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支队怎么就知道那个电话亭肯定会有冯树林这个人去打电话呢?”
李吉伟就将林火声如何发现的冯树林,回传呼后的时间差给他的直觉告诉了陆旭,说他和陆旭不过是去认证林支队直觉的真实性而已。陆旭很不舒服,觉得自己被人耍了,自己这个师傅真成问题,他什么事也不让自己知道。在陆旭怨恨间,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杨静岩的石油公司。
他们经过了公司办公室通报,又经过了秘书请示,等了很长时间,李吉伟不耐烦地嘟味道这他妈的,真比见皇帝老子还难呢。”
秘书出来时,肯定听到了李吉伟的话,他面无笑容地只对他们招了招手,把他们领进了总经理宽大的办公室。
杨静岩看到他们,没有一丝的笑容,只是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从花镜的上方露出一双眼睛端量了他们一下,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李吉伟与陆旭坐在了沙发上,远距离使李吉伟有种遥遥相望的感觉。
“我们是来让你确认一下犯罪嫌疑人的。”李吉伟说。
李吉伟说过以后,半天没有得到回应,他不知道杨静岩听到没有,杨静岩动也没动,依旧用那个姿态对着他们。
“陆旭,你把照片拿给杨总看一看。”李吉伟点拨陆旭说。
陆旭头一次走进这么豪华的办公室,他的眼睛显得不够用了,他被李吉伟的支使搞得不知所措,他慌乱地掏出照片,畏葸地走向杨静岩。
杨静岩的姿态这时似乎有了一些改变。
陆旭将冯树林的照片摆在了杨静岩的办公桌上,杨静岩只是用眼睛了了了,摇了摇头。陆旭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回头求助李吉伟。
“杨总,你仔细看好,在抢劫的人中有没有这个人?”
“没有。”杨静岩终于对他们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也是最后的一句话。
李吉伟正在尴尬之际,他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李吉伟一听是林火声的电话,是让他马上赶回到刑警支队的。李吉伟挂断手机,对陆旭一挥手,说:“走。”也没有跟杨静岩再打招呼,便大步流星地推开门出来。
在车上,李吉伟对陆旭说我从没见过这么牛逼的领导。”
李吉伟回到刑警支队,到了支队长的办公室外间,三?一八专案组的全体成员都等在那里。梁玉清看到李吉伟进来,只是点点头,站起来进人里屋。
不一会儿,里屋依次走出黄树雁、高良兴、吴春平、林火声、
梁玉清。
李吉伟感到很可笑,心里在想着台上那种大变活人的魔术师,进去了一个梁玉清,结果变出这么一堆的人物出来。
领导们分中间左右坐了下来,面目都很严肃。吴春平看了看黄树雁和高良兴,便说今天,黄书记和高局长过来,是专门听取三?一八大案的工作进展情况汇报的,各组请将几天来对冯树林侦查的情况做汇报。”
梁玉清先做了汇报:“冯树林,男,三十三岁,汽车修配厂的修理工,有过婚姻,并生有一个七岁的男孩。该人曾于六年前因偷盗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在他服刑期间,妻子与他离异,离婚后,孩子归了妻子。该人性格内向,善读古书。原来他是在开关厂工作,当时还是一个小头头,就是因为偷盗开关厂的物资而被捕入狱的。出狱后,他来到了汽车修配厂,人际关系融洽,业务上十分过硬。再也没有找过对象,调查中还没有发现与他经常保持联系的人。”
黄树雁插话说査没査他与唐虎滨的关系?”
