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克拉拉姑娘所有盒子里面的人马都出动了,他们好不容易才顺着柜子旁边转角的地方滑到地面上。他们在两位中国皇帝的指挥之下,在地上摆了一个四方阵。这支部队的成员是非常复杂的,除了园丁、理发匠、滑稽人之外,还有很多是来自西伯利亚和阿尔卑斯山东部的农民。除了人之外,还有狮子、老虎、猴子以及长尾猴等动物;好几个来自罗马的爱神也参加了这支部队,可谓是一支形形色色的杂牌队伍。尽管如此,他们却充满了勇气,斗志昂扬,一点儿都不慌张。只可惜开战没多久,从那一大群老鼠那边跑过来一个骑兵连长,把其中一位中国皇帝的头咬断了,还杀死了两名通古斯兵士和一只长尾猴。这样,方阵就出现了一个缺口。对面的老鼠们立刻以排山倒海之势,从这个缺口冲了过来,士兵们都被这些冲进来的老鼠咬死了。但是,这些冲进来的老鼠们也没占多少便宜。玛丽亲眼看见一个骑马的老鼠,刚把这边的一名士兵拦腰咬断时,把一张印有文字的小纸条就吞进了喉咙,这只老鼠立刻就死了。
这些印着字符的纸条,虽然要了不少老鼠的性命,但到底还是不能扭转整个战局,咬核桃的统帅已经岌岌可危。他剩下来的士兵,已经数量不多了。在他的率领下,士兵们退到玻璃柜的前面。咬核桃的统帅冲着玻璃柜大声地喊:“后备兵快出来!长腿的滑稽人啊,穿黑礼服的滑稽人啊,敲铜鼓的乐手啊,你们都躲到哪里去了?”他希望这些后备兵,出来应战,可以力挽狂澜,扭转危急的战局。
咬核桃的统帅大声呼喊,果然那些用蜂蜜和面粉做的娃娃们,都出来参加战斗了。他们当中,有男的也有女的。有些人虽然还戴着黄色的钢盔,但到了战场上,他们简直是乱打一通,毫无章法,更谈不上什么战斗技术。他们没有打到敌人,反而把自己统帅头上的那顶帽子给打了下来。七头鼠王派出了一队轻装步兵做冲锋,咬断了他们的腿,他们一个个便倒了下去。可就在倒下去的时候,还把咬核桃统帅手下的好几个正规士兵给压死了。
现在,咬核桃的小人儿被那一大群老鼠围困了起来。他很想逃到柜子里来,但是他的两条腿太短了,根本就跳不上去。克拉拉姑娘和杜鲁姑娘已经在柜子里面病倒了,没有办法可以帮助他。弗里兹那些轻骑兵和长矛士兵从他的面前经过,却只顾自己逃到柜子里来,没有一个人理会他。这时,咬核桃的统帅真的绝望了,大声叫喊:“一匹马!一匹马!一个王位换一匹马!”
就在这个非常危急的时刻,七头鼠王手下的一个射手,一口咬住了他木头外套的下摆,咬核桃的小人儿陷入了危机。七头鼠王看见这个情形,一边追上来,一边从他七张嘴里同时发出得意欢呼声。此时此刻,玛丽急得已经六神无主了。
“啊,我心爱的咬核桃小人儿!”玛丽哭了起来。她情急之下,便不自觉地把左脚的一只鞋子脱下来,使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一大群老鼠甩过去,无意中刚好击中了七头鼠王。
忽然,那一大群老鼠像灰尘一样飞散,不知到哪儿去了。现在,玛丽觉得她的左胳膊非常痛,比刚才疼多了。她支撑不住了,倒在地上便昏迷过去了。
玛丽受伤
阳光透过冰封了的窗子散射到了地板上,闪着耀眼的光芒。玛丽从睡梦中醒来,躺在自己的睡床上。在她的身旁,坐着一个人,她认出这是外科医生,名叫文德斯丁。文德斯丁医生轻声说:“她醒了。”
玛丽看到妈妈朝她走了过来,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等妈妈一过来,她立刻开口问:“啊,亲爱的妈妈,那些丑恶的老鼠全部跑走了吗?你们把那个咬核桃的小人儿救出来了吗?”
