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相爱后缔结的婚姻不见得就会幸福美满天长地久,而随便将就的婚姻也不见得就不会有幸福。这世上的事并无绝对。
小乔回来了一星期,江一芷才见上她的面。一开始是小乔窝在家里全天候地开导爸妈,然后又陪着爸妈四处闲逛吃饭购物,当着爸妈的面打了个电话给弟弟,声色俱厉地把他狠狠训了一顿。这个小弟脾气虽然倔,但对这个姐姐却是十分顺从,这事上自己也心虚,姐姐说什么就答应什么。一直到把俩老哄好,小乔帮忙俩老打点好行李,买了车票,亲自送上火车,这事才算完结。
从火车站一出来,已是黄昏,小乔立刻就拨通了江一芷的电话。
江一芷还在办公室加班,为迎接七一,各单位纷纷要求做一期宣传专版。反正资料由单位自己供给,杂志社只负责策划排版,也算不上多辛苦,最多增加点工作量。江一芷已经是这星期的第二次加班了。能拿到钱的活,没人牢骚。相反地,为使大家打起精神来,郭晓声提议每人讲一个经典段子。实在不会讲段子的,说条短信也行。但一定得与男人女人情人有关。
姚朵朵呸了他一口,问道,“世上的人不是只分男人和女人两种吗?怎么还有第三种——情人?”
郭晓声嘿嘿地笑,也不分辩,“谁先来?小朵朵?”
姚朵朵侧侧脑袋想想,“有个朋友给我发过一条短信,握着情人手,温柔随我走;握着小秘手,美味如烈酒;握着小姐手,刺激又颤抖;握着老婆手,左手握右手。”
郭晓声蚩之以鼻,“陈腔滥调了,没新意。”
姚朵朵不服气,“可不是很贴切吗?你们男人,不正是这样吗?”
郭晓声说,“男人也不全是这样子的。比如,咱们江哥,是吧。多好的一男人啊。”
江哥是编辑部的元老了,老实人一个,平时都没什么话,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听说老婆在某个县里工作,比江哥还大两岁。江哥却当作宝一样,每星期一到周五就提前开溜,跑县里看老婆去了。
姚朵朵说,“江哥那是千万分里的那个之一!”
江一芷坐在一旁无声地笑了。这世上的事谁能说得清。有些人的人生变幻莫测,弯延曲折,有些人的人生却像暖流,平静中带着温馨。而许多时候,都是你看我好,我看你好,羡慕都给了人家,自己拥有的却不知珍惜。
郭晓声捉住美编,“来来来,你来!说不出罚请客喝茶!”
美编小杨,是个腼腆的男孩,刚来还不到半年,被郭晓声一抓就紧张起来,想了半天才说,“我看到杂志上写过,所谓情话,就是婚前一天讲十次,婚后十天也不见得讲一次的话。”
郭晓声很不满意,“算了,本公子来为你们说一个精彩的。话说,某企业领导,在年终总结会上是这么总结一年来的工作的。”郭晓声轻咳两声,“我们的工作,概括下来总共有三点:第一点,寡妇睡觉——上面没人。因为上面没人,所以咱们的工作没法开展。第二点,小姐睡觉——上面总换人。因为上头总换人,咱们每每刚刚打好的关系全都变成了无用之功。第三点,就是和老婆睡觉——自己人搞自己人。内部不团结还是我们的致命伤啊!”
郭晓声学得像模像样,一群人哗地全笑出来!
姚朵朵朵看着郭晓声,颇为动情地说,“小郭,你好有才咧。”郭晓声一本正经地回道,“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江一芷笑得打跌,手机响了N久才发觉。
看到是小乔的来电,她立刻走出了办公室。
小乔长吐一口气,“出来出来,闷死我了。”
约好去“红梅赞”,自从那一晚过后,江一芷一直也没有见过红梅,只打过几次电话,说是和好了。谁都没提那事。生活又恢复了老样子。叶红梅颇有些伤感,更多的是无奈。她原本性子和善,不喜争辩,也不懂太过计较,从前在宿舍里,有喜欢占便宜的同学三天两头用她的洗发精肥皂甚至化妆品,她也只笑笑便罢了。这半年来,她的性格明显变得犀利了,说起话来也有棱有角,许多时候让江一芷感觉着比她和小乔更尖锐。也许,这就是婚姻的一项赠予。没有人乐意接受,但它默默地便侵袭生活其中,叫人反抗不得。
叶红梅照例在餐厅准备了一桌菜,江一芷和小乔一迈进门去,就看到叶红梅倚在窗边吸烟。
小乔顿时失笑了,“原来不美满的婚姻是可以打磨一个女人的气质的。看原来一个多土气的家庭妇女,如今多小资多优雅啊。”
叶红梅骂道,“你这张嘴就不知道饶人。难怪骂跑了陈亚文。”
江一芷急忙扯扯叶红梅,叶红梅笑了,“干嘛,我们小乔还怕听这个?你也把她想得太不济了。”
小乔也笑,“一芷心地善良。”
江一芷气急,赌气坐下,“好。我是吕洞宾。”忍不住侧头细细看一眼叶红梅,“不疼了吧。”
叶红梅还是笑,“早就不疼了。”伸手抚抚胸口,“这里,这里疼。”她大笑起来,“我最近有点多愁善感,所以说话就像作诗一样。见谅见谅。”转头问小乔,“你呢,咋样了?”
