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凯旋,匈奴上下无不沸腾,伟大的昆仑神保佑着他的子民,匈奴的大单于,是天神派下凡界庇佑他们的王,匈奴的女人们爱戴他,只因,匈奴再也不会受到外邦侵犯,她们不必担心会像自己的母亲或祖母一样被人掳去欺凌!
匈奴的男人们敬仰他,只因,男儿的热血能在无边的疆域上沸腾!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的王,如今病倒了!
没有人知道为何身体强健的大单于会病倒,只是传闻大单于和阏氏在雷电交加的一场雨里,受到邪魔的诅咒,两人双双倒在泥水里!
如今更是传闻阏氏命在旦夕,这对每一个匈奴子民来说,都不是好消息,整个大匈奴,没有了大单于,那将会是怎样的景象?没有人感想像!
而大单于对阏氏的情意,匈奴人或多或少都是知道的,如果阏氏有个万一,那一生漂泊孤苦的大单于岂不是太可怜了?
每个匈奴人都听说过大单于的生世,七岁被送到月氏作人质,过着比狗还不如的生活,所以,他们明白大单于为何冷血凶悍,就像他们知道草原上的狼为何如此冰冷一样,狼若有情,便会成为他人口中食!他们爱戴大单于,所以也每天在祈祷昆仑神保佑阏氏能好好的活下去。
王庭,自从军队出征回来后,便整日笼罩在阴沉的气氛中,单于卧病在床,二王子与三王子忙于军事,所有朝事,自然落在稽粥头上,朝中大臣皆不敢怠慢轻视于他,只因他简直是与冒顿如出一辙的冷酷果断,再加之在几年之前,冒顿已将一些事务权利交与他,很多朝臣对这个小王子是熟悉敬畏的,如若没有什么大的变故,这匈奴将来的天下,便是他的!
大家对他的揽权,也是默认了!
然而对于大权在握的当事人,心里是否很得意呢?你看看那个整么看也觉得不十分高大的身体埋首于全是卷扎的案几上一脸寒冰审阅奏章的当今小王子稽粥便能知晓一二了!
他得意才有鬼!
明明是他爹偷懒,把活儿全推在他身上!
他抬眼看看因为无聊趴在桌上睡着的甜甜,再看看不请自来站在一旁的止水,心里一阵嘀咕,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
他放下手中的卷扎,拍拍甜甜的脸说“甜甜醒了!”
甜甜睁开漂亮的眼睛,“可以出去玩了吗?”她歪头问。
“等一等!”他拍拍她的头,转而对止水说“帮我拿一些卷扎!”
止水摇摇头,仍旧只是站在那里!
“别忘了,是你输了!”稽粥很坏心眼的说道,这一点倒是挺像他娘。
大帐里一群侍女跪在地上,只能默默的落泪。
稽粥这时走了进来,拿过止水手里的卷扎全部扔向床上男人的脸,说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他一语一出,换来众人的抽气声,但碍于说话之人历来的淫威,只能装作听不见。
“滚!”冒顿手一挥,卷扎全散落在地上。
“女人是你的,要她死,要她活全凭你,只在这里作乌龟,别说娘,就算是条狗,也不会跟你,她死了便去地府找旧情人,你也跟去,那就是蠢蛋,你们俩都死了,我反倒落得个清静!”说完便牵着甜甜的手,走了出去。
冒顿躺在床上,眼睛开始湿润,“十年……不放手,死也不放手!”说完他便霍地坐起,“药!”他对地上跪着的侍女说道。
侍女忙不迭地将药送了上去。
咕噜噜一口气喝完,他便冲出帐外。
她在发烧!“你们这些狗东西,是怎么照顾阏氏的?”冒顿怒不可遏地狂吼,现在她的模样看了像是既将要死去,他抱着她,明显只剩一副骨架。
“王饶命,阏氏她怎么也不肯吃药,奴婢也无办法!”一干侍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拿药来!”冒顿将柳嫣彤扶在怀里躺好。
接过侍女递来的药,含了一口在嘴里,俯下身,对上她冰冷干燥的唇,将药送了进去。
然,药只是送进她嘴里,却进不了肠胃,刚进嘴里的药只是在口腔里转了一圈,又流将出来。
他不气馁,又灌了一口药进她嘴里,这一次他将舌头伸了进去,抵进她的喉道。
“咳!咳!”她忍不住咳嗽起来,药也随之滑进食道。
如此这般,折腾了将近两个时辰,他才将汤药喂完,摒退侍女,他命人抬来一盆热水,将她早已汗湿的衣服脱了,把她轻柔地放进冒着热气的大盆里,拿来毛巾,细心地替她清洗身上的汗渍,看见已往妩媚动人的她瘦得如此骇人,他的泪滑落,唇落在她瘦削的脸颊上,“我疼你,我爱你,你是我的女人,没有你,我怎样好好活下去?”他自己也脱光衣服,与她一起沐浴在大盆里,手里的毛巾一遍遍擦拭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待两人都清洗干净,他替她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将她抱上早已换过床单棉被的大床,拥着她,让她舒适的躺下。
每当她在梦里吃吃梦呓,他便紧紧拥着她,让她的脸埋进他温暖的胸膛,每当她在梦里落泪,他便用唇吻****的泪水……
十日过后,她睁开了眼睛,眼神却空洞得可怕,没有焦距,没有温度,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唤她,她置若罔闻,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只是一天天的消瘦下去!
