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读懂鲁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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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鲁迅的言(2)

77·倘不深入民众的大层中,于他们的风俗习惯,加以研究,解剖,分别好坏,立存废的标准,而于存于废,都慎选施行的方法,则无论怎样的改革,都将为习惯的岩石所压碎,或者只在表面上浮游一些时。

《二心集·习惯与改革》

78·将生存两间,角逐列国是务,其首在立人,人立而后凡事举;若其道术,乃必尊个性而张精神。

《坟·文化偏至论》

79·外之既不后于世界之思潮,内之仍弗失固有之血脉,取今复古,别立新宗,人生意义,致之深邃,则国人之自觉至,个性张,沙聚之邦,由是转为人国。

《坟·文化偏至论》

80·用秕谷来养青年,是决不会壮大的,将来的成就,且要更渺小……

《准风月谈·由聋而哑》

81·无论何国何人,大都承认“爱己”是一件应当的事。这便是保存生命的要义,也就是继续生命的根基。因为将来的运命,早在现在决定,故父母的缺点,便是子孙灭亡的伏线,生命的危机。

《坟·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

82·做解放子女的父母,也应预备一种能力。便是自己虽然已经带着过去的色采,却不失独立的本领和精神,有广博的趣味,高尚的娱乐。

《坟·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

83·子女是即我非我的人,但既已分立,也便是人类中的人。因为即我,所以便更应该尽教育的义务,交给他们自立的能力;因为非我,所以也应同时解放,全部为他们自己所有,成一个独立的人。

《坟·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

84·长者须是指导者协商者,却不该是命令者。不但不该责幼者供奉自己;而且还须用全副精神,专为他们自己,养成他们有耐劳作的体力,纯洁高尚的道德,广博自由能容纳新潮流的精神,也就是能在世界新潮中游泳,不被淹没的力量。

《坟·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

85·无论忤逆,无论孝顺,小孩子多不愿意“诈”作,听故事也不喜欢是谣言,这是凡有稍稍留心儿童心理的都知道的。

《朝花夕拾·〈二十四孝图〉》

86·游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玩具是儿童的天使。

《野草·风筝》

87·一切女子,倘不得到和男子同等的经济权,我以为所有好名目,就都是空话。必须地位同等之后,才会有真的女人和男人,才会消失了叹息和苦痛。

《南腔北调集·关于妇女解放》

88·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

《彷徨·伤逝》

89·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

《且介亭杂文末编·“这也是生活”……》

90·驯良之类并不是恶德。但发展开去,对一切事无不驯良,却决不是美德,也许简直倒是没出息。

《且介亭杂文·从孩子的照相说起》

91·自然赋与人们的不调和还很多,人们自己萎缩堕落退步的也还很多,然而生命决不因此回头。无论什么黑暗来防范思潮,什么悲惨来袭击社会,什么罪恶来亵渎人道,人类的渴仰完全的潜力,总是踏了这些铁蒺藜向前进。

《热风·随感录六十六》

92·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呐喊·故乡》

93·须敢于正视,这才可望敢想,敢说,敢作,敢当。倘使并正视而不敢,此外还能成什么气候。

《坟·论睁了眼看》

94·一到不再自欺欺人的时候,也就是到了看见希望的萌芽的时候。

《华盖集·补白》

95·魔鬼手上,终有漏光的处所,掩不住光明。

《热风·随感录四十》

96·做一件事,无论大小,倘无恒心,是很不好的。而看一切太难,固然能使人无成,但若看得太容易,也能使事情无结果。

1934年4月19日致陈烟桥

97·呼唤血和火的,咏叹酒和女人的,赏味幽林和秋月的,都要真的神往的心,否则一样是空洞。人多是“生命之川”之中的一滴,承着过去,向着未来,倘不是真的特出到异乎寻常的,便都不免并含着向前和反顾。