小乔耸耸肩,“因为我和陈亚文住在一起,那贱人说要打掉孩子。”
江一芷问,“陈亚文被吓着了吧。”
小乔坐下,取支烟,就着叶红梅的烟头燃上,“他很矛盾。”
江一芷冷笑道,“打住。我明白了。”
小乔轻轻一笑。陈亚文对她恋恋不舍,她怎么可能完全地无动于衷。她气愤于他的背叛,却又可怜他的毫不知情。许多次,那句话已到嘴边,她就是说不出来。她总也不肯承认爱他,但也不忍伤害他,哪怕是在受到了他的伤害之后。
出门前,陈亚文非要送她。在车上他说,“小红说胎儿情况不太好,我得陪她去看看。我记得你表姐是在医科大附院妇产科的吧,我去找她,你不介意吧。”
小乔怔了怔,想说不。可一转念,便说,“她好像去北京学习了,一周后才回来吧”。陈亚文叹了口气,“许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失败。”
小乔下了车,看着车子疾驰而去,不禁有点茫然。这个男人,她一度瞧不上他。不是她所爱,又不能给她锦衣玉食。但分别几月,他却像变了一个人,成熟了,有自信了,大约这便是男人,成功的事业和膨胀起来的腰包是他们突显魅力的精髓。
叶红梅说,“如果可能,复婚吧。”
江一芷立刻叫道,“神经病啊。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
叶红梅白她一眼,“你知道什么!要重新结识一个男人,要去了解他,要努力着与他相处,要重新认识与他有关的一家子,你以为那么容易?想想都烦。而且你能保证,他会比原来的老公好?他就会一辈子只爱你一个?凭什么?”
她轻轻低叹一声,“妥协并不可耻。退让也是。”
江一芷冲口而出,“所以不管米贤生是精神上的冷暴力,还是肉体上的真暴力,你都打算忍让到底吗?”
叶红梅登时泪水盈盈了,“你说得对。我其实就是嘴上的道理一堆堆。轮到自己,什么都……”
小乔挥挥手,“好了好了,吃饭吃饭。我饿死了。”
桌子靠窗,从“红梅赞”的餐厅往下看,便是宽敞繁华的中山大道。夜色初隆,华灯初上,人流如织,红裳霓影,让人迷醉。
江一芷喃喃道,“瞧这城市多美。这世界多精彩。”
小乔接口道,“埋藏在下面的污垢你看不到罢了。所以才会认为它美。”
江一芷突然想起来小顾的话,于是说,“你家那个小三,有个藕断丝连的男朋友。”
小乔顿时警觉起来,“什么?”
她不由自主地眯缝了双眼,轻轻冷笑一声。
花了一些功夫,小乔打听到了卫春红的住址。这是某单位的旧住宅楼,这种单位一般都在开发新区新建了住宅,旧的基本都用作出租。因此住的人颇为良莠不齐。刚走进院落,小乔就看到一对男女在打架,男人力大,女人落了下风,却不肯认输,嘴里骂个不停。有人经过,不痛不痒地劝一句,“行了,别打了别打了。”就像水过鸭背般,一点效也没有。
小乔找到了二幢。楼递走道很窄,还有点陡。小乔穿着高跟鞋,走得小心翼翼的。三0二。她站住了。敲门。
稍臾,门打开了。
卫春红乍一看到她,脸色一变,“你来干什么?”
小乔瞟了瞟她已然明显隆起的肚子,再打量打量她的脸。因为怀孕,她的五官像大了一号,尤其是嘴。脸部浮肿着,肤色腊黄,简直有点让人不忍直睹。
小乔冷冷地盯着她,说,“孩子是谁的?”
卫春红吃了一惊,“你不是一早知道了吗?陈亚文的啊,你前夫的啊,怎么,年纪大了,记性也差了?”她挑衅地回看着小乔。
小乔冷笑一声,“我再问你一声,这是谁的孩子?”她目光冷咧,卫春红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狠狠骂一句,“神经病!”就想关门。小乔疾步上前,抵住门框,轻声而坚决地说,“我要你马上离开陈亚文,带着你的孩子,滚得远远的!你听到了没有?”小乔昂昂下巴,“当然,你可以找个措辞,顺势敲陈亚文一笔,这我不管。可是如果你不走,我包你最后什么都捞不到!”
