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偏偏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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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故地重游

去年春天,一直窝在北京的我终于有了一个出差的机会——去上海参加国际口腔会议。

我在MSN上碰到老牛,喜滋滋地向他汇报:“我要回上海几天。”

他很迅速地反问我:“为什么是‘回’?”

我一愣,对哦,上海既不是我的故乡,也不是我工作的地方,为啥用了一个“回”字?我用最快的速度搜索着答案,三秒钟后在MSN上打出一行字:“我在上海念的大学,那里有我的母校啊!”虽然我已经毕业十二年了。

老牛发了一个诡笑的表情,还在MSN上打出这样一句:“你那么激动,不是还惦记着什么人吧?”

我的大脑顿时有点儿死机,真是的,作为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上有老下有小,我还有什么可惦记的!于是置之不理。

老牛却继续死缠烂打:“立夏,你老公一块儿去吗?”

我爱答不理地回了两个字:“不去。”

老牛发了个兴奋的表情:“那你爽了,不但可以见见小米,还可以见见老相好什么的。”

我正在喝水,却被他这句话呛得把水全喷在显示屏和键盘上,连累我的电脑也死机了。

我哪里有什么老相好,和我在大学里厮混数年,还乐此不疲的人,不就是韩宇吗?

于是,去年春天,我回到了上海,实际上是出差三天。单位同事一同来的有好几个,按说他们人生地不熟的,我这个半拉上海人应该做个向导。但我在出门前就放出话,除了白天开会、听课,其余的时间恕不奉陪,谁让我有好多事要办、有好多人要见呢?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出一些游览建议,比如一定要去城隍庙吃小吃、买零碎东西,比如可以晚上去浦江夜游,比如应该去所有外地人都会逛的南京路……

我放弃了和同事一起住静安寺的百乐门大酒店,放弃了和全体同事夜游浦江,放弃了此次大会晚间举行的酒会,放弃了与各级大腕们推杯换盏的机会,而只是夜夜呼朋唤友、和我的老友相聚。

有时命运总会跟我们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就比如我和小米,我在上海念书的时候,她在北京,当我好不容易分到了北京,她却与我挥手道别,选择了上海的工作以及她在上海的男友。老天爷冥冥之中给了你一些东西,也必定会拿走你的另一样东西,这印证了周星驰电影里面的台词——造化弄人。

到上海的当天下午,我去小米的工作单位放行李,因为是从虹桥机场出来的,而小米的工作单位在浦东的滨江大道,我站在高架桥上看我已离开多年的城市,上海依旧高楼林立,气派十足,不过我毕业时刚刚建好的高架桥现在看来有些旧了,原本荒芜的浦东已经很繁华、很热闹,不可同日而语。我抓紧时间去了一趟南京东路,那里的变化也很多,还好,茂昌眼镜店、王开照相馆、第一食品店、张小泉菜刀……这些老店都在冲我微笑。作为一位很少出差的同志,我以最快的速度给家中老小置办了礼物,两小时之内手上已拎了无数个包装袋,却沮丧地发现,我居然给韩宇买了一堆NIKE,给韩笑买了芭比娃娃,但是无论哪个,北京都有。

如今上海的商场和北京的没多大差别,甚至和重庆的也差不了太多。满世界都是必胜客、肯德基、麦当劳、家乐福、美特斯邦威、佐丹奴,蛋糕店必见凯恩贝丝,川菜馆赫然耸立于南京东路,俏江南上海也有分店,招商银行证券公司随时跃入眼帘,商场里卖的鞋子仍然是百丽、爱步(ECCO)、其乐(Clarks),运动款无非就是NIKE和Adidas……要K歌也会有钱柜等着您。

唉,忽然很怀念当年的上海,那时领先其他城市N多年啊,穿件上海羊毛衫那叫一个有面子!

