈穷人〉小引》

2·人们因为能忘却,所以自己能渐渐地脱离了受过的苦痛,也因为能忘却,所以往往照样地再犯前人的错误。

《坟·娜拉走后怎样》

3·做梦,是自由的,说梦,就不自由。做梦,是做真梦的,说梦,就难免说谎。

《南腔北调集·听说梦》

4·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路可以走。做梦的人是幸福的;倘没有看出可走的路,最要紧的是不要去惊醒他。

《坟·娜拉走后怎样》

5·极平常的,或者简直近于没有事情的悲剧,正如无声的言语一样,非由诗人画出它的形象来,是很不容易觉察的。然而人们灭亡于英雄的特别的悲剧者少,消磨于极平常的,或者简直近于没有事情的悲剧者却多。

《且介亭杂文二集·几乎无事的悲剧》

6·经验的所得的结果无论好坏,都要很大的牺牲,虽是小事情,也免不掉要付惊人的代价。

《南腔北调集·经验》

7·人的言行,在白天和在深夜,在日下和在灯前,常常显得两样。

《准风月谈·夜颂》

8·文人的遭殃,不在生前的被攻击和被冷落,一瞑之后,言行两亡,于是无聊之徒,谬托知己,是非蜂起,既以自炫,又以卖钱,连死尸也成了他们的沽名获利之具,这倒是值得悲哀的。

《且介亭杂文·忆韦素园君》

9·预言者,即先觉,每为故国所不容,也每受同时人的迫害,大人物也时常这样。他要得人们的恭维赞叹时,必须死掉,或者沉默,或者不在前面。

《华盖集续编·无花的蔷薇》

10·笑里可以有刀,自称酷爱和平的人民,也会有杀人不见血的武器,那就是造谣言。

《南腔北调集·谣言世家》

11·道德这事,必须普遍,人人应做,人人能行,又于自他两利,才有存在的价值。

《坟·我之节烈观》

12·公正的世评使人谦逊,而不公正或流言式的世评,则使人傲慢或冷嘲,否则,他一定要愤死或被逼死的。

《译文序跋集·〈书斋生活与其危险〉译者附记》

13·蜜蜂的刺,一用即丧失了它自己的生命;犬儒的刺,一用则苟延了他自己的生命。

《而已集·小杂感》

14·忽讲实用,忽讲友情,只要于己有利,什么方法都肯用,这正是流氓行为的模范标本。

1934年8月3日致徐懋庸

15·卑怯的人,即使有万丈的愤火,除弱草以外,又能烧掉甚么呢?

《坟·杂忆》

16·北人的优点是厚重,南人的优点是机灵。但厚重之弊也愚,机灵之弊也狡,所以某先生曾经指出缺点道:北方人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南方人是“群居终日,言不及义”。就有闲阶级而言,我以为大体是的确的。

《花边文学·北人与南人》

17·我也曾有如现在的青年一样,向已死和未死的导师们问过应走的路。他们都说:不可向东,或西,或南,或北。但不说应该向东,或西,或南,或北。我终于发见他们心底里的蕴蓄了:不过是一个“不走”而已。

《华盖集·这个与那个》

18·曾经阔气的要复古,正在阔气的要保持现状,未曾阔气的要革新。

《而已集·小杂感》

19·即使天才,在生下来的时候的第一声啼哭,也和平常的儿童的一样,决不会就是一首好诗。

《坟·未有天才之前》

20·待到伟大的人物成为化石,人们都称他伟人时,他已经变了傀儡了。

《华盖集续编·无花的蔷薇》

21·一个人的言行,总有一部分愿意别人知道,或者不妨给别人知道,但有一部分却不然。

然而一个人的脾气,又偏爱知道别人不肯给人知道的一部分。

《且介亭杂文二集·孔另境编〈当代文人尺牍钞〉序》

22·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呐喊·狂人日记》

23·历史上都写着中国的灵魂,指示着将来的命运,只因为涂饰太厚,废话太多,所以很不容易察出底细来。正如通过密叶投射在莓苔上面的月光,只看见点点的碎影。但如看野史和杂记,可更容易了然了,因为他们究竟不必太摆史官的架子。

《华盖集·忽然想到(一至四)》

24·任凭你爱排场的学者们怎样铺张,修史时候设些什么“汉族发祥时代”“汉族发达时代”“汉族中兴时代”的好题目,好意诚然是可感的,但措辞太绕弯子了。有更其直截了当的说法在这里——

(一)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

(二)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

《坟·灯下漫笔》

25·暴君的专制使人们变成冷嘲,愚民的专制使人们变成死相。

《华盖集·忽然想到》

26·奢侈和淫靡只是一种社会崩溃腐化的现象,决不是原因。

《南腔北调集·关于女人》

27·“成功的帝王”是不秘密杀人的,他只秘密一件事:和他那些妻妾的调笑。到得就要失败了,才又增加一件秘密:他的财产的数目和安放的处所;再下去,这才加到第三件:秘密的杀人。