卫春红涨红了脸,“你凭什么啊?我就不走。我还要和陈亚文结婚!这孩子是我和他的。”她冷笑起来,“自己的老公管不了,不不不,不对,已经不是你老公了。还真奇怪了,你凭什么来我家瞎吵一通?是不是外头找不着男人了,打算着回头跟我抢?”她斜睨着小乔,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也是,谁会要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啊!”
小乔心头火起,伸手就揪住卫春红的头发,厉声道,“我亲爱的表妹,别惹我,惹急了,我把你肚子里的野种一脚踢下来!”
卫春红顿时尖叫起来,对面的门开了,有人伸头出来好奇地打量了两眼,砰地又关上了门。
小乔松开卫春红,轻轻拍拍手,“记住我说的话。聪明的话就知道怎么做了。我告诉你,虽然陈亚文不是我老公了,但是,我也不允许谁玩他!”
小乔甩甩头发,潇洒地下楼去。背后传来卫春红悻悻的斥骂,“神经病!臭三八!”
小乔霍地回过头去,沉下脸厉声道,“你再骂一声试试?”卫春红顿时噤了声,悻悻地缩回身,大力关上门。
小乔叫辆车去绿涛喝茶。小顾认识她,亲自端了茶上来。小乔伸手拿过桌上的杂志,哗啦啦地翻,眼前黑麻麻一片,完全不知道看了些什么。
像是坐了一会,又像是坐了许久,手机响了,陈亚文气急败坏地在那头说,“陶小乔,你这人的心肠怎么那么狠毒!就算我和小红对不起你,孩子是无辜的!你怎么能对孩子下手!”
小乔听得莫名其妙,问道,“我做什么了?”
陈亚文咆哮道,“对,我是可怜你,我对你还有旧情!我******是犯贱!我再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会把小红推下楼去!你你你,你真让我寒心!我告诉你,我们完了!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
小乔被骂懵了。什么?我什么时候把贱人推下楼了?虽然我还真想!来不及说出这句话,陈亚文已经砰地挂了电话。
小乔怔怔地坐着,脑海里迅速地想了想,看来一定是那女人假装跌倒,栽赃给她。这帽子扣得倒牢,所有的证据都对小乔不利,就算那邻居,都还看到了她揪着小红的头发,她算是百口莫辩了。
想想陈亚文说的,我们完了。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心里顿时百般愤怒起来。什么?难道他们之间一直没完吗?他以为,她和他一样,对这场消失了的婚姻恋恋不舍?她还在期盼有一天旧梦重圆?
她站起身来,匆匆走出绿涛,门外的冷风一吹,顿时平静了不少。她回拨陈亚文的电话,电话响了许久没人接,她改发短信,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一根汗毛没碰她的。虽然我很想。
手机响起来,以为是陈亚文,小乔接起来就说,“我真的没推她。她一定在你面前又哭又诉了吧……”
那头却是个陌生又熟悉的嗓音,“小乔!”一个男人的声音。稳重里不失惊喜。小乔有点疑惑,看了看号码,非常陌生。
“你,哪位?”小乔小心翼翼地问。
那头轻轻一笑,小乔的心一颤,手机差点掉下地。
“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电话。小乔,你还好吗?”小乔想起来了,是常梓在。竟然是常梓在。刹那间,数不清的往事尽数堆上脑海来,小乔闭闭眼,深深呼吸。她不敢答话,她怕一说话,泪水就会流下来。
“我能见你吗?我就在N市。”常梓在温和地说。
事隔多年,他表现得还是那么温柔。小乔忘不了,即使是要离开她的前夜,他也温柔细致。他什么暗示都没有。一切发生得毫无预兆。不不不。那一夜,他始终握着她的手。他已经暗示她了,可是她不懂。第二天他就人她的生活里消失了。消失得干干净净。
小乔努力平静下来,把声音变活泼了,“呵,老校友嘛。好啊。我打电话邀一芷她们。大家见个面。”
电话打到江一芷那,江一芷吃了一惊,说话都结巴起来,“常,常梓在啊。”
正坐在一旁看电视的周子榛听到了,也吃了一惊,他跟常梓在不熟,但对于他和小乔的爱情故事,可听江一芷说多了。于是急忙向江一芷打了个拒绝不去的手势。
