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夕阳渐渐被黑夜吞噬,舒清靠着偏殿的柱子,盯着天边出神。她还没有想到如何对西烈月说明缘由,或者,等到炎雨他们查清楚了,再和她说?只怕那时,她的毒瘾更重了!舒清头痛的轻叹了一口气。
这时一道清雅的声音至身后传来:“左相。”
舒清回头,只见季悠苒在她身后五步远的地方对着她微笑,舒清微微点头,回道:“右相,好久不见了。”这个女子很奇怪,总给人独善其身的感觉,她在朝为相,为何会给人这种疏离的感觉呢?是一直这样,还是月登基以后才这样的?她给人感觉很神秘,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记得菁葮说,她并没有去过天涯芳草,一次也没有。对于朝堂中人,逢场作戏,很正常。她却除了处理朝廷中事,几乎足不出户。十几年都是这样,她让她好奇不已。
感觉到舒清有些逼人的视线,季悠苒只微微迷了一下眼,随即轻松的问道:“听说左相身体不适,不知现在可好些?”
收回视线,舒清寒暄道:“多谢关心,老毛病了,不碍事。”季悠苒的事,来日方长,起码她没有感觉到她对月和朝廷有什么歹意。
季悠苒也不想再多谈,微微揖手,说道:“那就不打扰左相觐见皇上了。”
舒清回礼:“请。”
季悠苒轻轻点头之后,转身离去。舒清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才慢慢的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西烈月坐在龙椅之上,看见舒清进来,立刻问道:“你怎么有空来,科举的事情有什么进展?!”舒清第一次主动觐见,莫不是科举的事情,有什么纰漏?
舒清暗暗观察着西烈月的脸色,看起来除了有些累和淡淡的不耐之外,并没有什么很明显的异样,舒清微笑着回道:“很顺利。”
顺利?!西烈月似乎不打算细问,说道:“顺利就好。”说完她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神情有些不安宁,频频看向殿外。
舒清皱眉,看她坐立不安的样子,中毒怕有些时日了。那花瓣,比她预料中的要厉害。舒清稍稍定下心神,故作不解的问道:“赶着出去?!”
看舒清面色平静,进宫应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西烈月点头回道:“恩,出去走走。”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她老是觉得心情烦躁,做什么都没有心情,脾气也越发的坏了起来,今早起来还觉得浑身无力。
御医看了又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她太过疲劳。真是一群庸医。忽然想到风絮,每次去那都觉得心里的烦躁消减不少,正要出去,却让季悠苒和舒清堵个正着。
她想去的地方应该就是那个天涯芳草吧,舒清笑道:“一起吧。”
一起?!西烈月笑道:“你知道我要去哪里你就说一起去?!”
舒清应时应景的问道:“那么你要去哪里?!”今天她去哪里她都跟定了!
西烈月轻轻扬眉,一脸坏笑,说道:“一个你不感兴趣的地方。”
舒清却是兴致盎然的问到:“什么地方是我不感兴趣的?”
“天涯芳草,你去不去。”上次她可是避之唯恐不及,现在轩辕逸也回来了,她更是不会去了吧!
舒清却是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道:“好啊,我也想见识见识。”她果然是要去那里。好吧,她倒要去看看,那个传说中的天涯芳草!传说中的老板风絮!
西烈月不可思议的盯着她,啧啧称其奇,笑道:“你转性了?!”
舒清却不介意她的调侃,笑道:“走吧。”
西烈月虽然惊讶,但是也不再多说什么,不过是去一趟伶人馆,舒清有兴趣去看看,也没什么。而且,她心中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渴望,希望快点见到风絮。
两人谁也不再多言的直奔天涯芳草而去。
随着西烈月进入天涯芳草,舒清不得不为主人的奇思妙想喝彩。在西烈月熟练的带领下,她们很快进了小楼,风絮仍是如往常一般,坐在一楼的木椅之上,手里依然捏着一本书,知道西烈月大方的笑道:“风絮,我又来了。”
风絮才缓缓放下手中的书籍,起身对西烈月微微一笑。
这就是风絮?舒清并未收敛目光,而是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眼前的白衣男子,素净的脸,干净的气质,有内到外的清爽,难怪安沁宣说他没有篡谋天下的野心,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一个隐逸山林的隐者才对。
舒清肆意的目光也引来了风絮的注意,不是普通客人****的打量,亦不是惊艳的痴迷,而是仿佛直逼内心的审视。这个女子究竟是何人,青衣墨发,木簪素颜,却莫名的让人不安,尤其是那双宁静的眼睛,仿佛可以看穿人心一般。
微微低头,风絮问道:“这位小姐是?”
