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希特勒为头子的德国纳粹党(国家社会主义党)篡夺了国家政权,战争威胁日益严重。罗曼·罗兰勇敢地和共产党人并肩战斗,在“打倒棕色瘟疫”的传单上签名。雪片似的传单四处散发,对希特勒法西斯造成极大的舆论威胁。他们企图拉拢罗兰,利用他在西方知识界的影响,扩大他们的反动势力。一九三三年四月十九日,德国驻日内瓦领事通知罗曼·罗兰,说德国总统兴登堡为表彰他在艺术和科学方面的成就,委托他送给罗曼·罗兰一枚“歌德勋章”。罗曼·罗兰答复德国领事说:“今天在德国发生的一切,如自由的被弃掷,反对党的受迫害,犹太人成为粗暴和卑鄙的压迫对象,凡此种种,都引起全世界的公愤,也激发我个人的义愤。这样的政策,是对于人类犯罪。”罗兰愤然拒绝。德国法西斯拉拢的计谋失败,转而对他使用威吓手段。他们首先制造“国会纵火案”诬陷并逮捕了保加利亚共产党领袖季米特洛夫等革命同志,妄图造成世界舆论的谴责。罗曼·罗兰积极营救季米特洛夫等同志,并且在报纸上公开揭露纳粹头子的阴谋,点名指责其可卑的罪行。罗曼·罗兰还写信给驻巴黎的德国大使,提出措词激烈的强烈抗议。德国纳粹党恼羞成怒,把罗曼·罗兰当作“德国的头号敌人”。德国的出版商遵照政府旨意将已经印完的罗曼·罗兰的论文集《自由精神》的德译本全部销毁,出版罗曼·罗兰的长篇小说《母与子》德译本的出版社停止出最后三卷。罗曼·罗兰著作的其他德译本也被当作禁书同一切革命的进步书籍一样在德国遭到焚烧。罗曼·罗兰丝毫没有因此而减少他反法西斯的斗争热情,相反地,他比以往斗争得更加积极而坚决了。罗曼·罗兰发表演说,撰写文章,不仅激烈地反对德国的希特勒的法西斯主义,还反对侵略亚非各国人民的世界殖民主义。罗曼·罗兰在一九三三年四月《欧罗巴》月刊上发表了《反对殖民帝国主义》一文,这篇文章列举了英、法殖民主义者在印度、印度支那、印尼和中国犯下的滔天罪行,罗兰号召“全世界的体力劳动者和脑力劳动者团结一致,为加速军国主义的灭亡而斗争!
和中国人民友好
罗曼·罗兰一向同情和支持在苦难岁月中生活和斗争的中国人民。一九一六年年底,罗曼·罗兰写文章谴责帝国主义对东欧和东方人民的侵略行径,指出“在两次战争和一种侮辱的条约签订之后,中国被英国强迫接受毒物(指鸦片烟),据说英国在一个世纪内从这些毒物中赚取了一百一十亿。”罗曼·罗兰认为孙中山是使旧中国从黑暗走向光明的向导和模范,他还邀请曾经到过中国并十分熟悉和热爱中国文化的音乐家路易·赖鲁雅写一篇介绍孙中山的文章。罗曼·罗兰还在“全世界各党派反战大会”上讲到,“中国巨人般的身体,被各帝国主义从外面,同时又被帝国主义的同谋者从内部撕成碎片的身体,正在英勇地站起来,而且将从痛苦的海洋中重新出现。”
一九二六年一月《欧罗巴》杂志为罗曼·罗兰六十寿辰出专号表示庆贺。罗兰这时住在瑞士维尔纳芙的奥尔迦别墅,他刚读完中国留学生敬隐渔寄赠与他的译成法文的《阿Q正传》。罗曼·罗兰感到“《阿Q正传》是高超的艺术作品,读第二次比第一次更觉得好,这可怜的阿Q的惨像遂留在记忆里了。”罗曼·罗兰还写信给巴查尔什特,建议他将《阿Q正传》在《欧罗巴》月刊上发表。信上说:
