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鸿兹还算是个守信的人,从通水离开后,没有见到他再吸食人血。只是,我却多了项任务。送他那个紫玉小酒壶,每时每刻,都得想办法让它装满。当然,里面装的不是酒,而是血。管它是狗血还是羊血,反正是血就对了。
在赶了十七天的路程之后,我们终于到达了陵丘城。
远远的看见陵丘高高的城门楼,我抑止不住心中的喜悦,摇臂呐喊。黄沙漫天飞舞中,纳兰鸿兹瞅着我,举起紫玉酒壶,饮了一口,露出欣悦的笑容。
进入了陵丘城,我们先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跟着,去了汇聚钱庄设在陵丘的分号,兑换了些日常支用的银子。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带着纳兰鸿兹,几乎是逛遍了整个陵丘城。终于,在陵丘城的城南,从一户落败的大户人家手里头,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了处宅子。又花了些钱,买了几个使唤丫环和做粗工的杂役。这才安安稳稳的从客栈里,搬进了打扫一新的宅子。
安身的地方算是有了,至于往后要做些什么营生,赖以糊口,我倒是好好的琢磨了一番。
陵丘这个地方,风沙很大,气候干燥。常年久居在这里的人,肤质都很粗糙,肤色也暗淡无光。男子倒还好些,没有人会去在意。只是那些女子们,却是常常报怨,自已的肤色如何如何的变差了。
忘记说一句了,陵丘城的妓院,这里叫窑子很多。因为陵丘这个地方,处在漠北,又于弓月国和西良国邻近,可以说是处在三国交界的地方。各国客商旅人往来频繁,可以算做是个繁华之地。
因为往来的人多了,皮肉生意也就跟着好做了起来。在这里,贞节廉耻被看得很淡,匆匆过客们,图得只是一夜露水姻缘。一晌欢愉之后,便自拍拍屁股走人,从此陌路。
这皮肉生意这一兴起,连带着很多生意也跟着好做起来。多情的姐儿好浪,哪个不是可劲儿的打扮着。头上戴的,身上穿的,脸上抹的。哪一样做精做细了,不都是可以赚钱的买卖。
除了她们这些人,再加上陵丘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算起来,倒是一笔好不错的买卖。
我主意这一打定了,便当即用飞鸽传书回了洛城。从那里临走之前,我就交待好了那几位商号管事,见到了我的传书,便行按照信书上所提的物件备货,组织商队运过来。
趁着这中间的空当,我在陵丘城里,又转了转,盘下了两家生意惨淡的商铺,雇了些人,把商铺门面好一番修整。
又等了些日子,商队进了城,货物送抵。
送过来的这些货物,多半是丝绸。剩下的就是些胭脂水粉,头钗饰品什么的。品质里头,又按着上、中、下分做三等。
各个地方,有富人也有穷人。做生意,当然不能只对同一类人。我要的是把陵丘城,由上至富贾官太,下至贫家农妇,日常用度全数招揽过来。当然,这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货品分别搬进了铺号里,先前雇好的铺号掌柜和伙计们,也都齐备了。
于是,我择了个好日子,两家铺号正式开张。