“我的玛丽,你不要随口乱说,”玛丽的妈妈回答,“你怎么可以把咬核桃的小人儿和老鼠扯上关系呢?我们真是为你担心啊。这都是你任性,不肯听父母的话,所以才会闯出这样的大祸来。昨天夜里,你和你的那些洋娃娃们一直玩到半夜,还不肯睡觉。我猜一定是你打瞌睡,或者你偶然看见了一只老鼠,害怕起来,碰着玻璃柜子的玻璃,把你的胳膊碰伤了。文德斯丁医生从你的伤口里取出来好几片玻璃碎片。你知道吗?文德斯丁医生说得对,如果你的血管不慎被玻璃割破了,那么,你的胳膊会残废,或者流血过多以至于死去。幸亏我半夜里忽然间醒了,当看到你不在床上时,便急忙下床,来到客厅找你。没想到看见你躺在玻璃柜子旁边,胳膊处流着血,已经昏迷不省人事。当时,我几乎被吓晕,你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弗里兹的那些士兵和你的那些洋娃娃横七竖八地躺在你周围,还有好多断了手脚的动物小饼干。那个咬核桃的木头小人儿躺在你那只流着血的胳膊上。在离你不远的地方,还躺着你的一只鞋。这时,我才发现,原来你的左脚的鞋子都没有穿。”
“啊,亲爱的妈妈,真对不起。”玛丽抢着说,“你说的情况,就是昨天夜里那些洋娃娃和老鼠打仗留下的痕迹。咬核桃的小人儿是他们的统帅。因为打不过那些老鼠,几乎被老鼠们抓了去,为此,我情急之下,把左脚那只鞋子脱下来,对着老鼠们甩过去。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文德斯丁医生对玛丽的妈妈使了一个眼色。玛丽的妈妈会意了,她用慈祥的口吻对玛丽说:“我的乖孩子,我全部都明白了。你放心吧,所有的老鼠都逃走了。咬核桃的小人儿非常健壮,这会儿他正在玻璃柜里玩得非常开心呢,而且非常健康。”
玛丽的爸爸走进来,和文德斯丁医师说了几句话,他也摸了摸玛丽的脉搏,玛丽听他们说起什么创伤热。接着文德斯丁医生拿出一些药水,叫玛丽喝下去,之后嘱咐她好好地躺在床上,不许起来。就这样过了几天,玛丽除了觉得胳膊上还有些疼痛之外,其他真的是和好人一样了。她知道那个咬核桃的小人儿经过那一场惨烈的战斗之后,并没有受什么伤,她心里感到很宽慰。有时,玛丽好像听见她心爱的木头小人儿跟她说话,语气非常温和,充满感激地说:“玛丽,我最尊敬的姑娘,我从您那里得到了许多恩惠,但是您还得替我做一件事情。”玛丽心里想,我还有什么事情能够帮上他的呢?她思来想去,总也想不出答案。
玛丽的一只胳膊受了伤,这段时间只好和那些玩具疏远了。那些图画书,还没看一两页,她的眼睛便冒出无数的金星,她只好合上书不看了。玛丽躺在床上,觉得日子过得好慢,恨不得天赶快黑了,因为到了天黑的时候,妈妈便可以坐在她的面前,给她讲好听的故事。
今晚,妈妈刚讲完了一个关于王子的故事,朵谢梅教父便敲门进来了。他一进门便说:“我倒要亲自来看看,玛丽是怎样受伤的。”
朵谢梅教父一进来,玛丽就盯着他那件黄色上衣,这让她立刻想起了那天夜里,她心爱的木头小人儿和那些丑恶老鼠交战的情形。她不假思索地说:“朵谢梅教父,你对我一点儿都不好。我看见你坐在自鸣钟上面,用你那件上衣的下摆,把自鸣钟遮了起来,免得它被当当当敲响时,钟声把那些老鼠们吓跑。我还听见你大声把那个七头鼠王叫了过来。朵谢梅教父,你为什么不帮助咬核桃的小人儿?你为什么不帮助我?我后来受了伤躺在了床上,这都是你的错,都怪你。”
玛丽的妈妈一听,非常诧异地问:“玛丽,你到底怎么了,疯了吗?”
