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名声和凯内尔姆·迪格旗鼓相当的同时代人叫做瓦伦丁·格里特莱克斯(Valentin Gerry,lex)。这个人从不提磁性说,也不需要任何理论就能给自己和他人营造一种骗术。这种骗术与矿物磁性说相比,和现时代的动物磁性说(催眠术)更接近。它曾一度盛行,那时非常流行研究它。这位先生出生在科克郡一个富有的家庭,他的父亲是一位爱尔兰绅士,他曾接受过很好的教育。他小的时候曾经得过忧郁性精神错乱。过了些时候,他就产生了一种冲动或者说是有一种奇怪的信念出现在他的脑子里。这种信念无论是在他清醒还是睡着时都会出现,他认为这是上帝赐予了他治疗瘰疬瘰疬(scrofula):以颈部缓慢出现豆粒大小圆滑肿块,累累如串珠,不红不痛,溃后脓水清稀,夹有败絮状物,易成瘘管为主要表现的结核类疾病。——译者注的能力。
当他将这种信念告诉妻子时,妻子就会坦白地告诉他,他是个傻瓜。虽然这种信念是由最高统治者上帝赐予他的,他依然不敢肯定是不是真的,因此发誓想要验证一下自己身上的魔力。过了几天,他去看赛特斯桥的威廉·马赫(William Mach)。这个住在利斯莫尔教区的病人,他的眼睛、面颊和喉头都得了严重的瘰疬,十分痛苦。这位病人极其信任他,他拿手抚摸他,然后进行虔诚的祈祷。他发现短短的几天里病人病况就有了很大好转,为此他感到很满意。最后,借助于他的治疗方法,病人终于彻底康复了。这次的成功,使他坚信自己负有神圣的使命。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又产生了新的冲动,他又在上帝的鼓舞下去治疗疟疾。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魔力延伸到了治疗癫痫、溃疡、疼痛和腐伤等更广泛的领域,一时间整个科克郡都沸腾了,人们纷纷来拜访这位超凡的医生。他在一些由臆想和压抑影响病情加重的病例中,的确是出手不凡。据他所述,附近许许多多的人前来求助于他,他甚至都没有一点独立的时间,也不能和朋友、家人欢聚。他每周不得不花3天的时间,从早上6点到下午6点来为患者治疗——将自己的手放在他们身上。不断赶来他这里的人太多了,连附近的城镇都装不下了,因此他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家到了约尔。然而爱尔兰各地甚至英格兰的病人又涌到他这里。约尔的行政长官开始担心这里会蔓延出各种各样的疾病。甚至有几位穷苦而迷信的病人刚一看到他就晕过去了,他就将手放在病人脸上帮他们祈祷直到他们苏醒过来。不仅这样,他还说只要他的手套稍微碰一下,疼痛马上就会消除。有一次,他用手套从一位女人身上拉出了好几个曾经没完没了折磨她的恶魔,也可能是邪恶的精灵。格里特莱克斯说,“不论这些邪恶的精灵之中随便哪一个,都能在到达她的喉咙时使她窒息。”很明显,其实这位妇女得的只不过是歇斯底里罢了。
