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烈焰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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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更加复杂(2)

我喜欢收集女孩的照片,尤其是曾经和我有过一段交往的女孩的照片。这些照片帮助我清楚地回忆与她们的花容月貌,让我鸳梦重温,让我豁地滋长阅尽天下美色的雄心壮志,让我有一种“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万丈豪情,仿佛又听到金戈铁马入梦来。

我和这些女孩之间,从来就只有我蹬她们的份儿,从来就没有她们蹬我的份儿。

想当年,我蹬她们的时候,哪一个不泪流满面,苦苦哀求?哭泣着哀求我希望我看在昔日的情份上,希望我看在她为我无私奉献的情份上,高抬贵手,再给她们一次机会。

当看到我分手的决心已经铁板钉钉,与我的关系实在无法挽回时,哪一个不一步三回头,难舍难分,悲悲切切地留下话来,说哪一天如果想我了,招呼一声,不管那时候我有没有男朋友,我第一个考虑的还是你;不管那时候你在什么地方,我都会在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不管那时候你和我是否已经结婚,你在我心中永远坐在第一把交椅上,雷打不动;如果做不了夫妻,就让我们做一对情人;如果我有男人了,我都把他当作你。

文,你应该清楚,在我心中,你算老几?况且现在还有比你更年轻,更水灵,更有资本的蓉,把我喂得饱饱的,我正乐不思蜀呢。

当然,我迷恋文,十分的着迷,说我不迷恋文简直是在自欺欺人,不迷恋文的男人算不上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我迷恋文风情万千的大眼睛,我迷恋文风姿绰约的魔鬼身段,我迷恋文显山露水,老是孔雀开屏一样翘起来的曲线起伏的**和屁股,我迷恋文颀长匀称的大腿,我迷恋文那还没对我改革开放的神秘领地,我迷恋文美妙撩人的歌声,我迷恋文天生的风骚情怀和风骚气质。

我迷恋文身上因为这一切让我产生的丰富迷离的各种各样的幻想,就像一个瘾君子迷恋毒品,和迷恋吸食毒品后产生的快乐无边的幻想。

蓉是清醒剂,叫我时刻处于清醒之中;文是毒品,叫我处于麻痹和疯巅之中。人活着,多数时候是需要清醒的;但有时候也需要麻醉和快乐,需要物我两忘。

无论文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还是行走的,无论你是远观她,还是近看,还是触摸,袅袅婷婷的文都是一种男人根本无法摆脱的诱惑,都是一道壮丽永恒的风景线,都是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进了网,就会迷失方向和路途,迷失人的本性,就会无法找到出口,只有在网里任由自己不受控制地到处瞎撞,直至最后筋疲力尽,心甘情愿地死在网中。

我对文这张大网的迷恋,如同如痴如醉的网虫迷恋虚无的网络世界,在网巴里,在网上,他们可以渴了喝一口自来水,饿了啃一块面包屑,困了趴在电脑台上打个盹,直到体力透支,完全虚脱。

可以说,一想起文,我就联想到生理的需要上来。在我心中,文是性和性幻想的代名词,是性的最雍容华贵,最恰到好处的诠注。蓉是情的代名词,是朴素典雅,最恰到好处的代名词。

情我所欲也,性亦我所欲也,最好两者可以兼得。

想起美丽的羔羊就要落入虎口,而这只虎却不是我自己时;想起那个最雍容华贵的性和性幻想的代名词就要被人所用,而这个人不是我自己时,我还是蛮有锥心之痛的。

我至今还没有得到过文呢,虽然好几次机会,我可以如愿以偿,但两个人就要进入状态时,我就发现自己已经提前偃旗息鼓了。想要重振雄风,又不是那么容易的,只好扫兴作罢。

老想着做一件事情,证明自己,却老是不能成功,原因有来自外界的,有来自我的主观意愿的。天时地利人和,老是差那么一个环节。是不是越想得到的,越容易失败?