《集外集拾遗·〈十二个〉后记》

98·纵令不过一洼浅水,也可以学学大海;横竖都是水,可以相通。

《热风·随感录四十一》

99·“自卑”固然不好,“自负”也不好的,容易停滞。顶好是不要自馁,总是干;但也不可自满,仍旧总是用工。要不然,输出多而输入少,后来要空虚的。

1935年4月12日致萧军

100·幻想飞得太高,堕在现实上的时候,伤就格外沉重了;力气用得太骤,歇下来的时候,身体就难于动弹了。

《华盖集·补白》

101·志愿愈大,希望愈高,可以致力之处就愈少,可以自解之处也愈多。

《三闲集·叶永蓁〈小小十年〉小引》

102·一滴水泉可以作江河之始流,一片树叶之飘动可以兆暴风之将来,微小的起源可以生出伟大的结果。

《且介亭杂文二集·〈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序》

103·节省时间,也就是使一个人的有限的生命,更加有效,而也即等于延长了人的生命。

《准风月谈·禁用和自造》

104·时间就是性命。无端的空耗别人的时间,其实是无异于谋财害命的。

《且介亭杂文·门外文谈》

105·不必问现在要什么,只要问自己能做什么。

1934年10月9日致萧军

106·现在的青年最要紧的是“行”,不是“言”。

《华盖集·青年必读书》

107·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热风·随感录四十一》

108·青年又何须寻那挂着金字招牌的导师呢?不如寻朋友,联合起来,同向着似乎可以生存的方向走。

《华盖集·导师》

109·青年们先可以将中国变成一个有声的中国。大胆地说话,勇敢地进行,忘掉了一切利害,推开了古人,将自己的真心的话发表出来。

《三闲集·无声的中国》

110·死者倘不埋在活人的心中,那就真真死掉了。

《华盖集续编·空谈》

111·震骇一时的牺牲,不如深沉的韧性的战斗。

《坟·娜拉走后怎样》

112·墨写的谎说,决掩不住血写的事实。

《华盖集续编·无花的蔷薇之二》

113·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华盖集续编·记念刘和珍君》

114·恐吓和辱骂决不是战斗。

《南腔北调集·辱骂和恐吓决不是战斗》

115·要治这麻木状态的国度,只有一法,就是“韧”,也就是“锲而不舍”。逐渐的做一点,总不肯休,不至于比“踔厉风发”无效的。

1925年4月14日致许广平

116·危险令人紧张,紧张令人觉到自己生命的力。

《准风月谈·秋夜纪游》

117·留情面是中国文人最大的毛病。他以为自己笔下留情,将来失败了,敌人也会留情面。殊不知那时他是决不留情面的。做几句不痛不痒的文章,还是不做好。

1935年1月4日致萧军、萧红

118·被毁则报,被誉则默,正是人情之常。谁能说人的左颊既受爱人接吻而不作一声,就得援此为例,必须默默地将右颊给仇人咬一口呢?

《华盖集续编·无花的蔷薇》

119·战斗的作者应该注重于“论争”;……但必须止于嘲笑,止于热骂,而且要“喜笑怒骂,皆成文章”,使敌人因此受伤或致死,而自己并无卑劣的行为,观者也不以为污秽,这才是战斗的作者的本领。

《南腔北调集·辱骂和恐吓决不是战斗》

120·凡是倒掉的,决不是因为骂,却只为揭穿了假面。揭穿假面,就是指出了实际来,这不能混谓之骂。

《且介亭杂文二集·“招贴即扯”》

121·战士战死了的时候,苍蝇所首先发见的是他的缺点和伤痕,嘬着,营营地叫着,以为得意,以为比死了的战士更英雄。但是战士已经战死了,不再来挥去他们。于是乎苍蝇们即更其营营地叫,自以为倒是不朽的声音,因为它们的完全,远在战士之上。

的确的,谁也没有发见过苍蝇们的缺点和创伤。

然而,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完美的苍蝇也终竟不过是苍蝇。

《华盖集·战士和苍蝇》

122·生在有阶级的社会里而要做超阶级的作家,生在战斗的时代而要离开战斗而独立,生在现在而要做给与将来的作品,这样的人,实在也是一个心造的幻影,在现实世界上是没有的。要做这样的人,恰如用自己的手拔着头发,要离开地球一样,他离不开,焦躁着,然而并非因为有人摇了摇头,使他不敢拔了的缘故。

《南腔北调集·论“第三种人”》

123·我以为国民倘没有智,没有勇,而单靠一种所谓“气”,实在是非常危险的。

《坟·杂忆》

124·对于群众,在引起他们的公愤之余,还须设法注入深沉的勇气,当鼓舞他们的感情的时候,还须竭力启发明白的理性;而且还得偏重于勇气和理性,从此继续地训练许多年。这声音,自然断乎不及大叫宣战杀贼的大而闳,但我以为却是更紧要而更艰难伟大的工作。

《坟·杂忆》

125·人感到寂寞时,会创作;一感到干净时,即无创作,他已经一无所爱。创作总根于爱。

《而已集·小杂感》

126·太做不行,但不做,却又不行。用一段大树和四枝小树做一只凳,在现在,未免太毛糙,总得刨光它一下才好。但如全体雕花,中间挖空,却又坐不来,也不成其为凳子了。

《花边文学·做文章》

127·初初出阵的时候,幼稚和浅薄都不要紧,然而也须不断的(!)生长起来才好。

《三闲集·鲁迅译着书目》

128·要极省俭的画出一个人的特点,最好是画他的眼睛。

《南腔北调集·我怎么做起小说来》

129·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讥讽又不过是喜剧的变简的一支流。

《坟·再论雷峰塔的倒掉》

130·预言总是诗,而诗人大半是预言家。然而预言不过诗而已,诗却往往比豫言还灵。

《准风月谈·诗和预言》

131·其实,现在的所谓讽刺作品,大抵倒是写实。非写实决不能成为所谓“讽刺”;非写实的讽刺,即使能有这样的东西,也不过是造谣和诬蔑而已。

《且介亭杂文二集·论讽刺》

132·如果貌似讽刺的作品,而毫无善意,也毫无热情,只使读者觉得一切世事,一无足取,也一无可为,那就并非讽刺了,这便是所谓“冷嘲”。

《且介亭杂文二集·什么是“讽刺”?》

133·讽刺和冷嘲只隔一张纸,我以为有趣和肉麻也一样。

《朝花夕拾·后记》

134·凡对于时弊的攻击,文字须与时弊同时灭亡,因为这正如白血轮之酿成疮疖一般,倘非自身也被排除,则当它的生命的存留中,也即证明着病菌尚在。

《热风·题记》

135·太伟大的变动,我们会无力表现的,不过这也无须悲观,我们即使不能表现他的全盘,我们可以表现它的一角,巨大的建筑,总是一木一石叠起来的,我们何妨做做这一木一石呢?我时常做些另碎事,就是为此。

