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喊了一声报告。”
“请进。”
姚润河一身整齐的警服走了进来,做一个标准的敬礼,然后脱帽,平端在右手上,稍息站立,搞得吴春平和林火声都很不自然。
林火声说姚润河,今天我和吴局长来,就是接你出去的。”这句话说完,林火声险些笑出声来,这话的意思有些像从监狱接犯人的口吻,可是他见姚润河目视前方一脸的严肃,他也只能严肃对待,“市局党委做出了决定,让你回刑警支队接受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你先回去准备一下行装,咱们一会儿便回支队。”
姚润河双腿并拢,一个立正,回答:“是!”戴上警帽,又打了一个标准的敬礼,向后转,走了出去。
林火声再也忍不住了,对政治部主任说你们这里把人都训练得机械化了,我们回去还怎么带这些兵?”
主任说按照标准化的要求就是这个样子的?”
吴春平开着林火声玩笑,说你不是怕磨损战斗意志吗?不这样训练哪成啊。”
自从那天陈晶晶走后,姜洪军总觉得有什么事不对头,倒不是陈晶晶的表现露出了什么破绽,而是觉得这个女孩有种似曾相识的东西隐藏在里面。他回顾杨博与黄成刚在保龄球馆争吵,他觉得旁边的球道上的女孩与这个女孩子有点儿相像,虽然当时没有太留意,但曾当过侦察排长的姜洪军,对气味有种超乎寻常的辨别力,他就是从细微之处嗔到了一些相同味道的。
姜洪军一段时间以来一直很敏感,总是提心吊胆,疑神疑鬼。为了保护自己,他决定使用他的铩手锏,以变应变。
他打电话叫来了黄成刚。
黄成刚大大咧咧地来到了汽车配件商店,他看见商店的门锁上了,并没有开张,而他明明听姜洪军说让他到商店来找,他狠狠地踢了一脚大门,骂了一句,门开了一条缝隙,他推开后进去,见姜洪军站在门口。
“今天怎么不开业了?”黄成刚问。
“还不是为了你才关的门。”
黄成刚睁大了眼睛,说怎么,是不是有人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
“没有的事,谁还不知道这个商店有你的股份,还会有人上这来捣鬼。”姜洪军边说着话,边从里面把门锁上了。
走进里间就是姜洪军办公的地方,里面安有空调,很凉爽。关上门后,便隔离成了两个单间,从正面大门处看不到里间的活动。?
“我怎么感觉你有些神神秘秘的呢?”黄成刚惊疑地问。
姜洪军长叹一声,说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因为我什么?”
“黄成刚,你怎么那么糊涂哇,你又不缺钱花,家里条件又那么好,看你挺精明个人,你咋啥事都敢干呢?”
黄成刚心虚嘴硬地说我干什么了,你说我干啥事了?”
姜洪军回身在办公桌里拿出了一个大信封筒,扔给了黄成刚。黄成刚已经意识到了这里面是什么,他手哆嗦着倒出里面的东西,一封打印的信和一盘录相带落在了办公桌上。
“今天早晨我上班,就看到顺着我的报箱孔扔进的这东西,我以为是谁给我的呢,我打开后发现了这封信,再把录相带放进录放机中一看,真是吓死我了。上班的营业员来的时候,就被我打发回家了,然后,我忙给你打电话,与你商量一下。”姜洪军说。
黄成刚看过信后,颓丧地瘫在了椅子上,那封信摊在桌面上。
信上的内容一目了然:
姜洪军并转黄成刚收好这盘录相带。
请你们准备十万块钱,我取钱时,会通知你们。
不然,相同的录相带会出现在公安局。
“你还是看一看录相带的内容吧。”姜洪军提醒黄成刚说。“不看也罢,我知道是什么东西。”
姜洪军还是打开了电视机,将录相带送入录放机里。随着电视的闪现,便出现了黄成刚与人交易毒品的镜头,两人说话的声音里有交易的数量重量。镜头一转,是在娱乐场所里,黄成刚正在向多个小姐偷着卖毒品。录相还没有播完,黄成刚哆唉着手,拔断了电源,嘴角发紫,呼吸急促。
“兄弟呀,你这可是死罪呀?你怎么能干这种事?”