文是我在情场上纵横多年,呼风唤雨的唯一败笔。失败总是让人耿耿于怀,千方百计想重新来过,重新证明自己。

我从医院回到学校的那个晚上,做了一个内容十分荒唐的梦。我梦见文躺在一块空阔的草地上一丝不挂,一片片在风中旋转飘落的红枫叶飞向文,把文一丝不挂的玲珑的玉体包裹起来,层层淤积,淹没了文,堆积成一座高大的叶山;一颗东游西荡的流星陨落在叶山上,顿时熊熊大火燃烧了起来,火光映红了整个天空,就像长沙著名的文夕大火,三昼三夜都生生不息。

第二天,我向一位在医院时结识的据说解梦十分在行的病友询问梦里的个中情由。

你们搞艺术的大概相信谶言吧。这个梦预示着在你的生命中将终结什么东西,同时又会有什么东西再生。

病友的话令我将信将疑。幸亏他不是以此为生的江湖术士,否则,我就只有怀疑,没有信任了。其他的病人对他的人格还是充满信任感的,对他还是蛮尊重的,病友们对他的易经学,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用一种仰视的目光去读他,认为当今世上似乎只有他一人得了易经的真髓。

我的生命中会终结什么?我的生命中又会有什么东西再生呢?

我想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病友故作高深地说天机不可泄露,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泄露了天机,他要遭天谴的。

病友的高深莫测状使我对的怀疑增加了几分,我想,病友亦是在胡诌的,其实他根本不能肯定未来能发生什么。如果他这样能预测天机,他自己就不会因为意外出事,像我们凡夫俗子一样躺在病床上了。

文已经不住在学校的集体宿舍了。

我敲开文的宿舍的时候,她的室友告诉我,文早在前些天就搬了出去。

难道文没有把这些告诉你吗?她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

文的室友告诉了我文租的房子的地方和门牌号码,叫我去那里找她。

在学校附近租房,在这个没有围墙的高校十分流行。

租房者的用意各种各样,少数人是为了学习,想考个研究生,少数富家子弟是为了图舒服,不用受学校里太多的条条框框约束,什么时候熄灯,什么时候返校,随便自己,更多人的是为了试婚。

学子中流行试婚热。试婚其实是过一种临时的事实夫妻生活,与一般较为盲目的同居有点不同,试婚带有较强的目的性,是两个相爱的年轻人为了验证将来两人结合在一起时是否合得来,而采取的一种非法同居的方式,合得来则结婚,合不来则分手,谁都不用勉强谁。

对试婚热大家众说纷纭,认为有利有弊。曾经有几家媒体就高校里出现的这种现象进行过热烈讨论。反对者说试婚是一种完全不用负责任的婚姻试验,说是婚姻游戏可能更为贴切,只是男女双方感情升级到一定程度就开始在校外租房同居,满足彼此的需要而已。赞成者说,试婚是一种对婚姻的负责,两个人在一起,难免磨擦,双方试验一段时间,能合则合,合不来则各奔东西,重新选择与自己合得来的另一半,不用将来在一起,吵架斗殴闹离婚,减少离婚率,减少家庭暴力,求得天下太平。

文在校外租房意味着什么呢?

为了学习?

这是不可能的,文最怕的就是学习,她这辈子根本就不可能去考研的。

为了舒服?

这同样是不可能的。文是一个性情开朗,十分合群的女孩子,离开了允许小鸟一样地聒噪的森林,她会寂寞死的。

难道文是在我出院后,准备与我开始试婚?

这种想法刺激得我热血沸腾。要试婚,文,我的亲亲,我们就从今夜开始,好吗?想到这里,走在通往文租住的房子的路上,我的心情畅快极了,我情不自禁地哼起了一些地下流行的“寝室文化”小调,黄色的,挺煽情,挺刺激,挺过瘾。

夜色渐渐笼了起来,我的**开始游离我的躯体,在夜的掩护下,四处游荡,寻找着落脚的地方,寻找着下脚的机会。

此刻,我的**渴望的落脚的地方是文租住的那间房屋,下脚的机会是我在找到文之后,只要找到她,我们的戏就开始在夜色中,在温暖的房屋里揭开帷幕了。墙上悬挂着煽情的外国名画,室内流淌着煽情的音乐,桌上的瓶子里插着吐着芬芳的玫瑰花。是那样的温馨,是那样的浪漫,就像新房一样。

