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罢了,他日笑笑所生之子也只能经商,连科举都不得参加,想想他便后悔万分。
若早知笑笑已去了病根,他怎么也要替她挑一户好人家,让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云镜到没想到云天傲会这般说。
微愣之后,见他一脸的后悔不迭,心底亦忍不住生了暖意。
“爹别这么说!笑笑傻了多年,爹也一味爱护,从未嫌弃,这已是女儿几世修来的福份。便是这样,爹还为女儿选了一户不错的人家,女儿是甘愿嫁进去的。萧家虽非大富大贵,却家底不错,女儿不学无术,能有这样的人家娶为正室,也是一种幸运。何况萧煌对女儿很好,这也是爹有眼光,才帮女儿挑了个好夫婿;不至让女儿嫁进高门遭受冷眼,女儿已经很满足了。”
到底血脉相连,即使自己的灵魂与他毫无交集,此时面对这样满心里怜惜自己的父亲,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云镜自幼父母双亡,云天傲与她虽交流不多,却总能让她感受到父爱的温暖。
或许,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与云笑笑融为了一体。
云笑笑是她,云镜也是她!
“当真如此,那爹就放心了!”她这样体贴懂事,听得云天傲又是感叹不已,连连点头:“那萧煌爹也确实满意,只是笑笑可别骗爹,若萧家对你不好,尽管回来跟爹说!爹一定会为你做主,绝不让你在人家遭受半点委屈!”
云笑嘻嘻一笑,应道:“爹放心吧,虎父无犬女!爹爹这样睿智能干,女儿从前傻着不提,如今一切清楚明白,哪还能被人随便给欺负了去?”
如此一番话说得云天傲又喜又慰,先前的沉重已一扫而空,对这个女儿是打心眼里喜欢莫名,到后悔将她嫁早了,没留在身边多陪陪自己。
之后二人又闲聊了几句,问及云镜被掳一事,云镜便拿上元那晚竞夺百花灯之由大体上应付过去,云天傲也未多疑。
只又问了萧煌的伤势,听说他人如今在外养伤,略皱了皱眉头,到也未再多问。
回去之时,云天傲又命人备了许多的礼物,硬是装了满满一车,竟比云镜带来的还要多出一半。
之后云天傲又亲自将云镜送出府门,送上了车,直看得一府的下人皆是惊异纷纷。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殊荣,别说三小姐只是一人回来探亲,便是大姑爷与二姑爷夫妻同时上门,老爷可也从未出门相送过一回!
二奶奶带着半车礼品出门,却是满载而归,还尽是贵重值钱之物,这令萧家上下又是一片骚动。
云镜从中挑了几样相中的物品便将余下礼物尽数充了萧家库房,使得从华氏到管家与宅里的几个管事,皆暗暗点头。
而云镜挑出的那些物品却非拿回自己的屋子,而是于次日早膳时分,拿去了前苑一一分送给萧家的所有人。
送给华氏的,是一尊价值不菲的玉观音。
通体白润无一丝杂质,乃是早年云天傲生辰之时,别人送的生辰贺礼。
昨日云天傲命人打开宝库门,让云镜自己进去任意挑选,她在一一问过库房管事相关来历与价值后,才挑了些价值适中又不显得凡俗之物回来。
送给秦氏的,则是一支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金步摇。
这本是云亦兰当年生辰之时别人送的贺礼,然价值虽高,却戴起来略显老气,是以一直被扔在了库房,乏人问津。
云镜当时看到便觉得此物华丽不失优雅,云奕兰那样的年纪戴着确实不妥,但秦氏这等年纪的女人戴起来,却会彰显一丝尊贵与妩媚,再合适不过。
果然秦氏一见这簪子,初时还羡慕华氏的心便立刻抚平,到让华氏眼底生出一丝醋意来。
到底媳妇是自己的,却连秦氏都有份,虽份量不足自己那份,却多少心里有点小不是滋味。
然云镜却装作不知。
不仅有秦氏的份,也有萧炫、凌锦如、萧煜各一份,甚至连姚婧与常年足不出户的许氏也都有一份,端的是设想周到、无一漏掉。
这样聪慧大度的女子,华氏与秦氏心里已各有计较。
华氏从这点之上已看出云镜是一个极会处事之人,且不管私下有无恩怨,面上的功夫却是做得极好,教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加之其分配合理、安排妥当,某些方面,竟是不须自己教,都能处理得很好!
这样的媳妇,确有着正室之范,比起总爱贪占小便宜的老大媳妇,这个二媳妇,到是无可挑剔!
而秦氏却暗叹这样聪慧的女子却有幸被老二抢了先,也是那华氏的福气,明明娶进来一个傻子,却一转眼,得了令人生羡的媳妇。
莫非,自己这辈子注定要输给华氏,永远,也斗不赢她!