利斯莫尔主教管区的牧师们似乎比那里的人更能清楚地认识格里特莱克斯的所作所为。这位新的先知和创造奇迹的人遭到了他们的坚决反对。他被教长的法庭传讯,从此禁止他拿手去摸病人。但是他完全不理会教会,他认为自己的魔力是从天堂来的。他常常让人们晕厥,之后又让他们醒过来。这一点和现代的催眠家们很相似。终于他威名远扬,康威勋爵专门派人从伦敦去请他,恳请他马上去他那里给他的妻子看病。这位女士已经被严重的头痛病折磨了好多年,但即使是英格兰最好的医生也没办法治好她。
格里特莱克斯应邀前来,为康威勋爵夫人治病,并为她祈祷。然而他的疗法一点用也没有。那位女士的头痛病是多种原因造成的,病痛实在太严重了,她可谓是病入膏肓了,就连信念和丰富的想象也没有用了。格里特莱克斯在康威勋爵家住了好几个月,他的治疗办法跟在爱尔兰所做的一样。之后他又搬到了伦敦,在林肯法学会附近定居,那里马上又变成了那个大都市所有盲目迷信的女人们每天都会光顾的地方。这段时间(1695年),在《圣·埃夫勒蒙杂集》(“Miscellanies of StEvremond”)第二卷上刊出了一件有关格里特莱克斯的非常可笑的趣事,文章是以这位爱尔兰先知的名字命名的。它生动地勾勒出这位早期催眠术家的形象。很难说他装腔作势的样子是否比后来他的继任者更荒唐可笑,那帮后来的继任者都已经出现在了我们周围。
圣·埃夫勒蒙说,“当蒙·考明奇斯担任教皇和大不列颠国的大使时,伦敦来了一位爱尔兰先知,他将自己伪装成制造奇迹的人。曾经有些上流社会的人去蒙·考明奇斯先生那里请示去他家,想一睹他的奇迹。看在朋友的面子上,也由于自己同样好奇,预示大使就同意了,他对格里特莱克斯说特别想见他。”
“镇上很快就传开了先知要来的传说,病人很快就涌到蒙·考明奇斯住的旅馆。这些病人都笃信他能治好他们。他们花了很长时间等待那位爱尔兰人出现,最终在他们都要不耐烦时,先知终于来了。他样子很朴实,神情很严肃,一点儿也不像骗子。”考明奇斯先生想要细细地询问他,想要跟他探讨一下自己在范·海尔蒙和博迪那斯那里读到的事情。但是很遗憾,他根本没办法跟他交谈。这里聚集的人太多了,那些腿有伤残和别的围观的人等得都很不耐烦了,都想第一个接受治疗。仆人们为了维护治安不得不动用武力阻挡。然后,他们适当调整了一下围观者。”
“先知说是恶精灵带来了所有的疾病。每种疾病都是因为人的灵魂被恶魔拿走了而引起的。第一个看病的人患有痛风和风湿,他的病太重了,所有的大夫都治不了。‘呵’,那个创造奇迹的人说,‘我在爱尔兰已经无数次见到这种精灵了。它们的属性是水,会使身体不断颤抖,会令眼球流出水状的液体’。然后他对病人讲,‘恶精灵,你不在你水中的住所而到这里,你不断地折磨着这个可怜的肉体,我要你马上离开这回到你原来的住处!’这段讲完,他就叫这个病人离开了,又叫另一位病人过来。这位病人说他一直被抑郁病折磨着,实际上,他表现得更像是一位疑症患者,这种病人总会想象自己有病。‘空中的精灵啊,’爱尔兰人说道,‘快回去,我要你回到空中,在暴风雨中去做好你原本的神职,不要再折磨这个可怜的肉体啦!’这位病人马上被请走了,又叫来第三位。这个爱尔兰人认为,这第三位只是在被一种小妖精折磨,一刻都受不了他的符咒。他装做用别人看不见的一些迹象将这些小妖精认出来,然后转身朝众人一笑,说,‘这种精怪危害不大,它们常常对人很感兴趣’。人们听他这样一说就会觉得他对精灵十分熟悉——它们的名字、职位、数量、职业以及它们所有命运的归宿他都了解。他夸耀说,相比于人情世故,他更加精通魔鬼的手段计谋。你都不能想象,就在很短的时间里他就得到了那么高的声誉。各处的天主教徒和新教徒都来拜访他,人们都认为上帝赐予了他权力。”
