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陆旭也没有听到动静,他睁开眼睛,第翻身去看李吉伟,却发现李吉伟酣睡至深,他捅了李吉伟一下,七?
“李探,李探。”
李吉伟激灵了一下,“干吗?”
“你怎么还睡着了?”
“不睡觉干吗,刚好做了一个美梦,让你一下子给捅没了。”
“咱们现在就睡觉?”
“睡觉也行,不过咱们还是回去睡为好。”李吉伟说着,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用眼睛斜了一下售货亭,然后说:“收队。”
杨博从山西进来的那列大同煤,除了向本市的一家发电厂发送了几个车皮和几个已经联系的客户之外,都转发给了相邻城市抚阳市的一家个体煤炭经营户崔铎。崔铎先给杨博付了预定金,杨博就将剩余的煤直接由车站转发给了他。而时隔了很久,钱却迟迟没有按照约定的到位,杨博周转遇到了问题,便去抚阳市找崔铎。
崔铎告诉杨博说他的煤款早已经发出了,他将那张凭证拿出来让杨博看了。杨博看了看日期,回到凌水市银行来査找,结果仍没有到款的通知。
杨博再去抚阳市,崔铎又拿那张凭证应付他,杨博藏了个心眼儿,让崔铎将凭证复印了带了回来,再到银行去查,银行根据上面的日期及号码一查才知道,原来这个凭证到凌水市因为上面地址不详、户号不对被退回。
杨博回到公司用放大镜仔细查看后发现,上面打印的地址及号码中的都有一个被涂改过,对于银行来讲这是绝对不行的。看起来崔铎有意填写错误的地址及户号,这样可以退回煤款。
杨博当即给崔铎又打了电话,崔铎拒不承认他已经收到了退回的汇款。等杨博去抚阳市再去找崔铎时,崔铎已将原来他的办公地点转移了,他就到那些煤贩子那里去寻找,那些煤贩子知道崔铎,而且很多都是从崔铎那里批发来的煤,可是他们都说煤钱已经交给了崔铎。他知道自己上了骗子的当了,他向当地公安局报了案。
杨博只好沮丧地回了家。杨静岩听说儿子被骗,也只能安慰他,心里虽然产生了某种担忧和猜测,这种担忧和猜测都来自张娣那天对他说的话。杨静岩本想与儿子聊一聊,以确认张娣对他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但他还是忍住了,他怕这样会伤了杨博的心,而更主要的是他另有隐情。他只能为有这样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儿子难过,并再次许诺给杨博一笔丰厚的周转资对二十几部传呼机进行传呼的过程中,几路人马深人到几个重点电话亭。专案组对回复电话进行了技术处理和分析,结果回复电话大多是手机或是固定电话,只有两个是用投币电话打的,其中一个就是杏华街三段那个电话,这更认证了林火声当时的直觉。可是他怎么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当天没有确认那个时间段的问题。
当李吉伟向他汇报时,林火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那个售货亭正对着电话亭,那个老头不可能不注意对面的电话亭,而且售货亭里同样装有一部公用电话,他应该对谁打电话非常注意的。”
“你是不是怀疑那个老头也有问题?”
“这我不敢说,我想这里面肯定哪里出现了漏洞。”
“会不会是传呼台有什么问题呢?”
“这个极有可能,如果认证了这一点的话,那么这个嫌疑人就可以确认,我们就可以对他进行重点侦查了。”林火声说。“那我就与技侦部门联系一下,去传呼台调査一下。”
李吉伟在技侦支队人员的配合下,去了一趟传呼台,果如林火声所料,是传呼台造成的时间延误。由于技侦支队人员需要传呼台的配合,对这部传呼号进行了监控,所以有人需要传呼时,传呼小姐并没有及时发出信息,而是向传呼台的领导做了汇报,领导又向市技侦支队介绍后才发出的。这样时间便出现了一个空当。
林火声听到了这样的结果,兴奋异常,马上向负责三?一八案常务工作的吴春平副局长进行了电话汇报,吴春平立即驱车赶到刑警支队,集合所有专案组成员,部署下一步的工作任务。
“一是,迅速对冯树林的个人情况进行调查,査找其背景,以及来往与案件相关的人员情况,以便对相关的案件并案处理。这由梁玉清负责。老梁,有问题吗?”
