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曾国藩家书精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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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办理天津教案时期(3)

纪鸿之次子病白喉数日,今已全愈。余合室小大平安。惟署中所用弁仆妪婢等太多,食口众,则用度浩繁。又兼治病医药,百端奢靡,入少出多,江督岁中进款竟不敷一岁之用。曩者尝怪澄弟日用太侈,不能节俭,以至欠债甚巨。今余亦因用度不俭,亦将欠债,深为可讶。今付甥女贺王氏处百金,黄南翁赙仪百金,皆嫌其轻,故将近状略告弟知,以明余不善经理也。

八年春在京用去一万金,九年冬在京用去万余金。在他人见为简啬,在余已筋疲力竭。近嘱戒纪泽等必须从上房、厨房两处节省,而后不至亏空。澄弟负累本重,沅弟亦无源之水,以后三家均须力行节俭。余平日自誓不欲身后多留余财,亦不宜留债与后人耳。

扬州洋人近又与李世忠构衅,与陈国瑞构衅,并有因观剧观艺与士民争殴之事,不知能速了否。余有复总署信,抄寄两弟一阅。顺问近好。

国藩手具

【译文】

澄、沅弟左右:

四月初一日发出一封信由信号寄去,不知是不是可以很快收到?黄南翁仙逝了,讣书三月中旬才由钱子密处交到。吊唁信和联幛等办好了又为不便寄去而苦恼,现在命令彭芳四送去。自十月以后,日记很久没有寄去,这次将十一、十二、正月、二月、三月共五个月的日记送去。弟弟看了也足以看出我近段时间衰弱、疲倦的情形了,但是不能给外人看。老了、病了,像这样子,还不知道辞职退居二线,实在惭愧呀!左眼越来越看不清东西,与右眼全瞎比起来没什么区别。幸好睡眠、食欲像平常一样,不像要临近死亡的人。内人的腿肿渐渐消了,也不至于快死,实在是意想不到。

纪鸿的次子得白喉病很多天了,现在已经痊愈。其余全家大小平安。只是官衙中用的男女佣人太多,吃饭的人口多,开支很大。又加上治病服药各方面都很浪费,收入少支出多,堂堂江督每年的进款竟然不够一年的开销。过去还责怪澄弟每天用得太奢侈,不节约,以至于欠债很多。现在我也因为用钱不节约、也将要欠债,深感惊讶。今天给外甥女贺王氏那里一百两,黄南翁办丧事一百两,都嫌太少了,所以把近况简略地告诉弟弟,来说明我不善于经营管理家务。

同治八年在京城用去一万两,九年在京城用去一万多两。在别人看来很俭朴,在我看来已经是筋疲力尽了。近来要嘱咐,告诫纪泽等必须从上房、厨房两处节省,以后才不会亏空。澄弟负债本来就很重,沅弟也没有钱财来源,以后三家都要注意节约。我平常发誓不给后代留很多财产,但也不应留下很多债务。

最近,扬州的洋人又与李世忠、陈国端发生矛盾,并且有因为看剧看艺与百姓争吵打架斗殴的事,不知能不能迅速得到解决。我有回复总署的信,抄寄给两位弟弟看看。顺问近好。

国藩手具

同治十年五月初十日与国潢国荃书

澄、沅弟左右:

四月廿日接初六信,论敕书、养廉等事。五月初二日接洋局寄信,报岳崧侄案首之喜。初七日又连接廿一日之排递信、廿八日之洋行信———论李廷章剿办等事,具悉一一。

鲁秋航带到好茶及前次寄来之早茶俱已收到,至情佳味,感谢感谢。纪寿早得入庠,足以少慰高轩公、愍烈公于地下,良为慰幸。惟府考院考尚须敬慎将事。余昏眩之疾、疝气之疾近皆未发,目光则昏蒙如常,无法挽回。内人右脚肿已全消,疼亦大减,能伸缩而不能行走。虽眼不光脚不健为极苦之境,而三月间势处必死,竟能逃出命来,亦不幸中之幸也。其余合室平安。

澄弟问余所作慎独、主敬等四条,兹抄一分寄去。澄与诸侄辈若能行之,于身心及治家俱有大益。《阅微草堂笔记》系纪文达公所著,多言狐鬼及因果报应之事。长沙如有可买,弟亦可常常阅之。云仙极言有笔之劣,而筱泉则谓是老实人耳。究以何说为宜?朱唐洲、彭霖系何处人?俟其至当优待之。此间差事亦极难逢,瑞臣及厚九近始各得一差,已候半年矣!