1935年6月29日致赖少麒

136·读书人常常看轻别人,以为较新,较难的字句,自己能懂,大众却不能懂,所以为大众计,是必须彻底扫荡的:说话作文,越俗,就越好。

《且介亭杂文二集·门外文谈》

137·读死书是害己,一开口就害人;但不读书也并不见得好。至少,譬如要批评托尔斯泰,则他的作品是必得看几本的。

《花边文学·读几本书》

138·《红楼梦》是中国许多人所知道,至少,是知道这名目的书。谁是作者和续者姑且勿论,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

《集外集拾遗补编·〈绛洞花主〉小引》

139·无论是学文学的,学科学的,他应该先看一部关于历史的简明而可靠的书。

《且介亭杂文·随便翻翻》

140·还有一样最能引读者入于迷途的,是“摘句”。它往往是衣裳上撕下来的一块绣花,经摘取者一吹嘘或附会,说是怎样超然物外,与尘浊无干,读者没有见过全体,便也被他弄得迷离惝恍。

《且介亭杂文二集·题未定草(七)》

141·自动的读书,即嗜好的读书,请教别人是大抵无用,只好先行泛览,然后决择而入于自己所爱的较专的一门或几门;但专读书也有弊病,所以必须和实社会接触,使所读的书活起来。

《而已集·读书杂谈》

142·倘要完全的书,天下可读的书怕要绝无,倘要完全的人,天下配活的人也就有限。

《译文序跋集·〈思想·山水·人物〉题记》

143·嗜好的读书,该如爱打牌的一样,天天打,夜夜打,连续的去打,有时被公安局捉去了,放出来之后还是打。诸君要知道真打牌的人的目的并不在赢钱,而在有趣。它妙在一张一张的摸起来,永远变化无穷。我想,凡嗜好的读书,能够手不释卷的原因也就是这样。他在每一叶每一叶里,都得着深厚的趣味。

《而已集·读书杂谈》

144·有关本业的东西,是无论怎样节衣缩食也应该购买的,试看绿林强盗,怎样不惜钱财以买盒子炮,就可知道。

1936年7月7日致赵家璧

145·爱看书的青年,大可以看看本分以外的书,即课外的书,不要只将课内的书抱住。

即使和本业毫不相干的,也要泛览。譬如学理科的,偏看看文学书,学文学的,偏看看科学书,看看别个在那里研究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样子,对于别人,别事,可以有更深的了解。

《而已集·读书杂谈》

146·人类最好是彼此不隔膜,相关心。然而最平正的道路,却只有用文艺来沟通,可惜走这条道路的人又少得很。

《且介亭杂文末编·〈呐喊〉捷克译本序》

147·若文艺设法俯就,就很容易流为迎合大众,媚悦大众。迎合和媚悦,是不会于大众有益的。

《集外集拾遗·文艺的大众化》

148·恶意的批评家在嫩苗的地上驰马,那当然是十分快意的事;然而遭殃的是嫩苗——平常的苗和天才的苗。

《坟·未有天才之前》

149·假使世界上真有天才,那么,漫骂的批评,于他是有损的,能骂退他的作品,使他不成其为作家。然而所谓漫骂的批评,于庸才是有益的,能保持其为作家,不过据说是吓退了他的作品。

《花边文学·推己及人》

150·我们先前的批评法,是说,这苹果有烂疤了,要不得,一下子抛掉。然而买者的金钱有限,岂不是大冤枉,而况此后还要穷下去。所以,此后似乎最好还是添几句,倘不是穿心烂,就说:这苹果有着烂疤了,然而这几处没有烂,还可以吃得……所以,我又希望刻苦的批评家来做剜烂苹果的工作,这正如“拾荒”一样,是很辛苦的,但也必要,而且大家有益的。

《准风月谈·关于翻译(下)》

151·谚语固然好像一时代一国民的意思的结晶,但其实,却不过是一部分的人们的意思。

《南腔北调集·谚语》

152·我看中国的许多智识分子,嘴里用各种学说和道理,来粉饰自己的行为,其实却只顾自己一个的便利和舒服,凡有被他遇见的,都用作生活的材料,一路吃过去,像白蚁一样,而遗留下来的,却只是一条排泄的粪。社会上这样的东西一多,社会是要糟的。

1935年4月23日致萧军、萧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