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揭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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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电视剧《走西口》走向失败的真相(二)

对《走西口》这部电视剧,我上回的随笔说到我的一些稍有“偏颇”的观点,本来不想对此多作文章的,可随之而来的诸多质问让我偏偏安静不下来。

我总是切盼如此这般的历史剧——《走西口》,确切的说是应该是《走西口》的编剧和导演,他们应该充分了解“走西口”那段历史,并且热爱和尊重今天的山西或晋北一带的人,他们不该将过去那些“走西口”的人们当成一群可以随便羞辱和玩弄的对象,而这种切盼最终变成了盼辰勾。

显然,《走西口》的编剧和导演并没有对这部历史题材的电视剧负责,他们对过去那段历史是有隔阂的,对过去那些“走西口”的底层人是陌生的,在他们的“努力”下产生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人物:杀人放火、欺男霸女的土匪头子刘一刀竟然是一位情深义重、劫富济贫的仁人义士;主角田青纯粹是个“女人味”十足奶油小生,没有丝毫阳刚之气;田耀祖怎么看怎么都像个汉奸,与剧中的真实人物大相径庭;徐木匠是革命义士的形象?不是吧,怎么看都像极了投机倒巴的二道贩子;特别是梁满囤这个被塑造得傻里巴机的人物,贪生怕死,唯利是视,就算给我一万个理由也看不出他哪里像走南闯北的山西硬汉,包括王南瓜、傻大个子,这三个人不过是三个相貌不同的傻瓜;该剧不但剥夺了他们做一个很单纯的傻子的权利,而且还郑重其事地要这些傻子担负相应的责任,真是咄咄怪事,说白了这就是对山西人的侮辱。

《走西口》的编剧或者导演都没有把握好剧中人物的丰富的心理内涵,致使这些“走西口”的有尊严有生命的人成为一个个毫无个性的苍白符号。可见,在后现代的艺术语境下,艺术已经丧失了它曾有的尊严,俨然成为被羞辱和恶搞的对象。殷谦实在看不出该剧的编剧和导演对过去“走西口”的人的敬意,也看不出他们对现代山西人的热爱。

有一个根本的问题就是该剧太假,向壁虚构了很多连鬼都不相信的情节:岫居一窝的土匪上演了一出比武招亲的大戏;豆花姑娘平时探监给看守扔两个小子儿就能在狱中来去自由,这个还说得过去,可就在田青第二天要被砍头了,神通广大的豆花依然能像逛菜市场一样逛牢房,而且还能在牢房里与死刑犯把酒交谈,卿卿我我,你说这可能吗?尤其是田青被刽子手砍头那一刻,竟然也奇迹般地出现了一幕老掉牙的劫囚场面,一只“飞镖”(钉子)扎伤了刽子手,钢刀落地,就差喊一句“刀下留人”,皇上(诺颜王子)带着侍卫(卫队)就驾到了,然后对知县(吴知事)拔冠夺翎;还有豆花姑娘在棺材里手拿砒霜,就等着田青大老远的从法场一路跑来,镜头特效处理了几次,硬是没让她吞下去,这些虚假的场面在好些影视作品里已是司空见惯,或许这里有特殊意义上的真实性,但就普遍性而言,就不得不令人怀疑。令人失望的是该剧有很多情节将幽雅变为粗野,将有趣变为无聊:梁父竟当着儿媳的面,说什么“公鸡下不了蛋要下也是彩蛋”之类的话,我不觉得这是多么有趣的事情;裘巧巧用那种目光凝视着田青,并且说什么“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而多财善贾的裘老板却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了一个成天为他剐牛皮的下人,难以置信的是心高气傲的裘大小姐竟然也能屈高就下……仔细看看再想想,剧中的有很多这种矫揉造作的情节,真的很“雷”人,不经意间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

《走西口》这部电视剧是通过“走西口”来阐释山西文化精神的,但是因为缺乏对历史事实的了解,缺乏对历史人物的了解,所以在这部电视剧中没有逼真的反映出当时的情景,剧中几个人除了勉强依靠演技来支撑故事的情节发展,人物不是活的而是死的,没有活跃、跳动的灵魂,没有展现出剧中山西人的精神气度。《走西口》试图借助田青等人走西口创家立业和投身革命来赞美奋发有为、刚健有力的山西精神,却因为编剧和导演的目光短浅而以失败而告终。殷谦认为,《走西口》确实试图诗意地呈现人性的善良和美好,但它为什么没有成功?那就是因为该剧过于急功近名、崇本抑末,这基本上是中国西部道德文化一个较为显著的特点。

当然,也不是说《走西口》一无是处,至少有些方面还是值得肯定的。该剧是以田青和豆花的爱情为主线的,说到爱情这一方面,还是可以看出有温暖的爱意,的确将爱情以及其他形式的伦理亲情表现得感人至深,平静而不乏热烈,朴实而不乏诗意。《走西口》也有人性中的野蛮和粗鄙以及丑恶的一面,但令人欣慰的是该剧并没有过重得渲染这方面,反而着重反映的是善对恶的胜利与美对丑的克服。

该剧的人物都是底层人,不管日子有多苦,他们都凭借着健康的天性顽强地活着。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都有“利他”的精神,这也为他们带来了生活的充实与幸福,我们可以看到该剧有一种道德力量和伦理内容。是的,艺术作为精神食粮,绝不会把庸俗视为荣耀的无聊游戏,绝不会向人类的弱点投递妥协的投降书,与之相反,《走西口》这样的历史题材的电视剧,所表现就应该是人类为摆脱奴役所展开的不懈努力,这样的电视剧也正是人类战胜自己弱点的伟大史书。

最后我要说的是在该剧中最好的两个演员,一个是的苗圃,一个是马捷,这两个演员都成功地塑造了冰清玉洁的豆花和深奸巨猾的裘老板这两个生动的人物形象。尤其是苗圃演得更轻柔、平静、细密,将女性微妙而幽隐的心理活动表演得很彻底,耿直、乐观和豁达是苗圃的性格,也是西部人身上常见的一种精神气质,无论是苗圃还是她饰的豆花,在性格上都有含蓄与安静、自尊与刚强的特点,从这一点又可以看出编剧和导演都有浪漫主义色彩和古典主义性质的文化理想。不过,这些对一部优秀的电视剧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2009年1月13日夜于北京崇文