封爵敕书同治四年领得。错字极多,令纪泽带至湖北呈弟处。弟因其错误一笑而未收,纪泽即带回湘乡。不知今尚在富厚堂否?拟到京换领,尚未果行。养廉有领与否?可在外省藩库领否?须托人到京一查。余之爵廉未曾领过一次。

《湖南文征》收到。研翁去年寄书,意欲余为伯宜作碑传等,语甚沉痛。余顷为作伯宜墓志。其《文征》之序,少迟亦当一作,俟作就一并寄南,请弟先告研翁。精力日衰,文笔日陋,则不能强者也。

两处设卡之详未到。鲁、秦二君既十分可靠,将来任以卡务亦无不可。此案余已具奏,思稍收回鄂岸引地,现交户部核议。部若议准,尚须筱泉肯略相助,不一力袒川,乃可期有起色。

任鹤年系何处人?现居何官?督销局向无会办,且姑待之。此间雨已沾足,本月下旬再得甘霖则丰收矣。顺问近好。

兄国藩手具

【译文】

澄、沅弟左右:

四月二十日接到初六的信,说敕书、养廉等事情。五月初二接到洋局寄来的信,报告岳崧侄儿中案头的喜事。初七日又连着收到二十一日的排递信,二十八日的洋行信———说的是李廷章剿办等的事情,都全知道了。

鲁秋航带的好茶和前一次寄来的早茶都已经收到,味道很好,非常感谢。纪寿早早进入县学,足可以安慰高轩公、愍烈公于地下,感到很是欣慰。只是府考院考还需要谨慎恭敬从事。我晕眩的毛病、疝气的毛病近来都没有发作,眼睛像平常一样模糊昏花,无法挽回。内人右脚肿已经消退了,疼痛也减轻了,能够伸缩不能行走。虽然眼睛不发光亮脚不能动是最痛苦的情形,三个月中看势头必死无疑,竟然能够逃命不死,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其他的全家都好。

澄弟问我要所作的慎独、主敬等四条,这就抄一份寄去。澄弟和侄辈如果能做到,对身心和治家都是大有益处的。《阅微草堂笔记》是纪文达公所作的,说的多是狐鬼和因果报应的事。长沙如果能买到,弟弟可以常常看看。云仙极力说有笔为人之坏,而筱泉则说他是老实人。究竟以哪种说法为合适?朱唐洲、彭霖是何处的人?等他们到了以后要好好优待。这个时候差事很不好找,瑞臣和厚九最近才得到一个差事,已经等了半年了。

封爵敕书同治四年领到,错字很多,让纪泽带到湖北呈弟处。弟因为这些错误一笑而没有收下,纪泽又马上带回湘乡。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富厚堂?打算到京城换领,还没成行。养廉银领了吗?可以在外省藩军领吗?还须托人到京城查一查。我的爵廉一次没有领过。

《湖南文征》收到。研翁去年寄信来,想让我为伯宜作碑传等,说得很沉痛。我马上作了伯宜的墓志。他的《文征》的序言,迟些时候应当再作,等写好了一起寄去,让弟弟先告诉研翁。精力越来越差,文笔越来越不好了,那就不能勉强了。

两处设卡子的详情没有报告来。鲁、秦二人是十分可靠的,将来委任卡务也不是不可以。这件事我已经具奏了,打算收回鄂岸引地,现在交给户部核议。户部若是议准,还需要筱泉稍稍相助,不要一力袒护,才希望有些起色。

任鹤年是哪里人?现任何职?督销局从前没有会办,暂且等着吧。这些日子雨水充足,本月下旬再有雨水则丰收了。顺问近好。

兄国藩手具

同治十年九月十五日夜与纪泽书

字谕纪泽儿:

十四日接尔初十、十一日两禀,十五日又接十二日禀,具悉一切。

余十一日自徐州起行,按程行走,十五已抵清江。惟末一日下雨,余皆平畅,身体全愈,并未服药。惟此七日未吃夜饭,亦食馒头烧饼之类,酒席则未尝耳。

王逸梧以主考过此,余应送百金。叶亭赴鄂,尽可即行。筠仙有信一件,或请叶拟稿复之。途次接霞仙信,偶寻未见,不知包封夹回署中否?余本欲托尚斋买川笋长约二寸余,圆围约比茶碗略小,今叶甥赴鄂,即交银五六两,托其带佳者若干斤。此外如有函稿,令其开单寄叔耘办可也。定枚得扬州局差,不无小补。牧云兄处拟寄五十金及挽联、挽幛,十一月专差送亲族年礼再行汇寄。丁心斋事处置尚可。余不一一。