江一芷看着周子榛,只好说,“可是,我不太方便,家里有人呢。子榛的两个朋友。嗯嗯,你去吧。代我向他问个好。”
挂了电话才问周子榛,“人家小乔是想让我帮衬下场面呢,干嘛不让我去。”
周子榛不屑地说,“你呀你。人家旧情人相见,哪里需要你们这些电灯泡。亲爱的老婆,做人要识趣点。”
江一芷嘀咕道,“好像多有经验似的。”
她去给周子榛收拾行李,周子榛说这个月开始,得常跑W市。单位跟W市的某乡镇小学建立了帮扶关系,他是项目负责人之一。江一芷有点不高兴,虽然这像是昭示着周子榛有提拔的可能和前兆,但江一芷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事。她从来不指望周子榛有名有利有权势,他们的生活算不得富裕,但也不错,小日子平淡却不乏温情。一个男人若是事业有成,必将付出时间与精力的代价。对于江一芷而言,直接表现在陪伴她的时间一定少而又少。这一段时间来,周子榛只不过稍微忙了一点点,江一芷就已经敏感地感觉到到了彼此相处时间的锐减,连床事都明显减少了。这种改变是细微的,纵然小有不满想要埋怨一番,自己都觉得理不直气不壮。
周子榛开始靠在沙发上打瞌睡。江一芷洗了澡,出来推推他,“快去洗澡睡啦。”
周子榛索性躺倒在沙发上,满足地翻个身,嘴里呢喃道,“别吵。”
江一芷有点气恼,却是不好发作。使劲推了他几下,他纹丝不动,江一芷只好独自去睡了。
睁着眼睛半天睡不着。她虽然不是很热衷于这项床上活动,但照周子榛的脾气,和他们一贯养成的习惯,周子榛每次出门前,总要磨着她亲热一番。
有点郁闷,却是找不着由头生气。翻来覆去,终究还是把自己折腾睡着了。夜里醒来几次,数度以为周子榛进房来,却是始终没有。
周子榛一走,江一芷突然觉得有点寂寞。周子榛也不是没离过家,但这次偏有点清冷的味道。这段时间和谢晓冬聊得不是很多,天天说点不着边际的情话,着实让现实的江一芷颇觉无趣。冷淡的心一起,便觉得了自己的可笑。虽然没有刻意疏远,但对谢晓冬的热情动不动只回以一两个字,“嗯。哦。”
谢晓冬像是毫无感觉,始终热情高涨。当然也不纠缠。久而久之,江一芷也就习惯了。反正都不过呆在网络上,热点冷点无所谓了。纸上谈兵的东西,过过嘴瘾罢了。
可周子榛一走,这一次走的时间又特别长,十天左右。江一芷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晚上便耗在电脑前和谢晓冬穷聊。谢晓冬终于觉得不对,问,“和老公吵架了?”
江一芷诚实地答,“没有。他出差去了。”
谢晓冬“哦”了一声,突然又再次提起,“我去看你吧。”
江一芷好笑。这话不只一次从他口中说出来了。第一次听很是心跳,第二次就有点无所谓,等到第三次,干脆就当作一个玩笑了。
她迅速敲下一颗字,“好。”
一个人总是睡不太好,早上早早地就醒了。胡乱地喝了杯牛奶,就出了家门。
来到办公室,郭晓声竟然比她还早。江一芷不禁有点奇怪,郭晓声可是有名的迟到大王。郭晓声抱怨,“还不是姚朵朵,说是昨天做的版面有点问题,今天一早要赶着发排,可她有点不舒服。让我帮个忙。”
江一芷取笑道,“她谁都不烦,干嘛只烦你呢。你俩是不是有一腿?”
郭晓声向往说,“难说。她如果实在有此愿望的话,我还是挺乐意满足她的。”
江一芷扔过去一本书,笑骂,“自作多情的黑鸟。”又说,“男人是不是都这样,看到稍微中意点的女人就想着勾搭人家。”
郭晓声说,“人和人不同啦。喂,我跟你说个事。”四下里看看,降低了声音,“市里有个领导,平时看着人模狗样的,其实一去到外地啊,专找小姐陪!”
江一芷白他一眼,“你不是说人和人不同嘛。人家喜欢小姐,你能咋的。”
郭晓声嘿嘿笑,“这人哪,你应该认识,好像他老婆和你还挺熟的嘛。”
江一芷心里咯噔了一下,问,“谁啊。”
郭晓声凑近来,耳语般说,“米贤生!”
江一芷狠狠地打了一下他的头,喝道,“少胡说八道!”
郭晓声不服气地说,“真的啦。自己同行说的。绝对没假。一手消息。被抓了现场的,差点没报道出来,后来被上头压下来了。”
江一芷心烦意乱,只一迭声地说,“不可能不可能!”
郭晓声嗞地笑出声来,“一芷姐你就是天真,把谁都想象得特别好。”他拿起水杯出门去,边走边说,“想想人可真奇怪,还不如我这样,明着花心来得光明正大!”