扯远了,接着说我和我同学的会晤。

第一天晚上,我见了我的中学同学——小米、董小宛、幺毛、小甜甜,以及各自的家眷。我们聚在浦东的四川饭馆,其间一道凉拌辣子鸡辣得我眼泪横飞,舌头酥麻。其实我和这帮家伙也并非多年未见,时不时地他们也流窜到北京把酒言欢。席间我们互揭老底,或者爆料,比如谁谁高中时收到一封情书,我们几人却全不知晓,虽由老婆在席间揭发,某人却顾左右而言他,抵死不从;比如谁谁当年异地追女友时,派出无敌通信员一名,也就是在下,情人节时为他在北京的女友传递郁金香鲜花一束,从而奠定了感情基础,遂终成眷属,今年喜获胖小子一个;再比如谁谁和谁谁的地下恋情发展得风生水起,周围好友却完全蒙在鼓里,还在琢磨是否给单身的两个人架线搭桥,谜底揭晓的时刻出现了几张表情惊愕的脸……

八卦之后,上海的新车手们开始讨论车技问题,股友们讨论大盘、印花税、利好刺激大盘暴涨等问题,而麻友们则问我:“麻将侬会伐?”小甜甜的夫人和我讨论孩子教育问题,无论她说到什么,我都觉得这事我小时候就干过。

董小宛同学过来插话道:“就算韩笑再淘气,估计也不会超过林立夏的水平。”董小宛作为我的小学同学和中学同学,的确很有发言权,由此可见,我在他心中那是什么样的形象!

第二天晚上,我见了我的大学同学。有好多大学同学是毕业后再未见过的,聚会地点位于徐汇区的某渔港,同学们携家带口地踊跃出席,席间气氛热烈,高潮迭起。

几杯啤酒灌下,曾班长就打开了他脑中数据库的大门,摇头晃脑地问我:“你那个在中青院的女同学,近况如何?”

我大惊,“你怎么还记得我中学同学中的头号美女?”

他继续摇晃着头说:“非也非也,她的名字很特别,像男生,我们起初都以为是你的中学男友。你还有一个好朋友叫小米,老给你寄明信片……”他最后还揭发我,“大一时你一个人的信比全班同学收到的还多……”我很佩服他的记忆力,可这只是开头。班长脑子里的数据库一旦打开,恍若海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他还爆料说某某大名叫啥、曾用名是啥、祖籍哪里、目前在何处高就……再比如他还知道我们年级目前都有哪些同学已经弃医从商、哪些同学已经离婚了。

这些八卦让我们时而哈哈大笑,时而挤眉弄眼,随着啤酒越喝越多,班长大人已经把三个年级的风云人物都做了宏观总结以及客观细节的描述。可是班长大人在我们支书张美好眼里还是好老公,每天很早起床给这娘儿俩做早饭,不是每位男士都能做到的。

最让我惊讶的是,当年无论如何我都看不顺眼的张支书,现在居然大方、稳重又开朗,俨然一位善解人意的贤妻良母。张支书和曾班长收获的爱情结晶是一名小公主,无比娇俏可爱,不像韩笑那样调皮捣蛋,让人好生羡慕。

至于其他留守上海的同学,日子也都是蜜里调油地过着,有自己开诊所的,有混到牙防所主任级别的,而我家的小胖,当年明明是个坚决的无党派人士,现在居然成为单位的党支部书记。我们一起讨论当年的苏州之行到底去了几个男生,沟通之后才发现,原来我们以为没去的那帮同学,也于同一天自组团队去了苏州。

往事说完了,我们还讨论《士兵突击》,但各执己见,我说除了许三多我都喜欢。其实我真的喜欢每一个孔武有力的帅哥,从史今到老七,从袁朗到561。他们非要让我说具体一些,鉴于前面说的每一个帅哥都有支持者,我另辟蹊径地回答:“我喜欢‘平常心’吴哲。”众人皆问:“为什么?”我鬼使神差地给出答案,“因为他有学历。”同学们纷纷翻白眼。说完了我心中忽然阵阵发冷,好像同学的家属就有两个没有学历的,我这完全就是找抽型。

我鬼鬼祟祟地小声告诉了小胖,小胖笑得欢畅无比,直道:“你这是活该!”遂又狡诈地安慰道,“反正这种事你没少干,又不是头一回,没事儿没事儿。”

