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宫里。
明黄的锦缎坑垫上,太后安安稳稳的坐着。带着慈善的笑意看向地上跪拜请安的孙子,孙媳和曾孙,看起来心情不错。
在坑边,左右各放了几把椅子,坐着几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曲贵妃端庄淑雅的浅笑着坐在左侧的首位,其它的妃子洛晓冉是一个也不认识。不过其中一个年轻艳丽的女子倒是让她多瞧了上了一眼。那女子与她年轻相似,鹅蛋型的脸面,眉色青黛,一双凤眼眼角微微上挑,本来很漂亮的五官被浓重精致的妆容掩盖自身青春的靓丽,昭示着一张奢华之美,很美,很艳甚至有点妖气,却少了这个年纪女子的灵动和秀美。一打眼,洛晓冉也大概的猜到她是谁了,想不到这第一次进宫居然就见着她,燕妃娘娘。父子同娶一家女,这事发生在皇家还真不是什么新闻了。好在,这燕妃娘娘的儿子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不然这祈王该如何称呼那个小婴儿?也许这小婴儿之死也不简单吧。不过燕家却因为燕妃一下子在陇西又抖起来,再有祈王本着坐山观虎斗,所以这燕家一直逍遥到今天。但是燕家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跪在地上洛晓冉胡思乱想。
上位,太后睨了眼曲贵妃,“清然,这五日,你可思过悔悟了。”未让他们起身,太后收起笑意,威严的对着独孤清然问道。
“回皇祖母,孙儿知错了。”说着独孤清然侧过身,对着曲贵妃深深地伏下身子,“母妃,当日孩儿不该与母妃争执,丢了我皇家的颜面。也是孩儿在外野性惯了,不服管教,还请母妃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孩儿冲撞您了。也请母妃在日后多提点孩儿。”独孤清然微垂着头,看似很真诚,很正色的说着。
“哎”曲贵妃轻叹一记,那神情似恨铁不成钢的有着无奈和爱怜,起身走到独孤清然的近前,伸手拉起他,深深地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许多的伟岸男子,眼里瞬间涌上一层泪光,“母妃哪会真得怪你,说起来清然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流落在外那么多年,吃尽了苦头,说起来都是我们这些作长辈的错啊。”越说声音越发的低婉透着伤怀。
洛晓冉仍跪在地上,眼帘轻轻垂下掩住眼中的笑意,天,这二人一个赛一个的会演戏。若加上她,不,加上这个老太后,他们一起角逐奥斯卡,肯定有希望夺冠。记得有句话叫:生活就是一场戏。戏里人生,人生如戏。这金碧辉煌的皇宫,最不溃乏的就是戏,一出接一出,一幕接一幕,上至太后,皇帝,下至小小的宦官,那一个清白纯良。其实皇宫这个染缸里又哪会容得下纯良啊。
“好了,晓冉你也起吧。”太后微叹着,对洛晓冉道。
“谢皇祖母。”
“谢太奶奶。”知其奶声奶气的说着小手扶地,如只小熊般撅起小屁股拱拱的才站起来。谁让他人小,跪着自己起不来呢。他的这番动作逗太后呵呵的乐了,睨得洛晓冉,嗔怪道,“你也是,就不能抱起其儿,瞧瞧这小人儿,着人心疼。来其儿,到太奶奶这儿来。”
“太奶奶,其儿不用扶,自己可以起来的。”其儿见太后向自己招手,笑咪咪走到太后跟前,微翘小嘴巴,骄傲的说道,“其儿是小男子汉。自己能做的事,不要人帮。”
独孤清然和洛晓冉相视一笑。
太后听着拉过其儿,瞧向旁边的妃子们笑道:“瞧瞧,我们其儿简直跟个小精儿似的,这小嘴,说得好。”妃子们也随声附和着。
太后抱着知其,收起笑看看众妃,“其儿很幸运,得了一对好爹妈,不如我们清然,清然是个苦孩子,这一朝回来,难免会有些什么不周正的地方,若有什么言语不合,或给谁添了堵,还要看在哀家的面上少与他计较。就算哀家偏心,五个手指还不一般的齐,何况你们自个的子子孙孙都有着母妃疼,舅舅爱的。只我们清然,独独的一个,没了至亲的母妃,京城里也没个舅舅的什么倚仗。”
“母后,这是什么话。”一边一个看起来带着几分泼辣味道的中年女子笑道,“清然如今回来,叫着我们一声母妃,那我们就是他的母亲啊。”
“嗯,淑妃这话哀家爱听。”
“母后,儿臣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另一个看起柔弱温和的女子说道。
“自家人有什么当不当说的。说吧,哀家听着。”
“母后,当年如儿妹妹去了,清然失踪了,清然的姐姐娴公主就是儿臣一手带大的,可是没想到会出那样的意外。如今清然回来了,不如还让儿臣照顾清然吧。也了了儿臣当年对着娴儿的亏欠。”
扬头看看女人,太后当场未作声,其它几个女人也皆是轻蹙了眉头,眼里却现出不屑之色,抢着出风头吗?谁不知现在这五王爷可是皇上,太后眼中的宝儿?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你照顾,别让亲戚笑话了?
