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陌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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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舒清下了早朝之后,就立刻赶到寝宫,相较于前两天或是昏迷不醒,或是抓狂哭闹,今天的西烈月虽然依然憔悴,好在还是清醒的,看到她能吃下一些粥,舒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前几天都挺下去了,接下来应该会好些吧。

这三天,受煎熬的不止月一人吧。紫竹和御医估计也三天三夜没有睡好了,脸色暗黑发青,就连安沁宣也是一脸的疲惫。舒清走到安沁宣旁边,轻声问道:“你还好吧?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我让苍素进来。”

安沁宣只是轻轻摇头,一句话也不说,舒清一时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时,殿外李缘的声音传来:“禀陛下,左相及大将军有要务求见。”

西烈月轻轻推开紫竹送上来的粥,轻叹道:“让她们进来吧。”

舒清走到床边,握着月依然冰凉的手,小声问道:“你撑得住吗?”听紫竹说她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吃了也会吐出来,她这样能见大臣吗?别到时晕过去,就糟了。

稍稍挪动身体,西烈月有些牵强的轻轻扬起嘴角,回道:“四天都撑过来了,死不了。”虽然现在浑身都没有劲,但是她还是可以坚持的,毕竟四天了,各种揣测一定漫天飞了,她在不露面,下次来的,怕就是母皇了。

这时候她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她就是这样的性子,永远放不下自己的责任,也许这就是一个好国君应该具备的品质吧。舒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回道:“好。”今天不让她见也不太可能了,朝廷两大重臣齐聚于此,就算她不让见,她们也不会就此离开的。

舒清出了殿外,去迎她们了。西烈月想要撑着坐起来,可是无力的手臂让她不能如愿,她总不能就这样躺着接见大臣吧,小声的对紫竹说道:“紫竹,扶我坐好。”西烈月觉得心里一阵悲哀,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连坐起来,也需要人帮忙。

“是。”紫竹立刻放下粥碗,小心的扶着西烈月的肩膀,将她慢慢扶起来,可是西烈月现在浑身无力,紫竹又不敢用力抓着她,所以摇摇晃晃的,也没能让西烈月坐起来。

这时,一双宽厚的手掌揽住了西烈月的肩膀,安沁宣对着紫竹说道:“你去把帘子放下来。”自己却利落的翻身上床,坐在西烈月身后,反手撑着她的腰,让她轻轻的靠在自己的背上。

西烈月对紫竹点点头,紫竹将纱帐放下来,这样隔着看,朦胧间,西烈月确实好好的坐在床上。

放心的将身体的重量交给他,西烈月轻轻的说道:“谢谢。”

身为皇室的她,极少说过谢谢,但是现在,她却想对他说。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出现在她生活中的目的,但是不可否认,在她人生中最痛苦的三天里,他一直陪伴着她,无数次因疼痛而厮打时,他总是稳稳的握住她的双手,不让她自残,而她已经不记得因此咬过他多少回。当她无力挣扎,只能低泣着忍受一波一波的蚁噬时,他总是将她至于怀中,还不断的给她注入内力保护心脉。

她是应该感激他的。

安沁宣久久的无语之后,仍是用他特有的轻佻语气回道:“我想听的可不是这句。”但是他想听的是什么,他自己也迷惑了,他只知道舒清说让苍素来照顾她的时候,他直觉的反对,他不想任何人看见这样的她,不想。可是他想从她嘴里得到什么呢?!****,他最为不屑一顾;钱财,他的也不比所谓国库的少;权利,他最不需要也最看不上的东西。那是什么呢?

就在西烈月也疑惑想要问他的时候,舒清带着季悠苒和许淮素进了殿内。两人也只得暂停了对话。

“请。”舒清带着她们走到帘子前,自己往后退了两步,贴着纱帘站着,小心的向纱帘内望去,只见西烈月端正的坐着,紫竹垂首站在一旁,安沁宣却不知所踪。看来月能好好坐着,一定是安沁宣帮她了,舒清也安下心了,转头看向立于纱帐前的两人。

舒清的轻微的动作并没有瞒过季悠苒的眼睛,仔细的看了纱帘里的人,虽然模糊,确实是陛下没错,虽然有一肚子的疑惑,季悠苒和许淮素还是跪下来行礼道:“臣等叩见圣上。”

“平身。”西烈月平静的声音传来。

季悠苒默不作声,许淮素只得躬身问道:“陛下的身体可好些?”看样子陛下并没有大碍,那为什么没有上早朝呢?