江一芷跌坐在椅子上,一颗心突突乱跳。
怎么可能。米贤生。从来他都是那么举止有度,温和儒雅。江一芷至今还记得,他第一次去宿舍找叶红梅,在宿舍门口足足徘徊一小时,都下不了决心敲门。偶有人经过问,找谁呀。他嗫嚅半天说不出话。和叶红梅恋爱后,他总是站在楼下的桂花树下等待叶红梅,碰着熟人就笑,脸红得不像话。
许多时候江一芷都在想,米贤生可真是她看着成长起来的一个优秀男人。她一直在为促成了好友的这场婚事而骄傲。哪怕他们后来有了矛盾,婚姻面临着从所未有的危机,她也总觉得,都不过是一些会过去的坎。红梅的外遇,米贤生可能性的出轨,过去了就好了。可是无论如何,她都没想过,米贤生出的,竟然是这样让人不齿的轨!
一整天江一芷都心神不宁,拿不准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叶红梅。话放在心里,憋得难受。恰好千柏来交稿子,像捉住了稻草,赶紧诉说一通,寻求帮助。
千柏沉吟一会说,“这种事,还是等待她自己发现的好。你去告诉她,她受伤的除了心灵,还有自尊。在朋友面前的自尊。”
江一芷说,“还是你好,千柏。不结婚。”
千柏说,“我还是宁可结一次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纸上谈兵专家。”
江一芷失笑,“婚姻里几多丑陋几多失望。”
千柏温和地说,“傻姑娘,人生本来这样。”
江一芷突然想起谢晓冬,“啊,话说,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吧。怎么样?也是搞文字工作的,不过不酸。不矫情。不自恋。还不错的一小伙子。”
千柏发来几个惊叹号,“有这么好的人?速速介绍来!”
江一芷笑,正要继续打字,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是叶红梅。江一芷心一惊。真是邪了,一想到她,她立刻就出现。
“嗨,红梅!”江一芷努力地把语气弄欢快了。她决定照千柏说的,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一芷,有空吗?陪我去一趟Y市。”红梅的声音有点怪,像是感冒了。
江一芷下意识地看看钟,已经快十一点了。动了动嘴,想问为什么。但只说了一个字,“好。”
“十五分钟后,你家楼下接你。”
“好。”
十五分钟后,江一芷坐在了叶红梅的车里。叶红梅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又难过又悲愤。
“出了什么事?”江一芷小心翼翼地问。
叶红梅没回答。车子开得飞快,江一芷有点心惊肉跳,不由自主地抓住安全扶手。
除了车子的轰鸣声,什么都没有。江一芷在脑海里不停地搜索着,试图找一些轻松的话题来说。可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直觉告诉她,事情一定与米贤生有关,到底怎么个有关法,却是怎么也猜不着。
两个小时。感觉着特别漫长。江一芷几乎都要烦燥起来。叶红梅从头至尾一句话没说。江一芷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副样子。
车子最后在一幢楼前停下。江一芷探头看了看,竟然是某某派出所!江一芷纳闷地问,“咱们来这里干嘛?”
叶红梅阴沉着脸拉开车门,江一芷也赶紧跟上去。走至门前,江一芷停下了脚步,叶红梅独自走了进去。
叶红梅进去了许久,江一芷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前,抬头看看无月的天,又伸脚踢踢地面上的尘土。突然间她想起来郭晓声说的,“被抓了现场。”蓦地扭头往派出所看去,心里无法置信地敲起小鼓来,难道,这派出所,是为米贤生而来?
叶红梅终于出来了,模样像是累极了。江一芷看着她,缓缓地走到自己身边停下,用做梦一样的语气说,“我设想无数种可能,但做梦也没想到这一种……”她隐忍地哭起来,浑身都在发抖。
叶红梅没有见到米贤生。她也不想见。想来,米贤生也不会想看到她。接到派出所的电话,她整个人都懵了。有那么一刹那,她以为人家打错了电话。可那边明确无误地告诉她,她老公,米贤生,因****目前被拘,她得拿钱去保人。
从N市到Y市的两小时车程中,有那么几次,她都想一打方向盘,车毁人亡算了。要不是江一芷坐在车上,也许她真那么做了。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难道就不如一个发廊小姐吗?他宁可睡她们,也不肯碰她!退一万步说,他怎么就不想想他的身份?!他怎么能这么做?他就从来没想过后果?婚姻和前途,都比不上小姐的风情和肉体?
绝望得连眼泪都没有了。站在派出所明亮的灯光下,不敢抬头,怕看到人家鄙视的目光。签字的手簌簌发抖。
江一芷上前一步搂住她,轻声说,“别哭别哭。”自己的鼻子也酸了。
回到家里已然近乎凌晨,江一芷扔了包,躺在沙发上,试图小憩一下,可脑海里乱糟糟的,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点倦意,耳边却传来了手机的闹铃响。她干脆一翻身起来,匆匆洗了个澡便出了门,几乎是黑着一张脸去的办公室。
来得早了,办公室还没有人。不,有一个。不过是客人。这位客人要求刊登一则身分证遗失声明。江一芷说,“隔壁”。来人是个中年男人,看样子应该是进城工那一类,他说,“隔壁没人。”
江一芷叹口气,“没人就等一会。”
男人不依了,“你帮我办不就行了。我忙着。”
江一芷有点着恼,“说了是隔壁!”
