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博挺有把握的,他说当初他与张娣在一起时,家里曾极力地反对过,后来他的父母妥协了,而现在他父亲的情况你也可能听到传说了吧,他哪还有时间顾及自己的儿子,只要我们是真心的,我想不会有啥困难。”
张微沉吟了片刻,说小月,我并不是干涉你们,我只是希望你幸福。像杨博这样的孩子,一旦经历了风雨,能不能一起承受是个问题。我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想你平平静静地生活。有些人只能同甘,而不能共苦,谁又能知道今后他能不能与你患难与共过一生。”
于小月沉默不语。张微说小月,妈说的这些都是为你好,那天警察就是在调查杨博和他父亲,我真怕……”
“妈,你别说了,那个姓李的警察这回可要倒霉了,杨博已经以非法拘禁的问题把他给告了,市里的领导说最近就要处理他。”
“什么,小月,杨博告了李吉伟?”于小月的话令张微吃惊,待她从于小月的脸上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说小月呀,你知道不知道你李叔叔是妈妈一个知青点的?”
“你那天不是说了吗,可是他不应该那么对待我们呀,那是违法的,如果警察都可以随便抓人,为所欲为,那么国家还讲什么法制,还讲什么人权?”于小月当仁不让。
张微长叹了一口气,说小月呀,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起你的亲生父亲,因为我不想让你小小的年纪承受那么大的痛苦。
这个李叔叔和你亲生父亲与我之间的种种是是非非,以前我总想把这些忘掉了,自从那天我遇到你李叔叔后,又不得不把那段往事捡起来。”
“妈,你不是说我的亲生父亲早就死了吗。妈,我的父亲是不是还活着呀?妈,你快告诉我呀!”于小月恳求着母亲,说。
“哎——”张微喟叹着,只好含着泪将那段不堪回首的辛酸往事,告诉了于小月。
晚上,黄成剐拿着钱去了约定的地点,南大坝护城河的道路中央送钱。
头一天姜洪军打电话告诉黄成刚,十万块钱他东借西凑总算是凑够了,说给黄成刚送过去。黄成刚马上下楼,早早地迎候在地税局的大门口。
姜洪军拎着一个旅行袋走了过来。黄成刚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激动地说姜哥呀,你是我的亲哥,我都快急死了。今天我接到那个人的电话了,他妈的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电话的,他告诉我晚上必须把这十万块钱送过去,不然他就要举报我了。”
“这么说,我是你的及时雨了。”姜洪军开玩笑。
“你不只是我的及时雨,你还是我亲哥,就让我叫你一声爹我都干呀。”黄成刚却不是在开玩笑,他已经是走投无路了。
黄成刚从约定的晚八时,一直等到快九点了,他已经顺着护城河的道路上来回走了三圈了,没有见到取钱人的影子,但是他也不敢轻易地返回,因为那个人说过不见不散。他绝望地逡巡着这个地方的地理环境,不禁为这个人的设计而惊叹,因为这条道路,左边是护城河,右边就是小树林,他让黄成刚在道路来回走,如果黄成刚要报警,或者设有埋伏,这个人可以在任何一个路段出现,会很轻松地脱离险境。
他听到远处的钟楼上已经响过了九下,他不知自己是否能坚持这样走下去,他巳经是疲惫不堪了,如果这时出现个抢劫者,抢下他那有十万块的旅行袋,甭说追了,就是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正当他想在路边坐下来时,听到路边树棵里有人说话把包扔过来。”
黄成刚屁股还没着地,便吓得蹦了起来,看起来这个人一直在暗处注视着他。他忙不迭地把包猛地向说话声方向扔了过去,他听到了包落地的声音,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慌乱了一会儿,然后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近而远地离去了。
黄成刚心里枰抨直跳,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在黄树雁书记的亲自过问下,政法委和纪检委准备会同市公安局纪检委一道,组成调査组,对李吉伟非法拘禁杨博和于小月一事展开调査。
调查组与公安局纪委的同志先是向高良兴和吴春平进行了通报。
“李吉伟等人非法拘禁杨博、于小月,并有收受钱财的暗示,这是一起严重的干警违纪违法现象,而且是发生在公安系统的‘三项教育’期间,发生这样的事,市纪检委、政法委领导都非常重视,做出重要指示,让我们调査核实。”调査组长严正地说。
高良兴非常气愤,“这件事,我们公安局党委尤其是我有责任,是我们组织上教育得不够,但请调查组放心,我们一定配合调查组工作,一经查清李吉伟等人的非法拘禁事实存在,一定要严肃处理,严惩不贷。”
高良兴把目光移到了吴春平的脸上,他以为吴春平也会与他呼应,可是他在吴春平脸上却找到了复杂的表情,便提示道:“吴春平,我代表党委的这个表态,你有什么意见吗?你是党委副书记、常务副局长嘛。”
高良兴是有意抬髙吴春平的地位,把吴春平往前推。
一直沉默不语的吴春平不得不表明自己的态度了,“各位领导同志,现在还不是讨论处理李吉伟的时候,因为调查还没有开始嘛。”?
