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这都是自从这个傻子来了后,老二才变得这样不通情面。
从前是好是歹,老二也多少能听进自己一两句劝;当着下人,也不会这般的横冲直撞,知晓给自己留几分薄面。
可如今,他这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嫌她不中用了吗?
“娘的安排?”萧煌转头看一眼那两个静静而立的年轻女子,忽然笑了:“当年爹在新娶秦姨娘时,可曾怨过祖母的安排?”
华氏心底猛一激凌,陡然瞪大眼看着对面的儿子忽然问起这个,一时手心生颤,止不住轻抖了起来。
“相公,你们在吵架吗?笑笑不喜欢听人吵架,一点也不好玩,不好玩。”
云镜拉了拉萧煌衣袖,对他这样当众伤华氏也是始料未及。
她出来不过是想戏弄一下华氏与那两个送上门的小三,却出现这样的情况,到不是她想要的。
再怎么说,华氏也是他的生母。
他对华氏没有感情是一回事,华氏却心底渴望他这个儿子,能够多与之亲近亲近。
何况她亦能理解华氏的行为,毕竟作为一个当家主母,看到儿子看上一个傻子,无论面子里子都不会那么容易接受。
替儿子再找两个小的,本也是人之常情。
然华氏听她开声却似是被人提醒,眼神蓦地一清,指着云镜颤声道:“老二这是拿娘与她比么?她一个傻子,何懂憎怨?她与娘,如何相提并论?”
云镜心中一叹,这华氏不知是被气糊涂了还是老糊涂了。
自己有心为她找台阶下,她却不知收敛,怨不得萧煌对她越疏越远,渐至如此地步,唉!
果然萧煌闻声凤眸一沉,脸上的笑容已淡个干净。
“娘与笑笑自不能比。笑笑都知争吵无益,娘活了大半辈子,竟还不知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吗?若早知这个道理,幸许爹当年,便不会分了心给旁人!”
这话极重,华氏当场听得面色煞白、嘴唇哆嗦,半天再不能言。
香涵、香荷两姐妹同样心下一惊,一脸畏意地看看那个面色冷凝的俊美男人,再看看主意命她们来侍奉二爷的萧老夫人,心下一时没了主意。
这情形,她们怕是再不能留在萧家。
若不能做了萧二爷的妾室,那萧家答应给她们的银子怕是也要就此泡汤了……
思及此,姐妹二人相视一眼,随后暗暗一鼓勇气,便不顾满苑下人异样的眼光,双双几步跪到了萧煌跟前,异口同声道:“求二爷收下我们姐妹,不管为奴为婢,我们姐妹绝无怨言!”
这突然的声音,到让云镜暗暗诧异。
她还没来得及顾上她们,她们却送上门来,嫌死得不够快吗?
美眸一眯,她悄悄瞧了身边的萧煌一眼。
那人对脚下跪着的两名女子显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只垂眸略略扫过地上二人一眼,抬手便挥了挥――
“好啊好啊!相公又找了人陪笑笑玩吗?”
谁知就在萧煌开口欲拒的当口,云镜却突然一掐他的胳膊,抢在他之前替他做了决定。
这让萧煌凤眸一敛,眸里投射出一抹危险的光芒。
擦,这什么眼神?
威胁她要做得不让他满意,后果自负么?
哼,她是谁,会怕他!
翘着嘴角瞪着眼睛从鼻孔里“哼”他一记,云镜也不理他喜是不喜,径然蹲身伸手一边一个抬起那姐妹二人的下巴,歪着头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到似乎在端详这二人哪个更漂亮。
一苑子的人包括华氏都看傻了眼,这情形怎么看怎么怪异,偏无一人出声,俱静静等着看这傻子这般行为,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们愿意陪我玩吗?”
云镜睁大眼,天真无邪地看着地上两名女子。
那张清丽带笑的脸蛋肤色健康可人,与那两名虽美却肤色明显哑淡的姐妹一对比,分明衬得她要比那二人漂亮上数倍,直教那二人一见便生了愧意,心底的勇气便因此消淡了大半。
碍于萧二爷在跟前,二人皆由着她托着下巴,免强点头道:“愿意,我们,愿意……”
“好呀好呀。”云镜拍掌而笑,不顾那二人异样的眼神,指着萧煌臂上的小青低声道:“它好看么?我们来玩戴项圈的游戏好不好?”
“戴,戴项圈……”
香涵、香荷显然不知戴项圈是何意,却眼睛瞄到二爷手上那只碧绿通透的小蛇,二人的眸子便下意识地缩了缩,根本不敢再看。
云镜却恍若不知,一径说完便直起身走到萧煌身边,朝他臂上的小青勾了勾唇角,“小青你喜欢她们吗?你是自己去呢,还是我让黑米动手帮你?”
小青不满地吐了吐蛇杏,察觉一道黑影正闻声自后而来,它乖乖一缩身子,不待云镜催促,已“嗖”地一声,如箭一般笔直朝着地上的香荷脖子上射去。
都说一物降一物,此话一点不假。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云镜从早初的怕得要死,渐渐对这条小青蛇没那么忌讳了。
有萧煌和黑米在,小青便再也不是威胁。
相反如今是她占了上风,小青若敢欺负她或吓唬她,那后果不是她被吓到,而是它被萧煌罚回它的锦盒里面壁思过,而后它还要被黑米拿来练功!
