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悄悄过,寒冬又临来。一个学期的生活又结束了,学校里除了补课的高三师生外,其余的全都打包回了家,艺儿等当然也不例外。
腊月十二那天一放假,艺儿等兄妹便被甜甜叫到了家里。莲儿见了他们心里很高兴,便道:
“咱们虽同在一个学校,可也得见到你们一次,今后啊,可要多到我这里才是。”
艺儿听罢笑了笑,“小姨,咱们和舟儿哥同一个年级,还难得见到见次,更何况您是代高二的呢!”
“哎,不管怎么样,这次放假了,你们就在我这里多呆几天!”莲儿道。
“也好,过几天咱们和甜甜一块儿回王家屯,”艺儿道,“那里应当又下雪了。”
“哇,下雪了真好,我又可以去那棵大松树上找松子吃了!”甜甜兴奋地笑。
“整天只知道疯狂,不知道看看书。”莲儿道,“艺儿呀,我就知道甜甜这丫头一提到去王家屯就高兴得要死,可我想啊,她一去了王家屯,准不会搞学习,而再过几个月,她就要中考了,所以,我想把甜甜扣在家里。”
“我们可以监督她!”舟儿插话道。
“临督?你整天不把她带着爬树上墙才怪,还临督她!”莲儿笑道。
“小姨说的也是,不过明年正月呀,她可一定要去!”艺儿道。
“那当然,咱们一块儿来。”莲儿终于忙完了手中的话,“甜甜,有没有意见?”
甜甜皱了皱眉,丧气地道:
“唉!弱肉强食,我是弱者,不听也不行了!”
“真是没大没小,这叫做听话!”莲儿望了望甜甜笑道。
艺儿,还有永兰梁舟两兄弟,放假后在莲儿家呆了几天,便要求回家。莲儿知道他们归心似箭,也就放回了他们。腊月十六那天一大早,艺儿等便搭上了去太平镇的车。到了镇上,艺儿又带着其他两兄弟到了自已家里。
“你小姨说你们还在她家的时候,我以为你们真的不想回家了呢!”远妮见了她们,开玩笑道,“舟儿,永兰,你们都坐吧。”
永兰落了坐,梁舟却仍然站着。
“婶娘,我到我爸的店上去看看。”梁舟道。
“嗯,可要马上回来,”远妮道,“我正在做饭,——你爸那边的饭肯定很晚!”
梁舟应了一声,便放下书包出了去,“如果我爸的店还在婶娘家里,不是可以一块儿吃饭吗?”梁舟一边走着一边暗想,“这怎么成,都是两家人了!”梁舟暗笑自己的天真。不一会儿,他便到了父亲那里。
“爸爸,我回来了。”梁舟走上前来招呼道。
“哦,你终于回来了!”世新放下手中的活,“你没看见你表哥也在这里吗?”
梁舟抬头望去,果见表哥刘刚从里面走了出来。
“舟儿放假了?”刘刚招呼道。
“嗯,你不是打工去了吗?”梁舟道。
“不错,前些天才回来,”刘刚道,“这回我是专门来接你到我家去玩的!”
“噢,真的吗?”梁舟有些不信。
“当然啦,好些年你都没到我们那里去过了,想不想知道那里的变化?”刘刚道,“那里已不是以前的穷模样了,你应当去看看才是!”
“那我一定去!”梁舟道,“琳儿姐也回去吗?”
“镇小学一放假,她便回到自己家里了,刘刚道,”听幺舅说,上前天她都还在这里呢。
“哦”梁舟点了点头,“就我一个人去?”
“还有永兰,敏儿我也叫过,可她们正在补课。”
“唉,敏儿现在还在学校吗?我想去看看。”
“前天回的家,明天可能又要到校!”刘刚道,“咱们明天就到我们那里去吧?”
梁舟想:敏儿明天就要来镇上,如果自己又去了表哥家里,不又要好一段时间才能见得到她吗?
“嗯,可是可以,不过先得回家里看看。”梁舟道,“今天下午我们就一块回去!”
“可以!永兰还在艺儿那边吧?”
“嗯,我现在就过去,待会儿来约你。”梁舟说着便辞了父亲和表兄,快步回到远妮家里。
“艺儿,今天咱们就回王家屯吧。”梁舟见了艺儿,道。
“为什么?”
“敏儿明天还要去学校补课,而我,表哥叫我到他家去玩,就在明天。”梁舟道,“如果回去晚了,就又要好几天才能见到敏儿了!”
“永兰哥也去?”艺儿问道。
“嗯!”梁舟点点头。
“这不是把我一个人孤单了吗!”艺儿有些无奈,“就我一个人呆在家里!”
梁舟听了也不知所措,说小时候吧,把艺儿带过去也不是不可以,可现在都这么大的人了,带去确实还有些不好,该怎么办呢?
“好吧,我们吃过饭就回去。嗯,我呢,”梁舟正在为难,却听艺儿道,“我就在你们家,帮幺婶看看小卖部,你说怎么样?”
梁舟哭笑不得,便开玩笑道:
“有你卖东西,生意一定会更好的!”
“你把我当成豆腐西施了!”艺儿笑了笑。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天边那一座座白雪覆盖的大山,就如一头头横卧的狮子,虎视眈眈地望着这山里的村舍,似乎在说:酣睡吧,酣睡吧,如果你还不醒来,你就会成为我的猎食,我们奴隶!