女人并不张扬,只是静静的看着清然,似乎想在他的脸上找回当年娴公主的记忆。
片刻太后一笑,“良妃此意甚好。这样清然也算有个真心疼他的母亲,况且当年娴丫头也被良妃教养得那么好。姐弟一家,清然,去认认你的母妃。”
良妃,暗地里他早见过了。若说这宫中果真还有好人的话,那就是这个女人了。当年姐姐得她教养倒是活得安然幸福。她的儿子就是三哥独孤明然,皇室中的淡漠才子。因为良妃没有强势的家族势力,再者人也温顺如只绵羊,这些年居然风风雨雨走过来,不曾得过宠,却也不曾失宠。在独孤清然的眼里,这个女人是他唯一想报上恩情的一个人。因而他淡淡一笑,顺着太后的话赶紧倒身即拜,“儿,清然,给母妃请安。”
一旁洛晓冉也乖觉的略知一二,转过身子,跟着跪拜,“母妃,儿媳晓冉给您请安。”心里却暗咒:该死的万恶的旧社会为何一定要跪呢?冰凉冷硬的大理石的地面,这左一跪右一跪的膝盖都开始发疼了。
“哎,哎,好孩子,起来,快起来。”二只手一手拉一个,良妃看看清然,又瞧瞧洛晓冉,笑着却泪水直流。想当年如妃活着的时候于她有恩啊,这份情她一直记着。眼前如妃的儿子回来了,她是从心里往外的替如妃高兴。
太后嘴边挂着轻笑,却冷眼的看了看在场的其它妃子,转而低头抚了抚其儿的头,“其儿,你也去。”说着松开了其儿。
知其走过去,挤到爹娘中间,仰起头,“娘,其儿。。。”
“其儿乖,叫奶奶,给奶奶行礼。”洛晓冉蹲下身,对着其儿道。
站前一步,知其乖巧的一弯身,“奶奶好。”
“哎,其儿好。”良妃抹了把眼泪,也笑着蹲下身抱着了其儿,用脸颊蹭蹭了他的肉乎乎的小胖脸。眼泪止不住的又掉了下来。
“奶奶不哭,其儿乖乖的,不惹你生气。”其儿见奶奶哭了,伸小手抹着眼泪说道。
“哎,不哭,不哭。”良妃抽泣下,笑道,“奶奶这是高兴。
“可喜的事,还掉眼泪。”太后端起了身边桌上的茶杯,对着良妃嗔笑道:“让人看着笑话。”
良妃抹了眼泪,笑盈盈的又把其儿送到了太后的怀里。
低头看向其儿,太后笑着,“芸儿。。。”说着侧头叫向一直随侍太后身边的老宫女菱姑姑。菱姑姑含笑的递上一个明黄绸缎包着小包,太后接过打开,里是一个黄澄澄的长命百岁锁,还有一个玉如意。另有几个小玩意,一瞄,也知皆为上品。
“来,其儿,太奶奶给你挂上小锁头,好锁住了我们宝贝。”既然小时候没赶上,但在老太太的心里,还是迷信着这东西。“还有这个,愿我们其儿事事如意,健康快乐。”边说老太太一样一样的把东西递到知其的手上。
“谢谢太奶奶。”大眼睛呼扇着,低头看看长命百岁锁,拉了拉,翻了下眼睛,瞧下洛晓冉,这一眼瞧得洛晓冉差点没乐出来,使劲的憋着赶紧对着太后说道:“皇祖母,您的东西太贵重了,其儿还小,他。。。”
“哎,这是太奶奶的一点心思,其儿告诉太奶奶喜欢不喜欢?”