《且介亭杂文末编·写于深夜里》

28·在中国的王道,看去虽然好像是和霸道对立的东西,其实却是兄弟,这之前和之后,一定要有霸道跑来的。人民之所讴歌,就为了希望霸道的减轻,或者不更加重的缘故。

《且介亭杂文·关于中国的两三件事》

29·儒士和方士,是中国特产的名物。方士的最高理想是仙道,儒士的便是王道。但可惜的是这两件在中国终于都没有。据长久的历史上的事实所证明,则倘说先前曾有真的王道者,是妄言,说现在还有者,是新药。

《且介亭杂文·关于中国的两三件事》

30·人往往憎和尚,憎尼姑,憎回教徒,憎耶教徒,而不憎道士。懂得此理者,懂得中国大半。

《而已集·小杂感》

31·中国向来的老例,做皇帝做牢靠和做倒霉的时候,总要和文人学士扳一下子相好。做牢靠的时候是“偃武修文”,粉饰粉饰;做倒霉的时候是又以为他们真有“治国平天下”的大道,再问问看,要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见于《红楼梦》上的所谓“病笃乱投医”了。

《二心集·知难行难》

32·中国公共的东西,实在不容易保存。如果当局者是外行,他便将东西糟完,倘是内行,他便将东西偷完。

《而已集·谈所谓“大内档案”》

33·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三闲集·无声的中国》

34·中国人的不敢正视各方面,用瞒和骗,造出奇妙的逃路来,而自以为正路。在这路上,就证明着国民性的怯弱,懒惰,而又巧滑。一天一天的满足着,即一天一天的堕落着,但却又觉得日见其光荣。

《坟·论睁了眼看》

35·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谓“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中国的脊梁。

《且介亭杂文·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

36·我每看运动会时,常常这样想:优胜者固然可敬,但那虽然落后而仍非跑至终点不止的竞技者,和见了这样竞技者而肃然不笑的看客,乃正是中国将来的脊梁。

《华盖集·这个与那个》

37·老百姓虽然不读诗书,不明史法,不解在瑜中求瑕,屎里觅道,但能从大概上看,明黑白,辨是非,往往有决非清高通达的士大夫所可几及之处的。

《且介亭杂文二集·“题未定”草(六至九)》

38·大众虽然智识没有读书人的高,但他们对于胡说的人们,却有一个谥法:绣花枕头。这意义,也许只有乡下人能懂的了,因为穷人塞在枕头里面的,不是鸭绒:是稻草。

《花边文学·“大雪纷飞”》

39·名人的话并不都是名言;许多名言,倒出自田夫野老之口。

《且介亭杂文二集·名人与名言》

40·想有乔木,想看好花,一定要有好土;没有土,便没有花木了;所以土实在较花木还重要。花木非有土不可,正同拿破仑非有好兵不可一样。

《坟·未有天才之前》

41·天才并不是自生自长在深林荒野里的怪物,是由可以使天才生长的民众产生,长育出来的,所以没有这种民众,就没有天才。

《坟·未有天才之前》

42·泥土和天才比,当然是不足齿数的,然而不是坚苦卓绝者,也怕不容易做;不过事在人为,比空等天赋的天才有把握。这一点,是泥土的伟大的地方,也是反有大希望的地方。

《坟·未有天才之前》

43·人生却不在拼凑,而在创造,几千百万的活人在创造。

《准风月谈·难得糊涂》

44·第一次吃螃蟹的人是很可佩服的,不是勇士谁敢去吃它呢?螃蟹有人吃,蜘蛛一定也有人吃过,不过不好吃,所以后人不吃了。像这种人我们当极端感谢的。

《集外集拾遗·今春的两种感想》

45·无论什么都是有弊的,就是吃饭也是有弊的,它能滋养我们这方面是有利的;但是一方面使我们消化器官疲乏,那就不好而有弊了。假使做事要面面顾到,那就什么事都不能做了。

《集外集拾遗补编·关于智识阶级》

46·师如荒谬,不妨叛之,但师如非罪而遭冤,却不可乘机下石,以图快敌人之意而自救。

1933年6月18日致曹聚仁

47·凡细小的事情,都可以不必介意。一旦身临其境,倒也没有什么,譬如在围城中,亦未必如在城外之人所推想者之可怕也。

1931年6月23日致李秉中

48·装假固然不好,处处坦白,也不成,这要看是什么时候。和朋友谈心,不必留心,但和敌人对面,却必须刻刻防备。我们和朋友在一起,可以脱掉衣服,但上阵要穿甲。

1935年3月13日致萧军、萧红

49·“急不择言”的病源,并不在没有想的工夫,而在有工夫的时候没有想。

《华盖集·“忽然想到”(十至十一)》

50·在朋友之间,说几句幽默,彼此莞尔而笑,我看是无关大体的。就是革命专家,有时也要负手散步;理学先生总不免有儿女,在证明着他并非日日夜夜,道貌永远的俨然。

《花边文学·一思而行》

51·凡对于以真话为笑话的,以笑话为真话的,以笑话为笑话的,只有一个方法:就是不说话。

《坟·说胡须》

52·我明知道几个人做事,真出于“为天下”是很少的。但人于现状,总该有点不平,反抗,改良的意思。只这一点共同目的,便可以合作。即使含些“利用”的私心也不妨,利用别人,又给别人做点事,说得好看一点,就是“互助”。