“吴局,没问题。”梁玉清说。
“二是,取到冯树林的个人照片,让与杨静岩及其接触过的人员确认和指证,该人是否就是抢劫的人员。这就让姚润河同志来做吧,因为他与那些人接触过。”
姚润河的声音从角落里传了过来,“我从刚才李支队介绍的形象上看,估计他就是这个团伙中的一个。”
“三是,了解他的居住地和工作单位,专案组成员轮流值班,严密监视冯树林的行动,看他与其他人还有无什么接触,从而扩大线索,抓其团伙。这项工作由林支队负责安排。”
吴春平看到林火声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接着说同志们,我们一定要加倍努力,不辱使命,确保万无一失,虽然唐虎滨的线索断了,我们要再从冯树林那儿接续起来,我向局党委和专案领导小组汇报,等待着上级下达的命令,最好能够一举抓捕所有的罪犯,给领导一个满意的答复。”
大家情绪髙涨。梁玉清从吴春平的话语里隐隐地感觉到了话外之音,但是他还是由衷地佩服这位年轻的上司,说话滴水不漏,只是敲敲边鼓地暗示,却不伤筋骨。
黄成刚听到有人敲门,便打开了门。
“刚子,你也在家呀?”
黄成刚一看是梁玉清,便说梁叔,你快请进。”
梁玉清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道你爸爸回来了吗?”
“回来了,刚才吃晚饭时,他还提到了你,说你一会儿要过来。他现在正在打电话,你坐,稍等一会儿。”说着,黄成刚把梁玉淸让到了沙发上。
梁玉清到黄树雁的家很随意,他与黄树雁是过往甚密的至交。黄树雁在造纸厂当厂长时,这个造纸厂是全国闻名的大型造纸企业,梁玉清就是在黄树雁的提拔下升任的经理助理兼保卫科长。那时企业刚刚改制,各种各样的改革出台,过去都适应了大锅饭的人难免有过激情绪,有些惟恐天下不乱的人也就混水摸鱼,趁机捣乱或是闹事。黄树雁便大胆启用了梁玉清。梁玉清只是一般的班组长,但他会拳脚,与社会上的“哥们儿”有关系,还讲义气。用了梁玉淸,厂内的秩序果然有了根本的好转后来黄树雁到了这个县当县长、县委书记,就把梁玉清调到了县公安局,一直提拔到了县公安局局长的位置上。黄树雁当了政法委书记,又把梁玉清调过来当了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吴春平调任副局长,黄树雁本想提他当支队长,后来被人告了,市委常委第们提议放下来,让林火声从县公安局提拔过来当了支队长。七?
“刚子,”梁玉淸是看着黄成刚长大的,总是叫黄成刚的小名,“梁叔上次的事没有给你办好,捅了娄子,让你在朋友面前丢份了吧?”
“嗨,就别说那事了,诸葛亮还有大意的时候呢,要不他怎么会挥泪斩马谡。你为我办了那么些事,就这么个事只是小事一桩。”
“什么又小事一桩啊?”黄树雁接过电话,从楼上下来正好听到黄成刚的话,“你这小子,就是能熊你梁叔叔,以后你给我注意点,你梁叔叔也是个领导干部,总办你这样的事,以后在‘三讲’中会说不清楚的。”
黄成刚一吐舌头,溜到了一边去倒水。
“听说你们的案子有了进展?”