吴春平说查过,两个人没有太直接的关系,我们拿着冯树林的照片与唐虎滨的母亲核实过,他妈说他见过这个人。说这个人直接找到她儿子,要买什么东西,据我们分析,冯树林~定是通过唐虎滨购买枪支时认识的,这些人是在利用唐虎滨当武警时练就的武功和枪法。”
“这一点非常重要。”黄树雁赞叹道。
负责监视工作的林火声也介绍了每组的轮流监视的情况,说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情况,除了单位的同事之外,也没有发现什么人与他接触。
紧接着姚润河介绍了他去名仕娱乐城认证冯树林的情况,说那几个小姐都已经指证冯树林,就是那天去娱乐城的白净脸。姚润何加了注脚说我也能认证冯树林就是那天四个人中的一个。”
到李吉伟发言时,他把见杨静岩的怨气都发泄出来,“这个杨静岩,爱搭不理的,好像我们该他似的,只说了两个字,否定了自己见过照片上的冯树林。你们说他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啊,不然他怎么会没有见过冯树林。”
高良兴看到李吉伟随意的态度,他严厉的声音便不由自主地跳了出来,“李吉伟,你为什么那么不认真,那天杨静岩介绍案情时,你干吗来着,是不是睡觉了?不是说还有两个人带着头盔吗?你为什么不向杨静岩介绍一下冯树林这个人的身高,或是向杨静岩了解每个人说话的声音呢。你是个侦查员,要有负责的态度,要有高度的责任感!”
李吉伟心里有气,他看到满屋子的人都在看着自己,他也不好跟髙局长发作,脸憋得紫红,喘着粗气。
高良兴一直皱着眉头翻来覆去地看林火声递给他的照片。黄树雁说话了,很显然他不满意高良兴将公安局内部的问题放到案情分析会上来,“那些都是你们工作内部的问题,今天开的是三?一八大案的案情分析会。刚才我与大案指挥部的几个成员进行了研究,充分的事实已经证实,冯树林就是三?一八抢劫大案的参与者,应立即采取措施,将其缉拿归案,以防夜长梦多。”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提高了声调,“我代表三?一八大案指挥部向你们发出命令,今夜行动,逮捕冯树林,以求迅速缉拿其他同案犯。”?
刑警支队正在紧锣密鼓地布置抓捕,冯树林却在刑警的监视下失踪了。
每天都有刑瞀监视着汽车修配厂里冯树林的行动,他们蹲守在厂门外,等着冯树林从厂门出来后再跟踪。而今天所有的下班职工都走没了,也没见到冯树林,两个刑警感觉不妙,马上向指挥部请示。指挥部命令他们马上进厂执行抓捕任务。两个刑警进厂后找遍了所有的角落,也没有见到冯树林的踪影。他们打听了门卫,门卫说根本就没见到冯树林从大门出去。两人猜测冯树林一定是跳墙逃跑的。他们打电话向指挥部汇报了汽车修配厂的情况。
指挥部正在等待着他们的消息,当得知冯树林逃走的消息,黄树雁当机立断,让三?一八专案组的所有成员马上下去实施抓捕行动,并发出通缉令,通知航空、铁路、市内各出口进行堵截,抓捕冯树林。
梁玉淸带着李吉伟和陆旭负责冯树林的家,与在他家监视的刑警会合,搜査冯树林的家。几个人登上瞀车,打开警笛,一路呼啸着奔向了冯树林的家。刑警简短地说明,冯树林的家里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几个人一边说着,便奔上了冯树林居住的二楼。这是冯树林租来的房子,是二层的一室一厅户,在小区的最后一排楼,后面就是一片小树林及小区。
几个人撬开冯树林的房门,里面的一幕令他们大惊失色。
冯树林直挺挺地横在了门厅,手握着戴着消音器的苏式手枪,趴在血泊之中,脑袋上的天灵盖被掀去了一半。
梁玉清有些发急,教训着两个刑警说冯树林是怎么进来的?”他看到两个人呆愣的目光,又问:“难道你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哇。”
他目光凶狠地对陆旭说快向指挥部汇报这里的情况,让他们马上叫技术处和法医过来。”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黄树雁率领着三?一八大案指挥部的全体成员及技术人员和法医来到了案发现场。高良兴马上布置人员勘察现场,又将李吉伟叫到身边,吩咐他带着陆旭马上确认冯树林从汽车修配厂出来时的确切时间。