知其听太奶奶问,赶紧说道,“其儿喜欢啊,谢谢。”
这时,曲贵妃也拿出早准备的礼物,“其儿,来,皇奶奶也礼物送其儿呢。”
知其瞧瞧太奶奶,似莫名怎么还有人要送他礼物似的。太后一笑,“去吧,其儿把东西交与你娘,然后去奶奶那里。”
曲贵妃送了一只少栩栩如生的玉雕小兔子,晶莹剔透的玉身散得柔和的光泽一看就是价值不凡。洛晓冉暗暗失笑,没想到曲妃娘娘也如此舍得。这送如此上好的东西给明知是仇敌的人,是不是肉疼啊。她可得收礼收得挺开心的。这好东西,不要白不要。其儿也一下子被这只小玉兔吸引住了目光。拿在手中爱不释手。其它的妃子见着曲贵妃出手送了见面礼,当然谁也不甘落后,好东西倒是没少收。其中就包括燕妃娘娘,洛晓冉冷眼旁观着,心中暗笑,不知其儿这一声皇奶奶叫得她如何感觉啊。这上好的玲珑玉坠送出手,会不会心疼?可就算你送了,该扳倒你,我也照扳不误,等你哭得那一天,可别怨我就好。
正这时,外面传来内侍的声音:“睿王爷到,燕王爷,祈王爷到。”
“哟,逸然也回来了。正好,你们兄弟聚齐了。”太后闻听浅笑道。
燕王?那个二王爷,她的二姐夫,传说中惧内的王爷。洛晓冉挑挑眉,不由转头看了过去。
珠帘挑开,先后的走进三个身着同样朝服的男人。走在最前的男人一脸的风尘仆仆,微有苍白的脸色透着疲惫。一双浓眉如剑,丹风眼清秀明亮,烁烁的很是有神。唇不薄也不是很厚,饱满的看上去很是性感。总得来说,这个男人不如祈王的倾国倾城,不如清然的飘逸淡雅,却有着很男人味道和魅力。一眼扫过,她不认识,洛晓冉知道这个男人就是燕王了。在他身后是三王爷睿王和六王爷祈王。
见到站于太后身边的独孤清然和洛晓冉,燕王一愣,讶异中他似下意识的回头瞧了眼祈王,祈王也瞧到了独孤清然并洛晓冉,不自觉眉头轻轻拧了下,下一秒又毫不在意的移开目光。
“皇祖母,孙儿给您请安了。”微愣过后,燕王赶紧跪地请安。其后睿王,祈王也撩衣跪拜。
“都起来,快起来。”看着满堂儿孙,太后笑咪咪,“来人,快看坐。”宫侍们赶紧搬了座位给三位王爷。
而清然则被太后拉着在身边坐下,洛晓冉颇为郁闷的站在了他的身边,没她的座位。
“逸然,什么时候回来的?赈灾可还顺利?”太后慈祥的问道。
“回皇祖母,今儿早朝时分到了京城,回府换了朝服就上朝,这不下了朝就给您来请安了,孙儿可是很掂记皇祖母呢。”燕王的声音很低沉如大提琴的浑厚丰满,开朗的笑道。
“哼,你小子猴精,就知道哄我老太太高兴。”太后很是受用燕王的甜言蜜语,嗔怪的笑骂。
“看吧,孙儿来请安,您说我猴精,若我不来吧,您一定又得说我目无尊长了。”燕王幽默的调侃着太后,笑着。看得出平素祖孙相处的就很是轻松。
“哼,就你话多,歪理多。”太后故意沉下脸,目中带着笑意嗔瞪了燕王一眼。
其儿在太后怀里动了动,翻翻大眼睛,心里想这是谁,他不认识。
燕王扫了眼知其,眸光一顿,又看向独孤清然,“皇祖母,他,就是五弟吧。我在路上就听说了五弟还朝的事了。”
“是呀,清然,他是你二哥,赈灾才回来。”
独孤清然淡雅一笑,起身,冲着燕王躬身一揖,“二哥,五弟清然有礼了。”
燕家欣然的笑着连忙起身拉住了独孤清然,“五弟,自家兄弟,何必多礼。你回来就好,这样也去了父皇和祖母心头的一桩心事。”
“谢谢二哥。”说完,清然回身牵过洛晓冉和其儿,“二哥,我的夫人,洛晓冉。我的儿子知其。其儿,叫二伯伯。”
洛晓冉盈盈的福福了身,“二哥,晓冉有礼。”
燕王满眼的惊讶,微有僵硬的一笑,“弟妹多礼。”说着似不经意又睨了祈王。祈王目光看向旁边的盆景,根本就未瞧到二哥因为他所引起的尴尬。
知其弯身一礼,“二伯伯好。”瞧着知其燕王明朗的笑了,“其儿是吗?”