“我手中有一篇不长的故事(较长的短篇小说)的稿子,是当前中国最优秀的小说家之一写的,由我的《约翰·克利斯朵夫》的青年中国译者敬隐渔译成法文。这是乡村中的一个穷极无聊的家伙的故事。这个人一半是流浪汉,困苦潦倒,被人瞧不起,而且他确实也有使人瞧不起的地方,可是他却自得其乐,并且十分自豪(因为一个人既然扎根于生活之中,就不得不有点值得自豪的理由!)。最后,他被枪毙了,在革命时期被枪毙,不知道为什么。使他郁郁不乐的却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当人们叫他在供词下边画一个圆圈时(因为他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他的圆圈画得不圆。这篇故事的现实主义乍一看好似平淡无奇。可是,接着你就会发现其中含有辛辣的幽默。读完之后,你会很惊异地察觉,这个可悲可笑的家伙再也不离开你,你已经对他依依不舍。
你愿意读一读这篇不长的稿件吗?如果不,我只好另作处理。可是,请你还是把它发表在《欧罗巴》上吧!我预先告诉你,敬隐渔如果受到鼓励,会供给出版社一部中国当代小说集或故事集的材料。我相信,巴黎的任何刊物或出版社都没有接触过当代中国文学。我再加上一句:敬隐渔的法语知识是罕见的,在他的译稿中,只有很少几个错误。”
罗曼·罗兰给敬隐渔的回信上还写到:“在法国大革命时期,也有类似阿Q的农民。”由于罗曼·罗兰的推荐和对《阿Q正传》的颇有见地的评价,闻名欧洲的《欧罗巴》月刊在一九二六年五月出版的第四十一期和六月出版的第四十二期上登载出来了。敬隐渔高兴地写信给鲁迅先生,提到罗曼·罗兰是怎样称赞《阿Q正传》的,并且说:“我想你也喜欢添了这样一位海外知音。”
《阿Q正传》法文译本出版之后,敬隐渔用法文编译的《中国当代短篇小说家作品选》也在《欧罗巴》杂志的里埃德尔书局出版了。选集包括了鲁迅、茅盾、郁达夫、冰心、落花生等中国著名作家的九篇作品。鲁迅先生的作品除《阿Q正传》之外,还有《孔乙己》和《故乡》。这本小说集后来被米尔斯译成英文,将书名改为《阿Q的悲剧及其他当代中国短篇小说选》,于一九三○年和一九三一年在英国和美国出版。从此,我国的文学作品源源不断地流传于欧美各国。
罗曼·罗兰以他伟大的爱国主义、人道主义和民主主义思想积极地献身于人类进步事业的行动赢得了全世界人民,包括我们中国人民的爱戴和崇敬。曾在法国勤工俭学的中国诗人萧三同志参加了一九三六年一月二十九日在莫斯科举行的世界进步人民热烈祝贺罗曼·罗兰七十岁寿辰晚会。罗曼·罗兰和他的夫人从无线电电波里收听了晚会的实况广播:有高尔基的书面祝辞,有著名的作家、演员朗诵罗曼·罗兰的作品,会上还放映了有关罗曼·罗兰活动的影片,萧三(就是埃弥·萧)的节目是第六个,他用法语作了热情的讲话。他说:“罗曼·罗兰是中国最喜爱的作家之一,他也懂得中国文学。罗曼·罗兰说过,我永远忘不了阿Q这个形象。罗曼·罗兰还为柔石的《为奴隶的母亲》而深深地感动。罗曼·罗兰是中国的挚友,‘九一八’事变后不久,他曾发出号召,标题是《快援助,捉住凶手》。现在,中国红军工农武装部队在火线上,我代表中国被压迫者向罗曼·罗兰祝贺七旬大寿!并希望罗曼·罗兰能看到中国民主,得到解放!”萧三同志在大会上作的颂诗是:
法兰西,
你这山河秀丽的国家,
罗曼·罗兰,法兰西的语言大师,你的作品名扬四海,似万丈长虹划破天空我看见罗曼·罗兰像山林中的樵夫,在遍野荆棘中,
寻找初春的嫩草。松树对他歌唱,
柳树向他点头,
野花在他面前摇曳,这一切他都没有发现。他只听到
枝头可爱的小鸟,在呼唤春天。
樵夫倚柴门,
忧郁惆怅。
身居斗室,
心中翻着波浪。
我看见罗曼·罗兰似渔父站在大河岸边黄昏垂钓中,
他没注意河水潺潺,
鱼儿尽兴游玩。
也没注意,
河面泛起的层层漪涟。
他只是在凝望,
水中颤动的新月一弯。
渔父遥对夜空:
今晚又无鱼请客吃饭。
常言道:
“长幼岂能碍友情。”