“还不是我赌博输了钱。”
“输钱来跟哥要哇,怎么会去做这种毒品交易呀?”
这都是姜洪军下的套,为黄成刚布赌局的是冯树林,参与的另外两人就是李哲、崔铎,黄成刚就喜好玩麻将,那天玩了大面值的,三个人对付他一个,他哪有不输的道理,一下子输去了一万多元,他输红了眼,便写下了字据,又输了三万元。这样冯树林便引诱他去搞毒品,说那种钱好赚,只需一天的工夫,这四万多元钱就能搞回来,所以就有了上述的交易。
姜洪军奇怪地问你说这个人怎么会把这东西弄到我这里来了呢?”
黄成刚沮丧地说这个人肯定知道咱们的关系,他要是弄到我们单位去的话,容易让别人发现,一暴露他肯定得不到一分钱,他的目的就是要我的钱。而我上哪去搞到这么多的钱啊?”
“你别焦急,咱们想想办法。”姜洪军把录相带拽出来,用火机点燃。
“姜哥,你要救我呀。”黄成刚哀求着说。
“我也没有十万元哪,可是我可以给你想办法,我去给你借”一借。
黄成刚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说姜哥,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忘记你的,我一定会报答你,你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兄弟,咱哥们儿不说那样的话。”姜洪军扶起黄成刚,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狞笑。
吴春平与林火声在路上已经向姚润河介绍了让他回到队里的任务,是加强三?一八大案的侦破工作,他们来到了反暴大队。反暴大队的所有刑瞽已经接到办公室的通知,都等在队里面。陆旭已经从梁玉淸那里听到了口风,对大家说我得到最准确的消息说,李代队今天可以扶正了。”
队部立刻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别胡扯,陆旭,你这可是空穴来风,扰乱军心。”李吉伟嘴上说着,心里却也猜到了几分,林火声已经暗示给他了,说昨天市公安局开党委会,要任用一些干部。
陈晶晶半信半疑,问:“你听谁说的?”
陆旭说你别问听谁说的,我的消息来源十拿十稳。”
陈晶晶开始起哄,说把李吉伟的桌子抬到队长办公室里面去,大家不由分说,就把李吉伟的桌子抬了进去,李吉伟半推半就地由着他们髙兴。
正乱着,吴春平、林火声和姚润河出现在门口。
林火声不解地问你们都在干什么?”
李吉伟还未说话,陆旭说我们这是提前把李代队提拔进里屋的队长办公室里去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又是提拔,又是代队的?”林火声有些莫名其妙。
吴春平嗔怒道:“你们怎么知道今天要宣布任免决定的。”陈晶晶说广这是我们猜的呀。”
吴春平与林火声对了一下目光,“群众组织部比我们还先行一步呢。”
林火声用眼睛瞟了一下正在一边与其他刑警说话的姚润河,说大家都肃静一下,今天由吴局长来宣布一下反暴大队领导的任命。”
吴春平拿出一张人事令宣读:“经凌水市公安局党委会研究,决定提任探长李吉伟同志为凌水市公安局刑事警察支队反暴大队大队长,正科级。”
李吉伟与队里的人点头,得意地笑着。
吴春平接着说任命姚润河同志为凌水市公安局刑亊瞀察支队反暴大队教导员,正科级,免去刑事警察支队反暴大队大队长职务。”
姚润河起立,站得笔挺地打了一个标准的敬礼。
在李吉伟心里,以为姚润河回到大队里来,还要对他丢枪的事有一个过渡过程,他也听到林火声说让姚润河回来加强三?一八大案的工作,意料不到的是让他与姚润河搭班子。他又想到了张微,他的心里不舒服。
吴春平说今天也不想找李吉伟和姚润河单独谈话了,目的就是让大家都知道,你们大队的团结是至关重要的。我知道李吉伟和姚润河两个人的矛盾,在人事安排上,髙局长有不同:的意见,说一个槽子里拴不住两头叫驴。”刑警的笑声打断了吴,春平的话,等笑声平息下来,他又说:“可我说这是党的事业,是人民的反暴大队,就是要把两头叫驴拴在一起,让他们一起拉套,共同使劲。我丑话可说在头里,如果你们踢槽子,尥蹶子,搞不好团结,影响了大队工作,可别说我翻脸不认人,两个人要一起撤下来。”