开张这一天,为了招揽些生意。我特意让店铺里的小伙计,打出了只收半价的招牌。虽是说是半价,算出成本,也还是赚钱的。
这一招,还真是有效。一下子,吸引了不少客人进店。
韩家经商已经有了好多年,这些年积累下来的经验,自然知道哪些货品可以吸引人,哪些货品好卖。尤其这次,我还专门要那些管事,挑些最为细致的货品过来。
陵丘城这个地方,虽是也有卖这些东西的商铺。可是,却都不及这些样式和质地。而我又打出了只售半价的招牌,自而然的,揽下了不少的生意。
只是这一天,扣除本钱,就净赚一百两银子。两家掌柜和店里的伙计们,虽是不知道挣了多少,但看着生意这么好,都笑的合不拢嘴。
晚上收了工,我在陵丘城最大的饭庄子里,请他们吃了一顿饭。
饭席上,我要他们高兴规高兴,可也别太得意了,必竟这是头一天,生意红火归红火,却是赔了钱的。往后,还是要鼓足了劲头,可劲儿的往外卖。等到价钱提上来后,生意若还是这样红火,到了年底,每个人都可以分到红利。
这些人,虽是常年给人做工,却不曾见到有我这样的东家。尤其是那些伙计,一年到头,能挣些散碎银子就算不错了,哪里还听说过什么红利。当下就表示,一定会使出全力,招揽生意。我又关照了那两名掌柜的两句,又各自嘱咐了一番。
由饭庄回来,已经是大半夜了。纳兰鸿兹还没睡,坐在院子里头,看着天空发呆。看见我进了门,冲我招了招手。
我不明所以的走了过去,顺着他的手指头,仰头往天上看。
“看见没,月亮都到半空中了?”他轻轻的道。
“是啊,怎么了?”我犹自没反应过来的点了点头。
他陡然的收回了手,猛的回头看向我,冲我亮开了嗓门,大吼道:“都什么时辰了,你才滚回来?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
听见了响动,那几名丫环从厢房里出来,站在屋檐下,小心翼翼的朝着院子里头看了过来。
我躲着纳兰鸿兹的视线,手背在身后,冲着她们摆了摆手,示意要她们都回屋子里去。几名丫环虽是不解,倒还听话,转身进去了。
我弯着腰,冲着他陪着笑脸,道:“叔父,你——是不是饿了?”只有在饥饿的时候,他才会脾气变得暴躁。这是我脑海里,最先涌进的念头。
纳兰鸿兹又是一顿大吼,道:“你还知道要问我饿不饿啊?一整天的,你都死到哪里去了?”
我一听这话音儿,知道我猜对了。更加小心的拍了拍他的前胸,解释道:“叔父啊,都是侄儿的错。这一天,我光顾着忙活铺子里头的事儿了,一时没记得给叔父弄东西吃。都是侄儿的错,叔父要打要骂,都随您。”
我估计,厢房里那些丫环们听了我这话,八成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心里头肯定在想,这位叔老爷,也可真是够怪的。肚子饿了,就吩咐她们弄些吃的就是了,干吗非得等小老爷回来亲手做。
打从进这宅子第一天起,我就交代她们,说我这叔父的脾气不大好,让她们能离得远些,就尽量离远些。而纳兰鸿兹的饭食,也都是我一手张络着弄的。
除了每顿都要亲手给他煎些,生生嫩嫩的带着血汁儿的肉排,偶尔还得去弄一些鲜血,把他那只紫玉小酒壶灌得满满的。
今天因为是开张的日子,我一早就出了门,匆匆忙忙的,一时忘记交待后厨给纳兰鸿兹弄些吃的了。想必他现在正饥肠辘辘,也难怪会大发雷霆了。
我又安服了他几句,陪着笑脸的拉着他,进了后厨房。
等进了后厨房,我才发现一件要命的事儿。没有肉!
