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不疾不徐,却明显让云镜听出其弦外之音,当场乖乖不敢再动了。
那人这才满意俯首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自她身上翻了下去:“这才乖,好好睡吧,天都快亮了!”
云镜抿着唇不吱声。
她到现在没睡成还不都是他害的,却碍着他这般软硬兼施只得任他抱了,却赌气地闭上眼打定主意再不与他说半句话。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她竟气着气着气得睡着,梦里还不时反抗地蹬他一脚或捶他一拳,直教萧煌一夜不得安宁。
次日二人起得都很晚,且一样的眼带青色,直看着李婆子暗暗欢喜,几次瞅着云镜欲言又止,却迟迟没有开声。
最后还是云镜趁了身边没人,才特意拉了她,询问道:“奶娘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李婆子面上一红,对着云镜点了点头,却只是笑着,一时并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云镜说,她与萧煌一样,皆视她如亲人般,让她有话尽管直接跟她们说,不必顾忌。
李婆子这才放开了心,鼓起了勇气,殷殷开劝道:“二奶奶,有些话奴婢本没资格说,却还是想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一劝二奶奶。是这样的,二奶奶……二爷如今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你们夫妻恩爱也是天大的好事,奴婢更满心里为你们感到高兴。只是二爷他身上还到底有伤,那些方面,他不知收敛二奶奶可要劝着他点,莫让他过度纵欢,伤了根基可就不好了!你们都还年轻,日后日可还长着呢,须要养好了身子才行呀。”
这话显然是李婆子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把它说出来的。
可云镜听完却一下子通红了脸,连眼睛都不敢再跟李婆子对视了。
尼玛,这当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她与萧煌哪里像是彻夜纵欢的样子了……不过是夜里睡得不够好,眼色青了些,怎么就……
“奶娘,你误会了……我们没有……那个,昨晚不过是睡得晚了些,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尴尬地想对奶娘解释,对方却一副你们小年轻的事情我老人家见得多了的眼神,直叫云镜解释不清。
抚了抚额,她知道奶娘本意是为他们着想,干脆吱吱唔唔着点点头,这才将李婆子打发了。
吃过午饭,云镜因晚上要去放灯,昨夜又没睡好,便打算回房补个觉,小睡一会儿再起来。
谁知才刚刚躺到床上,苑里却突然热闹了起来。
听着是华氏来了,似乎还有好些人跟她一道,估计是探望萧煌的伤好些了没有来的。
可听着听着却又不像。
听到萧煌在书房,华氏不是直接去书房找他,却是先吩咐下人将东、西两厢房收拾起来,显然是有人要入住。
正好奇,外头萧煌的声音便很快在苑中响起:“娘这是在做什么?她们是谁?”
“这便是二爷了,你两个快上前跟二爷见个礼!”
是华氏的声音。
只是她并非正面回答萧煌的问题,却是拉着两个年轻的女子送到了萧煌跟前,皆是脆生生的清亮声音,到是十分的悦耳好听,“二爷好,我叫香涵,这是我妹妹香荷,在此见过二爷!”
云镜微微而笑,已是隐隐猜到了华氏来意。
这两名女子唤萧煌二爷,又不自称奴婢,显然并非是萧煌的远房亲戚之辈,亦非华氏添来的丫环之流。
这样大肆旗鼓地命人收拾了厢房给这两名女子住,那这二人的身分已不言而喻,是给萧煌添房来的。
只不知这二人来历是何,竟不需迎娶也没有任何的礼制,便这样直接进了门,搬了房?
倘若好人家的姑娘,这样直接收了进房也是太随便了些。
外头华氏上前一步,指着身前的两道倩影笑着解释道:“这是娘替老二屋里新添的人,老二看着可喜欢?”
萧煌面上一派清冷,看都未看那两名女子一眼,只冷冷盯着华氏,“我屋里添不添人,娘怎么不先跟我过问一声?这样贸然把人领进了门,倘若我说不要,娘当如何?”
这话不重,却分明透露了萧煌内心的不满。
云镜在屋里看不清萧煌面上是何表情,只凭这话猜测,萧煌即使看得上那两个女子,就华氏这做法,也是令他反感的。
华氏显然料到他会反对,闻声只扬袖对着那两个明显面色不安的女子道:“你们也去帮着收拾屋子去吧,我与你们二爷在这说会儿话。”
“是!”那姐妹二人听着是极安份之人,唯华氏吩咐从命。
萧煌眉锋一拧,话已比方才重了一分:“娘这样,是打算强行给我塞人么?如果是,那我在这儿先跟娘说清楚,从哪儿领来的人,给我送回哪里去。我屋里不需添人,连丫环都不需要多添一个!”
这话一出,满苑的下人皆静静屏了息,一时停了手上的动作,不知该不该继续听从老夫人的吩咐收拾房间。
那对娇俏的姐妹两个也一时怔住,似乎根本没有想到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华氏面色同样不好看,可今日既然她先斩后奏把人领了来,就自有她这么做的目的。
“老二这是忘了你成亲时跟娘答应的话么?”