终于到了家,家里并没有什么变化。
“艺儿,你看,敏儿正在喂牛!”舟儿指着正抱着牛草的敏儿道。
艺儿看了看,有些羡慕,“其实,我也会的!”
“敏儿,快过来!”永兰在一旁招呼道。
敏儿听到叫声,并没有疯狂地跑过来,只见她从容地放好牛草,而后转过身,微笑着走了过来。
“回来了?”敏儿道。
“嗯,你爸不在家,还喂头牛干嘛?”艺儿道。
“不是我家的牛,是舟儿哥家的,”敏儿道,“只不过喂在我家的圈里罢了。”“刚才我过来见家里门关着,你知道他们干嘛去了?”永兰见自家的门紧关着,便不解地问道。
“都腊月十六了,还不去办点年贺!”敏儿道,“先到那边坐坐吧。”说罢便领着众人到自己家里。
“艺儿,先在这边坐一会吧,待会儿再去见你奶奶。”舟儿道。
“谁说呢,就顾不着我了吗?”舟儿正说着,便见韩母从里屋里迎了出来,“刚才远妮打电话,说你们回来了,我就飞跑着过了这边来。”正这时,韩父及韩大爷也出了来。几个孩子见了他们都一一地打了招呼,而后便进了屋里。那刘刚与几个女孩儿并不很熟,因此也就跑到幺舅母那里,帮她卖些小东西。
一家人欢欢喜喜,说这说那——一会儿讲村里的变化,一会儿讲学校的奇闻。总之,无所不讲,无所不论,直论讲得一家人哈哈大笑,或者面红耳赤。当然,那林家姐妹的诗才,煤厂厂长的下场,也都提到了一些,只遗憾无人在意,竟只当作谈资而放置脑后。
第二天,梁舟等一送走敏儿,便开始收拾行李去表哥家。艺儿自然也来帮忙,只是少有人知道她的心思。梁舟、永兰走后,这边孩子一辈的便只剩艺儿一个人,艺儿觉得无趣,便回到奶奶那里看了一会书。下午时候,秀娟怕她寂寞,便把她叫到了自家店里。不一会便来了一位同乡,本是买东西的,可寒冬腊月没事,也就陪在那里玩了一会儿纸牌。将近天黑的时候,韩母过来叫艺儿过去吃饭,哪知秀娟早已生拉死扯留着她吃过了。
“您看艺儿,小时候吃饭从来不讲屋里屋外的,现在大了,倒还推推拉拉的!”秀娟对韩母道。
“学校的伙食可能不太好,这会儿吃东西太凶,恐怕惹你笑话!”韩母开玩笑道。
“咱又不是外人,凶就凶嘛,难道我还怪了我干女儿不成?”秀娟也说趣道。
艺儿有些不好意思,正在尴尬,却听店里有人买东西,自己也就应了一声,跑到了店里。
晚上又聊一阵后,秀娟便要留艺儿在自家睡觉,可艺儿不肯,也就只好让她回了家去。艺儿回到家,先看了会儿书,不一会便睡着了,接下来几日都是如此,并不特别。
腊月二十日那天晚上,天色稍微明朗了些,那月亮也朦朦胧胧地悬挂在空中,“要是他们也在,咱们又可以作诗了。”艺儿心里想,“可惜他们都顾不着我,还是去看书吧。”艺儿叹了口气,继续有心无心地乱翻着书。忽然,远处一声犬吠叫醒了她,“现在一定还有人在走动吧?”艺儿抬起了头,“不会是舟哥哥他们疯疯颠颠地雪夜归来吧?”可是,狗叫声马上就消失在了黑夜里,这凄凄的夜又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哎,舟儿哥也真是的,出去了三四天还不回来!”艺儿有些恼怒,“真是闷死了!”她放下了书,双手放在桌子上,“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艺儿用手托着腮,“他们就那么没有情意吗?”艺儿越想越不安,“自己怎么会这样呢?”艺儿无奈地转动了一下身子,“怎么这几日不见舟儿哥,就那么……”艺儿皱了皱眉头,“小时候我们总在一块儿,形影不离,可上了高中,一个在七班,一个在一班,”艺儿想,“见到的机会也明显地少了。”艺儿又不安地拿起书乱翻了几页又放下,“我就这样依赖他吗?”艺儿心里很有些困惑,“难道我们长大了,就……”艺儿的心不禁烦乱了起来,“我喜欢上了他?”艺儿猛然惊醒,“我们可能吗……”
“艺儿,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韩母在里屋里叫着艺儿道。
“外面有月亮,景色很好,我想看看。”艺儿道。
“也好,早一点睡,——若出去的话,小心受了风凉!”
“好的,您就放心吧。”艺儿对奶奶道。
艺儿看了一眼里屋,心想:“若坐在这里想,倒心惊胆颤的怕人打扰,不如出去走走。”想到这里,艺儿便出了门,来到园子里,“到那葡萄树下看看吧。”艺儿想着便轻脚细步地走到了那葡萄树下。那葡萄树,缠绕着一棵大古愧,“记得小时候,我们曾在上面刻过字的。”艺儿走到古槐前,借着淡淡的月光,“果真还有痕迹!”艺儿摸了摸,偏出头,让月光射了过来,“何不说上两句呢?”艺儿看了看上面的字,想了想,最后不禁轻轻地吟道:
多年以后,你走了,但那棵古槐上,一行苍老的字,却还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