唯一让我失望的是韩宇的死党——东原同学未能出席聚会。他的理由是要陪单位领导吃饭。人在江湖漂,也是没办法的事。东原给我打电话表示抱歉时我吓唬他道:“我已经打电话给韩宇,说你没来参加聚会,太不把我当回事了,他批评你重色轻友,唉,我就知道我不是那谁啊,所以……唉……”

回北京后,我方知我的恐吓惊得东原同学立即给韩宇打电话,说他不是故意不见我的,的确是晚上有事,下回一定好好接待。韩宇听得云里雾里、莫名其妙,安慰他道:“立夏有啥可见的,不去就不去。”

第三天晚上是我能在上海快活的最后一夜了。大胖和小胖跑到国际会议中心门口来堵我,我们三个人想了半天,决定以K歌来消磨这最后一晚。我们本来想去八佰伴对面的钱柜,无奈里面爆满,只好换到旁边的上海歌城。可是我又舍不得我家小米,打电话把她也招呼来,因董小宛同学出差杭州,小甜甜同学在家照看幼子,遂呼来我中学另一同学——杜幺毛。

大胖和小胖前不久都来北京找过我。上回陪大胖在北京K歌的时候我很惭愧,因为她的时髦现代令我们这些老古董觉得很有隔阂。但此次在众美女帅哥的齐心合力下,我们让大胖渐渐远离了蔡依林和SHE,先是回顾九十年代的流行金曲,再把许多八十年代的歌曲也找出来,直至初中时的《明天会更好》。大胖忍无可忍,找出杭天琪的《山不转水转》,引吭高歌。小胖说:“你们干脆唱《黄土高坡》得了。”

可是我们受港台歌曲浸淫N多年了,所以还是唱了邓丽君的《甜蜜蜜》、《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小米揭发我中学时就跟在校长屁股后面唱:“不采白不采,嘿,采了也白采!”

我和小米中学时都喜欢飞鹰三人组,所以我们唱裘海正的《放我的真心在你的手心》、方文琳的《朋友》,还唱甄妮的《海上花》。大胖和小胖坐我俩对面大眼瞪小眼,纷纷说这种歌太老土、小众了,她们都没听过。

我为了激发小米同学当年作为音乐委员的潜能,替她点了一堆老歌,比如《骊歌》、《往事》、《追梦人》,我们勾肩搭背地唱道:“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不知不觉这红尘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红红心中蓝蓝的天是个生命的开始,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独眠的日子……”

唱完了,小米问:“MV上的女的是谁?”

杜幺毛答道:“是凤飞飞。”

杜幺毛同学也唱了几首老歌,比如《往事随风》,我们都鼓励他好好练习陈奕迅的《爱情转移》,因为这首歌老男生唱很好听。

最后我们还温习了小虎队的《青苹果乐园》、《爱》,但是没找到小虎队和忧欢派对合唱的《新年快乐》。在座的所有女士都说当年最爱乖乖虎苏有朋,可是吴奇隆上场的时候我们还是被惊呆了,MV上的吴奇隆五官俊朗,帅得无法形容。

杜幺毛同学目睹我们口水横飞之后开始唱《青苹果乐园》,还在唱《爱》时手舞足蹈。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我们集体过那个二十岁生日时,韩宇曾经唱过一首《偏偏喜欢你》。

我们在上海歌城的门口挥手道别,我坐上小米的“宝驹”,往她家奔去。前两天小米的先生出差未归,正好不在上海,这让我在小米家待得更轻松自在、快活。我们俩天天深更半夜才上床,还得互相出卖点儿隐私,把深藏在心里的N年前的糗事再拿出来说说,好奇心基本得到满足后方才入睡。

可到了这最后一晚,等我们俩洗漱完毕,小米的先生就踏进家门。我赶紧安慰他今晚我不再鸠占鹊巢,让他放心回屋睡觉去。他很是惊讶,三言两语之后我们就开始闲扯。小米的先生从我和小米这里听到好多八卦之后,就踏实地坐了下来,于是我们三个人围坐在书房,嗑瓜子、吃橘子、爆猛料,听得小米的先生心满意足又不失惶恐。