云镜耳朵一竖,对萧煌答应华氏的话不免有些好奇。
只听华氏接着又道:“当初为娘不肯你娶那傻子,是你坚持要娶,娘拗不过你,便娶就娶了。只是娘也与你说过,娶她没问是,但却不能让她怀上萧家的种!她疯疯傻傻,万一日后再生小傻子出来,你叫娘将来如何向萧家的列祖列宗交待?”
“那跟娘随便往我屋里添人也不是一回事,笑笑如今可是肚子平平,娘还不用担心!”萧煌的声音不咸不淡,屋里的云镜却听得一头黑线,低咒混蛋。
真讨厌这娘俩说话哪不好说,竟然在个苑子里就这样说开了,也不怕下人们看了笑话。
华氏却显然不知道屋里云镜在替她们担心。
听萧煌说完,她已眼色一沉,气闷道:“我怎能不担心?老二你不知被那傻子施了什么迷魂汤,竟日夜与这傻子腻在一处,连身上有伤也不知道点顾忌。娘若再不替你屋里添两个人,怀孕只是早晚的事,老二你能保证不会让她怀上吗?倘若你直敢跟娘保证,那娘现在便领着那两个丫头走人。若不能,那她们俩你便要收定了!娘不为其他,只想晚年开开心心抱两个健康正常的孙子,这点心愿,老二你都不肯成全吗?”
说到最后,华氏的声音已添了一丝涩意。
做娘做到她这份上,显然是失败的。
选媳妇这等大事上她无法做得了主,如今连帮着找两个中意的姑娘给儿子做小,竟也被儿子拒之门外。
她这个做娘的,哪还有一点威信,日后在这个家里,还怎么管服众人?
“娘放心,笑笑与我生下的孩子,定会聪明健康,不教娘操一点心。至于她们,娘把人带走吧,我有笑笑便够,多了反而碍眼!”萧煌丝毫不以为动,那干脆直接的态度,直叫一苑子人暗暗意外。
老夫人带来的这两个姑娘便不是倾国倾城,也有着羞花闭月之容貌,留在屋里做个小,换别人不知道乐成什么样,偏二爷又犯了从前的毛病,硬是对人家看都不看一眼。
大伙儿还以为二爷娶了妻之后转了性子,对女人有了改观。
却人算不如天算,二爷这所谓的转变,竟只对二奶奶一人,其他还是一成不变!
云镜听到这儿,终于决定出去看看热闹。
这厮,昨夜对她煽情不够,竟又公然当着许多人开始煽情。
不行,她作为他口中的唯一,不在现场好没意思。
“相公,小青在吗?”
屋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云镜刚从房内走出,忍不住揉了两下眼睛,抬袖遮着光线蹦蹦跳跳走到了萧煌身边。
萧煌俊眸微异,本以为她会聪明地呆在房内装睡,没想竟然耐不住性子跑出来了。
“在我这儿,笑笑想我了?”
禁不住扬了扬唇角,他对她跳出来的原因,自动理解为是担心自己收下那两个女人,吃醋了的表现。
云镜睇他一眼,转头对黑米一招手,无聊道:“我睡不着,不睡了。你把小青叫出来,我要看狼蛇大战!”
一苑子的下人面色骤变,闻声纷纷往着屋檐下站去。
那唤香涵、香荷的两名女子不解其意,只满眼诧异地盯着云镜细瞧,有些难以置信眼前这个美丽俏皮的女子,竟会是那世人皆知的无知傻子。
再看萧家二爷看那女子时的神色,竟是眉目及唇皆隐隐生了融融笑意,哪还有半点方才那冷漠的影子?
眼见老二竟当真依了那傻子唤着小青出来,直看得华氏脸色立沉,冷冷斥道:“胡闹!老二你当真惯得她无法无天了,什么都依着她胡来,像什么话!”
萧煌却不以为意,轻手抚了抚分明有些不情不愿的小青,淡淡道:“娘就是管得太宽了,什么事都要操心,才会终日被俗事所扰,忘了快乐的根源。笑笑虽傻,却天真活泼。有她在总能带给人欢乐与轻松,娘不觉得这一点很是难能可贵、正是她的优点吗?”
这一通话,直说到华氏心底的痛处,当场呛得她半天缓不过神来。
老二是她的亲生儿子,从小到大,却对自己这个亲娘比一个奶娘还不如,这样的结果,就是她想要的吗?
老二怨她管得宽、事事操心,她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他好?
从嫁进萧家起,她作为萧家长媳,内要持家、外要辅助相公管理家业;还要与扬氏、秦氏这些女人斗法争宠,历经了辛苦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与威信。
却被老二一句话,她的这些辛苦全成了累赘,不仅毫无用处,还平白惹人厌弃!
而今更是连一个傻子都不如……
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这就是,她一心付出换来的结果吗?
“好好好,当真是儿大不由娘!老二,娘自问一生待你无亏,如今为了她一个傻子,你处处与娘作对,到底娘有哪里做得不对,你宁愿护她一个傻子,都不肯听娘一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