梁玉淸坐直了身体,说是,黄书记,这个小子终于露出来了,肯定是这个人,他是郊区汽车修配厂的,所以我专门过来向您汇报一下,看看您有什么指示。”
黄成刚把两杯水放在茶几上,黄树雁瞅了他一眼,他识趣地躲进了楼下的房间里。
徐广生从刑警支队并没了解到有用的情况,因为当时审讯唐虎滨的笔录上,根本就没有涉及到抢劫到的现金数额,审讯人只有梁玉淸和吴春平。问到梁玉清时,梁玉淸说当时只是为了尽快地追缉抢劫团伙的其他嫌疑犯,并没有关心他们到底拿去了多少钱。待徐广生再追问,说刑警支队应对抢劫的钱数査淸査实,这对犯罪嫌疑人量刑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梁玉淸说出话极不客气,说查明抢劫的钱数对于我们刑瞥支队来说没有任何用途,这种抢劫在量刑上是一个性质,钱数只对反贪局和经侦处是有用的。在了解吴春平时并没有什么阻力,但是吴春平推说自己只参加审讯了不长的时间,便离开了,考虑到领导的隐私,他在审讯期间确实有意回避了这方面的讯问。
他感到蹊跷,因为当时就这两个人在场,并知道数额,那么说抢劫的数额只能是参与抢劫的人传递出来的,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抢劫者本身干吗要这样做呢?徐广生没有死心,另辟蹊径,他拿定主意,调查走访石油销售分公司,他打电话与石油销售分公司办公室预约了与王会文见面的时间。
石油销售分公司的地点在顺着一个居民楼的一头盖起来的办公楼里,离得很远就能看到楼顶上面的铁铸红漆的四个字:石油销售。到了附近却找不到进口,也找不到公司的牌子,问附近的人,没有人知道这个公司在哪里。
徐广生在楼前楼后转悠开了。他发现有几个窗口上有那么几个空调是一个牌子的,他猜想这可能就是石油销售分公司,
而去这几个房间,要从楼外的一溜台阶上至二层,到了二楼,徐广生逐个门去査找,终于在第二个门被推开时,看到了门内正中的墙上排着蓝绒底金字的“凌水石油销售分公司”的大字,进去后,在工作人员询问和引导下,来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王会文与徐广生从未见过面。徐广生自我介绍后,王会文十分热情地接待了徐广生。
“你们这里实在是太难找了,而且又显得十分神秘。”徐广生说。
“这就是曲径通幽。”王会文开着玩笑。
“来这里的客户又怎么找到你们啊?”
“不是有句话,叫做酒香不怕巷子深吗?”
王会文说着笑了起来,徐广生感到王会文很开朗,便跟着?
他一起开心。
徐广生与这种开朗的人不想拐弯抹角,便说明自己的来意,想直接了解杨静岩的有关情况。王会文收敛了笑容,表情复杂,沉默起来。涉及到了案情,徐广生意料不到王会文是个什么态度,便有意转移这种沉重的话题,说你们怎么在这里办公哇?”
“嗨,真是一言难尽,我们不是后成立的这种起监管作用的公司吗,说是监管,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只做批件的公司,那些成品油都要经我们手来批复,我们一共才十多个人,忙这些都忙不过来,哪有人手去抓监督。”王会文满肚子委屈。
“你们就十多个人啊。”
“可不就十多个人,级别倒是高,而副经理一个没有,连个分管的人都找不到,我这个人哪,只能管,不能监,省得我们犯生活作风方面的错误。”主会文说着又笑了。
徐广生知道王会文是在开玩笑,是对那个“监”字有了别出心裁的理解。
“徐局长,并不是我们不配合你们,因为杨静岩家中被劫,已经有多个部门跟我们做过了解,其实我们这里与杨静岩的抢劫案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是从一九九三年到一九九八年石油系统的油价放开以后,便成了经济案件的导火线,而那时石油销售又没有一个监管,我们当然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事情了。你们要是真的本着负责的态度,就从他们内部来调查,也许会掌握一些情况。”王会文说得很诚恳。
两个人聊起那几年石油放开后,我国成品油市场的影响和那个年代一批油耗子的发家史,石油系统年年严重地亏损。徐广生觉得无线索可挖,便起身告辞,在他拉开门准备出去时,他听到王会文喊了他一声“徐局长”。
徐广生回头看到王会文面有难色,似乎还在犹豫,便直截了当地说王总,你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我本不该说,因为这件事与你的调查没有什么关系,但我觉得有一批成品油是从我们这里出去的,现在这批走私油被海关扣留,而咱们这个公司经理李光与杨静岩关系甚密,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名堂。”王会文说着便找到那份通报,递给徐广生,“我们做过调查,李光公司的油确实是我们批过的成品油,对方那家公司如果走私与他们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可是前不久他们走的那列渣油,我觉得有可能走的是成品油,我们没有太深的调查,在我们系统里这种情况只能是违规。但背后的交易就不在我们的管辖范畴了。”
王会文意味深长地笑了,徐广生明白王会文意味深长之中的深刻含意。
杨博为受骗上当赔进了一大笔钱而恼火,开着蓝鸟车去名仕娱乐城找于小月,而于小月没有在那里,给于小月打传呼,也没有得到回应。他给黄成刚打了个手机,黄成刚说他正与姜洪军在一起吃饭,让他也过来。
杨博赶到约定的饭店,姜洪军与黄成刚已经开始喝酒了。杨博还没有坐下,就对着姜洪军说黄成刚是不是又敲你的竹杠,熊你请他喝酒?”