因为天气实在是太热,厨房里搁不住食物。每日的吃食,都是当天买回来的。用多少买多少,不会留到第二天。
纳兰鸿兹瞧我站在原地,不见动作,估摸着也看出来了。一张脸越发的臭了,冲我哼了声,道:“不用你为难了,我自已会弄。”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我大惊失色,赶忙从后面拽住了他的衣襟,急急道:“先别走,我有办法。”这要是让他冲出去了,那还得了。保不准,厢房里那几名丫环的小命,全都‘咔嚓’掉了。
我见他停住了脚步,似在犹豫着。当下心一狠,转身拿起了菜刀,咬咬牙,对着自已的胳膊横着就是一刀。鲜血立时涌了出来,滴进了下面放好的瓷碗里。
纳兰鸿兹惊呼了一声:“你这是干什么?”扯住我的手臂,心疼的直皱眉头。撕下了截内衫,想要替我包扎伤口。在见到那滴流下来的鲜血,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
我任伤口又滴流了一阵,将接了将近半碗的血,递给了他。扯过他手里捏着的布条,包扎好了伤口。
纳兰鸿兹将那半碗鲜血仰头一饮而尽,末了还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的盯着我渗出布外的红红血迹,两只眼睛直发直。
我向后退了两步,他像是眼见心爱之物就要消失了一样,急了低吼了一声,冲了过来。抓着我的手臂,克制不住的伸出舌头,就去舔渗出在外面的血迹。
我被他抓得有些疼,忍不住痛呼出声。
他身形一颤,像是清醒过来,抬看望向我。
我惊讶的看着他的一双蓝眸,变成了血红色,惊得‘啊’了一声。
他朝着我直逼了过来,离着鼻前尖儿只有一寸的距离,停住了。低头,看着快成逗鸡眼的我,稍顿了下,挟着粗重的喘息,一口吞噬了我的唇。连同那只来得及呼出半句的惊叫,一同吞进了嘴里。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我的唇在他口中,被吸吮碾袭的破了皮。只感觉到有些麻木肿胀的火热感,并不觉得很疼。腥咸的味道,在我的舌尖儿漫延开来。
搅动我唇舌的纳兰鸿兹,自然也意识到了。舌尖在我破裂的地方,轻轻的勾动了一下。跟着缩了回去,品了品。接紧着,像是尝到了甜头一样,再次袭来。
这一回,已不再是单纯的亲吻。而是冲着那淡淡的血腥味而去的。
我受伤的下唇,被他含在嘴里,又吸又咬的。一会儿的工夫,我就觉得嘴里尽是浓浓的腥咸。那伤口,也跟着慢慢裂开。若是再任由着他来,怕是这一张唇都要被他吸进肚子里去了。
我开始捶打着他的胸膛,忘记自已已经割了一刀的手臂。这一下打下去,他还没觉得怎么样,我先疼的‘唔’的一声叫出来。眼泪儿,当时‘刷’的就下来了。
纳兰鸿兹立时松了口,我捂着手臂,疼的直弯腰。撅着下唇,直‘呼唔——呼唔——’的叫唤。
纳兰鸿兹站在那里,待了片刻,一双手握紧拳头,松了握,握了松。像是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已,不咬断我的喉咙一样。
我弓着腰,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怕一不小刺激到他。
他又立一会儿,狠狠的跺了下脚后,转身冲了出去。
我捂着手臂,追到了门口,眼见他朝着厢房奔了过去。冲着也的背影,急急的喊道:“薄腰杀她们——”可怜我的嘴,肿得连字都吐不清楚了。
他听见了我喊声,身形只顿了顿,并没有回头,直接冲进了厢房。
我听见里面一阵惊叫,心里暗道了声:“完蛋了!”双膝一软,直接跌坐到了门槛儿上。倚着门边儿,瞅着厢房的门,心凉的直发呆。
呆着呆着,竟然头晕晕沉沉的,迷迷糊糊的竟然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在我的肩膀上推了下,“小老爷,你醒醒——,怎么睡这儿了?”。
我慢慢的睁开眼睛,看见面前弯着腰叫我的正是宅子里的一名杂役。他手里拎着一个扫帚,想是要打扫院子。看见我倚着门槛儿睡在这里,这才把我唤醒。
我站起了身,扭了扭一个姿势坐了大半夜,酸痛不已的腰,瞅了瞅刚刚放亮的天。
猛的想起昨夜的事,“啊”的大叫了一声,朝着厢房就冲了过去。心想着,可千万别有人先进去,可千万别——
正念叨着,眼看就要到近前了。就在这个时候,厢房的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我急急的顿住了前冲的身形,看着那门缝一点一点被拉开。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眼看着,三个使唤丫环从里面走出来,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死就好。
那三个丫环看见了我,唤了声:“小老爷,你要给我们做主啊。”跟着便开始‘咦咦呀呀’的哭泣起来。
我看了三人身上碎裂的衣裳,还有凌乱的发丝,顿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们且不要哭泣,我自会给你们做主。你们先告诉我,叔老爷人呢?”