“这些事实明明在那摆着呢嘛。”组长不满地说。
“那就不能是一面之词了?”吴春平也没客气。
高良兴发现吴春平的情绪不对头,因为平时的吴春平在这些事情上表现得很成熟,一般情况下,在高良兴表态后,他都会顺水推舟,对于这样一个正有机会提拔,又是非常聪明的人,不会轻易抗拒上级的一些决定的,这里必有隐情,所以,高良兴便把矛盾焦点调整到自己的身上,不让吴春平承担责任,他把话拉过来,说我们的吴局长出于爱护自己的下属考虑,对于一个同志的处理一定要慎重,这绝不是姑息怂恿,是本着党的实事求是的原则对待一个同志。”
高良兴说着话,望了吴春平一眼。
吴春平已经意识到高良兴是在有意地庇护他,他回敬给了老局长一束感激的目光,他对调査组的人笑着,说:“我们欢迎上级机关检查指导我们的工作,也欢迎你们在调查期间给我们留下一些宝贵的意见。”
吴春平的话虽然空洞,但足以弥补刚才对调查组的冲撞,组长也放下了刚才僵硬的面孔,笑着说其实吧,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上告的材料里也没刑讯,也没逼供,其实这样的上访,一般的情况下责成局纪检委处理就行了,可是这次却惊动了市纪检委和政法委的领导,问题便复杂了。”
高良兴找到了与组长的共鸣处,笑着说我说的是私下的闲话啊,别当真,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组长装得很紧张的样子,但是嘴里说的却有种嬉闹的成分,“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没有那个意思。”
吴春平说这是不是正常的讯问呢?”
组长说“看材料,他们那几个人是以杨博嫖娼抓的,可是询问的内容却很少涉及,甚至讯问的主题都很分散。如果是正常的讯问,他们就没有必要把人带到看守所去了。我们来的目的,是按照上级的指示精神,搞清是哪些人参与了,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一定全力支持。”高良兴说。
送走了调查组,高良兴回过头来便问吴春平:“你小子鬼头,我把责任都担下了,该惹人的地方我去惹了,这回你该跟我说实话了吧,你们背着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吴春平只好将——段时间以来,把林火声、李吉伟等人对;三?一八大案的秘密侦査有了重大的突破的事情,并把三?一八大案与刘涛案牵扯出的一些复杂的社会关系,尤其是上层领导的一些关系联系在了一起,向髙良兴进行了详细的汇报后,说:
“李吉伟这件事,我并不知情,但是肯定有他的道理,必然有办案的需要。如果单凭上告李吉伟的事也没有什么,可是黄书记亲自过问,并参与进来,就不能不说明问题的复杂性了。”
高良兴顿悟你是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了。”
李吉伟与陆旭乘车一起出去办案。李吉伟边开着车边向陆旭布置任务,“你还得要找张娣一下,核实杨博是否与姜洪军有联系。”李吉伟说过话后,没有得到陆旭的响应,便说陆旭,我说话你听到没有?”