久而久之,她觉得小青其实长得也不难看。
那颜色多贴地气,多切大自然!
那小身材,细细长长的,从去年到现竟然一点也没长,竟是条迷你小蛇,模样还是蛮可爱的嘛!
尤其是这家伙跟萧煌跟久了,也是个极爱干净的主。
平时一点脏都碰不得,眼下要它去缠女人脖子,实在是为难它了。
那两姐妹何曾见过这架势,香涵眼见那条碧蛇直往眼前飞来,早已吓得尖叫一声,腿软地跌退向一边。
香荷更是当场吓瘫,只感觉脖子上忽然“吧嗒”一下冰凉渗人,当即吓得呼吸一紧,叫都叫不出声来!
云镜绕着她上下打量一眼,满意地笑道:“还真好看,怪不得相公以前就说要把小青当项圈,果然很适合哎!”
眼见香涵爬在一旁想上前帮妹妹又不敢伸手的模样,她脑袋一转,好心问道:“你说,她戴着好看吗?”
那香荷全身抖如筛康,一脸乞求地看着姐姐,却硬是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只是泪眼汪汪,好不怜人。
香涵眼看妹妹遭此惊吓,自己何尝不是吓得腿软。
但见得那傻二奶奶这样发问,又不得不答。
一时到嘴的话在肚子里绕了几绕,终于鼓起勇气摇头道:“不,不太好看。二奶奶,求求你玩其他的游戏吧,那蛇,好可怕……”
“可怕吗?”云镜大为惊异,转头盯着小青看了又看,满眼不解道:“我觉着挺好看的呀,小青,有人嫌你丑唉,真扫兴!”
话音才落,但听小青气得“咝咝”两声,却还是无奈地依着她的意思身形一松,放开了香荷转眼落到了香涵的脖子上。
“不要啊,二奶奶!救命,别咬我,啊啊,快把它拿开!”
香涵刹那间脸上透白如纸,伸着两手疯了似地胡乱在脖子上乱抓乱拂,却反惹得那蛇一个不快,两下一闪便极灵活地缚住了她的双腕,有如一条绿带子一样将她双手绑得密密实实。
这下香涵无论怎么挣、怎么扭都解不开那条蛇“绳”,反如此清楚地看着它杏黄的双眼直直盯着自己,直吓得呼吸一窒,人已当场晕了过去。
云镜扁扁嘴,跑去一缠萧煌的胳膊,告状道:“呀呀,不好了相公,小青咬死人了!”
满苑的下人相对无语,对这个自己把人吓晕却恶人先告状的二奶奶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却无人敢在这时上去触了霉头,俱老老实实呆一旁看看热闹就好。
小青自是气得不轻,却被萧煌一个眼神,便乖乖地收了力飞回了他的袖中。
“放心吧,小青只是陪你们玩,不会咬死人的!”
无奈地一刮她的鼻子,萧煌收回小青,转眼对着华氏道:“娘还是把人带回去吧,笑笑不懂事,万一以后真有个什么闪失,只怕娘的好意便办了坏事!”
香荷哭泣着爬上前唤醒姐姐,二人经此劫后余生,皆是泪流满面、相抱着哭泣不止。
华氏从方才到现在,一直被动地看着这一切。
此刻见老二如此发问,就仿佛自己脖子上也被小青勒了一圈,呼吸间尽生困难。
“你们随我回去吧!”
良久,她无奈地叹息一声,仿佛一瞬间又苍老几岁!
这老二是铁了心不肯收人,她力尽于此,日后他是好是坏,她也再管不动了。
那姐妹二人哭得凄惨,听到老夫人要将她们领回,心底又是急怕交加。
她们不要名份、不顾脸皮地赖在这儿,无非就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为身陷牢狱之灾的兄长求得脱身的银子。
岂知一切皆已商定,竟又生变数。
又经方才一番受辱、惊吓,却还是白白费了心机,仍旧落得被人遣送回家的下场。
今此一回,显然救不回兄长已是铁定;会被大嫂卖掉的命运,怕也逃不过了。
如此二人竟是哭得越发大声,直教萧煌深拧了眉头,对女人的哭哭啼啼甚是反感。
云镜却一改初衷,对二人竟不喜反悲的反应十分好奇。
作为两个未嫁女子,她们纵是贪图富贵、不顾尊严来嫁给富贵人家作小妾,却到底还是希望获得一个好的生活。
像方才一番戏弄,一个正常的女人便该知道今后的日子会有多么的难熬,她们在可以解脱的情况下不是第一时间庆幸而回反伤心至此,到底内里有怎样的苦衷?
思极此,她忍不住上前一步挡了二人去路,转头看着萧煌道:“相公,她们不是过来陪我玩的吗?怎么又要走呀?”
萧煌微微敛眉,对她示意道:“笑笑别再闹了,她们是娘身边的人,自是要走的。”
云镜知道他不想留人,对他这点到是打心里满意。
可她这人有个毛病,一旦心底存了疑问,若不能解惑,实在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