我们在久别重逢的惊喜中相互拥抱,相互亲吻,相互抚摸,一切都将水到渠成,开始我和文新生活的新篇章。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室友们的一句诙谐:没有新中国就没有新生活,没有新生活就没有性生活。我看到我的新生活,我看到我的性生活正涉水而来。

我不由得咧嘴笑了,心花在心湖中央慢慢地开放,心花的周围,涟漪阵阵,波光粼粼。

文租住的房间在二楼,门是虚掩的,轻轻一推就洞开了。

文——我兴奋的声音还没有脱口而出就被自己活生生地吞进了肚子里。看见的一幕就像自己吞进了一只活蹦乱跳的癞蛤蟆,让我胃里的所有东西直往上涌,就要喷薄而出。我一路上寻找文时感觉到的空气中到处飘飞的性幻想和快乐突然间被撞击得灰飞烟灭,无影无踪了。

我开始后悔我来找文的愚昧举动,我应该早就想到文在外租房是为了什么,这一幕,我宁愿一辈子都眼不见为净,宁愿自始至终都蒙在鼓里,我这时突然明白为什么女人喜欢活在欺骗里了,如果是我,这时候,我也宁愿活在欺骗中,不愿意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

文正在和那位传说中的蓝眼睛白皮肤秃顶的杂毛老外汤姆搂抱在一起,强力胶一样坚韧难分。汤姆干瘪丑陋的嘴挤压着文那两瓣美丽饱满的唇,那颗光秃秃的脑袋左摇右晃,在日光灯下明亮刺眼,仿佛在向我展示国威,炫耀国力。

文身上那条美丽的黄裙子在杂毛汤姆毛茸茸的双手的努力拉扯下,立场暧昧,一点一点地往下滑落。随着裙子的滑落,文身上暴露的地方越来越多,越来越让人看得明白清楚。

当我破门而入的时候,文的半个白生生的后背已经暴露在外了。

我清楚地看到文白嫩的背脊,和背脊上用来吊住前面那两个活宝的两根细细的带子。带子是塑料的,肉色透明,几乎和文那白里透红的皮肤溶为一体,是在女孩中流行的那一种。带子浅浅地勒进了文的肌肉里。

文和汤姆?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为什么呢?因为牛粪有营养。

文和我?

一朵鲜花和一坯泥土。为什么鲜花不愿插在泥土上,因为泥土贫瘠,没有营养。

看见我,他们停止了动作,一点也不情愿地分开了,仿佛我搅了他们的兴致,触了他们的霉头。

杂毛老外汤姆向我耸了耸肩,摊了摊手。

这种电影里司空见惯的美式幽默让我突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我只觉得血液奔流加快,并且往手臂上聚集而来,使我的手臂充满了力量,充满了火山爆发一样的力量,这种力量又迅速地汇聚到我的拳头上。

这些狗日的鸟洋人,偌大一把年纪了还花心不死,到中国来支援建设是假,玩弄女人是真。统统该他妈的送往绞刑架,三下五除二地解决掉,奶奶的;统统都要驱逐出境,从哪里来滚回到哪里去。我想起告密者那嘲弄的口气和幸灾乐祸的目光;我听见了他们异口同声的叫喊声:扁他,哥们,是中国人就狠狠地扁他一顿。