我们一直侃到半夜两三点才散伙。

早上七点,我爬起来整理行装,然后又被订好的出租车拉到会议中心继续开会。尽管看了好几天的LIVE直播手术,但我还是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抖擞。我偷眼看坐在一旁的主任,他对着直播手术至少瞌睡了三回。我不由得窃喜,这,就是年龄的差距。为了证明我的确是和几位同事一起来的上海,午饭时我拉着他们在会议中心的门口合影一张,留下证据。

小米有个帅帅的儿子叫豆宝,由于我在小米家一直早出晚归,所以只能和亲爱的豆宝在某个早晨有亲密接触,听他甜甜地喊我“干妈妈”。我的那颗老心啊,完全化成一摊糖水。

在我临走的那天中午,小米全家到陆家嘴附近和我见面。我们在正大广场上消磨了一段时间,坐在必胜客里看浦江上的游船来来往往。

我本来约了出租车司机送我去浦东机场,但被小米否决了,她一家三口开着车送我去了浦东机场。一路狂奔中,豆宝坐在自己的安全坐椅上酣然入睡,张着小嘴,打着呼噜,煞是可爱。

小米说自己的先生昨晚唠叨了一会儿方才入睡,今早醒来再次想起昨晚的无数猛料,不由得唉声叹气道:“你们俩也太不像话了,才上大一,就开始祸害男同学。”

我心中有些忐忑,心中暗道:小米你可不能全怪我,你的部分全是你自己说的,和我没关系。接着我们就一直怂恿对方赶紧挣钱,然后退休,到上海或北京来找对方。

车子终于抵达机场,刚一到豆宝就睁开了眼睛,小嘴开始不停叽咕,一点儿也没有刚起床的惺忪。我和他们在机场拥抱告别,和小米一左一右把豆宝的小脸挤在中间亲吻,豆宝还不停地大叫:“使劲使劲,我的脸还没有变成扁的。”此时此刻,我忽然想起昨晚小米非要唱林忆莲的那首歌——《至少还有你》。

我去上海的时候坐的是南航的飞机,和同座的美腿小女生胡扯,扯到后来,她连她和远在澳门的男友刚分手也告诉了我,理由是那男人被其他大肚子女人逼婚,我们俩都感叹说这完全是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她一怒之下周游各地,由北京转机上海。抵达上海后,我们俩挥手告别,谁也没要谁的联系方式,我知道我只是她无聊旅途中的一个发泄工具而已。

回北京的时候,我坐的是国航的飞机,与我同一排的是一个中国美女及一个老外。我缩在窗边昏昏欲睡,耳听得美女和老外各自用磕磕绊绊的英文交流着,直到很帅的空少来发晚餐,我才被美女拍醒,“你知道榨菜用英文怎么说吗?”我扫了一眼,只见老外举着一包刚发的涪陵榨菜,眼巴巴地望着我们俩。可惜看了我也不懂,断然否决道:“不知道,你们还是问发饭的帅哥吧!”正好英俊的空少还未远走,思索后答道:“Chinese Pickle。”

后来,我继续昏睡,直到被空姐的“二十分钟后即将着陆”的播音惊醒了。我打开窗户的隔板,只见地面上灯光通明,熠熠生辉。透过机窗,我贪婪地看着窗外,内心觉得满足,因为上海之行圆满结束,我又回到了亲爱的北京,我胡汉三又杀回来了!

飞机一落地,我便打开手机,韩宇的电话第一时间打进来:“落地了?我在门口等你。”

我很奇怪,因为飞机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十分钟,“你怎么知道我到北京了?”

韩宇嘲笑我,“一看你就来机场来得太少,每架飞机一落地,外面都会有显示的。你快出来吧,韩笑等你到家了才肯睡觉。”

我无比愉快地往外走去,心想,北京的夜晚和上海一样,真是美好、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