“我听到了。”陆旭慢条斯理地说不过,在杨博的调查上,
我要提出回避。”
“什么?回避?回什么避?”李吉伟听得糊里糊涂。
“因为我现在是张娣的男朋友。”陆旭满不在乎地说道。
“什么?你是张娣的男朋友?”李吉伟还没有弄清楚,“杨博呢?”
“李队,你不知道杨博和张娣离婚了?
“是,是离了,那你们就处了?可……可是,陈晶晶呢?”李吉伟还没有理顺关系,在他的良好愿望中,一直以为陆旭与陈晶晶是一对。
陆旭笑了,说?“我与陈晶晶从来也没有过什么,只是青年人喜好相同,谈得来罢了,并没有发展到那个关系上。”
“陈晶晶怎么办啊?”李吉伟似乎是问陆旭答案,又似在自自语。
“那不是还有你吗?”
“有我,有我什么?”李吉伟懵懵懂懂。
陆旭毫不客气地说你还看不出来?陈晶晶实际上是对你有感情。”
李吉伟一惊,车便偏离了方向,他一个紧急刹车靠在了路边,他怒视着陆旭,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的是,陈晶晶爱的是你。”
李吉伟很气愤,都有些气急败坏了,把手扬起来,要打陆旭。而陆旭却毫不畏缩,说李队,你打我,我也要说。你没有注意到陈晶晶看你的那种眼神?你没有注意到她每次不同寻常地关心你吗?你这样的男人也太粗心了,她是在心里爱着你!”
李吉伟不能接受这样的变故,这样的事实,他伸手拉开陆旭一边的车门,说你给我下去。”待陆旭下车后,李吉伟把车一溜烟地开跑了,撇下陆旭笑着叹息了一声。
晚上,黄树雁把梁玉清叫到了自己的家里。
黄树雁说我正在给你运筹,现在刑警支队的升格的文件,上级已经批转下来,你们刑警支队虽然归属公安局领导,但已属于行政单列了,干部的任免因为升职为正县级干部,已经直接归到市委常委会研究了。”
“谢谢黄书记。”梁玉清说。
“那天你反映的三?一八大案,李吉伟他们还在搞,这是不是林火声背后操纵呀?”
“这我搞不准。”
“那天,我去公安局,我觉得林火声是侦查三?一八大案的真正幕后人,而吴春平好像也知道林火声他们在做什么。”
“我在刑警支队工作这么多年,我知道李吉伟的脾气,他是个横竖不吃的人,我想林火声和吴春平这两个人都还是为了保住官位,不至于要得罪您,而李吉伟肯定不听那个邪,是一条路跑到黑的主。他又不想当官往上爬,无欲则刚,你还拿他没办法。”
“现在三?一八大案办案的,属李吉伟关键,是吧?”