男人破口大骂,“你这人什么意思啊,你帮我办不就得了,什么隔壁隔壁的,隔壁明明就没人嘛。你这是什么工作态度,坐办公室就了不起了?还不是端茶送水的料,你牛B什么啊你!”
江一芷气疯了,不客气地回骂道,“你有病啊你。你那事归隔壁管你找我干嘛?发神经也不看个地方!出去!再不走我就赶人了!”当真提起屋后的扫帚,作势要打人。
男人见她凶起来,怕了,退出门去。嘴里不甘地低声骂着什么。郭晓声走进门来,好奇地笑,“一芷姐也有这么凶的时候啊。”
江一芷没好气地说,“对你们这些臭男人就该这样。”
郭晓声失笑了,“这谁惹了我们一芷姐啊。”
江一芷出了口气,自己也好笑起来。
整个上午,仍然在忙碌中过去了。江一芷打起精神,一直到中午时分才停下手头的工作。这么一停下来,各种思绪又浮上心头来。
她打了个电话给小乔,劈头就质问,“你什么意思!”
心里着实不爽,小乔和常梓在应该是见过面了,而且时间都过去了好些日子。小乔竟然一反常态,不仅没提要见面,连个电话都没有!
小乔坦白地说,“不敢找你,怕你骂。”
江一芷疑心起来,“干嘛怕我骂?你非要和旧情人上床,谁管得着你。再说了,重叙旧情也很正常。难不成,这些日子,你们一直裹在一起?”
小乔沉默片刻,“我曾经无比憎恨破坏人家家庭的小三!但是现在自己,竟然也做了一个插足人家家庭的小三。”她轻轻自嘲地笑起来,“我自己都没法对自己交待。又怎么敢去见你。”
本来小乔一早计划好的,和常梓在,见一面就好。她有个疑问藏在心里多年,像那哽在喉咙的鱼刺,太过细微,不去想,不觉得,可只要一留神,便被那鱼刺弄得坐卧不安。
常梓在在下榻的碧园酒店咖啡座等她。算起来,他们已经足足八年没见了。但小乔一走进咖啡座,远远地,靠窗的桌边站起来一个人,他们立刻认出了彼此。
常梓在显得更成熟了。年龄渐长只让他风度翩翩,魅力十足。他微笑地注视着小乔,那模样,像他们从来不曾分别。当然更不曾纠缠过悲欢。
小乔在他对面款款落坐,努力很自然地报以他微笑。事实上,她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想要问他的那些话,包括对他的控诉,突然间,全都变得不重要了。
常梓在去美国的第二年就结了婚。有个女儿。妻子罗如虽然从小娇生惯养,但对常梓在却温柔体贴,着实是个好妻子。三年前常梓在决定回国创业,重游青山镇之际,恰好那间曾住过一晚的小旅馆正待转让,常梓在毫不犹豫出资买下,在重整修缮过程中,努力保持着小旅馆当初的原貌。罗如对常梓在的初恋略有所闻,却并不了解,更从来不去深究,她信奉的幸福准则是,他喜欢的,她就喜欢。两个人在广州购下住房,常梓在每月都会独自前往青山镇,名义上是看看旅馆生意怎么样,其实还真是缅怀旧情而来。岁月越流逝,常梓在对小乔的怀念就愈深。他出生于贫苦之家,吃够了贫穷的苦头,怕了。正因为如此,他接受了罗如的追求,答应和罗如一块出国。这些年来,他勤勉努力,把罗家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颇受罗如的父母赞赏,罗如是个独生女,常梓在渐次成了家庭砥柱。
很偶然的机会,他发现了小乔刻在墙上的字,“我也是。”一时心情激荡,立刻马不停蹄地四处打听小乔的消息。如果说从前那种怀念只是一株埋在心底的火苗,小乔的“我也是”三个字就成了这火苗的导火索,哔哔剝剝地惹起一片火海来。
听说小乔离婚了,他心疼得厉害。觉得小乔的不幸全拜自己所赐。
见到小乔的刹那,他就决定,他要好好补偿她。他欠她的,他加倍地还她。
在碧园酒店,在他的房里,他小心翼翼地脱下了小乔的衣服,房间里冷空调开得很足,小乔轻轻打了个寒噤。他爱怜地把她搂在怀里,温柔地吻遍她全身。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自然,小乔觉得自己像静夜里默默绽放的花,努力地伸展着,试图把最美好的一面呈现。常梓在带来的是一种让人迷惑的熟悉感,她沉醉在他的亲吻里,忘我地呻吟起来。那些无论是谁带来的伤害,谁赐予的委屈,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层出不穷的快感,它们像波浪一般绵绵不绝地涌来,迅速地淹没了她。
整整十天,他们形影不离。许多时候并不说话,小乔躺在他的腿上看电视。夜幕降临,他们一块去逛街,什么也不买,只沿着斑斓的店面行走,偶尔对视一眼,微笑。
肯定是幸福的。小乔甚至为此忐忑起来,害怕这是一场梦,太容易消散的梦。
一直到罗如打来电话,常梓在在洗澡,小乔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老婆”二字,突然醒悟过来,这个男人,是别人的丈夫。
她吸了支烟,在等待常梓在从浴室里出来的时间里,她给他们的这场爱情设定了一个期限——直至他离开。当然给自己的角色也定了个位——小三!