三名丫环瞅了瞅我,指了指屋子里头。
我安慰了她们几句,要她们先到堂屋里头稍等一会儿,等我问完了叔老爷就过去。
三丫环相互看了看,跟着点了点头,去了堂屋。
我转身进了厢房。一进门,就看见纳兰鸿兹横卧在炕上,闭了眼睛,赤着胸膛,只穿着一条褥裤。炕上铺着三床被褥,凌乱的交叠在一起。
“叔父——”我张了嘴,唤了他一声。一时想不起我该说些什么。
那三名丫环,虽是被他辱了清白。若是换了旁人,当真是罪不可赦。可是,对于他来说。却不能单纯的这样论断。毕竟,他没有杀了她们。这对于他这样的吸血狂魔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此时的我,不能去责怪他什么。相反,还要感激他的行径。说起来,还真是有些可笑。对于一个污了女子清白的淫徒,还要心存感激。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纳兰鸿兹睁开了眼睛,从炕上坐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盯着我良久,方才低沉的命令道:“过来!”
我依照他的话,走了过去。他轻舒猿臂,把我抱进了怀里。贴着我的耳边,轻轻的叹了口气,低喃道:“小东西,不要再惹我生气了。下一次,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安静的任他搂着,点了点头,温和道:“这次是我的错,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纳兰鸿兹拿脸摩了摩我的脸颊,道:“你要知道,我一饿,脾气就会很不好。脾气一不好,就想要杀人。”手掌合了合我的脖子,丈量我的尺寸,够不够他一掌掐住的。动作里,威胁意味十足。
我感到有些郁闷,沉沉道:“我知道了,不会再让叔父饿到了。”有这一次,就已经足够了。打死我也不敢犯第二次了。
纳兰鸿兹像是很满意,奖赏似的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虽然很想甩开,但还是忍住了。想起了那三名丫环,从他怀里抬起了头,问道:“对了,叔父,那三名丫环,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纳兰鸿揪着我掉垂下来的一缕发丝,心不在蔫的随口问道。
“叔父污了人家的身子,总不能不给人家一个说法吧?好歹,人家也是清白的姑娘家。”跟他讨论这样的事,还真是让人有些不自在。
纳兰鸿兹把嘴一撇,道:“什么清白的姑娘家?你亲眼看到了啊?”
嗯?我被他这一问,问得有些发蒙。一时没转过弯儿来。
却听他道:“其中两个是清白的身子,另一个先前就已经破了身了。”
“…………”我有些发冏,再次语顿。
稍许,方才说道:“那依照叔父的意思,该当如些处置才好?”
“你看着办吧。”
“那——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想的。我的意思是——”我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动静,这才又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把她们三个都娶过来,这样对她们也算是个交代了。”
“好,就这么办吧。”
咦——?没想到他答应的这样爽快。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她们?”
啊——???
“我——我娶她们?”我再次冏到没话说了。
纳兰鸿兹点了下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干吗一副惊讶不已的样子,你不是说你要娶她们过门吗?”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娶她们的?我刚想把这句话丢过去,脑袋里飞快的回忆了下刚才说过的话。紧接着,悔顿的拍了下脑门。
“叔父,算我刚才没有说明白。现在,我重新再说一次。我的意思是,你污了人家的清白,就应该把她们都娶过来。就是这个意思。”这下明白了吧?
纳兰鸿兹轻‘嗤’了声,随即道:“按照你的意思,被我要了身子的女子,我都应该娶进门不成?”