她没有绝食,但她的胃口却是越来越小,到了后来,竞是只能咽下水,他用嘴强喂她,但是到了后来,却是刚吞下肚,又吐了出来!
她是不想活了,是想抛下他一个人在这世上!
她的心随着那个男人的死而空了,她不要他了!
他伤心绝望,拂袖而去,然,没到半日,他又折回来,将她狠狠地抱在怀里,他要如何才能拉回她的心心?
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措败!
难道果真要他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死去?
不!他不允许!他不允许!!
一定会有办法,一定会有!
就算让她恨他,他也一定要让她活下去,没有他点头,就算阎王老子也休想从他手里夺人!休想!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便若有所思地走出大帐。
帐外天幂已黑,一弯冰月悬挂空中,淡淡的月华披泻在他的脸上,没有人能揣测他的心思。
突然,有个人影从他身边晃过,虽是极快,但他武功如此高深,岂会无知地以为那只是一时眼花?悄无声息地,他跟了上去。
原来如此!他停到大帐前时便已明了,不过又是一个想方设法欲要留他一晚的女人!
顿觉无趣欲要转身,却听得一声娇喝“你休要太过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媚涣!他当初能多看她两眼,便是她的性子有些像他的老婆,然,刚处一日,他便知这个女人都是装出来的,其沉府之深,可比蛇蝎!
嘴角勾出一抹难察觉的笑,他转身走进女人的帐房。
但当他走进去时却觉眼前一阵晕炫,当他再睁定睛往帐内看去时,“你怎么在这里?”他纳闷的问。
“我等你!”床上的女人向他张开怀抱。
他几个踏步走过去,将女人搂进怀里,“你想通了?”他小心的问。
女人巧笑嫣然,媚眼如丝,“我再也不要离开你!”她吻上他的唇。
他激烈的回应着她,倾尽多曰的热情与她共赴情火的地狱……
当一切归于平静,冒顿冷眼睇着床上光裸的俏美佳人媚涣,“本王不受要胁,贱妇!”说完,便穿了衣衫,走了出去。
媚涣躺在床上,轻叹一声“果然是上等谜药!”红唇露出夺魄的一弯冷笑,继而又停住,轻轻淡愁染上眉梢,这偷来的一晚终是镜中花,水里月呵……
天已泛白,床上的柳嫣彤仍旧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听到侍女进来的声响后,便将眼皮嗑上。
端来热水早饭的使女轻手轻脚地摆放着东西。
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使女洛香,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可听说,大王即日又要起兵呢!”
“咦?不是刚停战么?”年长些的初容不解地问。
“嘘!出去说,让是让阏氏知道,你我性命……”说完,噤了声。
两人摆弄完,便走了出去。在床上的柳嫣彤睁开眼睛,勉强支撑着身体下了床,走出大帐。
当她进来时,她便看见他趴在案桌上沉沉睡去。
抬眼看了桌上的一张铺开的卷轴,她差点没咬到舌头!原来这历史上有名的辱没汉家的信函是确有其事的!
卷上写道:
吕后,汝之女儿孤王甚不满意,若汝亲嫁于孤王,孤王便作罢,否则,大军破城,血屠长安!
匈奴单于冒顿致!
原来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是毫无血色,柳嫣彤站在原地,呆愣半晌。
突然,趴睡的冒顿动了动,柳嫣彤立即折身走了出去。
冒顿眼睛霍地睁开,露出一丝笑意。撒了三天的网网,鱼终于上勾了!
“来人,将此函快马加鞭送至长安!”说完,便兴致高昂地走出去,来到稽粥的大帐,抽出软剑道:“陪我练剑!”
我们苦命的匈奴王子批阅了一晚的奏折已是疲惫不堪,将头从如山的卷扎中抬起,眼带血丝对他的亲亲爹大声吼了一句“滚!”