他们异口同声的呼喊突然变成了全中国同胞的呼喊:扁他,哥们,是中国人就狠狠地扁他一顿。那时正是美国假装误炸,用导弹袭击了中国的驻南联盟大使馆,中国人的反美情绪空前绝后的高涨。同胞们的呼喊使我脑海里是一片混乱,我眼睛里除了汤姆,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了,我脑子里除了狠狠地扁汤姆一顿,什么念头都没有了。我听见自己捏着的拳头在嘎嘎作响,是一种力量在爆发。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挥起拳头,对准汤姆高高的美国式鼻梁,快速出击,拳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我的这一拳,是愤怒的爆发,集中了所有的国仇家恨。如果当年与岩争夺梅,我有这样的一种力量,我就不怕天天打沙包的牛一样壮实的岩,我就会找他单挑,但那时,我真的没有拳击汤姆的这种力量。这种力量只能用在抵御外侮上,不能用在同胞身上。我突然明白了好像是某个武侠小说家说过的一句话:力量来自仇恨,来自愤怒。

已经大把年纪的弱不禁风的可怜的汤姆已经明显跟不上突发事情的速度和力量了,我的铁拳就像一阵美国东部海岸的飓风,把汤姆刮倒在地,翻了两个滚,他倒下去的姿势就像一根被闪电拦腰截断的木桩,直挺挺地栽在陶瓷地板上。汤姆的脸上就像一个被砸烂的西红柿,汁酱四溢,涂满了那张皱巴巴的马脸,那情景像极了水浒英雄鲁提辖拳打镇关西,我怀疑他的鼻子被我打断了。汤姆开始在地上鬼哭狼嚎,呼天抢地,美国人的英雄气概和优越感被我的拳头击出了汤姆的体外。

文像一个袋鼠一样一下子蹦到我面前,她那张生气的脸上有些扭曲变形,她盯着我的面部研究了好久。

出院啦,怎么不事先打个招呼呢?好让我来接你呀。我向你说一件事情,希望你经得住打击,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人活着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地往更美更风光的地方去,只要能抵达目的,哪怕是爬也无可非议,爱情也是这样,爱情只是一种人生的手段,不是目的,只是始点,不是终点。我就要和汤姆结婚了。下个月,我就移居到美国去了。你跳楼不是传说中的那样是因为我,而是另有原因。原因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但你自己心里有数,你自己比谁都更清楚明白。

为了实现你的目的,我看见你已经在爬了。我说。我抡起巴掌,高高地举起来,狠狠地抽了文一巴掌,然后摔门而去。

让那对狗男女留下来,慢慢收拾残局吧。

夜里风很大,天空开始飘起雨来。

在风雨中,我感到特别的寒冷,身体抖得厉害。但更让我难受的是我感到恶心,在胃里折腾的东西终于全都涌到了口腔,我再也无法吞咽下去,我蹲在马路边的一个环保垃圾桶前翻江倒海地呕吐,呕得泪眼汪汪,呕得鼻子发酸,全身疲软无力。

砸了在中国拐骗良家妇女的杂毛老外汤姆一拳,抽了卖国求荣的文一巴掌,我倒觉得心情舒畅多了。

呕吐过后,我突然觉得天地是宽广的,在宽广的天地之间,我有充分宽广的地方可去。在夜色中,在行人日渐稀少的大街上,因为寂寞,我觉得自己可去的地方更加宽广了。

我挥手招了一辆的士,去了一家通宵营业的酒巴,在那里,我一个人喝了一箱啤酒,直到第二天黎晨,才一路摇晃,醉熏熏地回到学校,把自己放倒床上,蒙头便睡。

不过我为砸汤姆的那一拳付出了不大不小的代价,因为无端殴打“友帮人士”,两个公安再次把我带进了城北公安分局,因为和蓉的故事,我们都是老熟人了,用不着那么紧张,不过这次他们不像上次那样板着面孔,显得很严肃,他们都很高兴,认为我为中国人出了口气,像一个让人敬仰的民族英雄。

但打人总是不对的,况且把人伤得那么重。他们让我在里面呆了三天才放出来。说是关,其实在里面吃香的喝辣的,只是做做样子给美国人看而已。被关的三天里,我疯狂地想着两个女人,一个是死去的梅,一个是还活着的小小年纪的蓉。

而文,因为我耳闻目睹的那丑恶一幕,已经完全被我从相思的情感土地上排挤了出去,就像农民从稻谷苗里排除一棵稗子草一样,毫不留情,毫不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