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清雪痕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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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起弦奏曲

飞絮纷至沓来,碎红澌流,毫无留恋之意便淡沲着东去的春水,漂向远方,空留一曲遗韵作那镜中月华。

兰泽拈着手中那莹白的药丸,疑惑道:"这个真的可以让我如凡人一样可以终老一生?"

夕雨凌一脸受伤地看着她,伤心地缓缓点头道:"我配的药你还不放心吗?"

兰泽抽搐着嘴角歉意一笑,没有丝毫犹豫便吞下了丹药,只觉一股热流在四肢流窜,乏力得很。

"药效甚缓,不过你的修为会随着药在你体内的时日而渐渐散去,所以耐心等等。"夕雨凌端起小几上的茶盏,呷了口茶,继续道:"过几****再封了你的经脉,不让他人看出你的真身。然后再寻个机会,送你和殿下远离王城。"

兰泽闻言,依旧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且略带激动地问道:"你真的可以送我和璟离开吗?"

夕雨凌听到那亲昵渗蜜的称呼,不忍一阵战栗,忽起戏谑之心道:"才重逢多久啊!连璟都唤上了呢!"夕雨凌满脸坏笑地看着她,只见某只狐狸的脸已经红到渗出樱桃汁了,"哎呀呀,被人家吃定了呢!"

兰泽一把推开她的脑袋,嗔怪道:"别闹!"

"我没闹啊!"夕雨凌一脸人畜无害地看着她,眸子中似要漾出三千秋波来。

兰泽不由得一阵脸红心跳,见过美艳的女子,但没见过像夕雨凌这般面如白璧却如此厚颜的!

她理了理心绪,忽然间想起了近日偶然间窥得的一段趣闻,暗暗坏笑,"暗旒啊,听说你前儿个是跟慕玄一同淋着雨回来的,怎么他明明拿了伞出去说是要去接你,但为何人回来了,但却浑身湿透了呢?"

夕雨凌一时语噎,暗旒指的是她,而那位慕玄指的是……呃……凰暝逸。她自枉一世聪明,此时此刻却不知道该如何推脱!

"暗旒啊,你看人家跟在你身边多久了,一直任劳任怨,供你差使,你不开心时还可以给你当沙包,不是挺好的吗?"

夕雨凌直冒冷汗。拿人家魔界世子当沙包来打……她可没有这样的嗜好!

"你看人家长得也不算是歪瓜裂枣对吧,而且也算是五官端正,而且还有一副好脾气,你看看,这多么好的一个人啊!"

夕雨凌捏了捏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额上全是冷汗,而她咧着嘴,尴尬无比以及无可奈何地扯着自己的嘴角干笑着。

如果凰暝逸有副好脾气那真的就有鬼了,整天摆着一张似笑非笑的狐狸脸,直教人寒碜一番。她一面将凰暝逸在自己心中的形象破罐子破摔之外,还想起了那日桥上二人对立相望无言的场景。

她那次真的是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心绪暴露在一个自己从未深刻了解过的人面前,每当她回想起她那近乎癫狂的幽怨真是把她自己给吓到了。

——凰暝逸,奈何桥上,你我是否曾共饮一碗孟婆汤?一同忘却前尘过往,浮生繁华?——

夕雨凌刹那间敛起深思,她实在是不敢继续想下去,如果再这么下去,只怕她也会沦为凰暝逸脚下千骸万骨之一!

"你看看啊,如果你二人那啥的话,那真的就是珠联璧合啊……"兰泽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沉溺在她的……联想之中了……

"等等!"夕雨凌赶紧在兰泽再深一层胡思乱想之前打断她的……咳……联想,连忙岔开话题,一脸谄媚道:"兰泽啊,呵呵……你和殿下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啊?"

"啊?"兰泽一时窘迫以及羞赧,口不择言道:"啊啊啊?那个……我……我……"她捂着脸,试图遮去那可疑的晕红。

夕雨凌果然没猜错,一旦扯上与风璟有关的事,再怎么百般聪明的兰泽也会乱了手脚。

她见兰泽这般羞怯,也没心思戏谑了,笑着调侃了几句便告诉她风璟在找她。夕雨凌暗笑还是猜对了,一提到风璟在找她,某只狐狸上仙便慌不择路地跑着过去,实在是狗腿到令她这般厚颜……咳……波澜不惊的人也觉得一脸汗颜。

她捧起茶盏,茶芳清香萦于心魂,倏忽一缕冷香撞入她的鼻尖,冲刷去那清新淡雅的茶芳,徒留冷冽疏狂飘散。

"雨凌儿,你不觉得方才她的建议很好吗?"凰暝逸斜坐窗台,唇角微翘,勾起一抹独属孩童的澄澈。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有趣的事情,迫不及待地想要与旁人分享。

夕雨凌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抿茶一口,干脆装傻充愣道:"什么建议?"

凰暝逸顿时泄了气,无言以对她这般佯装,只得一脸无可奈何地伤春一回了。

她侧首,只见凰暝逸一脸春风荡漾,缠绵旖旎,笑容竟称得上……无邪!她眨了眨眼,只见他还是那一脸人畜无害,眸子那叫一个干干净净!她默默地咽了一口老血,不再搭理他。

那雨花纷扬的那一刹那,恍如隔世经年,不曾真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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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抚波,撩起一缕微寒。柳影绰绰,如美人婆娑。

孟浅素一身青衫独坐池边,折下一枝柳枝,眸中含烟,迷蒙不清。她心神恍惚,微吟:"驿外断桥边,寂寞无开主……"

她惨然一笑,音容似杳杳:"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她抬起葇荑,纤指微张,那枝断柳便突兀坠入水流中,随澌而流,瞬间便不见其影了。

"素素……"

歌声被唐突打断,她愕然转头,只见风璟踱步走来,如闲信而行,衣摆勾勒几许徐风,几缕忧愁。

孟浅素欠身福了福,披上那本不属于她的娇柔,朱唇勾勒一抹虚假的媚笑:"妾身见过夫君,君可安好?"