但是显然大单于仗着自己是他老子,根本不把儿子的愤怒放在眼里,持了剑欺身迎了上去。
没了办法,稽粥只得认命,陪他爹耍了一个早上。
为什么?为什么他一生下来就要做别人的儿子?下辈子,他生下来一定要作爹!
当稽粥被他爹耍够,躺在地上大喘气时,这便成了他唯一的‘遗愿’!
大匈奴四处流传着汉家的一则笑话,汉朝当权者吕后,在收到大单于污辱的信函后,竞然回了信,内容为:能蒙大王垂青,本是老妪荣幸,奈何老妇已是发白齿落,样貌衰败,只怕浊了大王之眼,汉朝向来仰慕匈奴之威,今特送来牛羊丝绸珠宝若干,望请笑纳。
如此懦弱可欺之国邦,大匈奴本就该将其收复!匈奴的男匈奴人嗜血好战的热血又开始沸腾了,个个男儿叫嚣着攻进汉朝,夺取长安!
自然,这些传闻也飘进了柳嫣彤的耳朵。
她还知道,就在今日,冒顿即将启程。
抬手看着腕上碧绿青脆的玉镯,她想起了在这个世界她唯一唤过娘的人那时脸上流满了泪,对她说“既是嫁了过去,便是汉家的公主,莫要失了汉家的气节!”
她突然疯了似的奔出去,一路不停的狂跑,直到单薄的身体挡在他高壮的白马之前。
风吹乱了她的发,她瘦削的脸苍白无助,唇紧抿着,一袭缀花白绸裙衬出她单薄的身体,宛若即将凋谢的雨中百合,她以最凄怨的眼神看着他。
“本王即没了你,那便只剩江山!”他仰首看天,仿偌一切已是过往,他的心只剩天下。
她想起了那一晚,他枕在她的腿上说“我既要江山,也要你!”奈何,苍天弄人,她的这个人,这颗心连她自己也无法挽回,也无法救赎,她要拿什么给他?
她要用什么来与汉家的江山交换?“我已无心,无法给你!”
说完,她便虚弱的晕旋起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而他依旧是屹立不动。
从地上爬起,她开始流泪“你这般逼我,我要如何?我要如何?”
“本王要不了你的心,便只拿你的身,这是你我最后的妥协!”冒顿只看着她的眼,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身?”她不解。
“你若不死,本王便不取长安,你若瘦了一两肉,本王便冼劫汉朝一座城池,你若瘦十两,本王便烧毁十座!”他的话铿锵有力,无有人敢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她站在风里,眼睛闪过痛苦“好!”说完,她便转身跑开。
“啧!一场戏演得真是累,爹,不如真去踏平长安,你我也去那宫中坐坐?”一旁的稽粥无奈地道,在心里又一次低叹,为他要做儿子?
“无聊!”炙焰低咒一声,挥鞭示意一干临来充数的兵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然后自己急急的往自家女人的被窝冲去。
“无趣!”冥火脸上的刀疤抽了又抽,最后拍拍王兄的肩膀:“王兄,这身,兄弟们是帮你换来了,那心,恐怕……”
“滚!”冒顿没等冥火说完,便甩开搭在他肩上的手,很没义气的过河拆桥,开口撵人。
冥火无所谓的耸耸肩,“不知道霓裳的药好了没有!”
他自言自语地下了马,边走边说。
“父王,我看你一不做二不休,卖力点再让娘生出个儿子,那样至少也能再留她十年八年,等她又要走了,你又再让她生,等生完四五个,她就走不动了!”其实稽粥心里打的算盘是养几个弟弟来欺负,顺带把现在的烂拦子交出去。
“闭嘴!再多言,我便把甜甜许给止水!”冒顿拿出多日来欺压儿子的杀手锏,很没有父子爱的说道。
算你狠!
稽粥只得认命地回那个卷扎堆积如山的大帐做儿子去了。
冒顿看着湛蓝的天,长叹一声“老婆,你没有心,没有关系,我……替你找!”说完,他策马扬鞭奔向马场。
走进马厩,他牵出他老婆的白色坐骑,轻轻抚摸它漂亮的头,解开拴在柱上的绳索,附在它耳边说:“去吧!”
马儿轻嘶一声,奔了出去。
蓝天白云,清水绿草,两匹白色骏马并肩驰骋,停下时两颈相交,耳鬓厮磨!
终有一日,他定能与她一同驰骋早原!终有一日……
他站在河水边,粼粼波光反射在他脸上,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坚毅的男子!
萧天翼抢不走她的女人!
死神抢不走她的女人!
连她自己也休想离开他!
只因,他想守住她一辈子!
就算是她没有心,他也要给她装上一个!
哪怕,要用十年,二十年……
她是他的!
一生一世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