涤生手示〓清江舟次

再,余带来《通鉴》十一本,系一百四十八卷至百八十三卷止。其中缺少一百七十八九、百八十之三卷,系少一本,不知在家中否?其书系雨生中丞所赠,另有一直箱存于签押房之西一间。尔试往一检查。如寻出,即将此本寄来。并添寄百八十四卷以下八本合现带者为共二十本;若寻不出,则将托苏州书局补刷矣。又及。

【译文】

字谕纪泽儿:

十四日收到你十日、十一日两封信,十五日又接到你十二日的信,知道了一切情况。

我十一日从徐州动身,按照日程安排走,十五日已到达清江。只有最后一天下了雨,其他日子比较顺利,我身体痊愈,并没吃药。只是这七天没吃消夜,也吃些馒头烧饼一类的东西,没有吃酒席。

王逸梧作为主考官经过此地,我该送他一百两银子。叶亭到湖北,可以马上走。筠仙有封信,可叫叶亭写信答复一下。途中收到霞仙的信,偶然找不到了,不知是不是带回官署了?我本打算托尚斋买川笋,大约两寸多长,直径比茶碗大约小一点儿,现在叶甥到湖北,就给他五六两银子,托他买若干斤好的川笋带回来。此外如果有信稿,叫他开个单子寄给叔耘办理就可以了。定枚在扬州局谋了份差事,不无小补。牧云兄那里打算寄五十两银子去和挽联、挽幛,十一月专门派人给亲友送年礼然后再寄。丁心斋的事处理得还可以。我不一一说了。

涤生手示〓清江舟次

还有,我带来十一本《通鉴》,是从一百四十八卷到一百八十三卷。其中缺少一百七十八、一百七十九、一百八十这三卷,是少一本,不知在不在家中?这些书是雨生中丞送给我的,另外有一箱存放签押房西边的一间里。你试着去查一查。如果找到了,就把这本书马上寄来。再把一百八十四卷以后的八本,合现在带来的一共二十本,也寄来,如果找不到,就托苏州书局补印。又及。

同治十年九月廿八日与纪泽纪鸿书

字谕纪泽、纪鸿儿:

迭接纪鸿二十二日、纪泽二十三四五日所发各禀,具悉一切。

余于二十二日未刻抵常州。二十三日看操。二十四五过无锡、常熟。二十六日在福山看操。二十七日季君梅、杨滨石及府县请游虞山二寺。二十八申刻抵苏州,将上岸小住三日。初二日计可离苏赴松。

二十五六七三日皆连夜行船,体尚平安。惟眼蒙较甚于在署时,到上海当一找张石谷,然内障总无治法也。吾望尔兄弟殚心竭力,以好学为第一义,而养生亦不宜置之第二。吾近日寄澄、沅两叔信甚稀,纪泽宜常寄禀,以十日一次为率。壬秋、星泉二十五果成行否?宝秀果全愈否?常常挂念。署中用度宜力行节俭。近询各衙门,无如吾家之靡费者,慎之。此谕。

涤生手示〓阊门外

【译文】

字谕纪泽、纪鸿儿:

接连收到二十二日纪鸿的信和纪泽二十三日、二十四日、二十五日所发的信,一切尽知。

我在二十二日未时到达常州,二十三日检阅操练,二十四五日过无锡、常熟。二十六日在福山看操练。二十七日季君梅、杨滨石及府县邀请我游览了虞山的两座寺庙。二十八日申时到达苏州,将上岸小住三天。本月二日离开苏州前去松江。

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三天连夜行船,身体还算平安。只是眼病比在官署时更加严重了,到上海要找张石谷诊治一下,但眼中的内障总也无法医治。希望你兄弟俩尽心尽力,把学习作为第一要务,当然养生也同等重要。我最近很少给你澄叔、沅叔写信,纪泽应经常写信去,十天寄一次吧。壬秋、星泉二十五日当真走了吗?宝秀的病真的好了吗?为此我心里常常挂念。衙署中的用费应该尽量节俭,最近问了一下各衙门的花费,都没有我们家用得多,这些事一定谨慎,要特别注意影响。此谕。

涤生手示〓阊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