圣·埃夫勒蒙在最后提到了一对夫妇恳请格里特莱克斯将他们之间潜伏着的不和魔鬼驱走,并根据这个来对他在人们头脑中产生的奇怪影响作结论:“人们如此深地信任他,失明的人能幻想看见了看不见的光线,失聪的人幻想他们能听见声音,腿残的人认为他们可以笔直行走,瘫痪病人觉得他们的四肢全部有了力气。由于渴望健康,病人暂时将自己的病痛忘记了,在那些单纯出于好奇的人和病人身上,想象力起到了相同的功效。好奇的人只是为了观看施加在病人身上的一种虚假的疗法,而病人会产生出一种将病痛完全治好的欲望,他们一起产生了不真实的想象。这就是这位爱尔兰人对人头脑的影响,也就是人的潜意识对肉体的影响。这时,在伦敦他所创造的奇迹成为人们讨论的核心话题,而这些奇迹又得到了权威人士的证实。原本半信半疑的人这回彻底放心了,而理智的人也不敢运用自己的知识去反驳它们。很明显,这个傲慢的得到专家首肯的催眠术家的错误轻易地就得到了胆小而又被束缚的公众舆论的尊重。那些已经看穿了这些幻想的人,从不对外人说自己的想法,因为他们知道,反对观点对于那些已经被迷信冲昏了头脑的人来说一点用也没有。”
就在瓦伦丁·格里特莱克斯这样为伦敦市民“催眠”的时候,还有一个叫弗朗西斯科·巴格奥的意大利人也热衷于干这个。在意大利他使用相同的伎俩,效果一点也不亚于前者。他只稍稍触摸一下身体虚弱的女人,或有时(由于要充分利用他们的幻想因素)借助于一种圣物令他们惊厥,表现出很多被催眠的症状。
除了上面讲到的几个人之外,欧洲各地也有几个博学的人开始专注于研究催眠术,他们笃信能够利用它有效地治好很多疾病。特别值得提一下的是一部范·黑尔蒙特出版的著作讲到了催眠术对人身体骨架的作用。还有一个叫巴尔塞泽·格雷西安的西班牙人,由于对这种观点有着大胆解说而著称。他说,“世间万物都处于磁性作用之中,其原因在于两点:第一,磁铁对铁具有吸引力;第二,铁随处可见。它只是自然法则中的一种建立人类和谐或产生人类分歧的变体。同时也是这种东西产生了同情、反感和别的感情。”
白博提斯塔·鲍塔是最先涉足于武器药膏的人,并且这些武器药膏都是福斯特神父异想天开提出来的。这位医生也对磁石的效验坚信不疑,而且治疗病人的疾病都是利用想象的方法。他的疗法因为过于夸张,所以别人斥责他是魔术师,就连罗马教廷也禁止他行医。塞巴斯汀·沃迪格在以相信催眠术而出名的圈子里,是特别引人注目的。身为梅克伦堡的罗斯多克大学罗斯托克大学:是德国北部及波罗的海沿岸最古老的大学,位于梅克伦堡-前波莫瑞州罗斯托克市,校园与城市融为一体。——译者注药物学教授的沃迪格,完成了一篇名为《新型精灵药物》的论文,并向伦敦皇家学会提交了这篇论文。这书其中的一个版本是在1673年印刷发行的。作者在书中强调磁性的影响在天地万物中都发挥着作用。他说,磁性使整个世界都处于它的作用之中,万物的生死存亡都是因它所致!