就应该这样,我点了下头。
“呵——”他笑了声,拍了拍我的脑袋笑道:“小韩青,你知不知道,我活到现在,这样的女子有多少个?”
我叹了口气,道:“不管有多少,至少活着的,只有她们三个,不是吗?”凭着他的性子,不用细想,那些女子会是什么样的下场。肯定像杏花一样,被先占后杀了。
纳兰鸿兹点点头,道:“这话倒是不假。这三个丫环,我要不是怕你生气,也都把她们弄死了。哪里还会留到现在,等着听你说什么娶还是不娶的。”
“多谢叔父看在我的面子上,没有把她们杀了。”我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不过,既然她们没死。总不好就这样算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叔父就再慈悲一回,把她们都娶了吧?”
纳兰鸿兹像是被我说的有些烦了,甩开揪着的那缕发丝,把我一推,下了炕。穿上鞋袜,头也未回的丢给了我一句:“要娶你娶,我没那个心情。”
“叔父——”
他回过头来,阴恻恻的笑了两声道:“你要是非要我娶不可,那我就娶。不过,我可不敢保证,哪天夜里若是肚子饿了,一不小心就把她们哪个当成了点心给吃了。”说着,还做势伸出了舌头,舔了舔嘴巴。
我当即就把剩下劝说的话,全数咽回了肚子里去。
纳兰鸿兹得意的笑了笑,摸着我的头,直道:“这才乖吗。你看看,这么听话多好。”
我瘪瘪嘴,苦着一张脸,直道:“那她们三个该怎么办?”好好个姑娘家,没了清白的身子,这可让她们怎么找婆家?
“你看着办吧。”纳兰鸿兹凉凉的丢了句,便往外走。
我勿自叫苦不迭,跟在他身后,出了厢房。
堂屋里,三个使唤丫环还坐在那里,等着我给她们一个交待。
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三人见了我,纷纷站起身。一个个,眼睛哭得跟个桃儿似的。
我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三张银票,放在桌子上。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才能让她们忘记昨晚的恶梦。
三人此时,本就很生敏感,又见了我的神色这般,已经瞧出了些端倪。
“小老爷,叔老爷他——他怎么说?”
怎么说,还能怎么说?我暗自一语。愧然道:“都是我的过错,不该把你们买进宅子里头来的。如今,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我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总之,是我对不住你们。这三张银票,你们先行收下。虽是不多,若是省吃俭用的,倒也够你们用上一辈子了。就全当是对你们的一点儿补偿吧。至于你们的卖身契,过一会儿,我会取过来,还给你们。我能为你们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还是那句话,都是我的过错。要怨,就怨我吧。”
“小老爷——呜——”三个人唤了我一声,又开始哭泣起来。
我哎叹了声,心情很是沉重的起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纳兰鸿兹正抱着胸,倚靠在墙边的那棵大树下,嘴里叼了根束草,有一下没一下的咬着。见我走出来,呲着牙,笑着迎了过来。
我真想狠狠的骂他两句,可是,看见他在阳光下,闪亮的一口白牙,所在的话,也都乖乖的咽了回去。心底里,偷偷的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心里正骂得无比痛快,面上却没露半分。只是有些埋怨的瞅着他,刚想张嘴告诉他,好在三个丫环好说话,都算是安扶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堂屋里一道人影冲了出来,在我犹自惊愕,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之际,对着我身前的纳兰鸿兹,一巴掌就挥了过去。
“不要——”当我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已经晚了。
哭泣声里,挥过去的手臂,被纳兰鸿兹轻而易举的抓在了手里。只听得‘咔嚓’一声,手骨折断的声音。我心里暗自叫了声:“完了。”
紧随而来的,是‘啊——’的一声惨叫。冲出来的丫环,捧着手臂,当即就痛得晕了过去。
哎——我闭了闭眼睛。
当真是个不懂事的,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干什么跑出来招惹他啊?这明明就是个活阎王,招惹他,不是自已寻死吗。真是个不懂事的,不懂事的,哎!