“是的,我是其儿。”知其眨着眼睛点点头。
“让二伯伯抱抱好吗。”燕王眼里闪着爱怜的笑意,向其儿伸出手。不知为何,这胖小子他看着就喜欢。
知其回头看看爹娘,见爹娘点头,知其迈着小步子走近燕王,“好“
燕五笑着抱起了他,“其儿告诉伯伯你几岁了?”
“其儿三岁了。”三岁?抱着其儿,燕王不自主的心头一跳,目光一紧。好在他低着头,没人瞧见他的异样。
“其儿真乖,改天到伯伯家,伯伯家有小哥哥可以和你玩。”
“不了,其儿要等小哥哥上我家玩。”他分不清那天的哥哥是谁家的,也忘了小哥哥叫什么。
睿王这时候笑了,“其儿是在等明炜哥哥吧。他也嚷嚷着伯伯,要去你看家看婶婶变魔术呢。”
“嗯,其儿就是等小哥哥呢。”其儿笑咪咪的探着小身子与睿王说话。
看着那笑咪咪的小脸,燕王眉头微微一耸,转瞬又笑道,“那其儿,让二伯伯家的小哥哥去你家吗?”
“来吧,欢迎。”其儿扬起下巴,说得很是郑重其事的,逗乐了一干的大人。
说笑着,太后瞧了眼一从进屋一直默不作声的祈王,“傲然,身体没事了吗?看你精神不太好的。”
“我没事了。祖母不用担心。”祈王扬起头淡淡一笑。
“你不是今晚娶侧妃吗,赶紧回吧,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累就多歇歇,让下人干。”太后微现担忧的道。
故作惊讶,独孤清然挑了眉,“今儿是六弟的好日子啊?要哥哥帮什么忙吗?”
燕王也嬉笑,“二哥回来的真是时候啊,六弟的好日子,怎么可少了二哥,是吧,六弟。”
“六弟,一会儿三哥到你府上帮忙吧,你去歇歇,别等到晚上也是一付精神不济的样子,让新娘笑话了。”睿王温润如玉的笑道。
“不用,小弟。。。”祈王正要拒绝,太后瞧了眼睿王,“嗯,我看这事不错,明然,你就去傲然府上帮帮忙,逸然,你回家去休息,愿意去,等吉时到了你再去不迟。”
“祖母,我和晓冉也去吧。一来帮帮六弟,二来也长长见识,凑个热闹。”独孤清然淡淡的笑道。
“嗯,去吧,你们兄弟几个能合合乐乐,哀家看着也高兴。明然,有事多教教你五弟,他怎么说多年流落在外,不懂这宫里宫外的规矩,别闹出了笑话。”太后细心的叮嘱道。
什么,居然都去。祈王在一边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可是太后已经发话了,他又拒绝不得,只能憋着这口气了。让谁去都行,可让洛晓冉这个贱人去府上这不是他要自讨没趣吗?他可没忘洛晓冉的讨银子之说,尤其刚才在太后同意让他俩去之后洛晓冉眼中一闪而过的恶作剧的光芒,看得他心跳一怦。不由心里暗忖:去吧,这个贱人,若她敢到他府上闹事,看他不好好的收拾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