想到这里,她失笑了。半年前她被小三所伤害。半年后,她自己成了小三。不知道所谓的三十年风水轮流转,是不是这个意思。
江一芷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又或者小乔根本不需要人劝。她轻咳一声,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国庆有什么安排?”
小乔笑了笑,提醒她说,“别说时间还很长,而且安排这个词,只能用在像你和周子榛这样,完整的家庭里。”
几乎是怅然地结束了这次通话。江一芷看到窗外,灰蒙蒙地下起雨来。这城市的夏天,从来热得让人烦燥。唯有这样的雨天,才会让人感受到难得的沁人的凉。而这种凉又是让人感到寂寞的,清冷的,站在人群中,仍然无限的孤独。
江一芷轻轻抱紧了胳膊,她觉得冷,周子榛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十点,周子榛打来电话,声音很是疲倦,说是两天后才能回来。江一芷顿时就不高兴了,硬邦邦地答,“随便你!”
挂了电话也觉得自己颇有点无理取闹,工作上的事情,哪里由得自己作主。猜想周子榛会再打来哄哄自己的,等了一会,手机却静悄悄的。这下子倒更郁闷起来,把沙发上的抱枕扔过去又扔过来。扔累了,就坐沙发上发呆。有心想打电话给小乔或者红梅,又觉得别人眼下烦恼无限,自己无论是关心也好,纯粹找伴消遣也好,都是一种打扰。
手提里的QQ嘀嘀响,江一芷凑过去看,是千柏。千柏说,“我恋爱了。”江一芷大吃一惊,骇笑起来,“真的吗?对方什么人?你们到什么程度了?”
千柏笑了,“慢着。你先别急着激动。我怕我说出来了,你会骂我。”
江一芷说笑,“你不是想告诉我,你爱了一个有妇之夫?”
千柏回了两个字,“正是。”
江一芷停下手,不由得叹了口气,半晌才敲键盘,“为什么?”
“呵,可爱的一芷,我这样的年纪,能爱的除有妇之夫又还能有谁?这世上好男人都是别人的,要么不爱,要么和他的妻子一块爱。我总不能陪一个比我小的毛头小伙蹉跎我几乎抓着尾巴的青春吧。我没有时间了。小男人不可能给我未来,当然别人的老公也不可能给我未来,但两相比较,别人的老公可能会比小男人更懂得怎么爱我。”
江一芷苦笑道,“不愧是写字的人,道理恁多,我说不过你。当然我说不过你,并不代表我赞同你。”
千柏笑了,“现在我们的立场不同了,你是妻子,而我,我是情人。”
江一芷说,“他会和你结婚吗?”
千柏答,“也许不会。就我个人的情况,婚姻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也许有一天,我随随便便地就把自己嫁了也难说。”
江一芷闷闷地道,“是吗?”
千柏说,“亲爱的,倾心相爱后缔结的婚姻不见得就会幸福美满天长地久,而随便将就的婚姻也不见得就不会有幸福。这世上的事并无绝对。就好比,一芷你,现在是幸福的,你不能肯定以后也是幸福的。现在你没有出轨,但你不知道明天会不会。”
江一芷赌气地说,“起码我会控制我自己。”
千柏大笑,“控制这个词最虚伪。”
江一芷有点着恼。一场婚姻要持续,要幸福,难道不需要控制吗。控制对外界的期盼,控制一些蠢蠢欲动的欲望。
手机响了,竟然是谢晓冬。
江一芷急忙接通,“干嘛?有事不在网上说,打什么电话嘛。”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个比自己小的男人,她一开口就带了撒娇的语气。
谢晓冬在那边笑,“我在车站。N市火车站。”
江一芷吓了一跳,“什么?你说什么?”
谢晓冬大笑了,“我在N市火车站!江一芷,我来看你!”
江一芷跳起身来,匆匆忙忙地披上外套,换鞋,几乎是跑下楼去打车。一颗心砰砰狂跳,几乎不像自己的。
坐在出租车上,江一芷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他怎么来了。天哪。他真的来了。这人,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一阵后怕突然又一阵窃喜,幸好周子榛不在家。这小小的窃喜顿时又让江一芷觉得了自己的可耻。什么叫幸好周子榛不在家?!