马克斯韦尔(Maxwell)是另一位迷恋于此的人,他的师傅便是巴拉尔苏斯,他也是巴拉尔苏斯最为得意的弟子。他吹嘘说那位伟大哲学家的众多处方对自己已经丝毫没有神秘之处了。他于1679年在法兰克福发表自己的著作。下一段的论述可以体现出,他好像开始认识到了想象力不仅可以影响治疗病痛,也可以影响生产。他说:“如果你能够概括抽象出物质的实体性——增加灵性在肉体中的比重——唤醒沉睡中的灵魂,那么你就可以创造奇迹。如果你对此望尘莫及,不能将这一观点贯彻下去,你就永远创造不了奇迹。”事实上,这里将催眠术和任何同类幻想的所有秘密都显示了出来,增加灵性的成分——唤醒蛰伏状态中的灵魂,换言之就是使想象的作用得以充分地发挥——使信任得以诱发,使自信得以蒙蔽,于是做任何事情对你便成了举手之劳。蒙·迪波泰认可并援引了这一段话,出发点是想使物磁性学家们所提倡的理论得到确证,却事与愿违。如果他们对必须借助于马克斯韦尔提供的方法创造出所有奇迹的说法表示怀疑,那么广泛存在于自然界中的宇宙流体被他们假装用指尖注入病弱的肉体,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18世纪初,有一个欧洲动物磁性学家从他们的学说中引证了一个例子,引起了人们极大的关注。有一群被叫做是“圣梅达尔的痉挛者”,聚居在他们最崇敬的圣者——圣·帕里斯神父的墓前,彼此交流怎样发惊厥。他们笃信,圣·帕里斯能够将他们所患的一切疾病治好。患歇斯底里的女人和存在不同症状的弱智的人从各处聚集到墓地。每天所有通往墓地的大路都会被大量的患者堵塞。他们渐渐地让自己变得兴奋,然后接连产生痉挛,同时其中有些很显然心智正常的人只能心甘情愿让自己遭受痛楚。一般情况下,这种折磨完全可以使一个人丧命。在文明进化和宗教上这种状况都必然是一种混合了糜烂、荒唐、迷信的丑闻。有些人双膝及地跪倒在圣·帕里斯圣灵前,开始祈祷。还有一些人大喊大叫,制造各种恐怖的噪声,女人们做这些更加卖力。在教堂一侧的20个女人全部痉挛,而另一侧也许会更多。她们特别激动,进入一种癫狂状态,做出各种丑陋下贱的行为。有些人甚至从被殴打和被虐待之中找到一种病态的快感。根据蒙泰格雷的记述(我们的引文也来自他那里),有一位女士特别喜欢这种虐待,只有最强烈地痛打她才能让她感到满足。有一位类似大力神海格力斯的人,手握一根铁棒,使足全力来打她。她不断地祈求他继续。他打得越厉害,她就越高兴,不断地喊着:“做得好,兄弟,做得好!呵,真舒服!你对我真好呵!勇敢些,我的兄弟,勇敢些,再重一些,还要再重一点。”还有一位疯狂的人十分热衷于被殴打,卡雷·蒙蒂杰隆介绍了当时的情景。他拿着一个大锤使足力气打了她60下,也不能满足她。为了实验功效,后来他拿相同的工具用相同的力气,在打到第25下时就把一块石头砸出了一个洞。还有一个叫索内特(Thonet)的女人,勇敢地躺在猛烈燃烧的火盆上,夺得了“拨火棒”的绰号。还有人打算尝试一种更伟大的牺牲,打算将自己钉死在十字架上,蒙·德勒兹在批判“催眠术”时尝试来证明这种愚蠢迷信的癫狂是被催眠造成的,这些狂热的盲从者们在没觉察到之前就互相催眠了。也许他还能笃信,印度教的偏执狂一直保持水平伸展胳膊直到肌肉萎缩,把手指缩到手掌里,直到手指甲从手背上长出来,也都归功于催眠的神奇功效!
在六七十年间,似乎只有德国才有催眠术。一些明智的人,专心研究天然磁石的不同属性。有一位耶稣会的会士黑尔(Hare)神父,是维也纳大学维也纳大学:是奥地利历史最悠久的大学,也是德语区国家最古老的大学之一。成立于1365年,是27位诺贝尔奖获得者的母校。——译者注的天文学教授,由于磁化疗法而闻名。大概在1771年到1772年之间,他创造了一种特别的钢板,在病人裸露时能够医治好几种疾病。1774年,他告诉安东尼·梅斯梅尔他自己的这一套发明体系。后者改善和发展了他的成果,建立了全新的理论体系,开创了动物磁性说这一新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