李吉伟、姚润河被局长批评了个红头胀脸。
吴春平、林火声走后,李吉伟闷头走进了队长办公室,把自己的办公桌挪了出来,他真的不想与姚润河面对面坐着。
姚润河看到大家惊疑的目光,把自己的办公桌挪了出来,然后摘下了队长办公室的牌子,然后打着圆场我与李大队搬出来,是为了腾出一间作为公共房间,以后审案和保密事情商议时,可到里屋去。”
李吉伟看到姚润河没有与他计较,勉强地笑了。
杨博先是去了政法委。因为他与黄成刚的关系,加上父亲与黄树雁关系也不错,所以过去他与黄成刚曾一起到过黄树雁的办公室,他没费什么周折便敲门走进了黄树雁的办公室。黄:
树雁正在审阅文件,他抬起头来审视了一下杨博,他并没有认出杨博来。杨博怯怯地叫了一声,“黄叔叔。”
由于杨博的声音叫得很小,黄树雁误听成了“黄书记”,他说你是哪个单位的?找我有什么事吗?”
杨博意识到黄树雁没有认出他来,杨博声音大了起来,“黄叔叔,我是杨博,杨静岩是我的父亲。”
“唔唔唔。”黄树雁显然想起来了,招呼着杨博在他前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杨博,你父亲的身体好吗?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父亲的身体还好,谢谢黄叔叔的关心。”杨博开门见山地说我是来告状的。”
“告状?告什么状?告谁的状?”黄树雁露出了惊疑的目光。“我要告刑警支队的李吉伟,他利用职权,假借了解案情之名,非法拘禁我和我女朋友近十个小时之多,构成对我及女友的人身侵害。所以,我要黄叔叔给我做主。”
黄树雁本来对杨博来告状不感兴趣,认为是小孩子的什么事,可是杨博说到了李吉伟这个敏感的名字时,他一下便把杨博与三?一八大案联系起来了。他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走到沙发处,挨着杨博坐下来。
“你给我说说,李吉伟怎么拘禁你的?”
杨博就把那天拘禁他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最让黄树雁吃惊地是那两个陌生人,他们关注杨静岩的经济状况,令他十分地担忧,他不知道这些人对已经终止侦察的三?一八大案要搞出什么名堂。
“杨博,你带没带上访的材料?”黄树雁问。
“带了。”杨博边说边从包里拿出自己打印的上访信,递给了黄树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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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树雁拿到手中,看了一遍后,果断地说杨博,这件事我:们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这是一个严重违犯纪律、触犯法律的大问题,我们会同市纪检委一同调查,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吉伟接到队长任命后,本来是件高兴的事,而他却高兴不起来。他与姚润河始终别别扭扭的,而现在却乂成了搭档,还是从张微那里了解了当年在知青点的事实之后,他郁闷地与姚润河交待了一下反暴大队的工作,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交待的,原来姚润河等于是队长教导员一肩挑的,不同点也就是姚润河学习之后的一些工作。
说过了工作,两个人坐在里屋,面对面感到没有什么话说了。
“林支队对我说,让我分担你对三?一八大案的一些侦破工作。”姚润河看李吉伟实在没再提出其他工作,他忍不住地说道。