1925年6月13日致许广平

53·倘有谣言,自己就懊恼,那就中了造谣者的计了。

1935年7月29日致萧军

54·我也没有在中外古今的名人中,发见能够确保决无虚伪的人,所以对于人,我以为只能随时取其一段一节。

《集外集拾遗·通信(复魏猛克)》

55·事实是毫无情面的东西,它能将空言打得粉碎。

《花边文学·安贫乐道法》

56·空谈之类,是谈不久,也谈不出什么来的,它终必被事实的镜子照出原形,拖出尾巴而去。

1934年12月10日致萧军、萧红

57·虚悬了一个“极境”,是要陷入“绝境”的。

《且介亭杂文二集·“题未定”草(六至九)》

58·苛求君子,宽纵小人,自以为明察秋毫,而实则反助小人张目。

《且介亭杂文二集·“题未定”草(六至九)》

59·漫骂固然冤屈了许多好人,但含含胡胡的扑灭“漫骂”,却包庇了一切坏种。

《花边文学·漫骂》

60·改革如长江大河的流行,无法遏止,假使能够遏止,那就成为死水,纵不干涸,也必腐败的。

《且介亭杂文二集·从“别字”说开去》

61·维持现状说是任何时候都有的,赞成者也不会少,然而在任何时候都没有效,因为在实际上决定做不到。假使古时候用此法,就没有今之现状,今用此法,也就没有将来的现状,直至辽远的将来,一切都和太古无异。

《且介亭杂文二集·从“别字”说开去》

62·人类为向上,即发展起见,应该活动,活动而有若干失错,也不要紧。惟独半死半生的苟活,是全盘失错的。因为他挂了生活的招牌,其实却引人到死路上去!

《华盖集·北京通信》

63·不满是向上的车轮。能够载着不自满的人类,向人道前进。

《热风·随感录六十一》

64·动植物之间,无脊椎和脊椎动物之间,都有中间物;或者简直可以说,在进化的链子上,一切都是中间物。

《坟·写在〈坟〉后面》

65·不能革新的人种,也不能保古的。

《华盖集·忽然想到(五至六)》

66·可惜中国太难改变了,即使搬动一张桌子,改装一个火炉,几乎也要血;而且即使有了血,也未必一定能搬动,能改装。不是很大的鞭子打在背上,中国自己是不肯动弹的。

《坟·娜拉走后怎样》

67·凡有一人的主张,得了赞和,是促其前进的,得了反对,是促其奋斗的,独有叫喊于生人中,而生人并无反应,既非赞同,也无反对,如置身毫无边际的荒原,无可措手的了,这是怎样的悲哀呵。

《呐喊·自序》

68·由历史所指示,凡有改革,最初,总是觉悟的智识者的任务。但这些智识者,却必须有研究,能思索,有决断,而且有毅力。他也用权,却不是骗人,他利导,却并非迎合。他不看轻自己,以为是大家的戏子,也不看轻别人,当作自己的喽罗。他只是大众中的一个人,我想,这才可以做大众的事业。

《且介亭杂文·门外文谈》

69·先驱者本是容易变成绊脚石的。

《集外集拾遗·新的世故》

70·即使艰难,也还要做;愈艰难,就愈要做。改革,是向来没有一帆风顺的,冷笑家的赞成,是在见了成效之后。

《且介亭杂文·中国语文的新生》

71·多有不自满的人的种族,永远前进,永远有希望。多有只知责人不知反省的人的种族,祸哉祸哉!

《热风·随感录六十一》

72·中国现在的人心中,不平和愤恨的分子太多了。不平还是改造的引线,但必须先改造了自己,再改造社会,改造世界;万不可单是不平。至于愤恨,却几乎全无用处。

《热风·随感录六十二》

73·同是不满于现状,但打破现状的手段却大不同:一是革新,一是复古。同是革新,那手段也不同:一是难行,一是易举。这两者有斗争。难行者的好幌子,一定是完全和精密,借此来阻碍易举者的进行,然而它本身,却因为是虚悬的计划,结果总并无成就:就是不行。

《且介亭杂文二集·论新文字》

74·旧瓶可以装新酒,新瓶也可以装旧酒。

《准风月谈·重感三旧》

75·即使并非中国所固有的罢,只要是优点,我们也应该学习。即使那老师是我们的仇敌罢,我们也应该向他学习。

《且介亭杂文·从孩子的照相说起》

76·多数的力量是伟大,要紧的,有志于改革者倘不深知民众的心,设法利导,改进,则无论怎样的高文宏议,浪漫古典,都和他们无干,仅止于几个人在书房中互相叹赏,得些自己满足。

《二心集·习惯与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