眼见得云镜短短时日内已赢得了华氏与萧家上下不少人的好感,一直作壁上观的姚婧终于按耐不住,开始有了动静。
这日云镜正在午休,姚婧继上一回的不愉快事件发生之后,这是第一次重踏萧煌的苑子。
得知云镜刚刚睡下,姚婧竟也未曾告辞,而是坐在外屋与冬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儿,大有不等到云镜醒来便不走的架势。
黑米练好字回来见姚婧还在,直觉不喜欢地瞪了她一眼,直看得姚婧寒毛立竖;却因知云镜如今已不傻,少年黑米一向听她的话自不敢乱来,心底多少有了些底气。
黑米如今已单独睡了一间房,不再跟从前一样直接睡在云镜屋外的躺椅上。
每日晨起,他便去与萧煜练一会儿功,回来与云镜一起吃早餐,然后适当休息一会儿,便跟着云镜学功课。
每天中午云镜都有午睡的习惯,他睡不着,便按云镜要求每天这时候在书房练会儿,等回来云镜便也该醒了。
“二奶奶,表小姐在外面。”
听到屋里二奶奶起了,冬竹跟姚婧欠个身,便掀帘进了房去。
黑米随后而入,嚷道:“姐,我的字都写好了,你说下午带我出去玩的,看我都准备好了!”
说着他将钱袋在手上抛了两抛,看得冬竹“噗哧”一声失笑,摇头道:“黑米如今终于知道银子的用处了!”
“这是哪儿来的?”
云镜微微一愣,这才想起黑米在这个家里算是尴尬的存在,一直没有月银拿的。
而黑米却不以为意,道:“姐夫给的。”
见云镜面有不解,冬竹便解释道:“二奶奶没回来的那些日子,黑米天天都要跟着四爷出去寻找,有一回四爷商行里有事,便让他单独先回去。哪知途中黑米却看到一辆马车上的女子侧影极像二奶奶,便二话没说一路追了上去。那车上坐的是刘员外家的千金,刚从城外法源寺还愿回来,黑米一路直追到人家门口,一经追上,便一脚踢开了车夫、将两个护在旁边的家丁打飞,撩了车帘便跳了上车,直吓得人家小姐花容失色,连叫救命!然后等黑米发现认错了人,那刘家里外的十几个护院也一窝蜂地冲到了门口将人团团围住,直当他是登徒子,要扭了送衙门去。”
“……竟还有这事?”
云镜美眸大睁,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黑米,直看得他面色泛红,极不自在道:“都过去的事了,提了作甚!”
见他这样,云镜忍不住又感动又想笑,转头又问冬竹道,“后来怎样了?”
“后来呀……”冬竹抿唇一笑,对黑米的瞪眼不予理会,继续又道:“黑米到底被二奶奶教得很懂事了,之前以为那些人是掳了二奶奶的坏人才冲动之下动了手,等发现弄错了,便忍着疼硬是挨了那么多人揍也未还手。直看得那刘家小姐到心有不忍,忙唤人住了手,这才问清了事情始末。所幸那刘员外也算是讲理之人,听说是一场误会,又早先听外面人说了二奶奶您失踪一事,便也没多计较;仅让黑米拿出二十两银子作药费,赔偿先前被黑米打伤的家丁与车夫,此事便可私了。岂知黑米从来不知银子是干什么用的,自然身上也未备带一文,端的是尴尬不已。幸好又是那刘家小姐善解人意,见黑米为难,便让她爹先放黑米回去,容他等拿了银子再送回来不迟!”
“竟还有这种事!”云镜又惊又奇,见黑米一脸的不自在,不觉笑道:“那你后来给人家送去银子了没有?”
“去了!”
黑米点点头,脸上的尴尬掩饰不住,到让云镜禁不住好笑起来。
还是冬竹笑着帮他作了解释,才让云镜知道,后来萧煌听了这事,便让人取了五十两银子给黑米让给刘员外家送去。
结果那刘家也是守信之人,硬是只肯收下原先谈定的二十两,其余原数退回。
于是这余下的三十两萧煌便让黑米自己留着,省得平时万一用得上银子时却拿不出,平白教人看了笑话。
三人闲聊这片刻,外头等急的姚婧终于耐不住性子掀了帘,径然而入道:“二嫂这里好热闹!怪不得冬竹姐姐把我给忘了,原来自己在这里说得欢乐。”
“……哎哟,瞧我这记性。”冬竹微微一怔,抬头见姚婧已自行进来,下意识地看云镜一眼,见她神情如旧,方笑道:“真是该打!奴婢顾着跟二奶奶说话,竟把表小姐等在外头的事情给聊忘了,表小姐可莫怪罪。”
“冬竹姐姐如今是二嫂跟前的红人,我哪敢打呀。”姚婧掩袖一笑,人已款款来到云镜妆台前,娇笑道:“妹妹是个急性子,方才二嫂睡着没敢打扰,这会儿醒了,可是再也坐不住了。二嫂不会怪罪我的吧?”
“表妹可是稀客,我盼还盼不来呢,哪会怪罪!”
云镜对着镜中的人影微微一笑,抬手已招呼姚婧先坐,“表妹来了怎么不让冬竹叫醒我,平白叫表妹坐等了这半日。”
“不打紧,是我让冬竹别吵醒你的。我来只是找二嫂说说话,又没什么正事,无须搅得二嫂连觉都睡不成起来陪我。”
姚婧说着,已是从袖中取出一样物件,递上前道:“前儿二嫂送我的一对金摺丝楼阁耳坠很是漂亮,我却没有寻到合适的礼物送二嫂,心下一直很是过意不去。想着二嫂出身富贵,什么样的宝物没见识过,寻常玩意儿怕是瞧不上眼;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串沉香手串还能拿得出手了。呵呵,这是我爹在外经商途经浣月国时给我带回的礼物,虽不值什么大价钱,却是本国难寻之物,希望二嫂能够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