西烈月轻咳一声,朗声说道:“养了几天,好了很多,你们有什么事,说吧。”

她的声音和平时没有多大变化,但是只有安沁宣知道,她为了能发出这样平静而清朗的声音,费了多大力气。每说完一句话,她都会轻颤,也要压抑的喘息很久。

看陛下并无大碍,许淮素进来时凝重的心情也散了不少,轻松的回道:“兵部并无要事启奏,臣今日来是代表群臣给陛下问安。”既然陛下没事,她和炽儿也可以交代了。

西烈月轻笑着点点头,转而问道:“右相呢?也是来问安的?”季悠苒一定有话要说吧。

没有许淮素的轻松,季悠苒直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再次抬眼看了纱帐内的西烈月,沉吟一会,季悠苒缓缓道来:“臣来有三件事,一是挂念陛下的安康,二是近几日来,多位官员抱病,且均为恶症,就连泯王,也抱病在家足不出户,各部人员紧缺。三是,明日熙王出殡,陛下身体抱恙,不知——”

她总觉得这官员抱病之事,左相似乎早有预料,回想前两天她与自己的对话,句句别有深意、另有端倪。而陛下又这么巧的病倒了,难道这是陛下和舒清的策略?在来就是熙王的死,太忽然了,仿佛有着似有若无的联系,而她,却找不到一个突破口。

西烈月未等她说下去,直接回道:“明日朕会去送熙王最后一程。”

她的回答让舒清微微眯起眼,月想干什么,她这样怎么撑得过明天冗长的出殡仪式。但是不去行不行,答案很明显,不行。月四日未上朝,为何西烈倾华没有干涉,一是西烈倩刚死,没有人敢在这时打扰西烈倾华,二是当时她曾逼西烈倾华说下不管朝政之事,大臣们也拿捏不准该不该上报,但是如果月不参加出殡仪式,不仅会为此开罪斐家,西烈倾华也不会不管此事,到时要推进科举必是难上加难。

显然安沁宣也反对西烈月这个决定,他扶着西烈月腰间的手也渐渐收紧,但是西烈月忽然轻微的颤抖,让他敏锐的发现,她一定又开始难受了。

西烈月暗暗调理气息,轻声说道:“许将军,朕安好,你退吧。”

她应该赌一次了,只要季悠苒能站在她这边,她就赢了一大半。

听声音就知道陛下有些疲倦了,许淮素本就是军人出身,也没有想太多,抱拳行礼道:“是,臣告退。”而后退出了殿外。

许淮素出去之后,西烈月也不打算再装下去,放软了身子,向后倒去,安沁宣赶紧转过身,将她抱在怀里。西烈月用着虚弱的声音说道:“右相,进前来。”

季悠苒不仅听出了西烈月声音的变化,也看出了纱帘后,陛下身后居然还有一个人,刚才都是那人撑着陛下吗?难道她真的病得如此严重,既然如此,陛下又为何刻意隐瞒,不召集天下名医整治呢?

心里百转千回,季悠苒还是慢慢走上前来,与舒清平排而立。

良久之后,西烈月的声音再次悠悠传来:“紫竹,把帘帐打开。”

依她看来,让季悠苒直接看见更好吧,省了不少解释。而且她也不惧让她看见自己此时的样子,因为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她站在她这边,成为她真正可用之人,要么,她只有死。

紫竹却不知道西烈月心中所想,只是看见陛下这个样子,她还是觉得不应该让臣子看见,毕竟这会对陛下的形象及威严有损。

“是。”但是君命不可违,紫竹还是走到帘帐边,轻轻掀开帘帐。

帘帐缓缓打开——

当季悠苒抬起头,看向帘帐时,一向悠然平静的脸却由于惊讶而变得僵硬,她猜想过帘后会看见什么样的情景,但是却万万没有想过会看见这样的西烈月,她竟不自觉的惊道:“陛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