李吉伟不满地瞅了瞅姚润河,说林支队没有对我说,让我把这个工作交待给你。何况,市里领导不是说了吗?三?一八大案已经终结。”
姚润河强作笑脸,说:“李吉伟,你别孩子气好不好,领导不也说了吗,让咱们搞好团结,咱们是不是都冷静地坐下来,好好交流交流。”
李吉伟冷着脸说我没工夫。”
姚润河却穷追不舍,说我看这会儿还有些时间,咱们交换一下意见,晚上我请你吃饭。”
李吉伟刚要张口说话,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是个报案的。每次这种报案,按规矩,都应先交给办公室的值班室,由值班室按职权范围分配的。这是个报告发现尸体的案件,本应由专案大队处理,可是他正与姚润河犯堵,就说有案子,要去一趟。
姚润河也要过去,李吉伟说你还是在家坐台吧。对了,你通知一下技术科的法医去南城三段西里。”
他出来后随便叫了两个刑警出现场。
这个现场是在凌水市老古城外的河边,在临近的下水道发现了一名女尸,在他们距离现场还有几百米处,就已经闻到那股难闻的尸臭味。到现场一看,女尸在炽热的天气里已经蒸发了,整个尸体鼓涨着,颜色发绿。与他们同时赶到的还有姚润河通知来的技术科的法医。
要想鉴定就得把尸体捞上来。李吉伟心里骂着,他也不知道该骂自己,还是该骂姚润河,还不是因为赌气才会遇到这样倒霉的差事。他只好硬着头皮,带着刑警下去拽,结果伸手一拽,拽下尸体上的一层皮,那些汤汤水水溅得满身到处都是,满身是味。他们陪着法医一直到做完鉴定,把尸体放进了法医带来的塑料袋中,用车拉走后,他们才赶回队里来洗衣服。他们就站在水房里,把身体上下冲了多少遍,可是不管怎么洗,总感到那味道留在身匕不肯离去。
杨博到了于小月卖衣服的摊位,把自己到政法委告李吉伟的事告诉了于小月。于小月也很兴奋,两个人早早地收摊,便去了饭店庆贺。吃过饭,杨博开车把于小月送回了家,在走进胡同之前,杨博吻了于小月。他们的举动被从家里出来的张微看到了,张微悄悄地扭身,又回到了家里。
于小月哼着小曲走进了家,看到母亲端坐在门厅的椅子上静静地发呆。
“妈,你干吗呢?”于小月问。
“我就是等着你冋来,你吃饭了吗?”张微问。
“我吃了,收摊后,我与杨博一起吃的饭。”于小月说。
“刚才我看到杨博送你回来了。”
张微的话明显在提醒于小月,她看到了刚才两人吻别的一幕。于小月脸颊立时镀上了一层红云,支吾着说唔……他已经走了。”
“小月。”张微用手招呼着于小月坐在对面,“我很早就想跟你谈一谈了,看到你太忙了,晚上回来时,往往你爸都在家里。今天趁着你爸出去了,咱娘俩儿说说贴心话。”
于小月是个聪明的孩子,她很敏感地意识到母亲要与她谈什么,她向屋里张望一下,说广我爸他上哪去了?”
“他回乡下去了。”张微面对着于小月,问你真的爱杨博吗?”
于小月把头低下来,说我感觉是那样。”
“可他刚刚离了婚,又是有背景的大家庭。他开公司做生意,在社会上这么多年方方面面的人都有接触,这样的人能靠得住吗?”
“过去我也是这么认为,可是我们接触一段时间后,我觉得他还是个不成熟的孩子,他已经经历了两年多的商海磨练,对人对事对家庭他都有了重新的认识。我想,他也许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吧。”
“你就那么相信他?他对他的前妻过去何尝不是这样的。”“他对我说过他的前妻张娣,其实,我们两人接触时,他与张娣还没有离婚,现在他对张娣很愧疚,他总对我说,当时没有好好珍惜他们之间的爱情,导致了两个人走向了婚姻的尽头,他挺后悔的。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有了深刻的体会,他说自己遇到困难时,总想找到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港湾。所以他会对我倍加爱护,他说不会再失去第二次机会。”
“他们家那么富有,他的父母能不能接受你?”张微担忧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