李吉伟和陆旭走了。
于小月去车站领取她从沈阳五爱批发市场进货的快件,BP机放在家里了,等到回到家里才看到了杨博的传呼,她立即给他回了手机,杨博巳经是醉醺醺地没有心情与她说话了,于小月只是让他回家休息,便放了电话。然后,吃晚饭,进里屋化妆,准备再去名仕娱乐城。
一段时间以来,张微越来越放心不下于小月,于小月夜出晚归令她怀疑。于小月对她说是在一家旅店工作,只是帮助打扫卫生,可是她心里明白这是于小月欺骗她,可是她又不愿意把于小月往坏处想,那天杨博来到她家以后,看到于小月白天也忙碌起来,张微觉得蹊跷,她决计要看看于小月白天晚上到底忙些什么。
张微跟踪于小月一直来到名仕娱乐城,她知道在这个娱乐场所里的女孩子都在做些什么。她跌跌撞撞地走回了家,一直也没有睡觉,坐在门厅里等着于小月回来。丈夫几次催促她上床,她也没有动窝,当丈夫问起怎么回事财,她把晚上看到的一切告诉给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丈夫却不以为然,说?“嗨,现在的女孩子有多少都去了那个地方,听说还有大学生呢,人活着还不是为了钱?有了钱,生活就会好起来,如今还不都是笑贫不笑娼。”
张微很生气,不禁啜泣,“你说的是什么话呀,于小月不是你亲生的,要么,你能说这样的话?”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行不?你愿睡不睡,反正我去睡觉了。”丈夫佣懒地打了个呵欠,进了里屋。
于小月回来时,已经过了午夜。
每次她回来,都是偸偷地溜进自己的屋子里。她看着屋子黑着,就摸索着准备打开自己的屋门,而门厅的灯突然大亮起来,灯光下,张微正握着长长的灯绳坐在门厅的圆桌旁边。
“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呀?”于小月悄声地问道。
“我正在等你。”看到于小月站在那里发愣时,张微问道:“小月,你每天这么晚回来,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从事着什么工作?”
“妈,我不是都对你说过了吗,我是在宾馆里当服务员嘛。”
“当服务员的我见得多了,哪个是这个时间上下班的?”
“妈,我这个班就是这个时间,那天,你不也看到我的经理了吗,这么安排给的钱多,还不耽误白天的事。”
“于小月,你怎么还在撒谎啊。”张微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
看到母亲流泪,于小月清楚自己当姐的事,妈妈已经知?
道了,但她还是在说妈,你今天是怎么了?”
“小月呀,你别再骗妈了,妈什么都已经看到了,你怎么这么糊涂哇,咱们家再穷再苦,也不能做那种事情啊。”
“妈。”于小月跪在了地上,哭泣着说我在那里只做陪歌的,没做别的什么,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弟弟在外地上中专,每年都需要钱,妹妹都在上中学,每回你和爸爸都为钱的事发愁。为了拿出这么多的钱,你和爸都不惜去捡破烂。妈,不管怎么说,我挣来的钱足够咱们家用的,等弟弟毕业有了工作,家里的生活也许就会好过了。”
张微抚摸着于小月的秀发,心生怜惜,“小月呀,妈知道你是懂事的孩子,而这种钱是那么好嫌的吗?我说呀,我苦点累点,弟弟妹妹上学的钱,还是可以嫌来的。你就别干那种事了。如果当小姐,你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一辈子都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妈,你别为我的事太操心了,我知道这碗饭不好吃,我已经准备改行了,我遇到一个好心人,他愿意帮助我做生意,我都已经在商城租下了一个卖服装的摊位,最近就要开张了。这几天,我正忙着到处进货呢。”
张微听了也很高兴,她抹去眼泪,说小月,这是真的?”她又不无担忧地问你说的那个好心人是谁?是不是他给你的钱?”