风璟眸中闪过一丝失落,但转瞬无影,冷然启音:"你真想做那孟家小姐孟浅素吗?"

"那又如何……呵……"孟浅素抬眸,眸中尽是苍凉,"子非鱼,亦非我。"

风璟在她身旁坐下,伤恸道:"虽我非鱼,但世间也应有人知子之乐,知子之忧。"

"素素,这番隽语不知你爱不爱听,但年及多年情分,我该提醒你一句。"他的泠风般的嗓音刹那沧桑变幻,勾起无限怀想,"莫等白头,空嗟叹。"

他起身,掸去薄尘,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微笑,"惜年华,莫悔恨。"

孟浅素怔怔落泪,汍澜泪如雨。云鬓间那翠翘金雀此时在她眼中却是那般刺眼,玉容凄楚悲恸,泪痕阑干。

"珍惜所有,求得一心。"说罢,他微微颔首一笑,别过。

余音容与,似有说不出的愉悦,但细细品来,却别有一番惆怅,长终难忘,随风一声息悒,不过叹痴罢了。

流水潺湲,青袂渥春寒。孟浅素眸光凝绝,若有亡,迷茫上心,已是断肠。

这出纸醉金迷的戏,她演遍了悲欢,却无人与共,是嗤还是笑?

她抹去面上红浥,自嘲无处诉,悲凉迷茫锦书难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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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您吩咐的事臣已经办好了。"李轩弓着腰,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而目光始终死死地盯着脚尖。

"嗯……"王座上的风笙淡淡地应了一声,不闻是喜是怒,简直是一脸教人害怕的深沉。

李轩屏气凝神,怕招惹这位君王,如面对阎殿判官一样,生怕有丝毫差错便被无情地打下地狱,生生世世受尽煎熬。

风笙随意坐在王座上,身旁却是一片空空荡荡。

李轩背脊不禁发寒,但仍保持着一个臣子对君王应有的恭敬。

四周寂冷,不闻一丝戋戋之音,暗生彷徨。

许久,那冰冷的王座上才发出了一丝衣料摩擦的声音,李轩惶恐不安,接着是一串稳健的脚步声,待他微微抬起头时,那明黄色的衣角撞入了他的眼中,心中忐忑不定,额间冷汗如雨。

"李大人可是真的办好了吗?"风笙淡淡启音,不掺杂一丝波澜。

李轩战栗着,点头哈腰道:"回王上,臣已经办好了。"

他回完话,鼓起胆子微微瞥了一眼那位"无心名利"的君王。日光若水透过雕花木窗渲染一片暖光,在风笙身上似是浥出这一分难得的静谧。桃瓣杳杳落于那人明黄王服的边幅处,似是点点娇柔依恋着这看不透望不穿的冰渊,带着决绝无望的爱意坠落。

"本王命爱卿做那等为世人所嗤鄙的事,爱卿可是愿意?"

李轩闻言,连忙慌张磕头,颤颤巍巍道:"王上乃是微臣之主,为主办事,何惧世人嗤鄙!"

风笙瞥了一眼他那信誓旦旦,忠贞不渝,暗暗嗤笑。但还是做出了一副爱惜贤臣的样子,虚抬了一下,示意李轩起身。

"李大人这般碧血丹心,真叫人敬佩!"风笙咬重碧血丹心四字,似从齿间碎出一般,"可本王听闻大人以前跟本王那贤弟可是知交。"

李轩愿以为是脱离苦海,可孰知又被打入地狱,一个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他扑通跪下,战栗难忍,恨恨地磕首道:"臣对王上绝无二心!一片赤诚!当初接近二殿下是因为……是因为……"他语噎,心中犹如百爪挠心,抓出一道道狰狞血痕,不由抽痛。

李轩当然明白他当初投向风璟完全是因为情势问题,不过自己也并没有做出什么祸害天下的事情,问心无愧,且还为风国编撰律法,功劳不敢当,但苦劳亦不少。

"因为什么?"话语冷漠无情,似是无意却又处处透出杀戮之气。

李轩心知今日恐是难以自保,自己虽非碧血丹心之忠臣,但为臣数十载,可谓劳苦功高,况且也有一分不屈傲骨,本应不屈进言,但又想到自家一室幼艾,不由凄凄惶惶。

他突然放声失笑,笑声狰狞却又如那铮铮铁骨般难以屈折,"今日臣赔上一家性命也要进谏一句,你风笙这般兰艾同焚,终有一日因此引火,焚尽这泱泱河山!"他仰天大笑,"我朝可是要败在你这昏君手中了!"

风笙冷眼凝视这癫狂的李轩,冷笑一声,"来人,李大人忽起癫疾,欲行刺本王,故此赐其车裂,府中幼艾,赐予菹醢。"

李轩为之一震,更是肆无忌惮地大骂风笙昏君,狞笑着被护卫拖了出去。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风笙那寒碜的目光凝视着李轩那渐渐远去的方向,那句张狂悲烈的嘶吼在天地云外不绝回荡,他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玉户寂冷,王都暗沉,草木含悲,风云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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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第二卷起《雨无声》可能要进行更名,如果各位小读有好的意见或建议,不如在书评区发表评论,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