西烈月指着舒清,大方的介绍道:“我的好朋友,她说想要见识见识天涯芳草,我就带她来了。”
好朋友?!天下竟然有人可以让她这样自然的称为好朋友,这青衣女子到底是谁?!满腹的疑惑,风絮还是有礼的说道:“小姐有礼了。”
舒清微微点头,回道:“公子不必客气。”
两人一来一回的虚应着,西烈月却有些不耐的说道:“到楼上一边喝酒一边聊不是更好。”
风絮回过神来,笑道:“请。”
三人进了厢房,熟悉的香味让西烈月心情很好的用力吸了几下,真好闻,风絮这里就是特别舒服,有好酒,有好香。
西烈月熟悉的轻靠在桌旁的软塌上,微微闭着眼睛。
浓郁的香气,却让舒清皱起了眉,心也不自觉的紧缩,这味道如此的浓郁,西烈月显得也十分享受,应该就是这些香在作怪。将视线转向风絮,只见他熟练地斟酒,并没有什么异样,看来安沁宣说得没错,他自己也闻这香。
舒清走到窗边,伸手推开了一大扇窗户,顿时,清风拂面,吹散了不少迷离的香气,看向窗外并不明亮的月,舒清却是仿佛兴致极高一般的笑道:“今晚的月色真是美。”
她不能再让月继续闻这些香了,哪怕没有证据,她也要和她好好谈谈。毕竟染上毒瘾,真的不是闹着玩的。
风絮看着舒清的背影,脸色却是有些微变,莫不是,她知道了什么,不然为何一来,就要开窗户!这个女子,怕是没这么简单。
在窗前稍作停留,舒清走到西烈月身边,刚要开口说话,却忽然止不出的咳了起来:“咳咳咳。”
西烈月见她咳得脸色都有些涨红了,赶紧坐直身子,轻轻拍着她的背,问道:“清,你怎么了?”
好一会儿,舒清才停了下来,有些艰难的回道:“我这两天喉咙很不舒服,这房里点的香,味太浓了,有些难受。”
“这样?”西烈月微微拍着舒清的背,对着风絮说道:“风絮,把香灭了,就别点了。”香固然好闻,舒清的身体更重要一些。
风絮面上平静的回道:“好。”心里却是波澜四起。
西烈月身边的这个女子到底是何人?!她为什么可以这样影响西烈月,几乎没有人能在这个时候抗拒香味,她为了她,居然可以!而且,他现在可以肯定,这个青衣女子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她不会嘴里说着闻不得熏香,眼睛却是不离香炉,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待风絮灭了香,舒清轻轻打开香炉,一边查看一边故作不经意的问道:“这是什么香,味道浓郁,挺好闻的。”香炉里面还有一些黑色粉末,不仅仅只是花瓣,或许这些花瓣只是增加香味,真正让人上瘾的,是这些黑色粉末?
西烈月或许是刚才已经闻了一些香,心情好了一些,又或许对这个话题也很感兴趣,接着舒清的话,西烈月说道:“是啊,而且闻了让人通体舒畅,烦闷全消。”
风絮看舒清如此认真的查看香炉,肯定了她是为这些香而来,明白了这一点,风絮反倒觉得无所谓起来,轻松的回道:“是一种家乡的特有熏香。”就是让她们知道,也无妨,他的计划,反正已经进行了一大半。该死的人,一个也不会少。
他表情的忽然转变,让舒清看得有些心惊,他估计已经猜出她的来意,这样的轻松不以为意,要不然,就是胜券在握,要不然,就是不把一切结果看在眼里,这两样都是可怕的。
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不打算隐瞒,舒清直接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如他所料,风絮并不闪躲推脱,轻笑着低低的突出两个字:“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