“那个人就是那天来咱们家的杨博,钱是有他借给我的一部分。不过,我嫌了钱后,会还给他的。”
“咱们人穷志不短,不能白拿人家的钱。”
“你放心吧,妈。”
这时,里屋传来了丈夫喊张微的声音。于小月趁机催促说:“妈,你早些歇着吧,我也困得不行了。”
张微启口想说些什么,而看到于小月一身的疲惫,欲言又止,疼爱地摇了摇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三?一八专案组在吴春平主持下,在刑警支队长的外间会议桌前召开案情分析会。整个屋里烟雾缭绕,气氛十分地压抑。
林火声首先通报了技术部门对冯树林死亡现场的勘察结果,“从现场勘察的迹象上来看,冯树林系自杀身亡,死亡时间大约在下午五时三十分左右,自杀工具是把苏式手枪,并戴有消音器。在现场没有找到其他人的指纹和痕迹,只是后面的窗户是打开的,有蹬踏的痕迹。我们从现场没有发现太有用的线索,但在他的桌子上却放着一张地形草图,技术部门已经做过鉴定,这张草图与在唐虎滨家搜到的是一个地点,不过这张是原始图。”
吴春平又让李吉伟介绍一下那天冯树林出厂的时间和检査冯树林的工具箱情况,并通告至今为止,还没有收缴出冯树林抢劫到的赃款。
“我们调查了冯树林单位的同志,他们反映大约在下午三时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冯树林,我们在他的工具箱里除了他穿戴的一些日常服装以外,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有人说曾在两点多钟看到过他拿手机打过电话,然后就发现他一直神色慌张,心不在焉。”
李吉伟说完以后,大家都闷着头不说话,沉默了很长的时间。作为前一任的刑警支队长吴春平心里淸楚,这是刑蒈们细心地分析案情的过程,他没有打搅这些深思的刑警们,以便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去思考。
“吴局。”陆旭先张口说话了,他突兀的声音,把寂静的屋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我感到冯树林这个人不是自杀。”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陆旭的脸上,他有些不自然地说:“你想啊,他又不是没有可能逃走,他又不一定犯有死罪,何况他又曾经进过监狱,又不是没有反侦查能力,你说,他干吗要自杀呀?”
“陆旭,你这是在问谁呢?”有人开他的玩笑。
大家都笑了。梁玉淸笑着说空洞,一句有用的话也没有。”
陆旭尴尬地红着脸,还把眼光溜向了陈晶晶,而陈晶晶像没有看到他似的将脸拧向了窗外。
陆旭说话时,李吉伟便表现出他的鄙视。年轻人喜欢炫耀自己,其实别人肯定也都想到了他杀这一点,只是没有深思熟虑,谁也不会说出来罢了。但李吉伟听到别人嘲笑自己的徒弟,心中好大地不满意,他便为陆旭出面打圆,“陆旭和我还有梁支队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陆旭刚才说的是有道理的,他是说自杀者没有动机。”李吉伟说着话,看了陆旭一眼,他看到陆旭感激地向他颔首,便接着说这里很明显存在着他杀的问题,这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从死者卧式的角度看不应该是自杀,一般自杀者都是寻找可以依靠的桌椅来自杀的,死者毕竟没有心理的承受能力,所以找东西来支撑他,以免动摇自己的决心。”
“李探说得对,希特勒自杀时就坐在椅子上了。’’一直没吱声的陈晶晶表示赞同。
“希特勒自杀时你看到了?”一个刑瞀开着玩笑。
“我是看电影时看到的。”看到大家都笑了,陈晶晶也觉得自己的理论站不住脚,便仍笑着强词夺理,“电影也是真实的写刚才的压抑气氛在笑声里得到了缓解。
“再就是他拿着手枪的手臂折曲着朝外,一般自杀者死后,肯定是扑卧在地上,手肯定是向前甩,即使他不朝前甩,他的手也应该自然扔向一边,而不可能手臂扭曲,掌心向上握着手枪,这一点很明显是人为将他的手臂拧转过来塞入手枪的结果。最有趣的是他自杀干吗还要用消音器,一个垂死的人难道还怕别人听到枪声吗?”
大家哄堂大笑。林火声笑着说欲盖弥彰。这明显是杀人者怕别人听到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