梁玉清点头,说现在你们不是组织人对李吉伟调查吗,调查出来问题,不就可以把他拿下来了吗?他撤下来,案子不就中止下来了?那些幕后人也不好跳出来说话。”
黄树雁忧郁地说现在我的顾虑是我们还没有调查出结果,李吉伟他们就会下手抓姜洪军了。调查组去了公安局,吴春平和林火声不会不明白我的用意的。”
“那咱们就先下手为强。”梁玉清恶狠狠地说我可以利用刘涛专案组组长的名义,去抓姜洪军,他们即使知道了什么,我也是工作需要。”
“但你必须手续齐全,去检察院办逮捕证,我再跟检察长打招呼。”
“我回去后,便把材料准备好,因为陆旭对我说了一些情况,我可以借用他们搞到的证据放入到姜洪军杀害刘涛的材料中来,检察院不能不批捕的。”梁玉清满有把握。
黄树雁把声音放低,说:“这回可不能再失去机会了,如果给姜洪军留了活口,对大哥我可是不利呀。”
“你放心吧,黄书记,只要他到了我手里,我一定会以拒捕击毙他,我会给他一个取枪的机会的。”说着,梁玉清得意地笑了。
黄树雁向屋里瞧了瞧,语重心长地说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啊0”
吴春平给林火声打电话通报了市纪检委和政法委的调査组来调查李吉伟非法拘禁杨博的事件,让林火声找李吉伟谈一谈,弄清李吉伟为什么拘禁了杨博和于小月。林火声把李吉伟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后,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李吉伟,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李吉伟当初只想帮助徐广生把杨静岩贪污和巨额财产不明的情况搞清,没有想到会惹这么大的祸。
“李吉伟,我不干预你的侦查工作,我也可以替你负责任,既然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我肯定要负责的,也可以替你去顶罪,因为三?一八大案不能停下来,三?一八大案不能没有你。可是我要知道你为什么拘禁了杨博和于小月,我要知道理由,我总不能糊里糊涂地替你顶罪吧。”林火声说。
李吉伟望着林火声真诚的目光,他不想欺骗领导,“林支队,这个事与你没有关系,都是我的问题,有什么事让他们尽管直接追究我好了。”
李吉伟只好向林支队说明了实话。
林火声气咻咻地说胡闹,你们这是胡闹!杨静岩那些问题不是我们管的事,你怎么能凭义气,感情用事呢,徐广生他们得到了这个材料,而我们却被人家抓到了把柄,这不是因小失大吗?”
李吉伟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林火声平静下来后,想到这里面的盘根错节也是太复杂了。他又开始安慰李吉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趁着调查组调查没有定论期间,快些收集姜洪军的证据,力争早一些把姜洪军抓捕归案,以防有什么变故。
“林支队,如果调查组找我怎么办,你给我拿个主意。”
“你的歪主意馊点子不是挺多的吗?怎么遇到事了,就成软蛋了?”
“哪呀,这不是给领导一个表现领导水平的机会吗?”
“给鼻子上脸不是,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贫嘴。”林火声哭笑不得,说李吉伟,我尽量与他们周旋,让他们与你接触不上,如果接触上了,也千万不能泄露徐广生,不然他们也是功亏一篑了,那个看守靠得住不?”
“还行,他并不认识徐广生,他以为是咱们刑窨支队的人呢。”
“那就好。我要不是看在这个案子复杂的份上,我是不帮你呀。我总感觉这个案子中间还有案子,我们总是孤立无援,徐广生他们参与进来,也许会有另外的收获,可能捅破了一个“天。”
梁玉清到了专案大队,指示专案组成员集中工作重点,集中侦查姜洪军这个杀害刘涛的嫌疑人,要求所有专案组成员对专案组以外的任何人都要保守秘密。他在户籍处轻易地取到姜洪军的照片,按照陆旭提供的线索,带人去找张娣和她的同事取证,以确认刘涛被杀害时姜洪军在凶案现场的证据。
那个同事还向梁玉清,说你们警察在我这里取过证了。”
梁玉清说我们是刘涛专案组的,需要补充侦查。”
1他在询问中,还拿着姜洪军的照片,让两人确认了姜洪军,
1虽然两人感到有些像,而他在材料中,却认定这个事实,并加上了自姜洪军上楼后,便听不到了刘涛的喊叫声,确认两证人没有离开现场时刘涛巳被凶杀的事实。
当梁玉清拿到这份材料,虽然证据不足,但他还是马不停蹄地赶到检察院,找到检察长。检察长说黄书记来过电话,把批捕处的处长叫了过来。
“你这个材料不够批捕条件啊。”批捕处长说。
“如果我们不去抓捕,犯罪嫌疑人就可能逃走了。”梁玉清解释说。
“那你们可以拘留或是讯问,那是你们公安局的权限。”
梁玉清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了检察长,说我们专案组研究过,抓捕后进行补充侦査,因为我们不想通过公安局,这个姜洪军还涉嫌其他案件,我们两个专案组同时在搞一个案子,我们怕他们先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