“这可不是我请客,今天是黄科长高兴要请我喝酒的。”姜洪军说。
“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的事吧,收税人请纳税户的客,不说是开天辟地,也应该是史无前例的。”杨博拍着黄成刚的肩说。黄成刚不气不恼,说算你说得对,今天哥们儿确实髙兴。”杨博端起桌上为他准备好的倒满啤酒的杯子,仰脖倒在了?
嘴里,说不是打麻将赢了钱,就是打劫银行拿到了巨款吧。”“你家遭了抢劫,就总想着别人抢劫。我就没有别的什么好事了?”
“你小子有什么好事?”
姜洪军插话说今天黄科长得到了地税局的奖励,有三千多块,这是他收税的提成,他在地税局收税员中名列前茅。”
“是吗?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我倒总是看到你吃喝玩乐敲诈勒索纳税人的血汗钱,如此劣迹斑斑的人,却受到奖励是我不敢恭维的,是不是哪个领导眼睛生鸡眼了,要么他的眼睛里长尖锐湿疣了?”杨博讥笑着黄成刚说。
“操,你小子嘴里没有一句人话,今天是不是又不开心哪,拿我来过黑色的星期五哇,我哪得罪你了?”
“妈的,这回进的煤又倒了霉,让人家给骗了,一下子又他妈的赔进去了六十多万。不说了。”杨博拿过啤酒瓶,嘴对嘴喝了一瓶。
姜洪军说做买卖嘛,还不是有赔有嫌,干赚不赔就不是做买卖了。吃一堑长一智,只要别人有钱,咱就可以从他们的手里再赚回来。”
“还是人家姜老板说得好听,不像你一张嘴就是抢劫银行,我就是吃亏在这银行和抢劫的字眼上了。我一听银行和抢劫,心里就发怵。”杨博说。
“没这么严重吧。”黄成刚神秘地说哎,说到抢劫,抢劫你家的案件又有了新的进展,这回我看你家那起抢劫案快破了。”“真的?”
黄成刚喝了一杯酒,故作矜持地说今天梁玉清到我家跟我老爸汇报,说是作案人巳经锁定在了汽车修配厂的一个叫冯树林的身上。”?
“是吗?”
“喝酒!”杨博烦躁地说。
按照三?一八大案指挥部的部署,工作并没有显着的成果。侦查员对冯树林布控,并拍摄到了行动照片,李吉伟与陆旭、姚润河与陈晶晶分成两个组,拿着照片与小姐和杨静岩核实。
“李探,那天你怎么就知道那个打电话的人就是嫌疑呢?”陆旭问。
李吉伟手扶着方向盘,目不转睛,声音传了过来,“这要靠本事。”
“李探,请你告诉我诀窍吧。”
“你是让我自吹自擂呢,还是让我说真话。”
“当然是想听你说真的了。”
李吉伟哂笑道:“那我就告诉你说,那是林支队偷着布置我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