江一芷用力甩甩头。算了。先别想了。
车窗外灯光流离,这城市虽然不大,却仍然拥有大城市独具的繁华和喧嚣。目光茫然的江一芷断然没有想过,这一夜,是一个迥然不同的开始。
谢晓冬拖着行李,就站在车站出口。深夜了,车站里的人不多。江一芷一眼就看到了他。他正在左右张望,江一芷远远地凝视着他,他身材挺拨,面孔英俊,让人不能忽视。
他看到了江一芷,微笑起来。江一芷走到他面前,百感交集地说,“你怎么来了。”
谢晓冬眨眨眼睛,一副很无辜的表情,“我有工作要找你谈啊。你的组稿进度太慢,我得亲自来催催。”
江一芷不由得笑了。这样的理由,让他们都感觉自然起来,起码,江一芷的心情顿时平复了许多。
谢晓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说,“你打算怎么安置我?”
江一芷踌躇起来,这事可要好好处理,这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做得不大方,万一被人碰见,浑身有嘴都说不清了。倒不如干脆大方点。
于是给叶红梅打了个电话,“红梅,我有个朋友来N市玩,你给安排个地儿食宿。”
红梅轻笑,“得了得了。打个电话不就是要安排在红梅赞嘛。真是。我在呢。直接带人过来好了。”
江一芷转头对谢晓冬说,“我好姐妹。特好的那种。”
谢晓冬迅速接口说,“你的意思是,万一咱俩有私情她也不会说的那种好姐妹。”
江一芷顿时红了脸,轻轻打了一下他的手,“呸!”
招手叫了出租车,谢晓冬先坐了进去,江一芷想坐前座,谢晓冬却轻轻地拉了她一下,她也就势坐在了谢晓冬的身边。
车子安静地向前驶着,司机是个女人,上了点年纪,开了收音机来听。主持人絮絮叨叨地在说一些家常小故事。都是一些听众听了节目后,打电话到台里,也抢着说说自己的故事。
恰好听到的是一个出了轨的女人的故事。女人和男人认识五年,男人追求了女人五年。女人最后被感动了。结婚了。结婚后一切都变了。曾经体贴又温柔的老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尤其是对女人和女人的家人尤其吝啬。日常生活花的女人钱,男人的工资说是存着。婆婆一天到晚在女人面前哭诉结婚时借了别人的多少多少来操办酒席,这笔账还得女人找来还。今年打算买房,男人开口就让女人回家拿二十万。这样的婚姻生活,女人用了一个词来形容,“绝望。”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出轨了。出得毫无愧疚。
开车的女人突然叫声,“好!”把江一芷和谢晓冬都吓了一跳。女人却顾自滔滔不绝起来,“这种男人,嫁他图的什么?钱不能用他的,家务不能指望他做。你做得不好,他还牢骚满腹。这都什么男人啊。这世上就没一个好男人!”
听女人说得激愤,江一芷看了谢晓冬一眼,偷偷笑了笑。
谢晓冬正色道,“这位大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起码,我,坐在你车上的这个男人,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了。”
司机大姐侧侧身,打量了一下谢晓冬。
谢晓冬搂过江一芷的肩,“我啊,赚的钱都交给老婆,家里的家务事基本上都是我做,我老婆啊,饭都不会做的。我也不舍得让她做。老婆嘛,娶来就是拿来疼的,你说是不。”
司机大姐半信半疑地,打起了哈哈,“那是那是。”看一眼江一芷,“你俩看上去还挺幸福的嘛。”
江一芷涨红了脸,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狠狠地掐了一把谢晓冬。谢晓冬夸张地咧了一下嘴,眼睛始终注视着江一芷,江一芷的心顿时慌张起来。她侧侧头轻声说,“不许这样看我。”虽然是斥责,仍然带了撒娇的意味。
谢晓冬默默地伸过手来,握住了她的。江一芷用力挣了挣,谢晓冬却牢牢握着不肯松手,江一芷便放弃了挣扎。
像是一瞬间,又像是漫长的一世纪,车子嘎然停了下来,“红梅赞”赫然就在眼前。叶红梅早等着楼前,一看到谢晓冬就笑了,转过头问江一芷,“这么帅的小伙子,我能拥抱一下不?”
还没等江一芷回答,谢晓冬已然上前一步轻轻搂住叶红梅,“这么漂亮的姐姐,你不抱我我也一定要抱抱你。”
江一芷在一旁忍不住笑骂,“咄,搞什么鬼。”心里头是暗暗欢喜的。谢晓冬这么知情识趣,实在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看叶红梅的样子,对谢晓冬并无反感,这让江一芷松了口气。
三人一块上了二楼,谢晓冬一看到满桌子的菜肴,顿时就嚷嚷起来,“好饿好饿。”
叶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