朵谢梅教父装出一副非常难看的表情,用知了一般的声音唱起来:
“做在钟摆上,走起路来要像样。钟呀,钟摆呀,一秒一秒走时要轻,一个钟头敲响时,要当当、当当、当当响。像洋娃娃一样漂亮的姑娘,不要畏惧!钟敲响时,猫头鹰会快快地飞来,把鼠王赶走。你看老鼠正夹着尾巴没命地逃跑。钟敲响啦,当、当、当!钟呀,钟摆呀,你要斯斯文文地走,不要太快,不要太慢,要走得准时,刚刚好!”
玛丽睁大了眼睛,望着朵谢梅教父,他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比平时更加难看。他不停地挥着右胳膊,像用线抽动起来似的,就像木偶戏里木头小人儿的胳膊一样。要不是妈妈当时也坐在房间里,玛丽肯定吓得看都不敢看他一眼。这时,弗里兹也走进房间里来,他笑着对朵谢梅教父说:
“哎,朵谢梅教父,你和我那个滑稽人很像,我要是把他背后那根线一抽,他就会做出各式各样的滑稽动作。这个滑稽人,我早就把他扔到火炉后面,今天看见您这个滑稽样子,让我又想起了他。”
玛丽的妈妈也觉得很奇怪,向教父朵谢梅提出疑问:“敬爱的参议先生,你挥着手唱的那首歌,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朵谢梅教父笑着回答:“这是一首我修理自鸣钟时唱的小曲,你没有听过吗?每次小孩子生病,我总把这首小曲唱给他们听。”朵谢梅教父坐在玛丽床前,对玛丽说:“我知道你是在怪我,因为我没有把七头鼠王的眼睛挖出来。可你要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我替你做了另外一件事情,等你知道后就会高兴的。”
朵谢梅教父一边说,一边从衣服里慢慢地拿了出来一样东西,不是别的,就是那个咬核桃的小人儿,他的牙齿和下巴,都已经被朵谢梅教父修理好了。
玛丽一看见她心爱的咬核桃的小人儿已经修理好了,真是说不出的高兴。妈妈对玛丽说:“你看,朵谢梅教父对你那个咬核桃小人儿多好呀。”
朵谢梅教父接着往下说:“玛丽,你的木头小人儿长得确实不怎么好看,这个你是要承认的。为什么他的祖先会生下这么丑的人呢?为什么这种又丑又怪的样子会一代一代流传下来呢?玛丽,你想知道这里的秘密吗?我可以讲给你听。我先问你,你以前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吗?那是一个关于碧丽波公主、老鼠王后和自鸣钟技师的故事。”
弗里兹还没等玛丽回答,便抢先问:“朵谢梅教父,你给这个咬核桃小人儿修理牙齿和下巴的时候,为什么不给他安装上一把宝剑呢?”
显然,朵谢梅教父听了,很不高兴,他回答说:“什么事情都要挑剔,这是你的怪脾气。我只愿修理那个木头小人儿的牙齿和下巴。他有没有宝剑,和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让他自己找一把宝剑好了。”
说完,朵谢梅教父转身又对玛丽说:“你说吧,玛丽,你到底有没有听过那个碧丽波公主的故事呢?”
“没有。”玛丽回答说,“啊,亲爱的朵谢梅教父,你快讲给我听吧。”
玛丽的妈妈在一旁说:“希望这是一个文雅的故事。你平时讲的那些故事都是很令人害怕的。”
“这次我要讲的故事,一点儿都不会让人害怕。这会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朵谢梅教父说。
“你现在就讲吧,亲爱的教父。”孩子们哀求他。
朵谢梅教父开始讲那个故事了……
硬核桃的故事(上)
碧丽波的妈妈是一位王后,所以碧丽波一出生,注定就是一位公主。
躺在摇篮里的公主,可爱极了。国王见到她的第一眼,高兴极了,手舞足蹈的,差点儿跳了起来。他单腿站地,转了好几圈,大声地说:“你们看见过比我的碧丽波还要美丽的小姑娘没有?”
所有的部长们、将军们、局长们和军官们,也都像国王一样,每一个人都单腿站立,一边转圈,一边回答:“没有,绝对没有!”