我从纳兰鸿兹手里抢下了已经晕厥过去的丫环,回过头去唤门口那被吓得呆住的两个人。让她们赶快去请大夫。两人这才如梦方醒的应了声。
我抱起了那晕厥过去的丫环,一个用力过猛,不小心压到了受了伤的那只胳膊,痛得我呲牙咧嘴的哎叫了一声。险些把手里的人,摔了下去。
纳兰鸿兹算是发了慈悲心,从我手里把人接了过去。沉着脸,一直进了堂屋。
我卷起了衣袖,皱了眉头,看了看渗出血的手臂。在纳兰鸿兹投来视线触及之前,放下了衣袖。我可不想再次招惹他。
猛然想起,还没给他弄吃的,亏他竟然能忍到现在。一想到这个十分严重的问题,也顾不得那丫环还晕厥着,便匆匆忙忙的跑到后厨。见到了厨子,第一句话就是要他以后,每一餐都要准备煎得嫩嫩的肉排。
虽说,这样可能会招来纳兰鸿兹的不满。却也总好过,我一时忘记了,让他饿着了强。那样的后果,实在不是一般的可怕。
等到太夫来的时候,那个不懂事的丫环已经醒了。大夫替她接了骨,又开了些内服的药,这才算是完事儿。
经过她这一闹,原本要离开的两个丫环,也跟着留了下来。嘴里直说,小兰这一受伤,她们再一走,怕是没有人来照料。还是等她好些了,再说吧。
我知道,她们只所以没走,并不完全是丫环小兰的原因。有一部分,也是出于对纳兰鸿兹的原因。
她们的想法,我也能猜到几分。
毕竟,纳兰鸿兹占了她们的身子。在她们的下意识里,就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已的男人看待。虽说,纳兰鸿兹并没有承认这一点。却不能阻止她们报有一线希望,他回心转意的希望。
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在她们单纯的想法里,就算纳兰鸿兹此时不承认。迟早有一天会心软,继而给了她们名份。
从她们身上,我更加认识到,身为女子,是何其的悲哀!一旦被人占了身子,就连思想也跟着被强占了。
对于这样的她们,我又能说些什么?我能跟她们说,你们别抱有幻想了,你们所所期盼着的,并非是什么良人,只是一个随时随地都会吸干你们身上血液的吸血妖魔。我能这么说吗?不能!我所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再来,也只能期望她们能够早一些看清这个事实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伤了手骨的丫环小兰在养着伤。另两个丫环阿香和绿柳,仍旧照料着我和纳兰鸿兹的起居。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实际上,却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
若是换在事情发生之前,这三个人因为有了我的吩咐,很少在纳兰鸿兹面前出现。而现在,却是有事没事的总在他面前晃悠。受了伤的小兰倒还好些,阿香和绿柳可就明显多了。若是单单这样,倒也还好些。偏偏两个人,也都不知道轻重的时常为了点儿小事情争吵。那架势,俨然是在争风吃醋。
我不知道纳兰鸿兹是什么感受,我是感到有些头痛。加上这一阵子,铺子里的生意很不好。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心情也很是遭糕。
听那两个掌柜的说,南城里又新起了一家铺子。便是它抢了两家铺子的生意。据说,这铺子的东家,是个做生意的好手。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在陵丘城里就开了十几家铺子。而且,每一家生意都很红火。经营的品种也很繁杂,吃的喝的用的穿的,每样都有涉足。
我见两个掌柜的说起他,一致的赞不绝口。心中对这个年字号的东家,不自觉的感到了有些好奇。心想着,我既然想在陵丘城里立足,似此等人,能结交便结交。既便交之不成,那也要做到对此人心中有数。只有了解了他的为人性情,方才能想出对策来于之交手。
正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怠。
因着有了这一层盘算,这一日,我闲着无事,便提着些水果糕饼,登了这年字号东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