……
我们虽不相识,
但我对您的景仰,
跨过了万水千山。
只要想到您,
一股由衷的热情
使我的心点燃、点燃……
祝贺罗曼·罗兰七十岁寿辰不久,埃弥·萧收到了罗曼·罗兰亲笔题赠的两张照片,照片的背面是用黑色流畅的法文手写体写的:“衷心地感谢您美丽的诗篇,它使我见到一张美丽的中国过去的图画,维尔纳芙镇的老渔父向您致以兄弟般的敬礼!一九三六年四月三日罗曼·罗兰。”照片的正面,远山如黛,和煦的阳光掠过苍翠的山顶,一只小船的双叶白帆刚刚升起。岸边是茂密的丛林,湖面是那么静谧……。
这珍贵的照片,这亲切的题词是罗曼·罗兰同中国人民友谊的纪念,也是法中两国人民友好的象征。
去莫斯科访问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许多俄国革命家流亡在瑞士。列宁和卢那察尔斯基在瑞士住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列宁在瑞士时已注意到罗曼·罗兰的进步活动,但没有直接见面。而卢那察尔斯基早在一九一五年初就同罗曼·罗兰有了交往,由于卢那察尔斯基的介绍,罗曼·罗兰非常敬爱高尔基,他写信给他的父亲说:“高尔基是现代欧洲能和我有共同观点的绝无仅有的伟大人物之一。”罗曼·罗兰第一次收到高尔基从彼得格勒发给他的信是一九一六年十二月底,高尔基约请罗曼·罗兰写一篇适合于儿童阅读的贝多芬传记,高尔基亲热地称呼罗曼·罗兰为“亲爱的和十分钦仰的罗曼·罗兰同志”。一九一七年一月三十一日卢那察尔斯基在日内瓦召开纪念高尔基文学生涯二十五周年座谈会,罗兰是这次会议的主席,他的书面发言的题日是“致马克辛·高尔基”,他把高尔基的出现,看作是因托尔斯泰逝世而遭受的损失终于得到了弥补。卢那察尔斯基在瑞士经常会晤罗曼·罗兰。
伟大的十月社会主义革命成功之后,苏维埃政府所采取的一系列政策,遭到苏联国内和国外的所谓“革命社会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的诅咒和叫骂,而罗曼·罗兰始终没有参加这个反苏大合唱,当时有的左派作家如阿纳多尔,法朗士都参加到这个合唱之中了,罗曼·罗兰批评了法朗士的错误举动。
一九二二年罗兰答复《人道报》关于《共产党宣言》的文章说:“一定要和无产阶级站在一起,只要它是尊重自由和人道的。”后来,罗兰认识到,“除了无产阶级为之战斗的事业之外,任何‘自由’都是欺人之谈。”
一九二七年国际反苏反共的势力凶猛异常,欧洲各国反动派勾结一起围攻苏联,英国政府甚至宣布与苏联绝交。逃亡到法国的无政府主义者企图蒙蔽罗兰,想要他说一句拥护《自由人》这个刊物的话,罗兰头脑清醒地答复《自由人》说:“无论对苏联领导人有什么不满,我必须对全欧洲自由的人们大声疾呼:今天的苏联处于危险的境地,万一俄国被摧毁,那么不仅全世界无产阶级将被奴役,一切社会自由与个人自由,必将同归于尽……世界将倒退几个阶段。欧洲各国人民眼看要被卷入帝国主义全线专政的战争。”罗曼·罗兰在苏联危难时给予支持的友好态度,使苏联认定罗曼·罗兰是自己真诚的朋友。一九二七年九月已经是苏维埃政府的文教部长的卢那察尔斯基写信给罗曼·罗兰,说他代表布尔什维克党欢迎他给莫斯科新创刊的《革命文化》杂志撰稿。罗兰复信说:“我从不讳言我和俄国革命之间的一切距离……然而,我曾经是最早承认它的伟大和它的历史必要性的人之一。我始终这样承认,而且相信它是人类社会的强有力的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