平心而论,像碧丽波公主这样漂亮的姑娘,自从开天辟地以来,还真不曾出现过。她的脸蛋儿,红润得就像红玫瑰花,洁白的皮肤就像白百合花;她的眼睛湛蓝得像闪着亮光的海水。她头顶上自然卷起来的头发,看来像一条条金色的丝线,可真是秀丽可人。最为少见的是碧丽波出生的时候,嘴里长着两排珍珠般的牙齿。她出生刚刚两个钟头,宰相凑过来,摸着她的小脸,正细细地看她,不知怎么回事,宰相的手指被她咬得死死的。痛得那个宰相大声地叫着:“我的手呀!”
另外一些人说,那个宰相当时是叫着:“哎哟!”究竟他叫了什么,一直到今天还是个谜。
无论怎样,那个宰相的手指确实被碧丽波公主咬了一口,这的确是事实。当时全国的老百姓都知道这件事,碧丽波公主年纪虽小,但她真的像天使一样,集感性与理性、聪明与才智于一身。
国王有了这样一位公主,全国的老百姓都觉得十分高兴。只有王后一人很奇怪,她虽然也非常开心,但她同时也非常害怕并担忧。没有人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原因。人们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她把碧丽波公主的那个摇篮守卫得如此密不透风。除了守门的卫兵之外,还有两个女侍从守卫在摇篮两侧。这还不够,每天夜里还有六个女侍从坐在摇篮的周围。最令人费解的,就是这六个女侍从的怀里都抱着一只公猫,而且每一个女侍从,一直到天亮,都要顺着毛的方向抚摸那只公猫,摸得它非常舒服地“喵喵”叫起来。当然啦,小朋友们,你们太小啦,是不会轻易知道答案的。碧丽波公主的母亲为什么要这么严密地防卫呢?这里面的秘密只有我知道,现在我就来告诉你们。
碧丽波的父亲是个很爱热闹的人。时常会有别的国家的国王和王子们来拜望他,在他的宫廷里尽情跳舞,进行各式各样的游戏。有一次,国王想要向他的宾客们显摆,他的国库里有的是金银财宝,还要他的客人们承认他可不是一个吝啬鬼。碰巧厨师告诉他,通晓天文的大臣已经选定了一个屠宰的日子。于是,国王当即决定要举行一次盛大的香肠宴会。国王对来访的国王和王子们谦虚、友好地说:“请你们来喝一勺羹汤。”可他心里却想,等你们看见那些美味可口的香肠,一定会做出许许多多种惊奇的表情。到时我可以好好欣赏,尽情取乐一番。
王后当然知道国王的心思,知道他要用不平凡的香肠来款待他的客人。也就是说,这种不平凡的香肠,必须由王后亲自下厨,才可以做出来。
到了宴会那天,管理国库的财政大臣,把那些用来做香肠的金锅、银锅,送到厨房里来,供王后任意使用。
不要说香肠,单说那些用来煮香肠汤的柴火,就已经相当珍贵。原来炉灶里面烧得都是檀香木啊。王后围着一条白绫子做的围裙,站在炉灶旁边。炉灶上烧着的那口金锅,散发出一阵阵香味。这种香味是香肠汤的气味,闻起来很美味。王后煮制香肠的时候,国王正和他的大臣们在会议厅里商议国事。他一闻到那些香肠汤的气味,根本就没法静下心来,再继续坐在王座上了。
“众位失陪了,我要出去一趟。”他说着便跳了起来,离开了会议厅,来到了厨房里。他一进来,抱一抱王后,便用他那枚金子做的指挥杖,在金锅里搅了好几下。他很满意,便放心地向会议厅走去。
国王离开厨房之后,也到了制作香肠的关键环节,就是要把肥熏肉切成像骰子那样大小的肉丁,用银锅煎熟。再按照特定的比例,把煎熟的肉丁塞进一根根的香肠里。遵照国王的旨意,这项工作要由王后亲自动手完成,不许别人插手。
现在,王后开始煎那些熏肉了。忽然,她听见一种尖细的声音,正对自己说:“好姐姐,你把那些熏肉分点儿给我吃吧!我也是王后,很想吃点儿熏肉,就分点儿给我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